[古典]墨九(全本)-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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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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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3章 搬出姝园

乌伯在前面领路,他注意到身後女子神思恍惚,一脸的憔悴。有些话,不是他能说或是该说的,所以脚步就放的更缓一些,让她慢慢的跟著。

大少爷的院子在二少爷的东侧,相隔有些远。走进去,就看见了一排排郁郁的松柏,假山庭院也是古朴精致,简单中带著些肃然。只是满目的暗色调,让墨九没来由的觉出些阴森森。

乌伯带她行至深处,那里有一间独立的房屋,墨九上前叩门:“大少爷,我是墨九。”

“嗯。进来吧。”

乌伯退下,墨九推开了门,迈了进去。进门也是看见一张暗红长桌,乌家大少爷穿了一身玄青长袍,就在桌前面坐著。看见她进来,他的眉头皱了皱:“眼睛怎麽了?”

这就不好回答了,墨九总不能说,眼睛这样是因为她哭了一整夜,只好寻了个最平常的理由:“哦是昨夜……昨夜没睡好。”

“没睡好?”乌少正斜斜睨去一眼,“顶著这幅鬼模样在府里走动,是要吓唬谁?”

墨九没有作声,心里在嘀咕:你以为我愿意吗,还不是因为你才要走动的。

仿佛是想到了什麽,乌少正掩嘴咳了几声,整了整表情:“杵在门口作什麽,还不过来?”

瘦小的身形顿了顿,接著慢慢的走了过去。乌少正伸手将小人拉近,摸上她肿起的眼皮,小人却往後瑟缩了一下,那停在眼皮上的大手就僵了一僵。

不悦的情绪自心底油然升起,大手停顿过後慢慢的抚过那细白的脸颊,完了牵起一双小小柔荑,将身前人用力拉坐进怀里。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乌少正做的略不自然,墨九也是惊讶且不自在。她僵硬的坐在乌家大少爷的腿上,经过一阵无声的尴尬,乌家大少爷终於开口打破了安静:“在姝园住的可好?”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墨九斟酌著回答:“呃……嗯。”

“嗯。那麽,就搬出来吧。”

啊?墨九瞪大了眼睛,呆了好半天才小心的开口问道:“搬出来?大少爷是说……从姝园搬出来吗?”

“……不然呢?”

墨九不明白了。他是要作什麽?她在姝园里住的好好的,无缘无故的要她搬出来……那她是要住去哪里?

见她撑著厚重的眼皮,一脸的犹疑,乌少正镇定的点头:“今天叫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个。空著的院落,府里还有不少。乌岳,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吧。”

墨九一怔,来时她心思不定,也就未细看。原来房里还有一个人。他悄无声息的站在不远处,颀长的身形没在了日光阴影里,得了指示,他跨前了一步,露出了脸部清俊的轮廓:“是。”

墨九张开了嘴,一时之间是合不上了。岳哥哥?岳哥哥怎麽会在这里?

乌少正将她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手臂环著那细瘦的腰身,嘴上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对了,我差点忘了,你俩该是相识的。既然是旧识,怎麽,不打声招呼麽?”

第084章 大少的小心机

是了,岳哥哥曾经说过,他是为乌家做事的,那麽他出现在这里,也是不奇怪的。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他……

墨九抬头瞄了瞄,搂著她的人笑得好奇怪,打招呼?还是……还是不要了。

清俊的男子表情未变,怀里的人也低著头不说话。乌少正伸手摩挲几下那细巧的小下巴:“好不容易遇上了旧识,怎麽了?又变哑巴了?”

这话说得轻飘飘,似是玩笑,却让墨九没来由的觉得冷飕飕。岳哥哥既然是为他做事的,那时去言府也是他委派的吧?犹豫了一阵,墨九咽了咽口水,抬起了头:“见过……见过岳……公子……”

“岳公子?”乌家大少爷的声调略微的扬了扬,清俊男子抬起了星子般的黑眸。墨九有一些莫名的心虚,坐在男子身上越发的不自在,脚尖勾著了地,屁股一动一动的就想要站起身,

可腰上的手臂一个收紧,她被勒得一窒,转眼就动弹不得。

男子的脸在她眼前放大再放大,擦过了她的脸颊,就在她耳边亲昵:“小东西,想逃去哪里?这里又没有生人,你在羞什麽,嗯?”

这是说的什麽呀……墨九身上一阵阵的冒著鸡皮疙瘩。这个人,今天怎麽怪里怪气的。一会说要她搬出姝园,一会又莫名其妙的要她打招呼,抱著她不放,还要她不要羞……说是发疯,又好似不像,说是正常,但说话举止又异於平日。

“入了我的门,你还想往哪里逃?”乌少正啄了下墨九的耳朵,接著坐直了身体,眼角扫过站在不远处的男子,“说起来,你进我乌家,还是托了你口中这位‘岳公子’的福。”

进乌府是托了岳哥哥的福?这是什麽意思?墨九听得不懂,满头满脸的疑惑。

“原来你不知?”乌少正一挑眉,眼底有莫测的暗芒在缓缓流转,“言府那时,你原本并不在候选之列。幸得乌岳发现,言家还漏了个年已及笄的女儿,所以他就在你爹面前提了一提,这才抓住了你这只漏网之鱼。”

说到“漏网之鱼”时,乌少正便亲昵的捏了捏墨九的下巴,墨九开始时还未明白,待完全消化了他的那席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住,她倏地转过头看向那个始终沈默的男子。

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腰背挺的很直,自打她进了房门,除了一个“是”,他就再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他的气息很淡,清俊的眉眼没什麽表情,他迎上她的目光,嘴唇细微的一动,接著又再度紧抿。

她原本……未在候选之列?因为他对著爹提点,所以爹就去了她的院落,所以她被叫去了角阁,所以……她现在就身在了乌府?

墨九觉得头里有些乱,像是装了团杂乱的毛线,想找著线头将它理顺,却只能手忙脚乱的无措。是否因为一夜未睡,所以心跳得过速,所以有凉意爬上了背脊,所以她有些看不清他的眉眼,更看不清他的表情。

此时此刻,她顾及不得什麽只盯著他失神,也许,她在等待,她在等他开口说话,她也不知道她想听他说些什麽,否认抑或是承认?然後呢?接下来呢?

下巴处被握上了一只大手,将她的脸,将她执著的目光,一点一点的扳转回来。她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浓郁的色泽,带著凉薄的温度,眼里射出的光,审视般的,在她脸上一寸寸的游移。

她被动的与他对视,她看到他的嘴角缓缓勾起,这一抹弧度怪异,是似笑非笑:“怎麽这副表情?不高兴麽?”

墨九无法回答,她根本就无法开口说话。她僵硬的仰著脸,目光定定的,仿佛穿透了面前的男子,脑中除了方才那几句话,剩下的就只有空白。

乌少正没有留她很久,晌午未到,墨九就回了姝园。她一回来,山儿更是担心,出去了没多久,怎麽回来脸色更是差。

墨九拖著虚浮的步子,二话不说的倒在床上,衣服都未脱,就这样歪著身子,没一会就沈沈的入睡。山儿知她昨夜定是休憩不好,也没去扰她,为她脱了鞋袜搬正了手脚再盖上棉被就转身出去了。

一觉睡醒,已是月上枝头。虽然补了一夜未睡的份,但是起来时全身无力,疲倦的极。山儿听到了动静,掀帘进来:“醒了?都睡了一天了,落了两顿没吃,现在饿不饿?”

墨九摸了摸空瘪的肚皮,无力的点点头。一会过後,山儿便热了饭菜进来,她坐在墨九身边,手下边张罗眼睛边端详:“这会睡的足了,脸色也总算好看了些。”

墨九停下了筷子,想了想,犹豫著开口:“山儿,早上大少爷和我说……”

“怎麽,大少爷说什麽了?”

“他说……要我从姝园里搬出来。”

山儿的眼睛睁大了:“搬出来?大少爷这样说的?”

“嗯。”

“大少爷要你搬去哪里?”

“不知道……他只说府里空的院子有很多,就叫人……叫人安排。”

山儿思忖过後,抬手为墨九舀了碗汤:“既然大少爷开口了,你就安心等著,这是大少爷的安排,是好事。”

“是吗?……那……那我搬走之後,你怎麽办?”

山儿翻了个白眼:“说什麽傻话,我是在姝园服侍的丫鬟。你搬出这里,往後是好还是更好,得了空自己好好思量思量,惦记著我作什麽?”

墨九抓住了身旁女子的手,轻轻的说:“我去求大少爷,让你和我一起走,他若不肯,那……那我也不走了。”

“哪里由得你肯不肯。傻子。”山儿反手握住,在墨九手背轻拍一下,“好了好了,快些吃!饭菜都要搁凉了!”

墨九抓著她的手摇了摇,便低了头继续喝汤吃饭。

待用完了饭菜,净过了身,墨九又躺回了床上。辗转过後,她起身穿上了衣裳,坐在了圆桌前。隐隐有一种预感,经过了白天今晚兴许有事发生。心里有个模糊的感觉,她不知道他会不会来,但她要等他,等他给她一个答案。

第085章 今日种种,昨日源头

蜡光一跳一跳,墨九趴在桌上直看的眼睛都酸了。夜已深了,墨九忍不住的想,是否要放弃等待,就在这时,边上的窗轻微一动,被及时的轻轻叩响。

墨九倏地站起来,想了想,觉得爬窗像做贼似的,总是不妥,於是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再轻手轻脚的开了门。

外面夜色浓沈,一个黑影就站在门外,墨九眨了眨眼睛,无言的让开一些,黑影似有犹豫,身形顿过,还是迈了步子,无言的进了房。

掀开帘子,房内点了蜡烛,乌岳见女子衣装完好,这麽晚又还未休息,心里明白,她是在等他。

本不想来的,不来是为了她好。大少爷今日的一番刻意,他又怎会不知。在议事的时候,却突然将她叫来。言语之间,是试探,是观察,也是提醒。

自他入乌家,姝园里的女子就算能入得大少爷的眼,得宠也是短暂的一时,从未有女子能有幸离了姝园。可大少爷让她离开姝园。原来在他眼中,她已是这般的不一样了麽?

安排住处云云,不是他的职责范围,大少爷却点明要他去做。这番,是对她的重视,还是在告诫他,要他收心,也死心?

心里有涩,他不知道大少爷从何而知他的心思,但是这些已经不是重要。他拼命抑住想要见她的念头,可现在,他还是站在了她的身前。欲言,又止,是无奈,是挣扎,终是化作一声叹息:“小九……”

欲言又止的又岂只是乌岳呢,想问的很多,心情很复杂,墨九一张嘴,也只能轻轻的吐出一句“岳哥哥”。

两人隔著三步的距离,两两相望。

他是岳哥哥啊,在她受伤时他给她送药,在她来葵水时他温暖她哄著她入睡,他在一个个深夜悄悄探望,却不欲让她知道,他趁她入睡为她换药包扎,为的,是不想她身上留疤。

他的身世也很可怜,除了张妈丹儿,他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想著墨九的眼睛又开始酸胀,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扬起一抹笑:“岳哥哥……今天……今天大少爷他……他说的……”

乌岳微微垂低了脸,几缕黑色发丝顺下了他的脸侧散在了胸前:“大少爷说的,即是事实。我去找了言老爷,所以,你就出现在了角阁。”

墨九看著眼前一张清俊的脸,想起在树上初次的邂逅。他闯入她的“领地”,她要摔下他救了她,他说的问的,接著她的爹突然出现,接著她应爹的吩咐,去了角阁,接著……接著……;墨九怔怔的开口:“你去找过爹……所以……所以……後来……”论坛声誉保证 日本进口防伪npg名器3 名器证明3 齐藤OL 淫熟大塚咲倒模成人用品!

男子沈默了半晌,给了她答案:“是。”

墨九下意识的跨前一步,仰起脸急切的问道:“为什麽岳哥哥,为什麽呢?若你……爹他……原本……我原本……”

乌岳注视著身前的人,秀气的眉眼带著淡淡浓浓的隐痛:“那日角阁,谁也未料,江夫人偏偏选中了你。进府之後,我也不料,竟要你经历那些种种……如今……後悔也是无用了。”作家的话:虽说缘分天注定,但是故事的起因就是从乌岳身上开始。一见锺情是未必,但是岳哥哥多少对小九子有些好奇的,也许是小九子的天然呆吸引了他~(大笑)因为他在小九子老爹前提了,所以小九子就被叫去“海选”了,然後就这样一路一路滴落入了“狼口”~别觉得俗呀~有时候因缘际会就是这样滴~(众:什麽因缘际会?!不就是你设定的! 瞳:喵~)

第086章 带我走

墨九头里嗡嗡作响。

娘虽然死了,但她有张妈和丹儿,爹虽然不理她,没关系,她照样活的很好。锦衣玉食,是不是言家的小姐,她根本就无所谓,她的院落虽然破旧,可是温暖又自在。她不需要重视,她的生活也不需要变化,她原本想著,就这样窝在言府的角落,悄无声息的生活一辈子,也是很好的。

某一天,她遇上了这个人。三言两语,原本只是短暂的交集,兴许时间流逝,在她的记忆中留不下半点痕迹。

这个人去找了她的爹,他向爹询问她这个被遗忘的女儿。於是角阁,乌府,她一夜成人。仓皇的历经了破身之痛,仓皇的被送出了言家,没有给她时间接受,容不得她反抗拒绝,她甚至来不及再去看她的院落一眼,她甚至来不及与张妈丹儿道别。

原来,爹不是突然想起了她,原来,有果必有因。是他……原来是他……

脸色已然苍白,清澈的黑眸罩上了迷雾,墨九往後退了一步,嘴里重复的喃喃:“怎麽是这样的……原来……原来我本不必……为什麽……为什麽是这样的……”

她的眼神奇异,里面好像有火焰又好像黑沈的什麽都没有,她看著他,用一种令他心疼的眼光,她看著他,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乌岳忍不住跨前一步,缓慢的伸出了手。手臂却怪异的顿在了半空,该是近一点安慰?还是该退回去,退到它本该的位置?

“小九……你……可在恨我?”

可在恨?

可在恨?!

恨?为什麽不恨?因为他,她生生的与原本生活剥离;因为他,她离开最亲近的人,像货物一般被送出家门,到现在仍不得见她们一面;因为他,她在这偌大的乌家,孤身一人,茫然不见将来。

她差一点就死了。

死在这乌家,死在这姝园,来时一人,去时独身。她受了那麽重的伤,承受过非人的折磨,一次又一次的任人搓圆捏扁,担惊受怕。她活了下来,伤口也总有痊愈的一天,可是她的记忆,她的身体,那些可怕的疼痛,要她怎麽能忘?要她如何去忘?

避开了身前的大手,墨九瞪大了眼睛,受惊般的退了一步又一步。胸口憋得好难受,有什麽东西从四肢百骸迅速的涌上来,手脚冷一阵热一阵,她都能听见自己急促又粗重的喘息。

恨……怎麽去恨……这一切种种,能怪他吗?让她受伤的,不是他,让她疼痛的,也不是他,那些关心呵护,她都能感受。後悔,自责,心疼,此时此刻在他眼中是那麽清清楚楚。突然,脑中浮现出言家那一夜,他与她说的话。

“也许是机缘,也许,是命里既定。”

命里既定……命里既定……难道这都是命?是命运坎坷,是命里注定,她言墨九经历这番种种,将这些全部怪责他身,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墨九狠狠的咬住唇,缩著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小九?”男子再度伸出手,又被她闪身一逼,脚下踉跄,眼看就要摔倒,幸而男子迅速上前将她扯过。脚步回转,猝不及防间吃不住力道,身体便用力的撞向男子的胸膛。

胸口生疼,那里有昨日留下的淤青,现下被大力的压撞到,疼的她闷哼出声。

乌岳稳住了怀中人的身形,发现她的异样,便急问道:“怎麽了?哪里疼?”

墨九垂著脸,拼命的摇头,耳边听著他的声音一下子变的焦灼。

“哪里疼?小九??”

她只是摇头,却不说话,身体在拼命挣扎,想要脱出他的怀抱。担心她,心疼她,问也问不出,都不知道她哪里又伤著了。乌岳打横抱起怀里的人,大步流星跨到床边,将她放下之後,二话不说就要脱下她的衣物查看。

墨九抖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後,就紧紧的揪住自己的衣领:“不要!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乌岳哪里会信,高大的身躯制住了她的挣动,抓过了一双小手,便看见了手心有一处未愈合的划伤,心里一沈,再不犹豫,迅速解开了手下的衣扣。

将外衫亵衣褪到了腰背,仔细的检视。没见到伤处,大手就伸向了小人的颈後。才刚碰到肚兜的绳结,就引来小人更为剧烈的挣扎,乌岳轻轻掌住了那一张鹅蛋小脸,凑近了,眼睛对著眼睛,认真,慎重,一字一字的说:“小九,我不会伤害你。”

墨九愣住,一股酸楚冲刷上心头,失神的眸中顿时水蒙蒙了一片。

乌岳怕弄疼了她,揭开肚兜时,动作放的又轻又柔。白细的皮肤,像上好的瓷器,可在胸口突兀的显著好几枚指痕。这些印痕青里发紫,微微的肿起,就这麽触目的横在那里,用指腹小心的一碰,就引来身前女子的瑟缩。

“是大少爷弄的?”男子静静的看了许久,然後哑著声问她。墨九咬了咬唇,轻轻的摇头。

乌岳一怔,不是大少爷那就是……这麽瘦小的一个人,善良又单纯,若是能给他机会,他只会捧她在手心好好的疼惜怜爱。既然发现了她的好,既然是另眼相看,又为何不好好珍惜,却要如此待她?

“有没有上药?疼不疼?”男子抬起脸,黑色的眼睛像高挂在夜幕上的星。淡淡的光芒,一闪一闪,闪出了关切疼爱,缓缓流淌出了温暖。

联想到昨日,那个人的冷漠,那个人对她做的事,心中压聚的委屈,酸涩,关於昨日种种,今日种种,还有之前种种,在这个时候,心再也承受不住的溃堤,墨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眼泪像是倾盆大雨,扑簌簌,无停顿的落下,乌岳慌了手脚,赶忙小心圈住了她,掌心在那纤薄的背上轻拍,是以无声的安慰。

“……回家……我……我要回家……”墨九抓著男子的衣服,哭的狼狈。她要回去,她什麽也顾不得了,她只想回去,哪怕日子再苦,她也甘之如饴。

“我不要……不要呆在这……这里……岳……岳哥哥……你带我走……走……好不……好?……”墨九抽噎著,身体一抖一抖的,声音破碎不堪。

许久许久,乌岳都没有说话。他的眼睛比外面的夜幕更暗,里面有一种情绪在流动升腾,最後,拍在背脊的掌心移动收回,有力的双臂交叠,将怀中的人牢牢的环绕。

“好。”他说。

第087章 逃跑计划

醒来之後,墨九躺在床上睁著眼睛,想起昨夜,恍惚的就像是一场梦。

她眼泪流的简直像百年难遇的涝灾,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哭的那麽惊天动地,现在好了,眼睛肿的连睁开都艰难。

现在已经过了晌午,山儿之前已经进来过了,说是二少爷知道她要搬出姝园,让她休整几天,不用去书房了。

那时她睡的迷迷糊糊,听闻不用去书房,心里是松了口气,同时又暗暗的有点莫名失望。

昨夜,她对岳哥哥说要离开这里,他对她说好,他带她走。

她知道他的身世,也知道他定有未做完的事情,但是他愿意带她走。

他说,离开需要准备,等准备好了,他会来接他。他说,离开了乌府,也许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可能会过的很苦,想念的亲人也不能立时相见,他问她,愿不愿,跟著他。

那时,她毫不犹豫的点头,她愿意的。

躲一躲,熬一熬,她可以等的。过的苦一点,又有什麽关系呢。反正她从来就不是什麽娇贵的小姐。

其实心里是有害怕的,万一逃不了怎麽办,万一被捉住了怎麽办,她见识过乌家少爷的厉害,要是发起疯来,她都想象不出他会做出些什麽事来。

横竖也就一个“死”了。只是,怕是连累了岳哥哥。昨晚他一直一直抱著她,他虽然没有多说什麽,但是看著他的眼睛,她觉得就算天塌下来,他也是会保护她的。

躲在他怀里,很安心很安全,乌府那麽多人,多她不多少她不少,也许等她走了,两位少爷也就这麽算了,也许,她和岳哥哥能顺顺利利的,届时再去找张妈丹儿,他们四个人一起,寻个地方,简单安稳的过活。

墨九想著想著,对於未来仿佛又看了希望。起身梳洗,精神好了,连饭也多吃了一碗。

转眼,三天过去了,墨九呆在房里,半步也不敢离。三天过去,她的岳哥哥没有任何的消息,她有些担心也有些著急,想著他可能随时会来找她,夜里都不敢睡的沈。

这三天,大少爷和二少爷都没有来过,他们好像很忙,山儿说,他们是进宫了,皇帝要选娘子,最近的皇宫很是热闹。

到第四天,墨九就坐不住了,大少爷二少爷在忙他们的事,岳哥哥还要兼顾忙她的事,她不能干等著,不做点事情,是不行的。

於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後,姝园里行走著一个瘦小的姑娘,她走的很慢,边走边看,她穿过树林假山,她转上偏僻的小径,走走停停,悄悄的向著姝园外围移动。

没错,逃跑的重要条件之一,就是认路。墨九想著,若是趁黑逃走,她又不认得路,万一出了岔子怎麽办?所以,她午後出来闲晃,强装镇定的边看泥土花草边摸索著记路。

她也是动了番脑子的,既然是逃跑,就不可能正大光明的从门走出去,不走门,就只能翻墙。她还不知道姝园是在乌府的哪个位置,若是直通了外面,那此处不翻更待何处?

待脚下没了路,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密林,树叶间隙中,她看了横生的枝丫,还有围墙上的砖瓦。

墨九兴奋了,一脚踏入了密林。她身型娇小,还猫著腰,像只小动物似的在密林里穿梭。走著走著,耳中听到了些细微声响。难道过了围墙就是乌府之外了??

墨九更兴奋了,循著声音的方向,蹿的飞快。

脚步最後停在了一颗大树前,面前就是一堵高高的墙。墨九喘著气,听到声音从围墙外面传来:“皇上!您快下来吧!这……这放著正门不进,万一摔著了,您让奴才……皇上!祖宗哎!!求求您了,别为难奴才了!”

墨九听的一头雾水,皇上?什麽皇上?乌府外面是通著皇宫的?正疑惑著,又有个声音突然在头顶处响起:“走正门多无趣。嚷嚷那麽久你不渴,爷都渴了,还不快些翻进来弄点茶水过来?”

围墙外面一阵跺脚踱步,那个声音又开始巴拉巴拉,说著“祖宗啊皇上啊不能说爷不爷啊求你啊下来啊”之类。

墨九总算是明白了,因为她抬了起头,与树上的一双眼睛对了个正著。

“咦?你是……小墨九,对不对?”

第088章 翻墙的皇帝

墨九呆住了傻住了震住了。皇上?皇上……到别人家的府邸……爬墙??

树上的男子笑眯眯的对她招著手:“小墨九,来来来,快上来。”

这时候,墨九反应过来了,她想起来,她在姝园里见过这个男子,关於外貌她并未记得很清,但是她听见的,二少爷叫他“皇上”。不知道面对皇帝的规矩该是怎样的,她没有学过,所以只好像平日那样福了个身:“……见过……拜见……皇上。”

男子只是笑著还对著她不停的招手,手勾啊勾啊的就像在呼小狗。墨九为难了,现在转身离开,好像是不可能了。要爬上去吗?会不会……不太好啊……可是他是皇帝哎,他是所有人的头头哎,不听他的话应该是不行的吧……

墨九犹豫了几下下,拉了拉裙摆,凝神静气。头一抬,手脚齐上,蹭蹭蹭的,等她抱著树干上了树,坐在枝丫间的男子就挪了挪屁股,让开了些位置。墨九慢腾腾的尽量优雅的爬了过去,坐下来时还不忘转过头再问好:“皇上。”

“身手不错,小墨九常爬?”男子笑的很温和。

“……没有……我……也不算……”墨九被问得一愣。

“哎,这麽谦虚作什麽,爬树呢有利於舒展筋骨,常爬呢,对身体更是有益无弊。”

是……是这样子的吗……好吧,不管是不是,总之皇帝的话最大。墨九老老实实的点头:“哦,是,皇上。”

“哎,不要老是皇上皇上的,我与你家两位少爷年龄相仿,我叫你小墨九,那你就该唤我……辰颺哥哥。”一双有神的黑眸笑得眯了起来。

墨九又是一愣,身上的汗毛缓缓的立了起来。怎麽算,她和皇上也只是见过一面而已,没有这麽熟的吧……况且皇上的名字……可以随便叫的吗?叫他“哥哥”……这……这个……

“皇上……”t

“不好吗?不然,那叫‘辰哥哥’也是不错。”

……有区别吗?墨九沈默了许久,见男子似乎是在等著她开口,只得硬著头皮乖乖唤了声:“……辰颺哥哥。”

“嗯嗯。”男子满意的点头,伸手捏了捏墨九的脸颊,笑的更欢。

墨九有些僵硬,心里暗暗的觉得,这位皇帝,真的是有点怪怪的。悄悄的挪开了些身体,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麽,只好调转了目光看向树下。

坐在枝桠间,大半个姝园就在眼底,一墙之外站著个瘦矮的男子,他穿著暗蓝色的衣服,看到树上多出了个陌生女子,他闭了嘴,疑惑的打量。

大概是顾忌著外人在场,怕继续再叫,会驳了皇帝的脸面,看著树上悠闲的两人,瘦矮的男子憋住嘴不吭声,只能滴溜溜的原地打转。墨九觉得有趣,正津津有味的看著,却听到身旁传来一句:“小墨九,你怎麽会来这里?”

墨九一惊,现在轮到她的眼珠开始滴溜溜的转:“哦哦……我……我是看风景……”

“哦……”男子长长的拖了一声,“跑到这麽偏僻的角落,来看风景。可这里只有一堵墙啊,又没什麽好看。不知小墨九是想看风景?还是看墙?”

“呃嗯……我……我是……”

男子支起手臂单手托住了下巴,黑亮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她看:“风景呢是用来看,这墙呢是用来翻的。你辰颺哥哥出现在这儿呢,就是翻进来的。至於小墨九嘛……你莫非是……”

墨九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的加速,瞪大了眼睛,看著男子的脸慢慢的凑近。

“莫非小墨九……是想要逃跑?”男子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带著点诡异的味道。

墨九的头皮整个儿都麻了,不自觉的拔高了声音,慌乱的否认:“不是的不是的,没……我没有!”

男子噙著抹淡笑与她对视,墨九紧张得出了一手心的冷汗,良久过後,只听他“扑哧”了一声:“开个玩笑而已,小墨九这麽紧张,真是有趣。”

喉间屏著的一口气,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就这麽不上不下的卡在了原处,墨九尴尬的僵在那里,看到男子托著下巴对她眨了眨眼:“不过整日待在姝园,也是无趣的极。要不然……我们呢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正好,小墨九要不要来皇宫玩一玩?”

墨九的表情很呆很傻,这个皇帝把话头转的快,莫名其妙的,她实在是搞不懂也听不明白。

邬辰颺懒洋洋的坐直了身体再伸了个懒腰,接著,微微的侧低了脸。深邃又帅气的五官,带著飞扬的活力,勾唇一笑,整张脸似乎都在发亮。他的笑容温暖又耀眼,让人看了不由自主的心生好感,此时,这抹阳光笑意里夹杂了一些莫测高深。

“天天待在皇宫,看也看的腻了。不过皇宫里呢,也是有好玩的事。如果小墨九愿意来陪我,说不定以後,人人不叫你‘墨九’而改称你‘墨妃’,若是这样的话,你说好不好玩?”

虽然表情呆滞,但是墨九在努力的听。听完了她认真的想了一想,认真的回答:“谢谢皇上,但是……还是不要了。”作家的话:小九子不是马上要逃~而是准备逃~计划还没有真正实施呢~不过就这样被拐去皇宫……好像也不错~(摸下巴)

第089章 帝心难测

邬辰颺的目光突的一闪,唇上的笑意加深:“不要吗?为什麽不要呢?”

墨九一板一眼,真诚又严肃的回答:“谢谢皇上请我去玩。我的名字是娘取的,我觉得‘墨九’很好,不想改名字叫‘墨飞’了。”

“哦?是这样啊……”男子脸上的笑突然变的有些僵硬,“但是你的回答错了,我不喜欢。你想好了,再说一遍。”

男子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敛去了笑,属於皇者的气息隐隐的散发出,浑然生成的华贵威严,让墨九见了心中一悚,待再开口时,磕磕巴巴的,话都说的不很利索:“谢……谢谢皇上……请我……请我去玩……”

男子挑眉,忽然伸手捏上了她的脸颊:“还是错了,小墨九该叫我什麽?”

墨九惊疑不定,想了想,小声愣愣的说:“辰颺哥哥。”

“乖。”男子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又亲昵的拍了拍她的头,墨九看著那一抹像是突然变出来的大大笑容,傻傻的没了反应。

身边男子的言行举止实在是超越了她理解能力的极限。他是皇帝,不在皇宫里呆著,到别人府中不走正门还要翻墙。难道皇帝都是这样的?想到什麽就是什麽,一会笑一会板脸,一惊一乍的,吓得她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

这时,邬辰颺听到了些动静,转眼一看,墙外面来了几个家丁,围住了瘦矮的男子行礼问好。身著暗蓝衣衫的随侍满脸的尴尬,瞅著空档抬头一阵挤眉弄眼。邬辰颺啧啧的摇了摇头,哎呀,这麽快就被发现了,真是没意思。

身旁的女子还在傻里傻气的盯著自己瞧,她睁著两颗乌溜溜的眼睛,像是一只懵懵呆呆的小狗。她的脸上干干净净的,没上半点妆粉,经枝叶间透下的日光一照,白的仿佛都能透明。

忍不住伸手捏一捏,再捏一捏,触感极好,又软又嫩,叫他捏的不亦乐乎,都有些舍不得放开。

“方才小墨九说不想去皇宫,那麽,就留到下一次吧。但是现在麽……再在这树上待下去,怕也是藏不住了。”说完便纵身一跃,脚尖迅速的在树干上几个轻点,转眼人已稳稳的落在了地面。

墨九眼前一花,再看时,男子已轻飘飘的飘到了树下。他转身仰起头,对著她伸出了双臂:“来来来,小墨九,该下来了。”

他这是……要接著她吗?墨九看著那抹灿烂的笑,再看了看那伸起的双臂,慢吞吞的爬了起来,手脚并用著“哧溜”的滑下了树。

虽然动作是笨拙的,但是身形还是稳的。男子瞄了眼自己空落落的手臂,悠悠的叹了口气:“唉,不解风情的丫头。”

墨九虽然没听懂,但是被这话语中的委屈失望给逗到,眼睛眨了眨,忍不住掩嘴偷偷的笑了。

邬辰颺看到这抹自然纯粹的笑靥,眼里有不知名的光芒一闪而过,他也轻轻的笑开,未再言语。

树林外面站著两个高大的男子,他们的身後还有几个家丁,那个身穿暗蓝衣衫的近侍就站在一边。

他们看到身穿便服的男子背著手从树林里优哉游哉的踱步出来,刚要上前,却看到一个瘦小女子低著头紧随其後的出现,两人的脚步便硬生生的一滞,脸色也有了异样。

第090章 被拉同席

还是乌少正先反应了过来,他微微的躬身,待抬头时,脸上挂了抹温润如玉的浅笑:“皇上叫微臣好找。”

走出树林的男子边摇头晃脑边在叹气:“找什麽呢,我这不是乖乖的自投落网来了。爱卿家大府大的,本以为还能吓得你们一吓,唉……没意思,真是没意思。”

“皇上驾临,是府上的荣光,臣与家弟招呼不周,怠慢之处还请皇上恕罪。”

“是我自己心血来潮又与旁人无尤,何来恕罪一说?爱卿太客气了。”

君臣视线相交,接著各自笑开。谁没提翻墙一事,谁也没看後面的女子一眼,气氛似乎是和乐融融。

乌风乔侧过身,一展衣袖:“府内已备上薄酒粗茶,皇上,请。”说音刚落,他偏头对著站在後方的女子冷冷道,“还不下去?”

墨九本就局促的紧,二少爷要她离开,对她来说,简直是好的不能再好。低著头迅速的朝面前三位男子福了福身,接著便迫不及待的提起了步子。可这时手腕却一紧,那个笑得愉悦的男子突然抓住了她,也止住了她溜走的势头。

邬辰颺不紧不慢的转过头,笑眯眯的说:“小墨九该是渴了吧?饿了吧?”只见他竖起手指一点墨九,再一点自己,煞有其事的对著乌家兄弟说道,“她陪我看了大半日的风景,可是功苦劳高,不好好谢上一谢,那是不行的。”

乌家兄弟俩不动声色的对视,短暂的沈默过後,只听乌家大少爷淡淡的启齿道:“傻站著作什麽,还不赶紧谢过皇上?”

这话,是对著她说的,墨九终於听懂了,皇帝被请去吃吃喝喝,还顺带拉了她一同作陪。想到要与这三个男子共处一室,她惊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哪里还食得下咽?

墨九痛苦的抬起了脸,恨不得要赌咒发誓来表她的真心:“不不不,我一点也不渴我也不饿的,皇上,我真的……”

男子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墨九顿了顿,咽了口口水,期期艾艾的继续说道:“……辰颺哥哥……我是说……真的不用了……”

乌少正严厉的出口打断:“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的看看清楚,这里是什麽地方?可有你说话的份?皇上的好意是可以任你胡来的麽?”说完向著含笑男子再躬身,“是微臣管教不周。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冲撞了皇上,且让微臣带她下去好好的责罚。”

墨九瑟缩了一下,脸色有些发白,显然是被吓到了。邬辰颺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将墨九拉近,摸了摸她的头顶:“我道是风乔不懂怜香惜玉,少正啊少正,瞧瞧,你可把小墨九给吓坏了。”高大的身形蹲了下来,捏捏手下绵软的脸颊,再点了点那小小翘翘的鼻尖,“小墨九别怕,我们走,不理他们。”

说完便牵过一只微凉的小手,自顾自的迈步往前踏去。乌家兄弟提步跟上,眼中的阴沈和肃杀闪现只是一瞬,再看,只留平静无波的谦恭。

下人准备的休憩之地还是在姝园里头。竹林里的小亭,竖了屏风。几张矮几,几只圆凳,微风拂过,竹子沙沙,倒也别有一番典朴雅致。

身穿暗红锦服的男子坐在上席,左边依次坐著乌家兄弟俩。男子的右手边是一位瘦小的女子,从进了亭子,她的头就没有抬起过。如果仔细看,可以发现女子的手正紧紧捏著衣角,裙摆下露出的一双鞋头在不安的动来动去。

莫名其妙的被拉来这样,之前那些话语听著是征询,却又似乎不全是。皇上问她渴不渴饿不饿,她明明说了不渴不饿的,可他却完全不顾她的拒绝,硬是拖她来了这里。

好吧,也不能说是“硬拖”,他是皇帝哎……她胆小的很也怕死的很,所以再怎麽不甘不愿,她还是进了这小亭。

墨九瞄了眼对面坐著的双生子,身上被风吹的凉嗖嗖的。

落座时,皇上要她坐在旁边,可她哪里敢,千坚持万僵持,最後他还是放过了她,让她坐在了他的右侧下方。她孤零零的坐在一面,左边没人,右边也没人,可眼睛一抬,就能看到对面两张相似的脸,他们时不时的飘眼过来,眼风厉的就像是刀。

她不知道坐在上头的人有没有看见,反正她是看到了。她紧张死了,心虚死了。她没忘记她的逃跑计划,好不容易这几天没碰著他们,也就掩耳盗铃的装著无事。谁知今天,她的运气背到了一个顶,外出探路,不光遇到了皇帝,还撞上了两位正主,她是难安的坐都有些坐不住了。

墨九是不敢说话的,乌家的两兄弟稳稳坐著,只举盏饮茶。身著暗红锦服的男子支著手臂斜斜的撑著下巴,往左边扫去一眼,他笑,再往右边扫去一眼,他笑的更深。把玩著手里的白玉杯盏,他边笑边说:“坐都坐下了,这会怎麽没人说话?那边那两个,还拉著脸作什麽?莫不是府上有什麽烦心之事?”

乌少正慢条斯理的放下了茶盏:“臣不敢。”

“少正啊……”男子似是无奈的拉长了尾音,“在朝堂你是如此这般,在自己府里还是如此这般。小墨九啊,你怎麽受的了?”

墨九在恍神间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愣愣的抬起头来,脱口问道:“什麽?”

邬辰颺失笑摇头:“小墨九在想什麽?想的如此入神,我倒是好奇了。”

“没……没有……我……我没想什麽……”她想的,哪里是能说的。

“皇上问你话,想清楚了就仔细的说。皇上面前,岂容你敷衍。”乌家二少爷眼也未抬,薄唇一张,冰冷犀利的话就唰唰的刺了过来。

几天未见,他待她还是这样,墨九觉得胸口闷闷的,不知所措的咬住唇,微弱的辩驳:

“……没有……我……我真的没有……”

乌家大少爷也颇不耐烦的皱起了眉:“要说话,就好好的说话。你是没学过规矩,还是故意要在皇上面前闹笑话??”

“我……”

“好了好了,少正,火气这麽大作什麽?”坐在中间的男子适时的打著圆场,这时候,有家丁匆匆的奔来,跪在了屏风前高声道:“参见皇上。大少爷,二少爷,煜王爷到。”

席间的三位男子明显的一愣,不一会,只听的有人跨著大步靠近,接著近侍跪下问安,竹叶摇动,从屏风後面转进一个人来。

邬辰颺楞过之後,咧嘴笑了:“皇弟怎麽来了?”

“皇帝”?怎麽又来个皇帝?皇帝不是只有一个的?墨九只抓到就近的一句,疑惑的转头看去,这一看眼睛瞪的快掉了。

来人漫不经心的拉了拉衣袖:“去了宫里,却不见皇兄的人,就想来这里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是来对了。”说著,他又懒懒的转向左侧,拱了拱手抱了抱拳,“虽是不请自来,但少正兄风乔兄好不够意思,要饮酒作乐,怎能少的了我??”

乌家兄弟同时起身,乌风乔道:“参见煜王爷。”

乌少正笑著抱拳:“是臣思虑不全,还请煜王爷恕罪。”

来人仰头大笑,豪迈的一甩衣袖:“别罪不罪的了,爷都快渴死了!酒呢酒呢??咱们今天就不醉不归!谁要是不喝谁就是两条腿的娘们儿!”

墨九再一次的深深震撼了。来的这人,穿著身花里胡哨的衣衫,上面东一块多出的毛,西一根拖下的带子,颜色还鲜豔的过分。可穿在他身上非但不显俗气,还硬生生的衬出几分别样的俊俏率性来。

是的,不难看,一点也不难看,看到他的脸,谁还会介意他倒底穿了什麽?

他身形高大,肩膀很宽,一头乌发高高束在了脑後,上面绑著根与衣服同色的带子,露出了饱满的额头,还有一双浓淡正好,英挺的长眉。

他的眼形像似杏仁,眼珠黑的似上好的墨,色泽浓郁,同时又透得发亮。睫毛之浓长令女子都要自惭形秽。眼睛眨动间,里面像是有水在潺潺流动,好像在看你,又好像不在看你,好像在对你笑,又好像在对你嗔。鼻梁又挺又直,嘴唇红中透粉,说薄不薄,厚上了那麽一点。说穿了就是丰润,因为这丰润,所以抿起的时候,也像在细微的嘟,说话的时候呢仿佛也是在微撅。这“丰润”恰到好处,多一分就有些恶了,少一分又觉得似是不足,嵌在那张脸上,妩媚多情,不多不少刚刚好。

是啊,他就是那个令墨九心生崇拜的“仙女”。是的,他不是女子,是男子。他不是“夫人”,他是王爷。

“皇弟,有姑娘家在呢,不可无礼。”坐在上座的男子面有尴尬的干咳了几声。

站著的男子倏地转过脸来,目光精准的投向席间唯一的女子,只见那一双若漂亮宝石的黑眸眯了一眯,睫毛暧昧的阖下来,接著,带动著眼尾摄人心魂的一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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