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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向外面走出的每一部都像是踏在他的心头,那种令人窒息的钝痛让他只觉得下一秒就会死去,一拳一拳在;棱角分明的石栏上闷声击打,知道血肉模糊他才能克制住双脚自动奔向她。
知道女人从视线中消失,他都还在自虐,醒过神来后他将望远镜转向海滨大道,正好见到一人一狗走上清心园通向大道的斜坡,女人走的很吃力,还没有恢复就急着离开,看来他真是把她的心给伤透了。
那辆白色桑尼的出现令他瞬间复活,瞪得几乎出血的眼睛看着安心走向秦朝,一时间有如无数根钢针轮换着刺入心脏,让他痛的连麻痹直觉借以逃避的可能性都没有,他紧紧地捏着铜镜的手已经青筋暴露,指甲深深地陷入橡胶的筒身。
不愿意相信她刚刚离开自己立刻就投向别人,可是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
不!不能任由她奔向那个男人,她是他的!她一位离开清心园就跟自己无关了吗?不可能!决不!
秦朝竭力让自己显得从容,可上翘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
他把安心送回枫园小区,独个拎着行李箱上楼放好,下来时见安心并没有如她所说去收拾刚果的窝,而是怔怔地坐在沙发上发呆,仍有刚果横在她的脚前,十分明显的魂不守舍。
那一霎那他为自己的兴奋而惭愧,离开清心园意味着安心已经自由,他和她复合的机会会更大,可是她在情绪如此低落时,他又怎么可以独自开心。
得知安心与王立讯分手,他放下电话后便窜起来老高。当时他正在刑警队的办公室里头,那座楼房层高比较低,他劲有大,结果撞到吊顶,真的就像动画里夸张的那种眩晕感,他一个人扶着办公桌看了许多凭空冒出来的圈圈。
和他一间办公室的张随先事愕然,而后笑的弯腰驼背,李队给秦朝的评语一直都是稳重大气,几次批他都让他象秦朝学习,没想到他也有这种时候,秦朝自己也觉得好笑,早已经不是青涩小子,竟然还那么容易冲动。
请假驾车去接安心时,小苏打电话来,大概是又被未来的岳父教育了,郁闷的不行,约他晚上出来喝酒,他理所当然地拒绝,并且搁下话教小苏短期内都不要再找他,理由以后再奉上。
小苏在电话里骂了他几句,最后很粗鲁地来一句,“你他妈笑什么笑?发情期到了?”
话糙理清,动物的发情期不就是人的最佳恋爱季节吗。秦朝隔着话筒赞扬小苏,赞的他心悬到半天高。
不想打扰安心,秦朝认为这个时候适当的沉思对她来说是件好事,他悄悄走到门外,去收拾刚果从前的旧窝,那石砌的窝房空置太久,极不好清理,挽袖卷腿管,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至打扫干净,没有停歇,他又跑去修理庭院里的草木,做这些活他不是第一次,感觉其实挺累,不过他乐在其中,直起身子来捶腰时,见安心倚在门厅外,正静静地看着他。
枫园小区的道路上有不少的人在悠闲地散步,不知从哪里隐隐传来不甚清晰却节奏明快的歌声。
有嫣红的暮色在门厅前的女子脸上流连,秦朝仰住那久违的心动,故作镇定,仰起头看天光。
“.....已经这么晚了啊。”
他在庭院里侍弄草木太过专心,竟然没有注意到天色已经黄昏,安心向后退了一步,正好落在屋前的阴影里,此刻他的神情与黄昏远景一般隐晦不清。
她并没有答应,秦朝伸了个懒腰又做了个热身动作,似乎这样做了自己的失望便没那么明显,他说,“好像,也没什么急需要做的事了,明天我.....”
安心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冲着他晃了晃,“你歇会吧,都不觉得饿了吗?还没有吃晚饭呢,我去买点菜回来,有什么想吃的吗?”
如果对这镜子看,秦朝会发现自己嘴角轻轻勾了起来,他的纯际线很明显,抿唇的时候稍显严峻,客户四笑起来就会给人一种春风拂面万物生的感觉。
“对啊,说着说着肚子就饿了。不如我们到外面吃吧,想吃什么我请你,你以前不是爱吃麻辣,城北新开了家店,叫什么辣妹子,以重口味为主,里头的香辣蟹真是一绝,去吃那个怎样。”
“呃,不用了吧,小区前面就有超市,买点菜回来自己做更好。”
安心很佩服自己的适应能力,刚刚才离开那中衣食无忧的生活,现在就能进入角色,从明天起就要努力找工作了,还是尽早让自己回到从前的习惯里头比较好。
“你做主好了。”
她说什么都好,这样子有点像陈年的父亲,从前心里头明媚的象洒满春日阳光,看什么都特别灿烂。
其实杜安心站在哪里看他已经很久了,恍惚间还想到从前的事,不禁感慨万分。
如果当年两个人顺顺利利交往下来,可能就是过着现在这样的生活吧,她管做饭洗衣,他管收拾家里照料庭院。
一个小家温温馨馨漂漂亮亮,即使在外貌有天大的不如意,回来家里也能完全消弭,这不一直都是她杜安心的理想么。
老天为什么非要让想起来都美满的生活凭空生出那么多波折呢。
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可是也足够在两人之间制造初无力的陌生感,现在回过头来看她和他,氛围不对,感觉不对,总之什么都不对了,她在也不能像从前那般,肆无忌惮地指挥秦朝,认为他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了。
走在枫园小区整洁的道路上,那不知何处传来的飘忽不定的歌声逐渐清晰起来,安心仔细聆听着,终于辨认出它的部分歌词。
“.....那年我们十七岁,爱情是我的一切,朋友就是全世界,不懂什么叫明天,笑得那么直接狂野,泪流的不知不觉,那是我最美丽的夏天......”
王立讯做了个梦,梦见安心原本好好坐在他身边,结果背后忽然生出一堆翅膀,她飞了起来,他跟着不停地狂追,摔跟头都不知摔了多少个,仍然不放弃,可是最终还是把她给追丢了。
惊醒过来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先条件反射地去摸身边,摸了个空,吃惊地转头去看,那里确实已经空荡荡了,顿时苦涩延满全身,他睁大眼睛定定地瞪着床顶上方那狭小的一块天地,那里有未知扣好的窗户处漏进来的光影,咋看之下像一只猫,定眼看时他更像是那个别扭女人的脸儿。
细细想来,那女人给人的感觉倒真跟猫儿有些相似。
那女人有些惰性,比较能随遇而安,不管在哪里她的睡眠都很好。
他也算得上是健康宝宝,她的身体底子事相当好的,在认识王立讯以前很少生病,要不然依她从前那种连轴转的生活早就会出问题了。
王立讯只是没想到她连打扰打击的能力也这么强。
女孩子都娇嫩柔软,这样说她本不太好,可这是事实,每次看到她一身的伤痕,作为始作俑者的他都会自责到不能成眠,可她倒好,至多在床上略翻一翻,抱着他的手臂作枕头,轻轻松松就能睡着。
从今而后,她要找谁的手臂来为她做枕呢。
不能循这条思想下去,王立讯抓起旁边的空枕,恶狠狠地仍向那片光彩,可是短暂的变化之后,它依旧回复到先前的那个脸部形状,他一下子就泄了气,懊丧无比。
他曾为自己的好记忆而自豪,可现在他却巴望着失忆,没有女人在身边,夜晚是那么漫长难熬,他真怕还未等熬到她回心转意,他已经油尽灯枯。
这几日他在为即将结束的项目奔忙,晚上的时间多半都会被阿迈他们占据,他于安心分手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可能事怕他会难受,他们会轮换着陪他,喝酒,唱K,玩乐,什么热闹就照什么来。
其实这样更糟,热闹过后他的空虚和寂寞指挥更浓更深,他曾悄悄跑到枫园小区去站过几回岗,依她的个性,只要瞥见他的车,应该会躲起来,不让他看见吧。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虽没有看到安心,可也没有看到其他的 人在她的别墅出入过。
有一件事让他觉得很奇怪,那天在小区外站岗,照例没有见到她的身影,却听见门卫跟其他人在对物管费缴纳情况,提到杜安心时他不免伸长了耳朵,安心欠小区的管理费竟然已经有半年之久,那不是在跟他之初么,他清楚地记得除了那两百万,他还给了她一张金卡,她为什么不用呢。橘园*夭夭
他自称事安心拖瞩,在门口大爷审视的目光中掏钱替她交清了欠款,然后第一次产生了要去调查安心金钱用途了流向的念头。
安心在跟王立讯时总是隐隐有扰拒,并没有趁机为自己捞过什么财务,王立讯倒是给她买了不少衣服,可是离开清心园的时候除了身上穿的那套,她什么也没有带走,回来后添置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前两天又取了钱还秦朝为他布置家具所费,非常顺利地激怒了他,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了,这几日她的银行账户已经可怜到只有三位数,愁得她头都大了。
老天爷是不会管世间男女眼中天大的情情爱爱的,不管此前发生过什么,生活都要超前继续,安心走的每一步都是自己作的抉择,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往前走,她已经不能再回头了。
这天中午安心约了名若看自己的眼光有些奇怪,刚想问他,她的电话响了起来,名若摸出电话对这里头非常简短地嗯啊,最后不耐地直接挂掉,看了看安心耸耸肩,说,“老男人比小年轻更缠人。”
她的神情很洒脱,可是细挑的眉毛分明有些拧吧,精钢勺子掉在地上,安心俯身下去拾捡时,听到她微微地叹息了声。
原来她的情事并没有解决完全,每次见她都一副勇往直前的模样,安心还以为只有自己才那么纠结。
明若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她看了看屏幕,有些迟疑,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安心正想取笑她业务繁忙,她却将手机向她一递,“找你的。”
电话是大钊打来的。
执着的大钊同志,想不到经历了这么多挫折,他居然还是看好安心。
那日虽然不欢而散,可是后来镜头剪辑出来,效果竟然好的出奇,那个变态导演吧王立讯亲吻安心的那段处理的唯美至极,任谁也看不出来有人被强迫,成型的样片令金戈高层和厂商都非常满意,厂商提出要求,希望在下个月中旬能看到至少一段广告牌播出,今天已经事二十五号了,再找不到安心他真的要疯了。
这一场面来的好及时,安心喜出望外,当然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明若欲言又止,在安心探寻的眼色中很痛苦地憋了半天,最后终于大呼一生:“噗呀,不管你了。”
“怎么了你?”
明若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说:
“安心,你跟你男人怎么回事啊。”
“我。。。。。。。怎么了?”
“昨天晚上阿迈他们为你家男人举办庆功会,我是硬去的。你男人真厉害,听说又被提名什么奖项了。我怀疑他兴奋过度,他那种灌酒法简直是。。。。。。把大家都吓坏了。。。。。阿迈还不许我多问,憋死人了,你。。。。。。
安心垂下眼睑,淡淡地道:“我跟他已经分手了。明若,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他的事。”
“怎么会?!你不知道昨天他。。。。。。”
在安心警告的眼神中,孙明若无奈地住了口,可是心中震惊依然不减。那个男人爱得那么霸道,连旁人看了都心惊,他怎么会轻易放掉安心呢。
跟明若借了些钱来解燃眉之急,安心总算稍微从容了一些。当下回到枫园小区托门卫伯伯缴拖欠的物管费用,门卫伯伯奇问:“夷,安心,你不是让人替你缴过了吗?”
安心一头雾水,正想问是什么人,门卫伯伯做出一副恍悟的模样。眯起眼睛,自发的八卦起来,他说:“安心,这几天那个泰警官怎么都不来了?是不是因为这个人的原因啊?伯伯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不要嫌我啰嗦啊,交男朋友要慎重,你可不能学着现在有些年轻人的作派,猴子挑玉米捡一个丢一个啊。”
汗啊,有秦朝这么大个的玉米吗?安心尴尬地道:“不是的伯伯,我——我没有男朋友。”
“那怎么可能,秦警官都没有否认呢。咦,小安心连伯伯也想瞒啊。你不要以为我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那套,我跟你说啊,这世上的事千变万化始终它都脱不了一个现实。伯伯会看人的,秦警官挺好,他没有架子,会进门岗同我们说话。那个不行的,个高顶什么用,他连跟我们说话都站在外边说,这不瞧不起劳动人民嘛。。。。。。”
如果是别的人这样说话,安心可能会承顺便找个借口,转身走掉。可是门卫伯伯一向照顾她,她还真不好就此消失。
——站在值班室外头说话的高个子,÷了王立讯,她想不出其他人来。
安心突如其来的烦燥,却不完全是为了那个人不肯正式退出她的人生,而是因为想到他的最初那一刹,心中依然有丝丝荡漾。
耳朵边上门卫伯伯的声音严重失真,象是隔着玻璃跟她说着话。口袋里手机又震动起来,震了许久,直到伯伯忍不住提醒她,她才如梦初醒。
明若打来电话,说大钊电话又打到她那里,叫她立刻去金戈一趟。她正好借机脱身。
金戈的大楼一如既往的辉煌,今天好像又遇到它外招model(jysd),敞亮的大堂里等待着的女孩子数量更胜从前。
这年头做模特似乎挺吃香,漂亮女孩儿前赴后继,纷纷前来挤这条道,可真正成功靠它出头的能有几个。
有几个等的头顶冒烟的已经提着包包火大的准备离开,还有两个机灵的小姑娘跑去纠缠大堂接待处小姐,⑩乎并没有陌生人的隔阂,她们相谈甚欢。
其实经历过这段时间的波折,安心对这一行的向往和热情已经远不如最初,她发觉自己确实就象王立讯所说,对这个行业了解尚浅。
模特儿并不象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只要摆几个固定姿势就可以,它也需要专业的功底和工作量相当得应酬活动,安心并不擅长这个,这一行终究并不适合她。如果生活上的窘迫能够缓解,她一定不会选择这种工作。
请接待小姐打了内线,大钊现正在顶楼等她。顶楼是老总们的办公场所,安心是知道的,可是并没有上去过。
刚刚步出楼梯,就看到大钊眉飞色舞地已经守侯在外头。看到她就非常亲昵地用手掌一拍她:“安心,你运气来了哎,走红了别忘记我哦。”
“。。。。。。什么意思?”
大钊笑道:“我也弄不明白,你说有的人做了模特到最后还是名不见经传,仅仅拍了一个小广告就有人找上门来指名你代言产品,这是多大的荣誉你知道吗?人现在都在总经理办公室等着见你呢。”
几句话说得安心忐忑不安。就好像买家前来看货物,她今天毫无准备,并没有包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推销得出去。
“大钊,你怎么不直接打电话给我?也好让我准备准备啊。”
大钊听她提起噌噌地就来火,他是个燥脾气,有什么话都要往外爆,过了就好。只听他怒吼道:“我怎么没有打?你那支手机是作摆设的吧,打得我头顶冒烟都无人接听,我跟你说,拿着它还咯手,不如扔掉算了。”
安心被他哽得说不出话来,很快就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难道是手机坏掉了?不能啊,她跟明若李清都打过电话的。或者是没听到?那更加不会,她这几日为了找工作,手机都是二十四小时随身开机,怎么可能听不到。篾着眉头请大钊再打电话,果然没有振铃。这真是咄咄怪事。想不出原因来,她只好拨打服务电话查询。不查还好,这一查下来,她简直气得无语。手机里被拖入黑名单的号码岂只大钊,连秦朝,治平统统都进了黑盒子。
捏着电话发了会傻,安心突然省悟过来,这支手机是到清心园后王立讯为她新置得,手机密码他应该知道。情况太过明显,除了这三个,并没有其他人被拖入黑名单。
话说回来,这种幼稚行为的确是这个人的风格。安心也想咬牙切齿一番,不过现在她没这副精神。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秦朝并不是个小心眼的人,怎么会生自己的气这么久呢,难道也是误会了自己不接电话。
没有时间多想,大钊催促她赶快进去总经理室。她用手理了理半长的头发,镇定心神,走进去轻轻叩门。
“请进。”低沉的声音。安心推门而入,总经理高天明冷峻却不失礼貌,对她微微颌首,并示意她到她对面的沙发上坐。这是自明若离开他以来安心第一次见到她,他精神奕奕,英俊的面目里带有诱人的沧桑。安心猜自己一定是只笨鸟,她根本看不出明若的离开对他有何影响,那为什么明若还会头痛呢。
掉过头她便看到以非常优雅的坐姿坐在沙发上的那位年青女
士,面部突然间就变得僵硬。心中有个声音在呐喊怎么会是她?
那位女士站起来,冲着安心嫣然一笑,十分清晰地自那张嫣红小嘴里,不疾不徐吐出这句话:“您好,我是宋全恩。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这太诡异了,宋全恩主动联系她拍广告?安心纷乱的心绪中抽不出一丝线头,那边厢高天明已经不解地扬起头看她。宋全恩淡然一笑,复又坐下,并未再看她,只望向办公桌上的高天明。
有凉意从头窜到脚,安心站在屋子当中,不知该走过去还是转身就走。高天明磁性的声音又再响起,他要为两个人介绍身份,宋笑着打断她,道:“不用介绍了,这位不就是新近获奖那支广告的模特么,我们就是冲着她来的。”
“是吗,那太好了。杜安心,”高天明冲安心做了个请坐的姿势,“你们聊一聊,相互作个基本了解,如果都没有异议,咱们尽快敲定合同,好确定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我公司最近拿下知名床上用品品牌,决定从生面孔中寻找合适的代言人。杜安心,我觉得你挺合适的。怎么样?你敢接吗?”
宋全恩甜甜笑着,旁人听这话会觉得是激将法,可安心分明听到挑衅。宋全恩的话里经常暗藏玄机,安心已经学乖,对待这样的人,她会在脑子里过上一遍,才决定回话。
“嗯,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敢接。”安心掉过头对高天明道:“总经理,这个广告我接不了,请你另外物色人选拍罢。”
高天明闻言英俊的面目立刻阴郁。他皱着眉头额头上起的纹路太明显,只有这种时候才分辨得出他与年轻人到底有差别。
他问:“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宋全恩坐得很矜持,笑得很标准,不吝向安心展现她那久已不见得淑女风度。
安心揉着脑袋,头痛了起来。“这个。。。。。我不适合拍这种广告的,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高天明将手中的笔往书桌上一扔,脸部隐忍的怒气愈发明显,他道:“杜安心,你难道不明白,这种事由不得你,我看过你跟人事部签的临时合约,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半年约吧。这意味着至少最近的半年你的所有工作均得取决于我们。现在就是你最合适,你想被控违约吗?”
安心的头更痛,当初只是想着留条退路才签的约,大钊告诉过她时间的,她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据她所知好多演艺公司为新人签约,一签就是五年。她后来听大钊说是因为王立讯的横加干涉,怕说不动了安心,才特意争取了这个最低时间的合同。
没想到就这点时间也会出事儿,宋全恩对她,是无事也要找事的
,怎么可能点名给她制造机会,这个案子是绝对不能接的。可是,若不接她的案子,自己又哪有钱来赔付违约金?
“老板,可不可以让我考虑一下,我呆会再进来。”
高天明皱了皱眉,一副你不识大体不知好歹的表情,但还是点了头:“好吧,不过不要让客人久等。”
安心看了看“客人”,“客人”也正在审视她,两两相撞之下,顿时迸出最激烈的火花。
走出办公室,安心便去插守在外头的大钊手腕:“大钊救我。”
“好疼啊,放开你的鬼爪!”大钊拍开她,问:“怎么了?”
“那家广告我不能接,帮我想办法!”.橘园.星靥.
“WHY?”大钊大惑不解。
“原因以后再告诉你,总之我不能接下它,大钊,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老总改变主意?”
大钊托着腮帮子深沉片刻,望着楼层吊顶呼了一口长气。
安心心慌意乱,颇有种病急乱投医的感觉:“怎样?想到了吗?”
大钊低头盯视着她,严肃地道:“根据与老总相处多年的经验,我认为——”
“急死人啦,。。。。。。。他还等我回话呢。”
安心差点学小女孩跳脚。
“安心,你知道蓝彩翎吗?”
她当然知道,前两年迅速窜红又迅速销声匿迹于模特界的一个极漂亮的女孩子。
“蓝彩翎因为男朋友不喜欢她拍摄超尺度的镜头,坚拒了高总为她安排的一桩广告案。那么有前途的一个女星,几个中层联名保她,高总也狠心把她腰斩,冷冻她整整一年,硬生生把个前途叫好的女孩子拖到无人问津。现在那女孩子心性已经折了,听说离开金戈后已经沦落到走野台,男朋友也飞了。
安心心拔凉拔凉的。高天明竟然是那种刚愎自用听不进旁人建议的人,怪不得明若这两天明显失魂,他既是这样的人,断没有轻易放过明若的道理。
“安心妹妹,我劝你还是接下来为好,不管你有什么私人原因,工作是工作,本来就不可以混在一起。没关系,我会一直在旁边支持你的,这个案子我尽量跟抽时间跟进,好不好?
安心愁眉不展,不过暂时也没有其他办法好想,只好依旧进去,在高天明桌前轻声应承了这桩事务。她一直没有看宋全恩,只是根本躲不过,那女人已经走上来,跟高天明握了手,又伸到她面前来张着,似笑非笑看她。
“期待我们合作愉快!杜安心小姐。”
杜安心苍白的脸儿,望了她一眼,对面前这个女人长久以来的厌恶令她沉默着不肯伸手。
高天明一揪眉毛,似乎又要动气,那女人笑着缩回手,道
:“杜小姐很腼腆啊,广告上给人感觉却完全不同,您这样的女孩子总是会带给人惊喜的吧,呵呵,这让我分外期待我们的合作呢。”
高天明朗声长笑。道:“宋小姐系出名门,果然风度不凡,晚上咱门巢湖会面,杜安心也来。我请客,怎样?”
杜安心得脸孔更加苍白。那女人瞥她一眼,笑得十分含蓄:“好啊。晚上巢湖,我会携伴哦,咱们不见不散。”
今天晚上风大,还略起了些薄雾,天上的月亮都长了毛。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早。这才七点钟,天色已经全黑。
路边行人朦胧,连雾中站立的女人身影也那么朦胧。
杜安心穿着白色的中长收腰羽绒服站在枫林小区外头,因没有戴手套,手掌都有点僵木了。她原地跳了跳,搓着手插入身边的口袋,右手却插补到实处。原来这边的口袋已经穿孔了。这是以前的衣服,她翻出来穿时并没有仔细检查过,幸好零用钱是放在裤袋里头的。
舍不得把手拿出来受冻,低低地骂了一声,索性听之任之,照常搁在里头。
心不在焉地走在两旁都是梧桐树的大街,迎面吹来凛冽的寒风。她的发丝被吹得四下张扬,忙用圈绳吃力地把它系住,可还是架步住前方的头发散落,她只好放弃的拢回它们。
这个冬天一过,她的头发应该可以完全扎起来了。蓄了几年的短发,她已经有点厌倦。加之和秦朝再次会面后,她突然觉得曾经的坚持看起来是那么可笑。也是时候改变形象了。
现在已经是腊月中旬,街头巷尾传出的歌声多半都更换成喜气洋洋的贺岁歌。嗓音甜美的女歌手在屏幕上恭喜着全世界过春节的人们。一张圆脸笑得起窝。
往年的春节她是怎么过的呢?她很不想去回顾。
记忆真是奇怪的东西,已经被时光湮灭得几近消失,可一有相同相仿的画面场景出现,它就会自动跳出来,提醒你它始终存在。
记忆中的这种时刻总是令人心酸。她会在那个万众期待的日子里早早吃完晚饭,早早熄灯上床睡觉,临睡前一定要关掉所有的门窗,因为那个日子注定喧闹。
邻居和门卫伯伯都会事先邀她一起过年,可是她害怕看到别人有意无意流露出来怜悯的目光,一般都会以同样的借口拒绝,她会说要到大伯家过年。事实上大伯一家因为房子的纠纷,在安心单身生活的几年当中,根本没有邀请过她参与他家的任何一种聚会。
“安心!”
真是想神就遇到神。安心回过头去,便看到一辆蓝色小车滑过去,停靠在她面前。长手长脚,感觉动作不大协调的男人推开车门钻出来,几乎是谄媚地望着安心笑。
不会是特意来预约她来吃年夜饭吧?
表哥杜安邦,大伯的独生子,也是大伯一生的债务。
如果不是为了他,大伯也许不会逼迫安心到如此地步,可是没有逼迫,她怎么会走向那个霸道男人,又怎么会有段现在想起来象梦一般的奇特经历。她因此无法记恨杜安邦。
“是你呀。”
“安心,哥哥已经找了你很多次了。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啊
,整天不见人影的”杜安邦话语里有刻意的亲昵。
安心淡淡一笑:“找我有事啊?”
“是啊,爸爸一早就叫我来找你,你看今天我跑这里都是第三趟了。今年的年夜饭记得到X行宿舍来吃。他二老许久没见到你了,很是挂念。”
杜安邦说得一本正经,似乎完全忘记了他的爹妈正是压榨安心财力的祸首。
安心愕然,几时她竟成了算命的神仙,连这种不可能的事也插得准了。
“我。。。。。。。嘘,”.橘园.星靥.
未及回答,有电话震动从裤袋里传出来。她竖指到唇边,示意表哥稍安,掏出手机来看,秦朝的号码又再现屏幕。他是她取消了黑名单后第一个打进来的电话。
“安心?!”可能并没有料到电话会这么快接起来,秦朝的声音明显带着惊喜。
“嗯。”
惊喜过后却是长长的沉默。不知线那头秦朝是怎样一副表情,安心暗叹了口气,语气尽量轻松,笑道:“这段时间我手机出了问题,刚刚才弄好,早说要请你吃饭的,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晚上吧。”
“哦。。。。。。。在哪里。“秦朝好像并不相信她给出的理由,不过还是很给面子地问话。
“巢湖。”
“。。。。。。。”
隔着电话也感觉得到秦朝的吃惊,那个地方是出了名的高消费,她是一个普通人,请顿饭至于跑到那里嘛。安心额上挂出黑线N根,她的嘴巴咋那样快呢。本来都决定宁死不赴约,她简直太没有节操了。
“巢湖前头的海洋温泉中心。”安心有点不好意思,话转得相当生硬。
“好。几点钟?”
“嗯。现在是七点钟左右,八点钟好吗?”
“八点钟我来接你。”
“到时打电话吧。我没有在家里头。”
“好啊。”
道了再见收好手机,只见杜安邦一副了然的模样,笑问:“是你男朋友啊?”
安心摇摇头,说:“哥,年夜饭我不一定到得了,替我跟伯伯他们问好,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得先走了。”
“妹妹。”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杜安邦毕竟不是花美男,这样子撒娇式的说话会让人残废。
“前几日在电视上看到你的广告了。拍得真不错。我们杜家就是出人才。哥为你骄傲。”
“谢谢。”
“那个,安心,哥的官司周转不灵,你能不能,能不能。。。。。。。”
安心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要钱吗?可是我没有。”
“怎么会?拍广告收入很高的,我已经问过了。”
杜安邦的声音骤然提得老高,一张尚算端正的脸突然微微扭曲。安心瞟他一眼,将头颅
拧开。心里头不是没有纳闷,他这样理所当然的算计自己,究竟凭的是什么。
杜安邦见安心不说话,有点慌张,伸手拉拉她的衣角,说:“妹妹,你现在好了,有份好工作,有个有钱人和警官都在追你——这个是你们小区门卫说的。帮哥一把也就是举手之劳,你不会连这都做不到吧。”
这人的脸皮还不是一般的厚,他打自己的主意只怕也不是一两天了,要不然怎么会连这些事都知道。杜安心怒从心起,抬眼瞪了他一下,“那些与你无关吧。”
杜安邦脸一垮,绕到安心面前,摆出极哀怜的模样求道:“安心,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咱俩不是从小一起长大额么。你不记得你爸爸最喜欢我吗?小时候他经常都说我是杜家的独根苗哩。。。。。。。”
无耻,简直是太无耻!似有火机当地一声点燃气流,安心只觉怒火中烧,气得胸口抽痛。
“杜安邦!你怎么好意思提我爸爸?当初大伯伯母逼我还钱,你怎么补跟他们说说我爸?啊?你们怎么就不看在他的份上放过我?别说我没有这个钱,就算有,在你们那样对待我之后,你以为我会给吗?还是你们真当我是冤大头了?
杜安邦被安心的愤怒吓里一跳,张着手一阵发愣,突然扑倒小车身上哭出声来。边哭还边捶打车身,他的车装有防盗,他一敲打闹得车喇叭怪腔怪调直叫唤。安心紧紧地皱起眉头,左右看了看,已经有人往这里好奇地直瞧,她跺跺脚,准备闪人。
杜安邦嚎啕不止。没脸没皮地返身抱住安心:“安心,妹妹!这次你要不帮我哥哥我就完了。爸妈一辈子的钱全部都投放在这个公司里头,没有资金回笼,全部都会打水漂,我还欠了别人材料款,他们会打死我的!只要一百万,你有的不是吗,两百万尼都轻松拿出来了,你再帮帮我啊,哥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对你!我爸妈也是一样!好不好!”
居然还上演声泪俱下这招,他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是个男人。
安心奋力推开他,大声道:“杜安邦,你不觉得这副样子很丢脸吗?”
“不觉得,只要你愿意帮我就好了。安心——”.橘园.星靥.
这家伙似乎吃定安心面薄,偷眼见有人围拢过来,表演得越发执着。
杜安心无语,只好选择看不到,扔下那一串哭囔声低着头飞快地跑回了枫园小区。
杜安心的身影还没有完全自视线中消失,扶着蓝色小车假哭的男人被不知从何处钻出来,面目冷峻,浑身都散发者迫人气息的高大男子吓到,还没来得及叫囔,那人已经开口了:“你是杜安心的表哥?”
他的声音自带一股威严,杜安邦揉了揉眼睛,有些露怯,不自
禁地点头。
安心刚刚走到自家别墅,便见有两个黑黑瘦瘦的男子正扛着简易的工具和大口袋往她半开的小别墅门内走。她顿时挺直了脊背,象遇袭的猫儿竖起了寒毛。
看着左右虽然不甚清晰,可是每家户的灯都还亮着,邻居这个时候都应该还没有入睡,安心稍稍放心些,壮着胆子追过去,大声道:“你们干什么?”.橘园.星靥.
那两个黑瘦男人闻声回过头来,其中一个说:“小姐,这是你的家啊?王先生叫我们过来安暖气片。明天你就可以享受暖气了。”
安心一怔,下意识朝周围看。
“王先生有事出去了。”
说话的那位师傅样儿生的又黑又矮小,一双不大的眼睛晶晶亮,人倒是挺机灵。
“哦。”安心追上来朝他们提着的大口袋里看,那确实是银灿灿的暖气金属片。
“师傅,我们这一区是装好了暖气的,可不可以退啊。”
“那不行的,钱已经付清了,再说你先生说过,原来的暖气片已经变形了。”
脸庞哄的一下热度升高,安心咬着下唇道:“我没结婚,他才不是我先生。”
那两个瘦小的师傅看她的眼光更加奇怪,只怕心下在暗忖,你俩有无结婚他是不是你先生连警察都不管,关俺们啥事。
安心的小脸烫到她怀疑自己发高烧,不敢再就此话题作无谓辩解,可是总有些小闷气憋着不舒服,想了想便咚咚跑到铁栏处取了钥匙,捏紧后恶狠狠地放进口袋里。
她的小别墅现在简直成了某些人自由出入的场所,随随便便就被换了家居,现在又换暖气片,再不变更藏钥匙的习惯只怕这个家都会换主人了。
楼上房间里敲得乒乒乓乓,安心烦躁地跑下来抱着手臂坐在客厅发呆。
屋里头的暖气片坏掉已经很久了,因为之前没有缴纳物管费,她都不好意思去找物管来看,没想到那家伙还挺细心的。
她现在已经没有理由享受他的照顾,他这样躲在背后悄悄付出,真的很让人困扰。按理她该制止他的行为,可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勇气去面对他,连打个电话都不敢。
已经七点五十了,那两个师傅的时间观念与众不同,二十分钟前问他们还要多久能好,他们说马上。刚刚忍不住又问,他们说快了。
看来他们的保证并不足以信任,安心拧眉想了想,还是拨出电话给秦朝,这样子时间根本定不了,还是让他过来接她比较好。
刚收了电话,小鸟门铃就开始唱歌。这个时候会有谁来?难道那家伙一直在附近?
安心像受惊的兔子般弹起来,下意识想朝楼上跑。跑了没几步又觉可笑,她能躲人一辈子么。如果没有个交待,只会让他误以为两个人间还有可能,就这样继续夹缠不清。
肌肉不自觉紧绷,安心为自己打气,慢腾腾地挪向门外。
原来不是他,隐隐的有些失望。安心提起精神打量门外侧身而立的年轻女郎。
身材娇小玲珑,衣着剪裁大方,连背影都在倾诉她的高雅名贵,这个不是宋全恩又是谁?这世上除了宋家兄妹,也没有谁会令她一见面心里头就警钟长鸣了。真是命格相冲。
“你来干什么?”
隔着铁门,安心警惕地看着那夜色中郦声娇笑的女人。
“不请我进去吗?杜安心,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宋全恩右手拎高小提包,左手搭在铁栏上,一副随意至极的模样。
“不用了吧,我们又不是很熟。”
“啧啧,杜安心,我又不是洪水猛兽,至于这么防备嘛。”
宋全恩瞄她一眼,面上原本轻松的表情在橘黄的路灯之下突然变得晦暗不明,又道:“你是不是怕我对你不利?其实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再为了那个男人犯傻了。”
安心看着她不动也不说话。
宋全恩叹息道:“其实想起来,我和你曾经那么要好,今天居然会变成这样,有时真觉得挺遗憾。我是想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已经没法子改变,我也知道自己有错,可是以后的时间还那么长,难道你就不能给我个弥补的机会吗,这次之所以我找你签广告,也是补偿的一种方法。”
“……你要相信我。为了表示诚意,也怕你不去巢湖,其实我是特意过来接你的。”
看着宋全恩竭尽全力让自己显得真诚,安心突然觉得好笑。为什么今天每个人都以为说上几句好话,自己就可以忘记从前,既往不咎?她又不是天使。不但不是,因为近几年诸事不顺,她心里的小恶魔还会随时跳出来作祟。
“进来吧。”
安心打开铁门时心怀恶意,她在猜测当骄傲的宋家大小姐,则杜家别墅里见到即将赶来的秦警官,做不做得到不再犯傻。
“这里变化不大。”
宋全恩站在客厅里四下打量,多少都有些感慨,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事隔几年,她还会重新站在杜家的客厅里头。
“是吗?”
全赖秦朝的好记性。这年头连人都可以替代,家俬当然也可以。
“没有茶和果汁,白开水可以吗?”
“可以,谢谢。”
话说间宋全恩听到楼上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询问似的看着安心。
安心耸耸肩:“我家暖气片坏了,正换着呢,也不知道多久能换好。高总约的八点半吧,你来得及吗?”
“应该说我们来不来得及。”宋全恩翻看自己精致的腕表,秀眉微颦:“叫他们明天来换不行吗?”
“不行,大小姐,电气工人的工资是以小时计算的。他们也很忙。”
明显讥讽的话让宋全恩有些气堵,杜安心这几年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什么时候修炼得这么锐利了。
安心把白开水放到她身畔的茶几上,做了个请用的手势,转身自做自事。
就算隔着厚厚的衣服也看得出杜安心美好犹胜当年的身段。宋全恩只觉不忿,老天未免太厚待此女,给了她一副看似天真的面孔,又给她一副魔鬼般的身材。
宋全恩挑剔地打量安心的穿着装束,得天独厚的外貌,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她却将之随便浪费。瞧瞧她身上挂的是什么东东,大前年的街头羽绒服款式了吧。就这幅打扮她也敢在美女如云的金戈出入,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
她那里思绪如云,门铃又再响起。杜安心手里托着花瓶看了看她。她精乖地站起来,“我去帮你开门。”
“谢谢。”
铁门内外的一男一女,愕然相对。最初两人心里头的第一句潜台词都是:他(她)怎么会在这里?
秦 朝先省悟过来,抬眼朝里间望望,低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宋全恩先是吃惊,后来又觉得可笑,他这些年来念念不忘的都是那个贱人,在这里出现有何奇怪。听到他的问话,心里头异常难受,用力拉开门,推得铁栏直晃荡。
“谁规定我不能来了?”
“我警告你啊……”
“不准伤害杜安心!……你烦不烦啊秦朝。她是小孩吗?她是我也不是啊,同样的失误我怎么会犯第二次?”
“明白就好。”
秦朝越过她朝里头而去,不理会身后铁门带得震天响。
宋全恩的道行果然还是不够,看着她铁青着脸进来,安心只觉好笑。有谁说过女人在感情面前都是低智,哪怕是天之骄女。
“安心,可以走了吗?”
安心还未作答,宋全恩岔道:“走哪里去?杜安心跟我有约在先,你要当跟班吗?”
秦朝怔了怔,再看向安心的眼光不免有些复杂。安心低声但是很坚决地说:“我并没有答应要去巢湖。”
“杜安心,你耍我?”宋全恩精致的妆容变形,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我没有这种爱好。首先我并不知道你会好心来接我,其次这是我们两高层的聚会,我不过是连自己的工作内容都无法选择,可有可无的小卒。今天是高总作东,我会打电话给他解释的。”
“杜安心!你太过份了!你明明知道我是来接你的,也并没有说不去!”
“好了!这是多大的事,安心说了她不想去,你何必强人所难?”
秦朝冷然插口,并没有看她一眼,他那似有粘性的情深眼光多半时候都落在杜安心身上。他的这种差别对待简直让宋全恩妒嫉到发狂,没有多想,她抓起几上的白开水就朝安心泼过去,秦朝虽然机警,也料不到她说变就变。见银光划过眼前,他下意识斜过去一挡,可是只来得及帮忙溅湿自己的肩膀,安心已经满头满脸水痕滴答。
秦朝又惊又怒,赶紧抽了纸巾给安心擦拭,宋全恩被刺激得太彻底,扑上来就想用脚去踢安心。秦朝将她推了个踉跄,指着大门道::“宋全恩,这里不欢迎你,趁我没有发火,快点出去!”
宋全恩站稳脚跟,银牙一咬,恨得提起手袋就朝秦朝没头没脑地打去,“你,你居然打我?姓秦的,我是怎么对你的?我宋家是怎么对你们母子的?你妈当年那个样子,是谁上下帮你跑路?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啊?”
提到母亲,秦朝不免眼神一黯,当下只是躲闪,任她打闹,并没有反抗。他的不反抗才是宋全恩的最恨,她那么绝望,用尽全部力气,却像是打在棉花中。最后只落得自己胸口剧烈疼痛,累得连气都喘不匀。
“秦朝,你是真的疯了,你醒醒啊,你妈还在疗养院里等这你去看她呢,你想带这个女人去气死她吗?不是我刺激你,就算没有我,你和她,也绝对不可能!”
秦朝一直以来最忌讳的事都让她说全了,俊脸猛然拉长:“宋全恩,我最烦你老拿我妈说事。你记性不太好,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跟她有无可能根本用不着你来操心!你说我欠你家的,无非是金钱,要多少你开口就是了。就算割肉卖血,我也一定会还!”
他这话说得伤人心,宋全恩一下子就哭了,年轻女孩子不论善恶,哭起来总是梨花带雨,柔柔弱弱的模样,更何况宋全恩一向强势,
基本上都没有在他面前表现过这种形貌,秦朝虽仍然愤怒,却也不好再继续往下说。
“你没良心的,我是这个意思吗?……我为你做过多少事?我为你费尽心思,你说不想入我宋氏集团,我就助你打通省城关节,眼看着事业顺畅,你却发颠发疯跑回来,要为了这个女人自毁前程。当个小警察也就罢了,我不嫌弃你,你居然背叛我!这女人是狐狸精吗?她有什么好?怎么就把你迷昏了头?杜安心!杜安心你教教我!怎么才能把这个铁石心肠的男人迷得神魂颠倒,连自己老妈都不管了!你倒是教教我,我谢谢你!”
安心本来在狼狈的捋着湿发,闻听宋全恩的这番话,动作不免停滞,她一时无法消化秦朝回来Q城的真实原因。
有种想立即问清楚他的冲动,可是他板得老紧的脸容突然一变,抓起几上的空茶杯便以极大的力道向楼梯中央掷去。只听啊呦叫唤,接着哐当连声,杯子坠地成为碎片,那个瘦小的生有一双灵活眼睛的暖气工人抱着腹部,疼的弯腰,差点没从梯级上栽落下来。他身后那个吓得面无人色,倒也手快,紧紧地抱住了他。两个人相叠着一屁股坐落在楼梯中央,抖个不停。
真是好气又好笑,原来这两工人早已经做完活计,因听到客厅里掰得热闹,本想免费听个壁角,却被耳力极好的秦朝当作小偷,生生受了这皮肉之苦。
安心赶紧拉住欲冲上去的秦朝,“别误会,他们是帮我装暖气片的工人。”
衣着整洁时尚的高大男人在此时施施然走进来。迎面看到屋子里头这一团糟,先是一愣,然后看到杜安心手臂挽住另一个男人,眼神立刻变得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