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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等过段时间,所有的事情都理清了后,我们把授艺学校办起来吧。你出面来做负贵人。名字叫什么呢,就叫安秦,或者朝安,……呵,好象怪怪的啊,这个要慢慢想。自家的学校我偶尔来教些招式应该还可以吧,这我还可以再请几个师兄弟来做老师。”
听他以自然的口吻说着自家的学校,安心脸儿一热,便把头垂得低低。不防前头有猛然窜出来的小男孩子,安心来不及让,两个人差点就撞到一起。她手中的纸袋啪地掉下地,里头的番茄滚出来到处散落。
秦朝反应极快,伸手便把安心拉来错开。那小男孩扮着鬼脸笃笃笃跑开了。
安心镇定下来后,弯腰去拾捡那些散落的番茄。秦朝也跟着拾捡,两个人的手不小心覆到了一处。秦朝的大掌不自觉加重了气力,那番茄红红的汁液被压挤出来,沾染到安心嫩白的手掌上,他便翻出纸巾替她擦拭,然后顺势抓住那只小手,轻轻挣扎,心里甜得跟喝了蜜似的,怎样也不肯再放开。
安心的小别墅在望,刚果黑乎乎的大头在铁栏上蹭着,它已经看见了安心,非常激动。
“明天我要请假去铁岭看我妈,顺便把我们的事情跟她说说。可能会耽误三两天,小安,你一个人在家要注意安全,晚了不要出门。睡觉时门窗都要关好,记得每天通电话。”
“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安心心情是极复杂的,秦朝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跟他在一起总会觉得舒缓温暖。可是这段时间以来,她总有一种被命运左右的茫然。
事实上她不知道自已是不是真的已经做好和秦朝重续前缘的准备,潜意识里她会阻止自已往这个方向去深想。她不断她告诫自己,这个世界上可能再也我不到一个人,会像秦朝一般真心真意地呵护爱惜自己。她只是个二十几岁肩膀稚弱的女孩子,也需要有人给她依靠。一个人走路好难,她不想也不敢再继续这孤独。
“不过, ……秦朝,我们这样是不是太急燥了。你妈妈她……晚些时间再告诉她也不迟啊。”
“我有分寸。”
秦朝见安心皱着脸儿,突然把脸凑到她眼前,通得她脑袋瓜子朝后仰,结果仰出个自已特难受,旁人看起来特暧昧的角度。
余日在天空尽处挣扎迸出最后的绛色,那女人猫儿一般微眯的眼睛里被映出神秘,起合游移间烟波流转,媚态横性。秦朝顿时心旌为之一落。大手略用强力,扣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脱离自己钟爱的距离。
刚果以为主人被欺负,在铁栏内跳来跳去汪汪直叫,过往的人也不免注目。在成人眼里这就是小情侣大庭广众公然调情,投送过来的眼光多少都有些异样。安心不好意思了,嘟起嘴巴将他一推,顺便免费送了个卫生球给他。
暮色四合,桔黄的路灯在整个小区里制造出各种形状的斑驳阴影,每个人的剪影都浙浙浓重。那男子一口整齐漂亮的白牙上却似跳跃着晴日阳光,他连眼角眉梢都轻浅含笑。
“小安,脸皱巴巴很丑的,我可不想要个小老太太。别想得太多,把所有事情都交给我来做,你只要每天给我一张笑脸,那就行了。”
他嘴上说着宽慰的话,其实心里头也没有十足把握。可是这一刻难得地甜美,所以有些事情他选择暂时性遗忘。
不是没想过最坏的结局,如果母亲终究不能接受安心,就维持现状,他会说服安心,隐瞒住母亲。说他自私也好,这次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再放开深爱的人。
母亲犯病之初曾经很忌讳一些专属名词。比如自当年他家通往枫园小区的必经之路:岷山公路,又比如枫园小区,杜安心。一经听到就会歇斯底里,情绪大崩溃。为此他被迫带着母亲离开了a城,休学伴她封闭治疗整整一年。
不过近年来她的状况已经好了很多,他遵医嘱带她重新接触并融入人群,再一步步接近a城,回归从前的一些氛围良好的社交圈,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异常。所以对母亲的彻底恢复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跟安心重逢后,他有专门咨询请教过母亲的医生。他配合医生细心还原了母亲发病伊始周围所有的人物情境。仔细剖析过后,觉得最有可能就是因为母亲那时已经患有轻度妄想症,精神压力太大,却没有适当的排解渠道。而秦朝是她在绝望中唯一的精神支柱,她害怕同样在儿子心中占有重要位置的杜安心会夺走他,所以才会对她以及与她相关的所有名词表现出强烈的防备和嫉恨。
医生认为,这种情绪是可以通过亲人的耐心和爱心来疏导改善的。他建议秦朝把与杜安心相关的事物打乱秩序,慢慢地放在秦母面前,变着方式来让她接受。之前他已经装作无意在母亲面前提起过枫园小区,她偶尔会现出一丝瑟缩,不过提的次数多了,大部份时间她都无助于衷。他还没有来得及提到杜安心,不知道届时母亲会不会有过激反应。
这两天他已经把能错钱的地方全都开口借了个遍,他自尊心强,冲人也没有别的话,就只这么一句:能拿出多少就拿多少。
也亏得他平素人缘好,大部份人连原因都不问就把钱给了他。下来一算,加上自已这几年来得过的奖励,大概有一百万左右,还差整整一半。
想不出其他的来钱渠道,秦朝无法不心烦意乱。
今天他在外例勤时,茫茫然开着车到处乱转,结果又转到西区黑老大的地盘。当时那黑老大正指挥着人往楼里搬东西,见他警车开过来,以为是来找岔,脸色很是不善。
警察与黑道自古以来就是缺一不可的奇异存在,是社会大秤盘的天平两端。秦朝就算是颗金钢钻,这些年大事小事遭遇不断,亦已被推平棱角,磨砺得趋于现实。
他也知道有的时候该睁一眼闭一眼,正准备驱车离开时,黑老大不长眼的小弟居然跑过来派给他传单。他拿起一看,原来是打地下黑拳开赌堂的宣传单。赌注奇高,其中有一场拳手奖金竟然达到五万块。
秦朝先初并没有多想,那黑老大知道秦朝有副好身手,更加知道以他的身份不可能进地下拳场,故意挑畔地说:“怎样?秦警官,你也是行内人,有没有兴趣来打两场啊?我给你下重注!”
秦朝心里顿时一动。装作只是好奇,问他奖金最高能达到多少。这一番打听着实吓了一跳。
原来地下拳手的来钱渠道还不止一处。
既定的奖金就是最稳当的收入,不过那个是属于赢家的。
对庄家老板来说,最大的利益当然是来自观众间的赌注,拳手双方都可以在赌注中提微薄的分成,当作是保底工资。这个一般不会很多。
另外,拳手双方如果有兴趣,还可以局外互赌。这个金额没有限制说明,因为来打黑拳的大都不是有钱人,拿得出来作赌注的大不了也就一两万块。
最大的一笔来源是有钱的无聊份子给的现场奖金,有时候为了绷面子,现场顶起来了,拳手就会渔翁得利,最高一场得过十万的都有。
这样算来,如果运气好,一场下来拳手拿到十多万块也不是神话。
秦朝离开西区时,把那张宣传单紧紧攥在手中。有一刻他从来温凉的手心竟跟后背一样,汗津湿漉。
新年倒计时:距新年的钟声敲响还有10天零xx小时——中心广场的电视墙上反复滚动播出这一充满喜庆味道的讯息。
杜安心郁闷地坐在广场宽大的台阶上,手里捏着充作午餐的面包片,无精打采地看着电视墙。
宋氏公司由宋全恩亲自跟进督促的广告文案昨天已经发送到安心的邮箱里。
通常宣传床上用品的都会是温馨路线,不过这次的广告比较另类,它会重点突出床罩的实用性与拥有者感受到的美妙,明显带有国外知名成人用品宣传片的痕迹。
整个文案从头到尾地点都在室内,最常用道具就是一张大床。其基本内容由大量暧昧镜头贯穿连接,跟前次的沐浴乳广告不一样,它需要出用男女模特各一人。
这个广告片为如期上档,安心估计自已很快就会家喻户晓,跟某影星一样,以脱成名。她很有理由怀疑是宋全恩挟私报复,恶整自己。
不过目前造成安心最大困扰的并不是这个酒狗血的文案,而是合作的那个男模。
男模特崔毅是个知名度颇高的影视演员,三十岁左右,对外形象还算正派,在观众群中有师奶杀手之称。可惜业内名声不好,他曾在影视圈无证可查的几宗潜规则事件中出任主角,还与多位成名女星同时保持暧昧。不过此人的面子功夫比陈冠希做得要好,估计他也没有留存证据的爱好,要不然那轮得到小陈在艳照门里独出风头。
刚开始他得知与自已合作的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怕影响到他的身价,曾当着金戈的工作人员很直接地表示他的不满。在见到杜安心之后,他的态度忽然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今天上午是拍摄组成员见面磨合,商讨流程的时间,并没有正式拍摄。宋全恩听说去了香港,现场只有她的助理王小姐。那影星崔毅表现得也颇具前辈风范,他对安心殷勤备至,处处提点。这种情形多少减缓了安心的部分压力。
见识过崔毅之前态度的工作人员都赞他有敬业精神,只有对他有一定了解的制作人老苏心存孤疑。
安心起初觉得幸运。上次海滩试拍牙膏广告时,那个菜鸟男角与她互相折磨令她至今心存余悸。而崔毅经验相当丰富,很能带动对手的情绪,简短的几句交谈就已打消安心的顾虑。
直到他提出单独给她说戏。
嘴巴揍到她耳朵上说戏勉强可说是培养气氛,那双恶心的大手置厚重的冬衣于不顾,蛇一般往她身体里钻会不会太努力了些?她越是躲闪,他越是得寸进尺。
再迟钝的人也不可能将崔毅那种严重超界线的行为当作演戏。
安心有时候是很愣性的,换作其他女生,遭遇到来自强势工作伙伴的性骚扰有可能会策略一点。她本来就对这个广告有抵触情绪,崔毅的行为无疑是火上加油,她当即便赏了他一个大热锅贴。
两个人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崔毅铁青的面孔上犹顶着半拉胭脂,老苏看得想笑又不敢笑。安心则象狼爪余生的小绵羊,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惊慌。好不容易磨到午间休息,她落跑的速度堪比免子,几下就自众人眼前消失。
出来之前安心特意去找了大钊。本来是希望他能给自己出些主意,可是一则他这几天忙得连睡眠时间也没有,二则那个顶替她续拍日用品广告的火红女郎隋婷婷也不不知跟大钊什么关系,基本上有大钊在的地方都会有她,她一见安心就横眉竖眼,戒备十足。安心在她眼皮底下跟大钊说话不能超过三句半,否则周围一定会发生4-5级地震。没有机会得到有用的意见,安心怏怏地离开了金戈。
秦朝已经去了铁岭,昨天晚上打电话回来时,声音有点奇怪。
秦母那人很难搞,这个安心是知道的。她虽急欲倾诉,却也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增添他的负担。
明若自己都一头癞子没法医,就算跟她说也没有用。
李清——之前总有种利用他的感觉,为此她负疚至今。何况他只是书生一个,没必要用这些事情去烦他。
细想想她身边竟没一个可以商量的人。所以那句话说得很对,这世上没有救世主,凡事只能靠自己。她试着问起违反合同的具体赔偿金额,那个数额对目前的她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事已至此,拒拍绝对是不理智的,只有提起精神,见招折招了。
电视墙上更换着各种与春节有关的资讯,商场迎春大减价,某产品特价酬宾,新年新过法,长假境外游……简直令人眼花缭乱。
中心广场上人群来来往往,神色皆都匆忙,仿佛以行动斥责坐在阶梯无所事事的杜安心。她勉强咬了几口面包,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电话是制作人老苏打来的,催她立刻赶回金戈开短会。
安心气端吁吁跑回金戈,冲进小会议室,迎面就看见正襟高坐的宋全恩。她极为脸色不善,未等安心稍作歇息,劈头就给她一通臭骂。内容无非时时间紧迫,作为主演的她不该到处乱跑云云。安心默诵忍为上策,偷眼看室内,几无例外,每个人都垮着一张熊脸。
看起来挨骂的还不止她一个,安心有些好笑,又忍不住自嘲,谁教人家是老板呢。
宋全恩是刚从香港赶回来的。宋氏要抢春节这个黄金档期,拍摄广告的时间临时决定由原来的一星期压缩至三天。
时间太过紧迫,安心看到外请的唐导演站在会议室门边喷火龙一般呼哧呼哧直喘气,似乎刚和人干了一架,随时都准备抬腿走人。对已经具有一定名气的唐导来说,作品的质量显然远胜过创造金钱的时间。想也想得到他一定会有情绪。
男角崔毅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只是在看到冲进来的杜安心以后,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阴沉。
金戈内部的工作人员也在抗议,压缩时间意味着他们的工作量会骤然加大。谁也不愿意拿同样的钱做额外的工作。制作人老苏竭力和着稀泥,既要顺应金主宋全恩,又要绞尽脑汁安抚导演和工作人员。
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这年头出钱的才是老大。在宋奎恩承诺追加预算,并申报工作人员的三倍加班费用之后,反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终完全消失。
下午拍摄工作正式开始后,得罪崔毅的后果终于显现出来。
一个人的名气绝对不会跟他的人品成正比,这个道理在崔毅身上表现得特别明显。他会故意在每个片段的中间放缓节奏,与安心的动作脱节。他拍戏的经验足,做这种小动作对他来说简直太容易。因此所有人眼中看到的,都是女角反应或慢一拍,或抢了先。这种连中学生都不会犯的错误令唐导怒不可遏,当场大发脾气,骂得安心连眼睛都睁不开。
没有证据指明是被陷害,安心只能忍气吞声,可是她的忍让无形中却助长了崔毅的气焰。他很快就故态复萌,有一小节的设计是女角在睡觉,男角浅吻将之唤醒。崔毅在进入众人视线死角时突然伸出舌头在安心脸上用力一舔,两个人隔得那么近,连他吞咽口水的声音都能清楚听到,那种蛇吻顿时恶得安心浑身鸡皮疙瘩竖然。根本没作他想,她本能地抬手,照着那张得意忘形的脸狠狠一拍,清脆的巴掌声在刻意隐匿了其余声息的摄影棚内显得异常响亮。
众人的目光有短暂的惊愕,之后仅开始在广告男女角身上极有规律地打转,其内蕴含情绪之丰富堪比奥斯卡影星。偌大的摄影棚里变得比之前更加的鸦雀无声,这场景恰似一出最无喜感的默剧。
崔毅恼羞成怒,差点当场走人。被老苏强留下来之后,他提出了换女角的要求。对此安心是求之不得,她不解释,也拒不道歉,只盼自已会被自动清理出摄制组。
王小姐见势不对,悄悄跑出去给宋全恩打电话。十分钟不到,宋奎恩便赶了过来跟崔毅在休息室密谈一会后,出来时一张俏脸板得就象扑克牌,对着安心眼风如刀,凌迟她至少不下十遍。
不知道她们在休息室具体谈了些什么,崔毅再也没提及换女角的事,拍摄也如常进行,他不再使用那些下流小招术,只是偶尔会以特别古怪的目光在安心身上打转,弄得她毛骨悚然,惶感不安到极点。这种状态之下她根本放不开,表演起来束手束脚,NG连连。
唐导骂人的语言翻新速度堪比搜狗,安心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象今天这般受挫过。
下午的时间过得好快,预定的分组镜头连一半都未能完成。今天晚上已经注定要加班,所有人都怨声载道,有意无意地将指责的矛头对准了杜安心。
宋全恩与崔毅相携离去,临走前她踱到安心面前,悄声在她耳边说了一些话,她说,杜安心,你看,你又连累了大家。从认识你开始,你就在牵累身边所有的人。秦朝,何书阳,还有你那个傻瓜男人王立讯。你真是个扫把星,连自已的父母都被你带累死……其实我很瞧不起你,离开了庇佑你的男人,你到底能做什么?你唯一擅长的就是到夜总会去骚姿弄首吧。有句话叫做烂泥扶不上墙,毫无疑问你就是那块烂泥巴。秦朝怕我对你不利,可是我告诉你,你不配我来动这个脑筋。你根本不配。
晚餐时 间到了,众人已经陆续离开。场务离开前顺手关掉了棚内大灯,人去室空,原本热闹的摄影棚逐渐变得晦暗而且寒冷。
年轻的女角缩在不为人知的某个黑暗角落,身披着厚重的羽绒衣,静静坐在冰凉入骨的地面上,脑中不断重复回旋着几句话:你是个扫把星,你牵累所有人,你甚至连累父母至死。
有一种久远到她都以为完全遗忘的酸涩感觉突然间铺天盖地,如山洪般汹涌席卷而来。这世界那么大,却残酷到只剩下一个形单影只的她。没有人看得到她的无助与彷徨,她的结局早已注定,她终并拥着孤独清醒地死去。
明明大门紧闭,却有风不知从何处进袭。偌大的摄影棚中,她抱紧自己的双臂,竭力抵御那骤起的寒意,陈年的悲伤逆流成河,侵蚀着她的整副身心。
终点酒吧,a城西郊的一家三流夜店。这里鱼龙混杂,乌烟瘴气,是a城环境最为縻乱的娱乐场所之一。
彩毛阿迈咒骂着穿过人群,向伏在吧台前,明显有些站立不稳的高大男人奋力挤过去。
那家伙已经连续在这家夜店混了好几天,只怕现在连清心园的大门朝那个方向开也拎不请了。王氏研究室里幸好还有李清,要不然以他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不知会捅出多少漏子来。
有个装束艳丽的年轻女人接近了那家伙,似乎在搭讪撒娇。那家伙勉强转身,把大掌伸到那个女人腋下,低着头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个女人笑得花枝乱颤,一双小手顺势绕到他极具弹性的屁股上面,毫不客气地游移起来。
阿迈费力拨开面前的人群障碍,窜过去一把
攫住那女人的小手,夺下她指间惦着的一个钱包,恶狠狠地把她推撞到吧台边上。
眼见到手的肥肉飞走,那女人很不甘心,她涂得像熊猫一般的眼睛直瞪着阿迈,红的发紫的嘴唇里污言秽语源源不断。不过终究是只纸老虎,阿迈作势要打她,她吓得抱着脑袋朝人群里直钻,一举得距离已经安全便指着阿迈叫嚣,“……你他妈给老娘等着!”
“等你?等你长得像样点我会考虑。”
不再看那女人变形的脸孔,阿迈将钱包扔回给王立讯,火大地道:“妈的这种女人你也要?眼睛瞎了吧。”
王立讯任由钱包落到地上,摇晃着高大的身体,面上带着不正常的褐红,笑嘻嘻地贴近他:“阿迈,你怎么来了?”
很想一脚踹飞眼前这个白痴,阿迈用力将他一扯,“走,跟我回去!”
“回哪去?这里很好玩啊……”
王立讯虽然酒醉无力,可是总有那么大的块头,他抗拒着不肯跟从阿迈,阿迈一时间也拿他没有办法。
正拉扯得上火,阿迈突然看见先头那个女人带着几个壮汉,面色不善地朝这边挤过来。看那架势也知定然是前来报复,他赶紧将王立讯往人群中推。可那家伙目标太过明显,而且又拒不合作,眼看着那些人越来越近,阿迈暗暗叫苦,一时间脑筋急转。
“咦?那不是安心么?”
他急中生智,指着门边对王立讯道。
人说酒醉心明白,王立讯明显地怔愣了一下,然后摇着大头,咕隆道:“我才不上当,不上当……你想骗我……”
“我没骗你,你看她旁边那个小白脸儿,是不是姓秦的那个?”
大眼睛一瞪,王立讯长身向前一探,脚步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站稳后便蛮力推人,朝前头猛冲,“在那儿?在那儿?”
心下叹息,阿迈跟着他挤出了人群,跑出终点,这才松了一口气。正想把王立讯带到自己的车前,那家伙却挣开他,跌撞着横穿上街道,来往的车辆有躲避不及的,刺耳的刹车声和怒骂吓得阿迈丢魂,他赶紧追过去,拉住他气不打一处来:“又怎么了?王立讯,你到底想做什么啊?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我要揍他……”
阿迈顺着他的眼睛朝前一看,顿时无力呻吟。
巧合这两个字一定是为此刻特意制造,他不过是借那人的名字将王立讯哄骗出来而已,哪想到那人竟然真的会出现在他们眼前。
只见那个姓秦的帅气警察身着便衣,手提一个大包,匆匆忙忙朝前疾走,虽然夜色已深,可是那个人身上一直有种与众不同的气势,根本不容认错。
王立讯瞪着他的背影,灼热专注的目光让人以为他是看到自己的情人。没等阿迈恢复正常反应,他已迈开长腿,大步追了上去。
阿迈欲哭无泪,只能紧紧跟上,一边劝王立讯跟自己回去,一边还要防秦朝回转身发现他们。跟踪朋友的情敌对他来说是件丢脸的事,他也怕两个人照面后场面会失控。
秦朝在大街上疾行了大概五分钟,停在一条小巷子前,掉头向左右看了看。阿迈早有防备,猛的将王立讯往阴影里一拉,那头秦朝已经穿进小巷之中。
这个地方很熟悉啊,不正是之前安心被绑架的地方吗?
大晚上的,秦朝到这里来坐什么?难道是出任务?阿迈正在疑惑,不容他多想,一旁的王立讯已经跟着撞了进去。
“阿讯,算了吧。我们先回去,这里太复杂,不要惹麻烦。”
进入巷子后王立讯的酒意倒像是去了几分,他站在巷口眯起眼睛打量着里头,并没有回话。
秦朝已经不见人影,西区老大的巢穴——那幢陈旧的老楼灰败依然,可是在门前进出的人多到不亚于终点酒吧。这里在做什么?开混混联欢会吗?
楼道前乱七八糟牵着彩灯,还用黑白色印有几张画稀稀落落贴在墙上。王立讯走过去站在地下偏着头瞧,阿迈也凑过去仔细看,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拳王争霸。
原来这里在打地下拳赛。难怪王立讯会有兴趣,在英国时他自己也打过地下黑拳。
进去老楼之前,阿迈心里头都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知道站在用绳索简易隔离起来的观众席上,他一眼看见那个修长劲瘦的身影后,才明白了自己到底在奇怪什么。
人生就如一场戏,只不过此刻的追踪者在看戏,而那人恰好身在戏中。
台下的狂热观众叫好声此起彼伏,台上的激烈拳赛完全呈一边倒的局面。那个人根本就打得轻轻松松,如果不是立场不同,阿迈可能还会为他欢呼。他悄悄看了看旁边那张不知何时恢复正常的寒冰脸,心里没来由的彪起寸缕恐慌。
“阿讯,你……”
“阿迈,咱们有多久没上过拳场了,我好像很怀念这种场合呢……”
耷拉着彩毛,阿迈突然有种伏地大哭的冲动,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此刻自己还在终点。
黑暗中,有淡淡的亮光隔着厚重的幕布透进来,隐隐约约,明明暗暗,一下,又一下。
腿部跟胸口一样麻木。安心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奋力打开身边那道很少开放的外推式银窗,扒在宽大的窗台上向外看。清凉夜风带着这座著名海冰城市特有的浓郁气息扑面而来,倏然涌满整个角落。
空气是湿润的,刚刚应该下过一场雨,这间摄影棚密闭太好,安心在里边并没有听到雨声。
雨后那浓郁的海味越发明显,可是并不腥咸,反而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甜香。安心微微动容,记忆里这种味道始终与爸妈的气息相关。她几近贪婪地大口呼吸着。
隔了二十多米的位置不知是哪个部门,也有个陌生的女孩子像她这般推开窗看着外面,见她望过来便做个口型比着手势叫她看前头。
眼前一亮,安心惊喜地看到不远处有几朵蓝红相交的烟花陆续冲天而起,在天幕中炸开成一片,就像孔雀的开屏彩尾,绚烂震撼到极点,这应该就是先前隔着幕布看到得亮光吧。
不顾政府三令五申禁放的美丽烟火肆意渲染着夜空,提醒着人们中国人最注重的传统节日已迫在眉睫。
“喂……”
安心回过头去看那女孩子,只见她冲自己甜甜一笑,张大嘴巴,很努力地重复着同一个语段,安心仔细地听,仔细去看,……happy……newyear……happy new year……
毫无防备,她的眼眶一下子湿润。她赶紧往窗内一躲,等她稍微镇定一些钻出去的时候,那个陌生的女孩子已经消失在视线之内。眼前的天空仍然有火树银花一个接一个在往上猛窜,仍然那么缤纷锦簇,灿烂到夺目。烟花最美的时刻只有一瞬,可是那一刻的魅力却会在人们心目中凝固成永远。
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在这种时候,在她最怀疑最厌恶自己的时候,对着她展现着这种毫无目的的最纯净的笑容,送上最单纯的祝福。
安心没有仔细思索这最自己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自己那麻木的心脏似乎被激活,气力突然间重生,她振作精神,扒着窗户冲着夜空大声喊叫:“新年快乐!happy new year!……我是天下无敌的杜安心……我是什么都不怕的杜安心……我是一定会快乐的杜安心……”
这座城市是如此可爱,这城市里善良的人们也会让她留恋。纵然过去所珍爱的已不能挽回,可是她还这么年轻,不见得以后就没有了精彩的人生。只要够努力!只要相信自己!
呼地跳上宽大的台窗悬着半边屁股而坐,娇媚女孩儿勃发豪气,叉着腰肢指点夜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黄河尚有澄清日,岂可人无得意时……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哈哈哈 ……”
极爽朗的一阵大笑声突然在安心身后响起,安心吓得差点没从窗台上栽下去。七手八脚抓住窗框,她回过头去看是谁如此猖狂。
大门半合,室中央不知何时站了位穿着考究,身材高大的老人。他戴着副黑框眼镜,拄着黄杨木雕花的拐杖,笑眯眯地看着安心,身后的暖色灯已经打开,衬在灯光里的老人看上去有点像肯德基老爷爷,很能给人以亲切感。
“小姑娘,你可真有意思,像你这个年龄会有什么金钱好散,有什么冤屈无法澄清?有意思!真有意思!”
安心有点囧,偷听人家还堂而皇之的分析,这位老先生怎么就那样理直气壮。她跳下窗台,背着双手走到老爷爷面前,在他身畔绕了几圈,说:“老先生,您差点害我当摔死鬼呢,不过还好我稳住了。您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老人又笑了起来,“那我要跟你说对不起罗。”
安心挥挥手,很大方地道:“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事。老先生,您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迷路了?”
老人怔了一下,笑得更开心了:“呵呵,是啊。我是偷偷跑进来的。”
他见安心迷惑不解,突然做出了个顽皮的鬼脸,那样子跟他的年龄一点也不相符,“我是来找你们领导反映问题的,他们不让我进来。”
安心被他逗得直乐,笑了一阵才道:“原来您是来告状的。那您知道该找谁吗?”
“我知道啊,我找你们的总经理。”
“高总?”安心扁了扁嘴巴,“他在顶楼的。您得乘走廊右边的电梯上去。”
黑框眼镜后面有精明的光满一闪而过,老人敏锐地注意到安心的小动作,他不动声色,笑道:“我不去了。反正已经这么晚了,他不见得会在。小姑娘,你是这里的员工吗?”
“呃……我不是正式员工。我是拍临时广告的模特。老先生,你懂不懂这个?知道广告模特都做些什么吗?”
“咦。你瞧不起人,我又不是从深山老林出来的。”
老人大概觉得杜安心说话有趣,故意皱着脸逗她。
安心的脸儿发红:“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
正欲解释,窗外又有一朵威力极大的巨型烟花拖着银尾巴呼啸着冲上天空,碰碰碰接连几声巨响轰炸开来。可能声音太大,那老人家身子一晃,猛然按在胸口,脸色有些发白。安心赶紧将他扶住:“您怎么了?没事吧。”
老人摇摇头,勉强镇定心神。安心端来一条凳子请他坐下,又跑到窗前将窗户合拢,这才转过来蹲到他面前,仔细察看他的脸色:“您要喝点水吗?”
“没事了。我就是听不得没准备的大响动。”老人从口袋里摸了一个耳塞出来,摊给安心看,“平时我出门都会带这个的,今天忘记了。”
“哦,那你还是戴上吧。”
“窗子已经关上了,没有关系的。”
“真的?”
“真的。你这小丫头,还怀疑老人家啊。——你还没说你为什么瞧不起人呢。”
安心吐吐舌头,笑道:“我没有瞧不起人,我是说像我们这种小模特白白背了好听的名声,其实很可怜。上不了伸展台,也没有机会拍正式的剧目,就只是在镜头面前摆几种姿势,有时候同样的动作要重复很多遍,一天下来脖子都会发僵呢。也没有人家正式员工的福利待遇,被欺负也不知道要向谁倾诉。”
“是吗……”
老人的精气神恢复的很快,他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不时循循善诱,带着安心东拉西扯,一老一小坐在室中竟然谈的相当投机。
半开的大门外传来电梯开启的金属声,大概是吃过晚饭的人回来了。老人看了看外面,对安心道:“我也该走了,小姑娘,跟你说话很有趣,以后我还来找你聊天好不好?”
“只要您好讲的来就行。”
老人拄着拐杖离开了,老苏和唐导接着就推门进来,顺手打开了室内大灯。看到杜安心站在棚中央他们明显楞了一下,老苏问:“小杜,你吃过晚饭了吗?”
“哦,我……吃过了。”
“刚刚从这里出去的人是谁啊?”
“不认识,他来找人的。”
说话间其他的人也陆续进来,这些人都经验丰富,用不着老苏调度,自然而然各就各位。
那崔毅不知为何,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给他打电话也大不同,急得老苏团团转。
化妆师为安心补妆时,崔毅终于到了,可是却站在门口向后张望,并没有立刻进来。老苏有些生气,正想说话,宋全恩又出现在门前,眼光极其锐利,迅速在全场扫了一圈。她身后跟着一群金戈的内部保安,脸色皆都凝重。
气氛突然间变得古怪,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起在众人心里头。安心忽觉眼中沙痒,忍不住眨了眨,刚补好的眼睫立刻就花掉。化妆师生气地瞪着她,不满地道:“你搞什么嘛。”她连忙道歉。顾不得再补,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门口那群人给吸引过去。
宋全恩先是伸手将老苏招了过去,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后,老苏转过来看着众人,“对不起各位!把你们手中的活先停一下!都站到门边来。”
“……怎么了这是?”
“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刻的安心还毫无防范,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种架势会跟自己有关。拿着卸妆棉轻轻按着花掉的眼皮,她随着众人走到门边。
老苏拍拍手示意大家息声,“对不起大家,有件事希望大家不要介意,尽量配合一下。宋小姐今天从香港带回来一套价值二百多万的珍品首饰不见了,她很确定是丢在大棚里头,我们现在腾出地方,让她再大棚里找一找好不好?”
室内顿时炸开了锅。保安们有几个走进来在所有隐匿的角落搜寻,有几个留守在门外,虎视眈眈地盯住众人。没找到失物之前,怀疑所有人是很正常的反应。
崔毅也跟着宋全恩在她之前停留较多的位置上察看。时间一分一分过去,搜寻毫无结果。崔毅直起身子,问宋全恩:“宋小姐,你那个盒子是什么颜色,有多大?真的确定丢在这里头吗?”
“是紫色的外壳,有化妆小袋那么大。我可以肯定它们是丢在这里头了,因为之前你和杜小姐有不愉快时,我正准备带着它会宋氏,接到我助理电话,便一同带到这棚里头来了。下去吃饭时你也说没看到我拿油额外的东西吧。”
听她提到自己的名字,安心不禁打了个寒战。抬眼看过去,宋全恩冷冰冰的没有太大情绪的眼睛正对着她。有种很古怪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突然钻入安心的心口,她开始觉得恐慌。
“看来为了证明每个在场的人清白,我们得检查一下大家的随身物品了。”
脸上泛着油光的那个中年保安好像是队长,他自出现起那副表情就像是丢掉了自己最贵重的东西,并没有征求任何一个人的意见,他摸着胖胖的头壳说出了这句话。
宋全恩是金戈的大客户,又是知名企业宋氏公司的大小姐,高总经理很重视她,她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轻忽。
这句话就如同油锅里滴入冷水,立马就让所有人沸腾。
“凭什么呀?我们又不是犯人。”
“要想把我们当小偷,请直接拨打110。”
议论声很快引发强烈的附和声。这年头人们的维权意识飞涨,再有权势的人也不可能一手遮天。
保安队长被大家的反应弄的不知所措,他下意识看了宋全恩一眼,宋全恩却把头扭向了另一边。
“咳咳……”崔毅清了清嗓子,叉着腰站出来道:“请大家静一静。请大家给我时间说几句话行吗?”
“搜查每个人的物品那当然是不可行的,要保护隐私权么。不过呢,也请大家设身处地替宋小姐想一想,这个可不是几百块几千块的普通物事,它价值上百万啊,任谁丢失了也会着急不是?我有个提议,大家帮着好好回想一下,今天每个人都做了些什么。我认为这东西不见得就是被偷了,也有可能被当做没有用的东西无意中收到了一处。这种事很有可能嘛,我就曾经把别人的钥匙收到自己口袋里头。大家请理解一下,多多包容,好不好?”
见场面仍然纷乱,老苏叹了口气,道“好吧,大家互相检查一下随身物品,我也一样。如果再这样扯下去,耽误的是所有人的时间。”
老苏的话明显比崔毅管用需索,众人虽仍然不满,受伤却已不自觉开始合作。
从说搜查私人物品开始,安心就已经隐隐猜到结局,可是她一直不肯相信。因为觉得这种事太戏剧化,也太可笑。
那个漂亮的紫色盒子最后是从她的提包里翻出来的。她过去台架拿包包时,想也不想,直接拎起来把东西倒在地板上。那个盒子就这样骨碌碌滚出来,堂而皇之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无视于人们的惊愕,安心缓缓看向那个站得极其优雅的女人,那女人美目睁得很大,一脸不可置信,讶声道:“原来是你!为什么?”
以前秦朝会觉得躲在某个角落咧着岁吧偷偷数钱时件很可笑的事。
他所在刷的锃亮的马桶面上,偶尔一抬头,看到对面墙镜里拿着一叠现钞,眼睛微微眯缝,嘴角明显上翘的男人,不禁大吃一惊。那个钻钱眼的人是他吗?
“秦兄!好了没?”
“甭催了行不?”
秦朝将钞票小心放入随身包,站起来去拉开厕所门。张随的娃娃圆脸映入眼帘,“秦兄,你要不要吃点鸡屎藤泡水?我看你近来便秘严重。”
“去你的!”秦朝一拳捶在张随胸口,笑着走了出去。张随的声音又追上来,说:“还有三七,川穹,益母草……”
“我要那个做什么?臭小子,益母草不是女人用的吗?你存心逗我呢。”
秦朝把外套脱下来扔到沙发上,拎着包准备进房睡觉了。
“也可以活血祛瘀啊,秦兄,被女朋友教育了吧?帅哥快成猪头罗。”
秦朝下意识跑到客厅入室处的落地镜前细细张望。他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呢,额头和右腮靠耳处都有明显的青肿。今天那个对手虽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可是很顽强,挣命似的扑过来,也小碰了他几下,那些伤就是纪念品。
其实这两天遭遇的对手都很普通,打得倒也轻松,只是心理上压力很大。每次上场前他都恨不能化个浓妆,只怕被熟人看到,话说有钱进也同样烦恼啊。不过很值,运气好的话,再打个六七场就可以还清欠债——前提是必须要赢。
思忖间厕所里头张随哇哇叫唤:“秦兄!秦兄!”
“鬼叫啥?没厕纸了。”
“有人找!你电话搁厕所里了!”
秦朝摸摸空口袋,摇摇头跑到厕所门前,张随撅着屁股在门边,努力往外伸着他的手机,有些疑惑地问:“是谁啊,那么嚣张。”
秦朝敏感地抢过手机,走到客厅中间,再瞟一眼已经关上的厕所门,这才贴上电话:“喂。”
一串很精彩的问候声隔着电话线飞快地传出来。秦朝皱了皱眉,“说话,不然我挂了。”
“他母亲的,秦警官,别那么生疏,,嘛,我和你是伙伴哎,一条线上的那啥。”
原来是不说带把话心里会难受的西区黑老大乔石,怪不得张随会说嚣张。秦朝有些紧张,向厕所那方略一张望,“喂,不是叫你这时候不要打电话么?”
似乎听到对方在话筒前冷笑,秦朝头痛地揉了揉额头。
“有大买卖你接不接?”
“什么?”
“操他大爷的!今天有个家伙看完你的比赛,竟然出五十万来要跟你局外赌一场。你看怎么样?——母亲的他是不是疯了。”
咚地一声,秦朝磕到面前的茶几,抱着脚呲牙咧嘴原地转了好几圈。他牡蛎抑下激动,压低声音问:“是谁啊?身手如何?”
“没试过。小黑他们都不在。不过看样子也是高手。这一场我不勉强你,他阿姨的,单项赌注太大,老子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凯子。反正输赢都是你自己的事,考虑好了再答复我,最迟明天下午要定下来。”
“我,我一定尽快答复你。”
太好了!放下电话,秦朝高兴地向上一窜,差点又挨了个天花板盖顶。五十万哪!如果这个进项落实,差钱的缺口就会大大缩小,他根本已经决定要接,只不过不愿在乔老大面前喜形于色,就留待明天应承他好了。
金戈炽热明亮的摄影棚内,工作已经暂停,所有人都聚拢在大堂中央,看着对峙中的两个年轻女孩,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老苏眉头深锁,悄悄退到后面,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安心冷冷地盯住宋全恩,那种毫无愧意冻死人的眼光,令得周遭所有人都不禁暗暗诧异。这世上哪有如此理直气壮的盗贼?不但没有一丝惧意,还敢逼视事主。
宋全恩极技巧地避开安心的眼光,然后围着安心开始慢慢地踱步。
“杜小姐,你能给我解释一下,我的首饰为什么会在你包里吗?”
安心倏地转身面对晃动中的宋全恩,近距离逼得她不得不正视自己:“我不能解释。不过我也有个疑问,之前不是有人说过,像我这样的人,不配别人动脑筋么?能得到这样的待遇,是不是说明说话的人其实在忌惮于我?”
宋全恩眼中有为不可查的狼狈,飞快地错开安心的逼视,哈哈哈笑了几声,方回过头来看着她,说:“杜小姐心态真好,已经被当场捉赃,还有心思问些不相干的问题。难道你就不怕因此获罪么?据我所知,偷盗金额巨大,有可能获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你不怕自己的如锦年华会在监狱里渡过吗?”
“我怕,不过我更怕做人做到像您这么劳累,无时无刻都在算计别人,你就不怕操劳死?”
“杜安心!怎么说话的你?”
老苏在横眉竖目正准备拍马屁的保安队长前头,瞪了安心一眼,扭头望着宋全恩笑:“宋小姐,被介意啊,这小杜说话不中听,不过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你看今天她作为广告主角吧,基本上都置于大家的视线之下,怎么会有时间去做这种事?”
老苏话一出口,立刻有人跟着点头表示赞同。的确,今天的杜安心从头到尾状态都极差,唐导恨铁不成钢,把她翻来覆去地骂得熟透,她不想成为目光焦点也不成。
“老苏,早知道你护短,杜小姐是你金戈的员工,你这是护犊心切啊。可以理解,可以理解!说到时间,有利益当前,无论如何也抽得出时间来吧。”
崔毅不冷不热地顶了一句,儒雅的脸庞上有着隐隐的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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