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一个很好的天气,一大早,太阳便从天际悄然地浮了上来,向大地
洒下了一缕清淡的阳光。在这么寒冷的天气里,这点阳光微不足道,但是给人的
感觉却是不一样。
清晨,李神照一家三口在雅间吃早餐的时候,酒楼外面小二的声音打断了他
们的雅兴。这间名为‘天宁’的楼在三天前已经给老杜包下了。在包下之前,还
特别嘱咐,他们喜欢清净,如非必要的人,其它的人都不用留在酒楼内。
那个小二是留下侍候的人之一,是当初那个小二的儿子。
李神照眉头一皱,不用吩咐,从房间中便闪电般掠出一道黑色的人影。黑色
人影是一位长发披肩,半摭掩自己相貌,身材挺拔的老者。
这个老者,李神照称他老杜,是李神照的管家。
老杜来到门口时,只见店小二正点头哈腰地对一位青衫的英俊公子道:“公
子,实在对不住,本酒楼三天前已经给包下了,要不,您到其它地方看一下吧?”
青衫公子,头系文士布,一头黑发绑成一束垂在脑后,一张脸面如冠玉,剑
眉星目,鼻如悬胆,身材更是伟岸,纵是寒冬,但却仅穿一件凉薄的青衫,衫子
的布料极贵,是苏州吴记生产的‘苏绸’。
脚踏武士靴,手执青玉扇,一举手一投足,皆有一种不凡的气质来,这个青
年表现出良好的气质,用八个字形容,便是卓而不群,风度翩翩。
“哼,我家公子要住的酒楼,就是包了也得给我们腾出来。”青衫公子身后
的一个身穿灰色长衫,身材修长,身体的每个地方皆给一种极度融洽感觉的中年
人站了出来,对店小二喝道。神态甚是倨傲,好像他们公子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
物。
老杜出来时,连看都没有看那个公子一眼,只喝道:“滚,别影响了我主人
的清净。”
那个手下是青衫公子的护卫之一,亦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一代高手。除了修
为外,又因他主子的尊贵身份,他走到哪里,都是无往不利,受到的尽是尊奉,
哪曾想到在这济宁城内,竟然受到了这等轻视。怒从心起,当下喝道:“哪里的
老匹夫竟也对爷那样说话。”
老杜听到那个护卫叫他老匹夫时,眉头一跳,在武林中,除了他主人外,还
从来没有人敢那样喝斥侮骂他。老杜眼里迸射出凛然的杀意,人飞腾而起,有苍
鹰扑兔般扑向那个护卫。
只一招,事情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只听‘碰’的一声,那个护卫便向后
飞去,重重摔在地上,了无声息。老杜的动作实在太快,另一方面,青年也没有
意识到,在他家族跟江北联盟即将和解的一天,在武林中,竟然还有敢当着他的
面杀他的手下。
东方世家一跟江北联盟和解,那纷乱的武林局势已经明朗。浩荡天下,已是
两家独尊的局面。
青年救之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护卫死在自己的面前,同时一方面,他亦
深深地为眼前这个看不清相貌的怪人的武功震撼了。
那个护卫,名叫陈剑南,出身于被武当掌教清风真人誉为‘天下太极正宗’
的河北陈家沟。数十年浸‘太极十三式’,如今陈剑南在太极上的造诣已至‘虚
灵顶劲’的至高境界,连老爹私下都说,陈剑南在太极上的造诣已不输于当代陈
家沟沟主。
可以以陈剑南的武学修为,在眼前这个怪人面前,连一招都接不了。
青年仔细回想了刚才怪人扑向陈剑南时的情景,隐约间,他看到怪人右手在
瞬间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血红的手掌……莫不是……想此,青年心中一震,讶道
:“您是‘血手震天’杜灭绝屠老辈?”同时心中暗想:“这个老魔头已经消失
江湖三十年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东方惊云的儿子倒是有几分见识?”杜灭绝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语气。
东方剑仁脑海中快速地运转着,‘杜灭绝’这个老怪物怎么到这里了,刚才
听他说主人,莫不是那江湖传闻是真的……想此,东方剑仁清仰望着酒楼,道:
“楼上可是李神照李兄?”
看着下面东方剑仁那么快就收拾心中情绪,而且迅速地做出一个绝对正确的
态度,阴无双点了点头,道:“这东方惊云的儿子是一个人物。”天下间,能得
阴无双当面夸奖的人很少。
在看了青年第一眼之后,李神照便知道他是谁了,南方武林霸主东方惊云的
二儿子‘浊世玉公子’东方剑仁。人家既然招呼了,那总和应和吧。
李神照走到窗户边,道:“正是神照。”说完,意念一动,便倏然出现在东
方剑仁的面前。
‘大意念如意身法’传闻李神照于华山闭关三年,创出‘乾坤劫’,‘天下
剑’,‘如意身’三大绝学,如今看来果然不虚。东方剑仁心中暗凛。在李神照
出现时,他已经施展出家传秘技锁住他的气机。可是刚才他施展如意身法时,竟
捕捉不到。
有这等绝学,他要杀尽天下高手,岂不易如反掌。
想到这时,东方剑仁又调整了一下心态,道:“传说神照兄自创‘乾坤劫,
天下剑,如意身’三大绝学,威镇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语气虽然
正常,但不难听出,里面隐藏着那一丝尊敬。
看此,李神照暗暗点头,心想自己的一番心血总算没有白费。刚才老杜杀了
陈剑南,虽说陈剑南不算什么,但他总是东方世家的人。
霸主之家,总是要有威严,尊严的。今天老杜杀了他们的人,东方世家不可
能就那么算了的。
东方世家,李神照并不怕,但若是他们想找麻烦,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所以李神照才故意露出一记绝学,想震慑一下东方剑仁。
如今看来,他的这一番心机并没有白费。
李神照随即呵呵一笑,道:“东方兄此言差矣,李神照在江湖上若说有名声,
那恐在下于江湖中,恐怕都是恶名。”你倒还有自知之名,东方剑仁心中暗想,
脸上却道:“随心所欲的人生,何人不想,如非俗事在身,剑仁倒想像李兄一样,
逍遥世间了。”
话未说完,他便不禁地‘啊’了一声,与此同时,他如玉般的脸上破一个小
洞,鲜血汩汩流出。东方剑仁手上一摸,只见手上多了一小丝的筷屑。显然刚才
是有人以超凡入圣的功力施展出类似‘弹指神通’般的绝学在他脸上流下的。
“你是何居心,竟敢唆使我夫君去做坏事?”要楼上,苏婉蓉的声音传了出
来。
与此同时,在李神照的耳边传来了阴无双的声音:“爷,刚才是夫人要我贱
妾那样做的,你可别怪贱妾。其实贱妾知道爷担心什么。爷何必担心呢?我们不
是说好了吗,在拜过天邪师父后,要在百花谷隐居的,从此世事在与我等无关…
…”
李神照暗暗苦笑,只得抱拳道:“东方兄见谅,内子年幼不懂事……”
东方剑仁只得讪讪一笑,道:“尊夫人性情中人,呵呵,没事……”奶奶的,
有你李神照在此,我能对她做什么,而且刚才那份功力,那诡异的技巧,我爹都
不一定施展得出来。
“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李兄若改天有到南方去的话,请务必到东
方世家小座。”
看着东方剑仁眼前的身影,李神照摇了摇头,对杜灭绝道:“老杜啊,你这
事干得可真不漂亮。”
这个曾经血杀百里,凶名赫赫,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血手震天在李神
照面前连声都没有敢吭,只道:“爷说得是。”
“要对付一个敌人,要杀的话,就要杀干净,要吗就不杀。纵然我们很强大,
但还是别给自己留下任何后患。”
“爷,我明白了。”
“那你去吧。”
看着老杜随着东方剑仁去的方向追去,李神照的脸上浮现一丝冷笑,道:
“东方剑仁,你千不该万不该竟敢对我动坏心思,今天是你命该如此。”
在济宁城外的凤凰山上,有一座无名孤坟。李神照及她的两个女人静立在此。
“天邪师父,虽然你没认我做你的弟子,可是在心里,我还是将你当成了我
的师父。”说此,李神照跟苏婉蓉跪了下去:“若是没有你,也就没有我李神照
的今天。”
阳光洒下,李神照全身无比放松,看着那块黑呼呼,昔年自己随手捡来的木
板,脑海中的记忆慢慢被打开了,以前的心酸跟美好纷纷浮现在眼前。
诸君若有兴趣的话,就听我慢慢道来。
天邪王恶天下多年,上个月更是了江南‘金壁山庄’的庄主李长廷的儿媳。
这李长廷的武功虽不怎么样,但是李家传承数百年,乃是商业世家,富可敌国,
一向有武林财神之称。而且当代家主李长廷是出了名的急功好义之人,武林中,
黑白两道许多人都曾受过他的恩惠。在这种大环境下,李家世交,在有百战刀王
之称的许子羽的号召之下,许多受过李家恩惠的人自己行动了起来,北上除魔。
云州南宫家的家主南宫霸天听到这事,便遣爱子南宫少雄一路北上,参与除
魔。而李神照身为南宫少雄身边的童子,便跟着南宫少雄北上,一路侍侯少爷的
饮食起居。
在路上,南宫少雄正好碰见了司徒雪一行人。双方相纪相近,意气相投,便
结伴而行。
少爷在桌上,李神照只能静立在南宫少雄的身后侍候着。谢长峰,司徒雪这
四人也真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人物,无论是坐姿,谈吐,或者动作都极其优雅,
无可挑剔。
看着正在跟司徒雪谈笑风生的南宫雄,谢长峰抿了口酒,对南宫少雄道:
“久闻南宫兄天赋奇才,年纪轻轻便已将家传的九转玄功修至极高的境界,三年
前,更是拜在了八臂神陀释行英老前辈的门下,身得释老前辈‘大力金刚掌’的
真传,不知是否属实啊?”
谢长峰是华山下院长老谢青阳的爱子,他老爸跟司徒雪的父亲长白剑派的掌
门人司徒天峰是朋友,两家来往甚密。在很小的时候,谢长峰便很喜欢司徒雪,
不过哥有情,妹却无意。对于谢长峰,司徒雪却没有什么感觉。相反的,她却跟
刚认识不久的南宫少雄有说有笑的。
这让谢长峰很不爽,所以一路上,他都跟南宫少雄唱反调。不过南宫少雄并
不在意。
听到谢长峰那样说,南宫少雄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对方不对劲。谢长峰心中的
不爽,南宫少雄清楚得很,你不来抹黑我就好了,如今吹捧我?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本想低调一下的,不过在看见司徒雪期待地看着自己时,南宫少雄男人虚
荣心在作祟了,闻言,便道:“谢兄过奖了,少雄能有如今成就多亏家师的教导。”
说此,他偷瞧了司徒雪一眼。发现这个小美女果然眼露异彩……
“南宫兄何必谦虚呢?我们这行当中,除了谷师兄外,就属你的武功最好了。”
谷若阳是长白门的大师兄,今年三十,跟司徒天峰习艺二十年了,据传一身剑术
已有长白剑君司徒峰的七分功力了。
在这行人当中,他的年纪最大。
南宫少雄武功相貌都无可挑剔,自从见到他起,司徒雪心里便有一种莫名的
好感。这时听谢长峰那样一说,便觉得大有道理,应和地道:“我看也是。”
“看来我跟雪妹想到一块去了。”谢长峰脸上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看着司
徒雪。这谢长峰面皮白净,家世,武功亦是人中翘楚,只不过,有南宫少雄在,
就令他黯然失色了。
他的讨好司徒雪并没有消受,只是眉头一皱,笑道:“谢师兄心智高远,小
妹哪能相提并论。”谢长峰叫司徒雪雪妹,而司徒雪称谢长峰为谢师兄,这其中
的意味已不用说了。就是傻子也看出来,司徒雪对谢长峰并不感冒。
“谢兄的父亲谢青阳前辈在武林中,素有‘智剑’的称呼,所谓虎父无犬子,
谢兄的心智自是我等所不能及也,雪妹,你说是吗?”
“南宫大哥说得极是。”
看着南宫少雄跟司徒雪那郎情妾意的样子,谢长峰嫉火中烧,心中对于南宫
少雄的恨意又大了几分。不过他却没有发作,只呵呵一笑,道:“雪妹南宫兄都
过奖了。”
说此,他顿了顿又喝了闷酒,才道:“此番为除天邪恶魔,群侠云集,不过
可惜的是到头来还是给他跑了。以南宫兄所见,这天邪恶魔会往哪方何去啊?”
南宫少雄一愣,下意识地道:“这济宁城四通八达北可直达东北出关外,西
至青海,南吗至中原,东……这老魔头心思诡密,狡猾如狐,倒真的不好说。”
谢长峰轻嗯了一声,一双眼睛闪动着,不知在想些什么,道:“南宫兄武功
高强,除天邪恶魔,还望南宫兄多多出力为好,不要只是过个场……”
“你这话什么意思?”南宫少雄闻言脸色一变,怒看着谢长峰。现在他终于
知道谢长峰捧他的原因。天邪王纵横江湖多年,一身魔功诡异莫测,挡者披靡,
只有傻子才会去跟他硬拼。我才没有那么傻呢?不过谢长峰当着司徒雪的面子说
了出来,他感觉面子被落了,心中甚是恼怒。
谢长峰倒是云淡风轻,没有说什么,只道:“我只是说说而已,没有什么意
思?”
谢长峰此举显然是要激怒南宫少雄。华山派跟南宫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就
算是为司徒雪之故,他也没有必要激怒大高手南宫霸天当家的南宫家族的少主啊?
将谢长峰与南宫少雄勾心斗角看在眼里的李神照,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偷望向谢
长峰时,后者云淡风轻,看不出什么来?
就在这时,酒楼前‘吁’的一声,马蹄声倏然停了下来,又有人到了。谷若
阳耳朵一动,对南宫少雄等人道:“家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