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天伦初现
皓阳似火,倚天高照,却说秦思道一手横抱怀中紫蝶,走出门外,但见偌大
个道路上,里里外外已然围满了一群约莫三十余个身着黑衣,手执兵刀的寒月宫
一众弟子,当先一名褐袍老者,浓眉入鬓鹰目如电,气度深沉双手负后,此时正
目光灼灼地打量着身前浑身浴血,怀中抱美,一脸正气凛然之色的秦思道,风过
尘起,片刻之后方才冷冷说道:「你说的那个秦思道便是他么?」
这时,忽见身着黑衣劲装的一众宫卫当中,略略一开,挤出个脑袋,贼眼含
煞,嘴角似笑非笑,满是嘲讽之意地说道:「陆护法,正是此人,这叛徒见色起
意,竟尔滥杀我门中弟子二十余口,当真是天诛人怨可恶至极,还望陆护法看在
我昆吾派的薄面上,助我擒杀此贼。」
说着面容扭曲,带着几分狠厉之色哈哈大笑了起来:「尔这叛逆,今日切莫
落在我的手里,不然我管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陆护法一听,不觉双眉一轩,「哼」了一声,冷冷看了一眼身后一脸阴笑
的张思悟,又转过头来打量了秦思道半晌说道:「好个武艺了得的俊俏后生,仗
剑救美,胆色过人,泰山崩于眼前而夷然不惧,我寒月宫内缺的正是如此人才,
倘若秦小兄弟摒弃前嫌加入我寒月宫内,老夫当可保证那昆吾派的一干杂鱼,决
计不敢动你一根毫毛。」
此话一出,张思悟脸上一阵青白之色交替闪过,抗声道:「陆护法,你这话
何意?我昆吾派门内弟子近千,人才济济,高手如云,又岂是陆护法口中所说的
一帮济济之辈。陆护法今日如若偏袒此贼,待我归派必定禀告师尊,寒月宫心谋
不轨,欲与我正道为敌,届时我昆吾派上下振臂一呼,天下群雄无不轰然响应,
只需我师尊法旨一下,任你寒月宫地大势强,也休想抵得过这天下群雄。」
那陆护法鹰目当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略只一哼,却不说话。
张思悟脸上之色更为得意,朝秦思道恨恨一瞪,犹自笑道:「怎么样?陆护
法,你若今日助我擒杀了此贼,我必在师尊面前替寒月宫多说些好话,到时你我
两派结成同盟,首尾呼应连为一体,那罗门妖教又岂敢来犯。」说着骄狂之色重
回脸颊:「我昆吾派乃是正首七派当中执牛耳者,你我两派若一结盟,剩余六派
还不趋之若鹜,争相前来与贵派结盟,共同抵御罗门妖邪。」
那陆护法但听此言,倏地仰天长笑,笑声威震屋瓦,显得内力甚是深厚。那
张思悟耳中鸣响,心头一凛,道:「陆护法可是答应了?那便快快替我擒住此贼
吧!」他被陆护法一身精纯内力所摄,话语之中气势不知不觉却是弱了几分。
陆护法一对怪眼精光游移,透着浓浓戾气,盯着张思悟桀桀大笑。张思悟见
他怪眼当中精光转动,没由来只觉周身发冷,后退一步道:「陆护法这是何故?
为何还不动手擒下此贼,我张思悟一仇得报定会在师尊面前竭力替寒月宫多说好
话的……」
「呔!」但听陆护法一声大喝,阴沉着嗓音冷冷笑道:「张思悟,你可知老
夫最恨的便是尔等持骄成狂、见风使舵的无义之徒么?老夫方听你言本存杀你之
心,但看在老友『天门道人』的面子上今次便饶你一命,你可千万记着莫在老夫
面前妄添一言,不若的话老夫可控制不住手中这柄菇毛饮血的『天论神剑』。」
??? 大袖一招,蓝光闪出,脚下那碎石大路之上登时出现一条长达数十余丈,宽
莫寸余的细长狭口。
张思悟吓得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连忙钻进一众宫卫当中不再发一言。
??? 陆护法徐徐收起袖中隐隐泛光的幽蓝剑锋,笑眯眯的转过头来,对着秦思道
呵呵笑道:「如何?秦兄弟,你可曾想好了加入我寒月宫当中?」
秦思道闻言皓眉一轩,不假思索道:「不必,陆护法的好意虽善,但在下实
难接受,秦某已然打算好了带着紫蝶远走天涯,还请陆护法为我让出一条道路,
秦某不甚感激。」
陆护法双目一睁,却是不料自己既得罪了昆吾派,又磨破了嘴皮子,竟被这
愣头小子一口拒绝,脸上黑气一闪,但随即烟消云散,兀自强笑道:「秦兄弟不
再考虑考虑?你且想想,你若离了寒月宫此时还有何处可去,你既与昆吾派断袍
绝义,又杀其门下弟子,这一出去岂不成为方今正道众矢之的,我寒月宫虽地小
人微,但却不惧这天底下任何一个门派,更兼之我寒月宫内有无数花容月貌的娇
柔女子,便诸如你怀中的这位紫蝶姑娘,那享受起来可当真叫一个美妙非凡。」
??? 陆护法说着竟口若悬河的将往日与紫蝶等一众宫内美女闺阖艳爽销魂之事一
一说出。秦思道脸色一瞬之间变了几变,却见怀中紫蝶俏脸蓦地发白,娇躯颤抖
一双美眸惊恐地看向自己。
??? 秦思道心知她生怕自己冲动伤人,与寒月宫交恶,当即向她投去一个给予安
慰的眼神,打断陆护法道:「在下去意已绝,陆护法不必多说。」
陆护法正说得眉飞色舞,却不料又被秦思道一口打断拒绝,顿即心生愠意,
老脸有些拉扯不下,但顾及诸宫主的再三嘱咐,务必将此人收入帐下,以及专门
为他所布置的一番巧局,只得收拾心情,强自忍耐道:「我念秦兄弟乃是一个人
才,这才三番五次好言相劝,不料秦兄弟竟连想都未曾细想就口出拒绝,这委实
让老夫有点难堪啊,秦兄弟,我看你还是再好生思量思量?」他虽竭力压制心中
恚怒,但话里话外还是隐隐含带着一丝怒气。
秦思道也感有些不耐烦,道:「秦某一诺千金,决定了的事情就决计不会再
作更改,陆护法勿须多说这便让出一条道路来吧。」
陆护法眼皮一跳,不悦道:「秦兄弟既然要走,就请将怀中紫蝶放下,那紫
蝶乃是宫主的侍从,你若将她也一并带走了,老夫可没法向宫主交代。」
秦思道振声道:「阿蝶是我至亲至爱之人,我决计不会将她交于你们。」
陆护法眼中精光暴闪,曼声道:「秦兄弟好生霸道,你既不留下,连宫主钟
爱之美妾也要强行带走,这么说来是准备与老夫背水一战了?你可自信胜得了老
夫?」说罢重重一顿,长袖当中甩出半截蓝澄澄的宝剑。
「既然还是要战,陆护法何必徒废口舌,这便攻上来吧,秦某接着便是。」
秦思道也拉开架势,左手搂紧了怀中紫蝶,右手按住腰间软剑,准备随时出剑反
击。
陆护法此时心中仍对秦思道抱有一丝争取之心,见软的不行索性便来硬的,
当下嘿然道:「我天伦剑『陆西亭』行走江湖半甲子有余,何曾见过有人敢对老
夫如此不敬?便是那诸宫主对老夫也算是好言好语,恭恭毕毕,你这白嫩小子竟
敢挑战老夫权威,老夫若一出手必定不留情面。秦思道,老夫念你乃是个初犊后
生不知老夫威名,现今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么加入我派抱美而归,要么便与老夫
决死一战。」
??? 原来这年过半百的褐袍老者却是当年在江湖上有赫赫威名的『天丧双煞』之
一的『天煞陆西亭』,他手执一柄天伦剑与丧门剑殷尤怨号称是珠连璧合双剑无
敌,但凡使剑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年败于两人手下的剑道高手,真如过江之
鲫,可谓不计其数。
就在早些时日,那场寒月宫与罗门教的倒戈交战中,这二人更是联手打败了
号称『无绝四魔』之一的泥罗手唐诡笑,两人当世风头之劲仅次于四魔之首『道
帅希贾』,二人剑术之高由此可见一斑。
天煞陆西亭的威名秦思道虽然不为知晓,但他怀中紫蝶却是一清二楚,当日
两人得胜归来之时,曾在宫中试演了绝技株连剑法,那套剑法使将出来,当真可
谓是配合的紧密无双,当世一绝,天下少有人等可与之匹敌。
??? 紫蝶见陆西亭邀言一战,心中也是惴惴不安,她与秦思道相识虽不过两天,
但她此时一颗芳心已然完完全全的被秦思道的真情所俘获了,只见她小手微微拉
了一下思道,二人心意相通,秦思道坦然一笑道:「阿蝶你怕么?」
紫蝶伸出一根小巧的芊芊细指,轻轻一指下方,小声说道:「阿蝶当然怕,
怕公子敌不过天煞陆西亭,枉自为阿蝶丢了性命,所以请公子必要时分……」
??? 未能说完却被秦思道打断道:「阿蝶,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
??? 两人情深款款的对望了一眼,紫蝶泪眼朦朦,蓦地双手攀上秦思道脖子,在
他耳边轻轻呵道:「阿蝶今身今世愿与公子同依共死。」
虽是危急之时,秦思道听了此言,心中一阵幸福之感顿时满溢胸膛,精神振
奋,左手紧紧环住紫蝶芊芊细腰,高声道:「秦某便以单手来领教领教陆护法的
高招了!」
陆西亭听他二人说了半晌情话,心中却不知为何很是不爽,待见秦思道竟言
出挑衅,竟欲用单手挑战自己,不觉一阵从未有过的羞辱之感蒙上心头,森然喝
道:「既不得之则杀之,但在杀你之前,老夫定叫你二人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 一甩袖袍,身形微动,刹那之间,竟尔撩至秦思道身前不到两丈,一道澄蓝
剑光自袖中疾挺而出。
秦思道见攻来之剑,势头劲疾,兼且力道极大,自己若稍有不慎,便会落得
个血渐当场,他此时心里也不及多想,右手「呼啦」一扬,腰间银光吐出,却是
二尺长一口软剑,如水银泄地般,直往来剑「唰唰」还了三剑。
这三刺剑上俱是含带秦思道一身无匹真气,余劲绵绵,久而不绝。陆西亭只
觉眼前有三道匹练白光,在面前不住晃动,表面虽慢,但实则迅捷无论,罩住自
己全身三处要害,自己持剑或进或退间尽皆都在其运剑掌握之中,不觉心中暗暗
道了声好,道:「这手剑法虽然精妙,但你便认为单凭这一手剑法,就能抵挡老
夫么?」一翻手腕,猛地推出,只见手中天伦宝剑,剑华暴涨,去势不停,刚劲
更猛,宛如一把锥子般径自刺入三道虚实剑光之中。
就听「叮、叮、叮、」数声金石脆响,两人在一瞬之间相互交攻三剑,三剑
过后二人兔起鹘落各自往后滑退出数丈距离,此时但听怀中紫蝶掩嘴娇呼一声,
却见秦思道右肩之上蓦地出现一个宛如豆子般大小的细小伤口,鲜血和着团团碎
步往下汩汩流出,而陆西亭握剑的右手也是一阵微微颤抖,一条细长血线从衣袖
内白可见筋的手背之上蔓延而下。
「九九弹指剑?」陆西亭面色一变,沉声说道。
秦思道不顾右肩的伤势,搂牢怀中一脸惊慌之色的紫蝶,龙行虎步,斜剑指
天,摆出一副稳守中门的架势道:「不错,正是九九断指剑。」
陆西亭出神想了一想,旋即摇了摇头笑道:「楚御魔那杂毛老道与你是什么
关系?」
秦思道右手执剑横胸,侧身护着怀中的紫蝶,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陆西亭说
道:「正是在下授业恩师。」
陆西亭波澜不惊的脸膛之上又是一阵风起云涌:「真是想不到,这许多年不
见,他竟然收徒弟了,而且收了一个如此年轻的弟子。」
说着看了秦思道一眼,自嘲笑道:「说起来你应该叫我师兄,当年由楚御魔
执掌昆吾派时,我与舍弟殷尤顾俱是他门下一脉单传弟子,只因舍弟性格不端,
早年在昆吾山上犯下重罪,以至被其逐出门派,其后舍弟因怨恨他不念师门之情
逐他出派,遂自改名为『殷尤怨』一连几个月在昆吾山下为非作歹,老夫为了约
束于他,无奈之下也只好离开了昆吾山与他一同入了这寒月宫中。」
说罢又是一声叹息,收起手中天伦剑,对秦思道问道:「秦思道,你且给我
讲讲那楚御魔现在怎么样了?」
秦思道听了他这一番话也是暗暗一阵吃惊,倒想不到这剑术高绝,身为寒月
宫两大护法的陆西亭与殷尤怨竟与自己师出同门,俱是师尊座下一脉弟子,一番
犹豫,始才出口道:「早在数月之前,恩师便已在昆吾山中仙逝了。」
「什么?他竟然死了?」秦思道这一席言语无疑让陆西亭感到一阵巨大的震
惊,只见他大睁着双眼,兀自愕然半晌,好半天才回神说道:「也罢,死了也就
死了,只是他这一死自己倒是轻松许多,这江湖之上却又将掀起一番新一轮的血
雨腥风,这日子将不得安宁喽!」苦叹一声,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呃,这天色
也不早了,也该送你们上路了!」
说话之间,浓眉一瞥,眼中精芒暴涨,身形蓦地朝身后一众寒月宫弟子当中
电闪而入,手中天伦剑嗡嗡一阵嘀鸣,扩散出一阵阵砭肌刺骨的冰冷寒气,每刺
一剑便有一排弟子割麦子般「刷刷」倒下,须臾间便将眼前一众弟子杀了个片甲
不留。
秦思道与紫蝶均是看的目瞪口呆,张口结舌,几疑不敢相信,自己一双眼睛
所看见的一切,秦思道正感愕然间,突见怀中紫蝶伸出一截白腻的细指向前方遥
遥虚点道:「陆护法,那边还放走了一个。」
随着手指方向望去,却见张思悟此刻正连滚带爬地往前方一条幽深小径中狼
狈逃去。
陆西亭头也不回,哈哈笑道:「无妨,他是昆吾派弟子,谅他也不敢将此事
说了出去。」说着目光如炬又将秦思道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番,道:「秦思道,
我也不为难与你,你放下紫蝶这便随我去见诸宫主吧!」说罢,将天论剑收入袖
中,徐徐背起双手。
秦思道却摇头道:「陆护法,请恕秦某无法从命。」
「怎么?你还想与老夫斗上一场?」陆西亭一双深邃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
其内一点眸子径自盯着秦思道兀自淌血的右肩。
却听秦思道不卑不亢道:「陆护法若是执意要留下在下与阿蝶,秦某敢不奉
陪。」一抖手中软剑,剑华飞闪,剑尖「嗡」地一声乱颤了起来。
陆西亭「嘿嘿」地笑道:「秦思道,我且问你,九九弹指剑法你只练到了第
五层『九九断指』是也不是?」
「是!」秦思道不可置否地说道。
「那么你又凭什么能胜得了老夫,就凭你手中那一柄『淡金剑』?还是你怀
中那位娇滴滴的大美人儿么?」陆西亭笑虐的说道。
秦思道眼中射出一阵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陆西亭一双似笑非笑的
眼睛,嘴唇挪动,一字顿一字说道:「就凭我秦思道是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难
道那还不够么?」
陆西亭老脸生寒,舌绽春雷,猛的一声大喝道:「秦思道,你真的要与老夫
动手?」
话音方落却听秦思道哈哈大笑道:「打不过,跑还跑不过么?」
一拂衣袖,一道银光向陆西亭席卷而去,脚下倒踩七星,往身后屋檐下一条
小道疾退而去。
陆西亭把头一侧,避开这记飞袭,此时忽见秦思道抱美而逃不禁心下发怒,
猛喝一声:「好胆!」脚下发劲,大步流星追了上去。
秦思道已然占据先机,陆西亭此时再追,又如何能追赶的上,在骄骄烈阳之
下,只见一个满身血迹斑驳的白衣男子,怀中抱着一个只裹着半副衣物的娇美女
子,身法飘忽,翩若惊鸿,沿途攀屋折顶,在几个起纵之间,宛如淡淡轻烟,缥
缈逝去。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