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云苍峰快步离开,程宗扬只好在厅里等,没想到足足等了两倘时棂,:碗茶沏都喝得没味还不见人来。程宗扬连午饭都没吃,这会儿早已饥肠辘辘,但他心里更急的是云如瑶。瑶丫头未婚小产,云家几位兄长就是再宠她也免不了 一通教训。她的身子本来就弱,再加寒毒的威胁,不知道这段日子怎么熬过来的?
想到她此时就在堡内,近在咫尺,程宗扬再也坐不住,索性起来走动几步。门外八名护卫十六只眼睛盯着他,程宗扬不敢大模大样地去找云如瑶I那不是来赔礼告罪,是千里迢潘来打云家几位爷的脸。程宗扬再着急也只能等,还不敢埋怨,顶多在门口晃两步,翘首盼望云老哥赶紧开恩来叫他。
坞堡内只有一条主路,两侧成排的房屋井然有序,看规模足以容纳上千户。靠近坞墙的位置辟有菜地、鱼塘,还有饲养禽畜、马匹的棚子,比起一般的小型城池也不逊色。如果有风吹草动,堡门一闭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即使被围困一年半载也能支撑下来。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敖润来过两趟,但除了大眼瞪小眼,谁都没辙。程宗扬悄悄问, 一「老敖,当初让你带的信给云三爷了吗?」
「我一登门就让人像跟狗一样撵出来,压根儿没见着云三爷。程头儿,你说过只能让云三爷亲启,我不敢让人代交。」
程宗扬也知道云苍峰没见到那封信,否则不会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他叹口气:「自作孽不可活啊!行了,你先回去吧。让朱老头留下。」
敖润不放心地说道:「他行吗?万一那个……咱们也好冲出去。」
「冲个屁!瞧瞧这墙多高,门一关连苍蝇都飞不出去。」程宗扬道:「放心吧,大不了挨顿臭骂,顶多再打一顿,总不会把我拉出去砍了。」那瑶丫头还不做了望门寡?
云家总算没让他等到天亮,敖润刚走就有人来请程宗扬入内。
大厅内点着几盏树状油灯,旁边一顶新铸的博山炉正袅袅吐出香气。云秀峰凭几而坐,神情冷峭;云苍峰的脸阴得像要下雨,狠狠瞪他几眼,又无可奈何地翻个白眼。
程宗扬心头雪亮,云家这两位商议这么久,八成已从他的那番话中猜出真相。
他犹豫要不要给大舅子跪一个好表表诚意,云秀峰首先开口,淡淡道:「听说程少主得了几件好东西?」
「正是。」程宗扬打起精神堆起笑脸道:「第一件是一盏灯。」
他打开背包取出一件细长的物体,在下方微微一旋,顶部洒下一片明净的银辉,满厅的油灯都黯然失色。
程宗扬托在手中说道:「此灯无烟无味,光芒四射,而且不用灯油,经久耐用。
此灯在手,往后夜间书写文牍、翻阅卷籍就方便多了。」
云秀峰轻蔑地"一笑,「取夜明珠来。」
不多时,一群家仆鱼贯而入,每人手中都捧着一只锦盒。十几名家仆站成一排,依次打开锦盒,转眼间十几种不同的珠光交相辉映,使整座大厅都浸浴在明彻的珠辉中。
这种夜明珠一颗就价值万金,席间随便拿出十几颗,云家的豪富果然名不虚传,只不过夜明珠比起灯泡来,亮度还差了点。程宗扬也不说话,只慢慢旋动按钮。
只见手中的灯光越来越亮,直到整座大厅都亮如白昼,把那些夜明珠的光芒全压下去。
程宗扬脸上没有丝毫得意,只老老实实地把台灯放在案角,然后道:「第二件是一间屋子。」
他取出一个蛋形物体,轻轻一旋,蛋壳喀的一声分开。在众目睽睽之下,顷刻间一座灰色房屋便出现在大厅内。
云秀峰与云苍峰不管是真是假,眼神原本都冷厉得跟刀子一样,但看到他手中凭空出现一座房屋也不禁为之动容。
程宗扬要的就是这效果,他把偌大的蛋屋放在一盏油灯上,灯芯微微一沉竟然没有熄灭。蛋屋的外壳虽然是金属制成,但屋体密度显然比空气还小,占据半座大厅的房屋轻若无物,就那么悬浮在灯焰上。
程宗扬松开手,拱手道:「六爷、三爷请看,这房屋不仅轻若鸿毛,而且风吹不入,水浸不透,火烧不伤,便是寻常的刀剑砍上也不会丝毫毁坏。里面一厅两室,各有桌椅,足以容纳十余人住宿。」
程宗扬打开屋门露出里面的结构,「而且外面的光线可以透入,屋内的光线却不会透出去。」说着程宗扬晃动屋体,隐隐能看到下方油灯的光焰,接着他把那盏台灯放到屋内,外面却看不到丝毫灯光。
「机关设在屋内,轻轻一动便可收起。」程宗扬把轻飘飘的房屋放在地上,找到里面的蛋壳轻轻一拧,坚逾钢铁的屋体像流水一样收入壳内,然后喀的合紧,恢复成不起眼的蛋形物体。
云秀峰和云苍峰身体前倾,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里的蛋屋。程宗扬双手捧着蛋屋,恭恭敬敬放到云苍峰面前的几上,说道:「云老哥性喜游历,身边有这座蛋屋,当能提供一些方便。」
云苍峰咳了 一声正要开口,云秀峰已冷冷道:「大开眼界啊!还有吗?」
程宗扬也不言语,接着取出一枝笔状的物体,「这是一件防身的物品,哪位兄弟……算了,还是用牲畜吧!劳烦各位把我的马牵来。」
「用不着。」云秀峰冷冰冰道:「雷奇。」
屏风后走出一名汉子,身材不高,筋骨却极为坚实,气息内敛而深沉,一看修为便不低于六级通幽的境界。六级修为在六朝已属于凤毛麟角,但以云家的财力,请来一位也不是难事。
「在下雷奇,练的是横练功夫。」他扯开上衣,露出胸口 一道伤疤,「曾有人用珊瑚铁制成的短剑行刺家主,被在下用身体挡住。」
这是什么怪物?程宗扬忍不住道:「连珊瑚铁都刺不进去吗?」
「珊瑚铁制成的短剑,便是三层铁甲也能刺穿。在下筋骨再硬,自然也抵挡不住,但短剑刺进寸许就被在下用肌肉夹住。」雷奇漠然道:「那名刺客到死都没把短剑拔出来。」
程宗扬听明白了,这意思是他手里的东西还不到一掌长,不管是什么神兵利器都不用拿出来献丑了。
「这件防身物品和其他兵刃不同,并无锋刃。」程宗扬一脸为难地说道:「即便阁下有横练功夫,还是不碰为好,这东西……实在太危险了。」
雷奇傲然一笑,抬掌拍了拍胸口,发出金铁撞击般的声音,「请!」
「不行。」程宗扬摇头道:「离心脏太近,只怕会出人命。」
雷奇挑起大拇指,「如果少主能一刀捅死我,雷某只会赞一句:程少主英雄好汉!」
程宗扬看着他的手指,忽然道:「麻烦11兄把手竹抬起来。」
「少主以为雷某的罩门在腋下?」雷奇露出戏谑的神情,毫不在意地抬起手臂,「程少主尽管来试。」
「再麻烦雷兄伸出小指。」
雷奇虽然疑惑,还是依言伸出小拇指。程宗扬拿起那根小小的物体往他的指尖伸去。厅内传出几声低笑,都觉得这位程少主有些装神弄鬼。
雷奇哈哈大笑,「少主可是要先试试雷某修为深浅?」笑声未落,那枝物体在他的指尖蜻蜓点水般轻轻一触,笑声便戛然而止。雷奇满面的笑容都僵在脸上,接着直挺挺向后倒去。
旁边的护卫呼的围过来,惊讶地看着雷奇,随即有人叫道:「头发!看他的头发!」
雷奇本来束在头顶的发髻已经散开,头发一根根竖起来,散发出烧焦般的气味。他口吐白沬,手脚微微抽搐,裤裆明显湿了 一片,看起来凄惨无比。
有眼尖的立刻叫道:「是雷法!这东西里封印有雷法!」
众人再看向程宗扬手中那根细长的物体,都露出几分敬畏。以雷奇的修为,被那件东西在小指头上一碰就被打得昏迷过去,即便里面封印的是雷法,也不是一般的雷法。
程宗扬把那小小的电击棒举过头顶,向云秀峰施了 一礼,然后毕恭毕敬地放在他面前的几案上。
云秀峰面无波澜,淡淡道:「确实是好东西。」
「这些是小弟特意找来的,专门送到府上。」程宗扬暗暗吸口气,「做为如瑶小姐的聘礼。」
「住口!」云秀峰虎着脸道:「都出去!」
周围的家丁、护卫不言声地退出大厅,关上大门。云苍峰亲自插上门闩,然后取出一面玉佩轻轻击碎,一座无形阵法笼罩在厅内,隔绝厅中的声音和光线。
云秀峰寒声道:「程少主,是你干的?」
程宗扬满脸惭愧地说道:「都是小弟一时冲动……」
云秀峰拍案道:「姓程的!你干的好事为何还要假冒他人的名姓!说!你是不是花言巧语骗了我家小妹!」
「都是误会!我本来是开个玩笑,结果弄假成真I别拔剑啊六哥!」
云秀峰一剑把案角斩下半截,厉声道:「你明明知道此事,为何拖到此时才厚颜无耻地登门?」
云苍峰打圆场道:「程小哥为寻找这几件宝物,想必花了不少心思。」
三爷都给梯子了,程宗扬赶紧往上爬,「没错!小弟自知罪孽深重,寻常的聘礼根本不足以赎罪,因此小弟远赴太泉古阵,千难万险才找到这几样东西,随即奉到府上。」
「太泉古阵?」云秀峰厉声喝道:「姓程的!你想让我家小妹没过门就守寡吗?」
程宗扬连忙道:「小弟这片心意天地可表,以后再也不随便冒险。」
锵银一声,云秀峰丢下长剑,没好气地说道:「你想找死尽管去死,但不要连累我家小妹。」
程宗扬的一颗心终于放到肚里,笑道:「六哥,你放心,我不会辜负如瑶姑云苍峰这时道:「木已成舟,生米都煮成熟饭,我们也没什么好说。不过你这么久却连句话都没有,做事太不周到!」
程宗扬苦笑道‘ ‘「小弟早早就派人拿书信见一 二哥,可那个没用的东西连门都没进去。」
云秀峰和云苍峰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云苍峰道:「以前的事就不说,你既然见过如瑶,多半知道她与我们云家其他人不一样,一是体弱多病,另一个是身份有些……」
程宗扬诚恳地说道:「无论如何,小弟都不会辜负如瑶小姐。」
云秀峰容色稍霁,举杯饮了 一口,说道:「既然如此,你这几件聘礼就罢了。
我们云氏在宋国的产业就做为如瑶的陪嫁,另外在临安购处园子给如瑶。」
程宗扬知道晋宋有厚嫁的风俗,但没想到这么夸张,这陪嫁不是几万金铢的事,而是遍布宋国大大小小几十处商行,小狐狸如果知道陪嫁这么丰厚,恐怕挤破头也要把云如瑶娶回去。
「买房子不是男方的事吗?」程宗扬逍:「小弟在临安也^|点弗业,足够如瑶姑娘安身。」
「如瑶体弱好静,你的武穆王府地处闹市,那怎么成?」云秀峰道:「在西湖边找处合适的园子。唔,若是你想定居汉国,这处坞堡便做为嫁妆吧。」
「不用不用,园子我自己买就行,陪嫁的产业也用不了那么多。」
开玩笑,陪嫁那么多,都超过他的产业了 !不管晋宋的风俗如何,这一点他实在不好接受,不知1的还以为他嫁到云家。
云秀峰怫然道:「那怎么成?如瑶嫁给你是做正室,嫁妆少了怎么象话!」
程宗扬心里格登一声,最大的麻烦来了。
云秀峰目光如炬,见程宗扬神情微变,双眼便扫过来。他慢慢放下茶杯,开口问道:「怎么?」
程宗扬最大的隐忧不是怎么娶云如瑶,而是娶过来怎么安置。以云家对这位小妹妹的宠护,他要说娶来当妾,云家几位大爷敢当场咬死自己。如果云如瑶当正妻I月霜呢?小紫呢?让月霜当妾,别说月丫头愿不愿意,星月湖八骏也不会放过他啊!云家的哥三个,星月湖那帮猛人足足七个!
还有死丫头那边,小紫唯一不会欺负的也许就是月霜,如果把她们姐妹都娶为正妻,来个两头大,八成还能勉强相处。再加一个云如瑶……不用三头大,他的脑袋就有三个大。
程宗扬硬着头皮道:「如瑶姑娘过门当然是做正妻,只是小弟还有一房未过门的妻子……」
砰的一声,云秀峰把茶杯摔得粉碎,拂袖道:「送客!」
云苍峰的脸色也极为难看,但还是把程宗扬送出坞堡,临到门口时,他吐出一个字,「谁?」
程宗扬心虚地说道:「月霜……还有紫姑娘……」
「禽兽!」云苍峰带着三百多斤的怒气转身就走,大门还没关上,里面蓦然传来一声娇叱:「什么?是那个混账!都让开!让姑奶奶砍死他!」
干!云丹琉!
程宗扬倒不是怕她,可这状况被她逮到,打得再狠也是白挨,于是二话不说,朝马背上狠抽一鞭,让坐骑空鞍跑远,然后一头扎进林中。
木制的吊桥蹄声暴起,一匹红鬃烈马狂奔出来。云丹琉一手提着大刀,一手举着火把往地上的蹄印一照,便追了上去。
程宗扬揉了揉胸口,这丫头实在太暴力了,拿那么大的刀追自家嫡亲姑父干嘛?
几名护卫骑着快马匆忙跟出来,显然是怕云丹琉出事。又过了片刻,门洞里一阵响动,只见朱老头被人揪着衣领像丢垃圾一样丢出来,屁股上还挨了几脚。
I朱老头连滚带爬钻进林子,一见程宗扬就叫屈,「小程子,不是说好吃兔子吗?
咋回事了?哎哟……大爷这腰……」
程宗扬道:「别腰了,咱们连马都没了。」他看看双脚,「得, 一路走回去吧。」
朱老头拢着手,眨巴着眼看他,「好端端的,咋闹起来了 ?」
程宗扬沉默多时,然后道:「老头,你说我要娶几个老婆,不分什么正妻小妾,大家都一般大,行不行?」
程宗扬在前走着,没有注意到朱老头神情微变,佝偻的腰背慢慢挺直。他收起嘻笑,月夜下,那双浑浊的眼睛像寒星一样变得深邃无比,良久道:「不行。」
「这么绝对?真的没辙啊?」
「痴心妄想。」
程宗扬转头道:「要你有什么用!年纪一大把,连个主意都拿不出来!」
朱老头冷笑道:「别说你只是个半官半商的小民,便是天子也只有一位正宫,所谓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无非都是妾侍。为了 一个皇后的位置,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身死族灭,要的不就是一个正妻的名分!」
「喂,老头,你这么正经说话,我真的很不习惯。」程宗扬不放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朱老头长吁一 口气,似乎胸中有无限愤懑。
程宗扬直犯嘀咕,刚想开口,忽然耳朵一动,隐隐听到远处的马蹄声。
糟糕!云丫头多半已追上那匹空马,知道上当了!程宗扬顾不得理会朱老头犯什么病,赶紧撒腿就跑。
程宗扬人生地不熟,只能听着马蹄声尽力往反方向躲避。林子越来越密,蹄声越来越远,他刚松口气便听到飕的一声劲辨,,枚羽箭疾射过来,11.称/1;脚:|1|10月光下,一名少年高高坐在树枝上,双眼如鹰,手中的弯弓张成满月,箭锋指向程宗扬的头颅。接着几名少年持刀舞棒,不怀好意地把两人团团围住。
树上的少年冷笑道:「胆子够肥啊,敢走夜路I把身上的钱全掏出来!我义纵饶你一命!」
朱老头的腰立刻弯得跟虾米一样,「好汉!好汉!大爷I小老儿是种地的庄稼汉,打小就没见过钱长啥样!」
一名少年朝他的脑袋上拍了 一记,「老实点!」粗鲁地在朱老头身上搜了 一遍。
「妈的!真是一文钱都没有,袖袋里都是破洞!」
「让开!」义纵从树上跃下来又搜了 一遍,朝朱老头脸上啐了 一 口,「都穷成这样,你还有脸出门?」
朱老头点头哈腰地说道:「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
义纵没好气地朝他的屁股上踹了 一脚,「滚!穷鬼!」朱老头赶紧滚到一边。
程宗扬自觉地拿出一只钱袋,「各位好汉,相逢便是有缘,这点钱大伙拿去买酒喝。」
义纵皱眉道:「干嘛压着嗓子说话?做贼吗?」
你们才是盗贼好不好?程宗扬心里暗骂:爷要不是怕声音太大把云丫头引来,早出手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义纵掂了掂钱袋,盯着程宗扬道:「腰里的也拿出来,痛快点!要不然兄弟们就给你个痛快!」
程宗扬贴身带着腰包,穿上衣衫,外面半点看不出来。没想到这小子眼光够毒,居然瞧出异样。
腰包绝对不能给他们I里面的东西让他们看见就是祸患。程宗扬一手伸到袖中握住珊瑚匕首,这帮少年有十几人,有修为的却不多,最强的只摸到三级门坎。
他的丹田里虽然像揣着炸弹一样藏着一只随时可能失衡的阴阳鱼,但要收拾他们也不算难事。问题是他是外地人,这些少年都是地头蛇,如果动手除非灭口,否则跑掉一个就后患无穷……
一犹豫,再想动手就晚了 , 一道声音冷冷道:「他是我的,等我一刀砍死他,随便你们怎么抢。」
程宗扬很想转身给云丫头一根中指,人家劫财,妳是要命,云家怎么养出这个暴力女?
义纵眼睛一亮,「有美女哈!」
人群中传来几声口哨,「这妞真够火辣的!」
「看这两条长腿……」
「腰是腰,屁股是屁股!啧啧!」
「这小手白白嫩嫩的……咦?她手里拿什么?」
「片儿刀?」
「假的吧?哪有这么大的!」
「嗨!那妞举起来了!」
「快闪开I」人群中猛地爆发出一片惨叫,「天啊!」
「腿!腿!」
「啊!啊!啊……」
不到一盏茶工夫,那帮少年就倒了 一地,活像一群被人掏了老窝的田鼠,在地上蠕动着又翻又滚,惨叫不绝。好在云丹琉用的是刀背,那些少年都是被砸伤的,偶尔有几个倒霉的被砸破脑门,血流满面,但都不是致命的伤势。
义纵是最倒霉的一个,他被刀背劈中面门,从眉骨到鼻下一条血痕皮开肉绽,却没有半分惊慌失措,梗着脖子道:「有种砍死我!我义纵要眨一下眼,不算好汉!」
程宗扬这才发现那些少年虽然叫痛的叫痛、打滚的打滚,但没有一个求饶的,比起临安的地痞硬气多了。
云丹琉理都没理,只狠狠盯着程宗扬,握刀的手背绷紧,长刀随时都可能劈来。
程宗扬脖子一伸,「有种砍死我!让妳姑姑守寡去!」
云丹琉毫不犹豫,手腕一动,长刀闪电般劈下。
程宗扬急忙仰身闪开,叫道:「我干!妳真砍啊!」
云丹琉恨声道:「像你这种卑鄙小人还想娶我姑姑,做梦去吧!姑姑就是一辈子不嫁,我们云家也养得起!姑奶奶一刀砍死你,落个干净!」
程宗扬抬袖一挡,叮的一声,衣袖被刀锋斩开,馎出I抹寒光。
「云丫头!别以为我怕了妳!」程宗扬一边抵挡,一边道:「我跟妳姑姑是大人的事,妳一个小丫头片子瞎搅和什么?」
云丹琉咬牙道:「你说谁是丫头片子?姓程的,像你这种卑鄙小人没得辱没了我们云家!」
程宗扬暗叫不妙,没想到这门亲事最大的反对者竟然是云丹琉。这丫头铁了心要干掉他,免得他真娶了云如瑶,下手一点都不留余地。以他现在的修为,云丹琉真要玩命也难说胜负,更何况他只能施出两、三成功力,又不能伤了她,等于是捆着手脚跟她打,眼看就是死路一条。
程宗扬飞身扑到树后,一手伸到腰间,拉开腰包抓出一团东西。云丹琉的偃月刀如游龙般袭来,然后失声道:「你I」
程宗扬摆了个仙人指路,指间夹着月白色的薄衫,随时都会甩到外面,厉声道:「云丫头!把刀收回去!不然我把它丢在外面那些家伙的身上!」
云丹琉俏脸胀得通红,「你这个小人!」
「认赌服输,说什么大人小人的?妳要觉得一件不行,我这儿还有一件,保证原汁原味……要不咱们让汉国的好汉们都开开眼?」
云丹琉尖声道:「你敢!」
程宗扬用比她更大的声音吼道:「快把刀收回去!我数到三! 一……」
云丹琉收回刀,如旋风般掠远,一边道:「姓程的!等你哪天落单,我不把你剁成肉酱就不姓云!」
林间的小径弯弯曲曲,幽暗而深远,黑暗中似乎潜藏着无数危险。
朱老头仰头瞧着头顶,「小程子,行吗?」
「放心吧,绝对安全,保证云丫头不敢再追来。」
程宗扬拿着一根树枝,树枝上挑着一件白色女式亵衣,像战旗一样在夜风中猎猎飞舞。程宗扬暗自庆幸,幸亏有先见之明,打赌赢来云丹琉贴身的亵衣。如果刚才把亵衣扔到那些少年身上,以云丫头的脾气多半先砍死他然后自杀。
好不容易看到城门,程宗扬赶紧收起亵衣,他一直强颜欢笑,这会儿再支持不住,沉着脸道:「快走。」
朱老头眉头皱起,忽然伸手搭住他的脉门,接着一掌拍在他胸口。程宗扬肺腔的空气彷佛被一掌拍空,长出一 口气,软软倒在地上。
「傻小子,妄动真气,嫌死得不够快吗?」
朱老头提起程宗扬的衣带飞身掠上城墙,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