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得交知己
平安客栈不愧是古北城最大的客栈,门庭若市,大厅里坐满了吃喝的
客人,而且很多人都在偷瞧他们,窃窃私语,议论的无非是李圣天的白发
和两人丰神如玉的外形。
偷瞧的食客中不乏武林中人,不过真正引起李圣天注意的只有两桌客
人。
一处是在大厅正中拼桌围坐的七个大汉,个个彪悍强壮,太阳穴微微
隆起,桌上摆著明晃晃的刀剑巨斧,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从李圣天一进
屋开始,他们就目露凶光的瞪著他。
李圣天回以从容的微笑,转头将视线移向墙角,从他进门之后,墙角
处就射来森寒、凌厉的目光,有如芒刺在背一般难过,比起那些大汉,他
更在意这一桌的客人。
李圣天将目光投去,不由得一愣,墙角那桌的客人竟然就是刚刚在官
道上超越他的骑士。
一袭黑披风依旧裹得严严实实,整个人窝在墙角昏暗处,就象是已经
和黑暗融为了一体,只露出眼、嘴和手,快速的进食。
李圣天看着他,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寒意,彷佛那黑披风底下藏著
一只来自洪荒的猛兽,随时都有可能扑出来将所有人吞噬。
突然间,那个人猛然转过头,两道彷佛可以刺穿人心脏的目光直射而
来。
李圣天顿时觉得透体生寒,慌忙转过头,不再看那个人,现在他不想
惹对方注意自己。
「南宫兄,你在想什么呢?」官行方关切的出声询问道。
李圣天勉强的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那个活宝店小二怎么还没
过来。」
「是啊!」官行方皱起眉头,说道:「我刚才看了看,整间客栈好像
只有一个店小二招呼,真不可思议,要是在苏杭,客人早就闹起来了。」
只见他一脸的不满,显然是在压抑自己的少爷脾气。
李圣天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现在担心的是那个黑衣骑士究竟是什么
人,如果他没有猜错,此人的武功应该和当日的南宫水月不相上下,万一
此人的目标是自己,那就危险了!
李圣天心中念头电转,开始不断的计算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毕竟事
先想好对策,脱身也比较容易。
突然间,李圣天感觉背后一阵轻松,那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忽然消失。
李圣天不自觉的转过头去,墙角处空空如也,黑衣骑士已经不见踪
影。
李圣天长吁口气,整个人轻松下来。
官行方不解的问道:「从刚才南宫兄就有些心神恍惚,是不是有什么
心事?」
李圣天轻松的说道:「没事,官兄多虑了。」他心中却十分感动,自
己新交的朋友待人热忱真诚,而且为人又温和敦厚,个性有点像二殿下云
翔。
官行方这才放心的说道:「没事就好,我刚才还真担心南宫兄是身体
不适,不能陪我深夜长谈呢!呵呵!」
李圣天见官行方语出真诚、毫不做作,心中更为感动,便说道:「官
兄如此关心,实在是让人感动,只是小弟更担心官兄你的安全。」
官行方困惑的问道:「此话怎讲?」
李圣天不疾不徐的说道:「如今南方形势紧张,盗匪横生,官兄你独
身游历四方,实在是太过危险,令尊为何不派人随身护卫呢?」
官行方闻言恍然大悟,笑著凑过头,低声说道:「南宫兄,有件事我
跟你说了,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李圣天闻言,立刻点了点头。
官行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其实我这次是偷偷从家
里跑出来的,为的就是见见世面,闯荡一番。」
李圣天顿时明白过来,之前的疑惑迎刃而解,不禁笑道:「官兄也太
过大胆了,一个人竟敢出来冒险,现在世道这么乱,这可不是明智之
举。」
官行方不以为然的说道:「南宫兄,你还不是一样独身在外。」
李圣天笑道:「你我不一样。」
官行方反驳道:「有什么不一样,你说给我听听!」
李圣天笑著摇摇头,没有说话,看得出来官行方是那种坚持己见、倔
强十足的人,劝也无用,只能用事实来说服他。
官行方以为李圣天无话可说,面露得意,旋即凑得更近,说道:「南
宫兄,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呀!我跟随名师练过武功,等闲蟊贼根
本就近不了我的身,所以我才敢独身出来闯荡,你就放心吧!」说完,他
端身坐好,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李圣天笑而不语,虽然他看得出官行方有些武功根底,不过只是三角
猫功夫而已。
此时中央那桌人嗓音突然大了起来,猜拳饮酒,放肆喧哗,看向李圣
天的目光越来越不友善。
李圣天斜眼一瞥那些人,从容的说道:「官兄,也许过不了多久,我
就有机会见识一下你的武功呢!」
官行方哪里知道李圣天的意思,得意的说道:「没问题,你就看着
吧!」
「两位客官,久等了,我这就过来伺候!」吆喝声起,店小二终于露
面了。
酒足饭饱,李圣天招呼店小二结账。
李圣天刚要入怀取钱的时候,官行方抢著说道:「慢著,这顿饭小弟
我请了。」
「啪!」一锭十两重的元宝拍在桌上。
李圣天摇摇头说道:「万万不可,官兄你是偷跑出来的,钱肯定没有
多带,还是我来付吧!」
官行方一把按住李圣天掏钱的手,异常坚决的说道:「南宫兄不可,
你我君子之交,莫为这铜臭之物争执,何况我家分号遍布天下,到何处都
能取到盘缠,这顿饭还是我请!」他一把将银子放到店小二的手中。
李圣天见到他如此坚持,只好说道:「那好吧!小弟恭敬不如从
命!」
话音未落,大厅中央突然响起嚣张的狂笑。
「哗啦」一声,饭桌轰然掀翻,持斧的壮汉大吼道:「我们奉义帮的
人要办事,闲杂人等马上离开!」
李圣天脸色一沉,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还在吃饭的普通百姓纷纷抛下饭碗,惶惶离去,其它的江湖中人也因
为对方亮出了字号,不想插手,丢钱离开。
官行方焦声道:「南宫兄,我们也赶紧走吧!那几个人凶神恶煞,万
一殃及咱们就来不及了!」
李圣天端坐不动,对有些发抖的店小二说道:「小二,这些银子你也
不用找了,为我们开两间上房,你先带这位少爷上去,我一会儿就来。」
官行方急忙说道:「怎么?你不跟我一起上去?」
李圣天不疾不徐的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稍后再去找官
兄。」说完,他站起身,星眸闪著寒光望向那些壮汉。
店小二催促道:「这位客官,您就别问了,快跟我上去吧!」他已经
开始有些颤抖,对那些奉义帮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全都是一些杀人不眨
眼的人,他可不想淌这浑水。
官行方这下明白过来,大厅中只剩下壮汉和他们两伙人,不用说,壮
汉肯定就是要找他们的晦气。
「既然你不上去,那我也不上去了!」官行方沉声说道。
店小二一听,撒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说道:「等两位把事情解决
了,小的再带你们去上房。」说话间,他已经躲到掌柜藏身的柜台后面,
连头发都看不到。
见事已至此,李圣天只好对官行方说道:「那你就待在这里不要动,
其余的事情我来解决!」
「哗啦啦!哗啦啦!」那七个壮汉一边推倒挡路的桌子,一边凶神恶
煞的走过来,每人手中都握著明晃晃的武器,杀气腾腾。
官行方闪身挡在李圣天面前,身子不受控制的抖动著,颤声道:「不
行,我学过武功,他们交给我来对付,南宫兄,你躲开!」
李圣天忍不住想笑,但是心中却溢满感动,初识不过一、两个时辰,
官行方竟然能不顾恐惧帮助他,这个朋友确实值得交!
「官兄让开,你不是他们的对手。」李圣天沉声说道。
官行方义愤填膺的说道:「我知道,但是我还是要拼一拼,我这个会
武功的怎么都得保护你才行……嗯!」他闷哼一声,倒头昏在李圣天的怀
里,原来他被李圣天点穴了。
李圣天没好气的说道:「你还是先睡一觉吧!醒了就什么都解决
了!」
这时七个壮汉正好走到近前,围住李圣天,封死了所有逃跑的路线。
李圣天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迳自把官行方抱到饭桌前,摆好姿势,让
他趴在桌上昏睡。
持斧的壮汉怒喝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南宫水月?」
李圣天转过身来,冷冷的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另一个持刀的矮汉喝道:「你要是南宫水月,我们就杀了你这个犬戎
狗,为死去的大夏百姓报仇!」
另一个人狠狠的说道:「对,凡是犬戎狗都该死,南宫水月尤其该千
刀万剐!」
李圣天一愣,原来这几个家伙都是爱国之人,真是人不可貌相,旋即
在心中苦笑道:「肯定是我这头白发又惹事了,早知道出门前就把它染黑
了。」
想着,李圣天的表情瞬间改变,由之前的孤高冷傲瞬间变成嬉皮笑
脸,微笑道:「几位大哥真能开玩笑,我可是纯得不能再纯的大夏人,怎
么可能是那个什么南宫……对,南宫月亮,你们肯定是认错人了!」
七个壮汉见状,全都傻住了。
持斧的壮汉恶狠狠在李圣天眼前晃了两下斧头,问道:「你真的不是
南宫水月?」
李圣天装出十分无辜的表情,说道:「我真的不是!」他言语恳切,
表情真诚,看起来不象是在撒谎,当然了,事实上他也确实不是南宫水
月。
这下那几个壮汉全都动摇了,要知道南宫水月可是名震江湖的银发恶
魔,这小子真要是南宫水月的话,不可能像个无赖一样胡言乱语,难道他
真的只是凑巧有一头白发。
李圣天晓得他们已经有些动摇,适时说道:「我真的不是那个什么南
宫月亮,几位大哥肯定是认错人了,我姓李,巫州人氏,我也和大哥们一
样,对犬戎人恨之入骨,简直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真的!」说著,他
眼瞳中掠过一抹血红,精神异力不著痕迹的渗出,影响著七个壮汉的情
绪。
七个壮汉相互对望一眼,终于否决了先前的看法,纷纷收起兵器。
持斧的壮汉说道:「小兄弟,看来你确实不是那个杀人恶魔,不过我
劝你最好把头发颜色染黑,不然以后还会遇上这样的误会,那就没有这么
容易说清楚了。」
持刀的矮汉说道:「可不是嘛!像咱们奉义帮这么通情达理的人,上
哪里去找呀?我告诉你吧!小兄弟,不是吓唬你,今儿个要不是你解释清
楚了,我这刀下可就又得多一条冤魂,你还是赶紧把头发染黑吧!实在不
行,剃成秃驴也可以,哈哈哈哈!」
几个人都大笑起来,持斧的壮汉说道:「兄弟们,没事咱们也该上路
了,走!」
「好!」七人转身扬长而去。
李圣天莞尔一笑,这几个人虽然凶恶鲁莽,不过都是一些豪爽的汉
子,只不过他们不知道,今天捡回一条命的并不是李圣天,而是他们。
事情处理完之后,店小二便引著李圣天和官行方来到各自的房间。
房间里整洁宽敞,被褥都是用上好丝绸做的,十分舒服,虽然不比自
家,但是以客栈来说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李圣天和衣躺好,眼望屋顶,丝毫睡意都没有。
那几个奉义帮壮汉的影子一直在李圣天脑海中徘徊,他们所说的话也
一直萦绕耳边,让他不由得心中兴奋。
民心果然可用,像那些壮汉一样的人不知道还有多少,只要能团结起
来,复国何愁啊!
李圣天喃喃说道:「大哥,如果你能看到这几个人,肯定也会同意我
的想法。」
李圣天的心不由得飘到桂州,对欢喜天尊的担忧也越来越强烈。
李圣天心想道:「现在只能为大哥祈祷了,希望老天能够让我们兄弟
平安相见!」他右手摸向胸前,感受著欢喜天尊交给他的金牌硬而冰凉。
突然间,一阵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李圣天隐约感觉到一股森寒的杀
意从门口处涌来。
「什么人?」李圣天从床上窜起,一跃就到了门口。
「啪!」李圣天推开门,门外却空无一人。
时已三更,整间客栈十分静谧。
李圣天晃了晃脑袋,喃喃说道:「难道是我的错觉?」
突然间,一道人影出现在眼前,李圣天骇然喝道:「什么人?」神控
异力自然放出,白发飘扬、双瞳如血,周围的温度骤然暴降。
第八章 妖女仙子
「南宫兄,是我!」声音温和清越,竟然是官行方。
李圣天瞬间收回精神异力,恢复如常,只见官行方面露惊讶之色,愣
愣的站在他面前。
「官兄,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人从我门口经过?」李圣天问道。
官行方摇摇头说道:「都这么晚了,除了咱们,其它人都睡了。」
李圣天望了望周围,没什么发现,这才对官行方说道:「官兄,别在
外面站了,快请进!」
李圣天轻声问道:「这么晚了,官兄不休息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要
紧事吧!」他故意分散官行方的注意力。
果然,官行方顿时将刚才的事情抛到脑后,兴奋的说道:「南宫兄,
咱们不是说好了要秉烛长谈吗?我这一醒过来就赶紧来找你,走,我带你
去一个地方!」说完,他拽著李圣天就要往外面走。
李圣天笑道:「都这么晚了,官兄要带我去哪里呀?」
官行方微笑道:「先别问,去了你就知道了,别忘了下午可是你把我
打晕的,你得补偿我!」
李圣天笑著摇了摇头,说道:「好吧!今晚我就舍命陪君子!」
古北城西,文星亭──
亭中四角悬挂著四盏灯笼,在微风中摇曳飘荡,照得亭内亮如白昼。
「来南宫兄,乾!」官行方扬声道。
「乾!」李圣天笑道。
两人对坐举杯,一口饮尽。
李圣天欣然的说道:「原来官兄要带我来的就是这处文星亭,呵呵呵
呵!」
官行方倏然起身走到亭边,远眺一侧幽暗的树林,感叹道:「古北这
个小县城,就因为出了一代文豪陆采,一度名扬天下,只可惜那个陆某人
不甘寂寞,竟然妄想改朝换代,坐上至高无上的皇位,可惜啊!一代文豪
如今能让后人抚思追忆的只剩下这座小小的文星亭,唉!」
李圣天环扫一眼破旧的亭子,朗声道:「陆采是古北人我知道,只是
没想到这亭子和他有关,真要算起来,这也是有两百年历史的古建筑
了。」
官行方点了点头,迈步走到亭口,仰望头上早已斑驳不堪的「文星」
二字,豪声念诵道:「文章千古事,词坛帝王星。」
官行方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文星』二字是陆采唯一留下的墨
宝,当年他叛乱失败,株连九族,天下各处所留的墨宝尽遭损毁,唯独这
里没有被毁,想一想,真是可悲又可叹。」
李圣天斟满酒杯,轻声笑道:「看来官兄对陆采很敬仰啊!」
官行方笑道:「我是欣赏他的文采,自他以后至今二百余年,不客气
的说,再无可读之诗。」
李圣天同意道:「此话不假。」
官行方笑著走进亭中,说道:「不谈已死之人了,来,南宫兄,今夜
不醉不归!」说完,他坐下端起酒杯。
两人一饮而尽,边喝边聊。
由于两人都是博古通今的才子,聊起来分外畅快,所以更加惺惺相
惜,相互引为知己。
酒过三巡,官行方已经呈现醉态,不时起身吟诗。
李圣天则因为明早还要赶路,不敢多喝,只是含笑看着官行方发酒
疯。
又饮了两壶酒,官行方终于不胜酒力,嘟嚷道:「南宫兄,你……我
一定要彻夜长谈,聊……聊个尽兴。」说完,他便趴在石桌上睡了过去。
壶中酒恰好饮尽,李圣天不禁笑道:「醉成这样还说什么彻夜长谈,
我还是送你回去歇息吧!」说著,他起身过去扶官行方。
突然间,一道劲风从亭外呼啸而来,直射李圣天侧脸。
李圣天反应迅捷,头往后一仰,同时一把将官行方按回桌上。
「啪!」一颗碎石击柱而落。
李圣天瞬间将体内异力积聚巅峰,随时准备应接敌人攻击。
幽暗的树林中,一道鬼魅一般的白影突然闪过,眨眼间掠进林中。
「什么人?」李圣天飘身掠起,不顾酒醉的官行方,快速的扑入林
中。
李圣天心里很清楚,来人的目标是自己,官行方应该没有危险,所以
才会放心的撇下他去追捕敌人。
接连几个起落,李圣天已经深入林深处,却不见那道白影的踪迹。
心头寒意升起,流云飞羽可是天下第一轻功,竟然追不及那道白影,
若不是鬼魅作祟,那就是那个人比李圣天高明太多了。
「哗啦啦!」树叶突然摇晃作响,李圣天大惊抬头,只见无数夜鸟破
空而起。
原来是夜鸟被惊飞,李圣天不禁松了口气。
「呵呵呵呵!」突然间,一阵诡笑幽幽响起。
李圣天大喝道:「什么人?滚出来!」精神异力顿时释放,方圆数丈
内的情况尽收心底。
除了树还是树,没有任何发现。
李圣天心中一檩,暗暗叫苦道:「对方肯定是躲在我探查范围之外,
如果异力是在全盛状态就好了,现在只能随机应变了。」
「什么人如此鬼鬼祟祟,够胆就现身一见!」李圣天想用激将法激对
方现身。
「呵呵呵呵!」诡笑依然不断,看来对方并没有上当。
李圣天环视周围,双目如炬,不敢放过丝毫异样。
诡异的压力迫体而来,冷汗渗出,李圣天感觉得到,隐藏在暗处的这
个人绝对是个高手。
「哗啦啦!」树枝一阵摇晃。
突然间,一道白影穿过空中摇曳的枝叶,翩然从天而降。
李圣天心头一紧,白影已经落在距他三丈开外的地方,以背相对。
对方显然是个年轻女子,身披一袭近乎透明的白纱,曼妙动人的曲线
和白皙细嫩的肌肤隐约可见,一头披散的乌黑长发恰好遮住了后背处肚兜
的系扣,更加能惹起观者无限的遐想情思。
寒风吹过,白纱紧贴胴体,细腰、翘臀、修长的玉腿、玲珑曲线尽露
无遗,让人不禁担心她穿这么少会不会冻著。
不知道为什么,李圣天看着此女近乎完美的后背,完全没有狂热的兴
奋感,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心寒。
李圣天冷声道:「姑娘,你把在下引来究竟目的何在?」说话间,他
体内窍穴中的异力疯狂凝聚,精神进入空灵寂灭、无思无想的境界。
李圣天为了应付这个诡异至极的妖女,他必须竭尽全力。
「呵呵呵呵!」诡笑声起,李圣天顿时觉得一股无形压力及体而来,
心中不由得大骇。
李圣天也曾经身在绝顶高手之列,却没想到世间竟然有如此奇功,远
隔三丈就能放出让他透骨生寒的压力,这已经与神控术第二重天不相上
下。
「你……」压力更盛,李圣天连话都说不来。
这时那一袭白纱的诡异女子突然转过身来,李圣天一看,虎躯巨震,
空灵无物的境界顿时烟消云散。
这个女子实在是太美了,李圣天从没想过世间会有如此气质动人的美
女。
吹弹可破、白若凝脂的肌肤,精致完美、有若精灵的五官,还有乌黑
闪亮、彷佛能把人勾进梦中的眸子,她的美让人惊心动魄。
李圣天正魂飞魄荡之时,女子檀口轻启道:「所谓银发恶魔,不过如
此,死吧!」她凤目中射出如刀厉芒,玉臂舒展间,一柄寒剑划破夜空,
席卷起狂暴的剑气凌空劈来。
一时之间压力骤减,李圣天顿时得到喘息之机。
一转眼,那个女子已经从三丈外跨步近前。
李圣天心中骇然,只见一点剑芒在眼前扩大。
「啊!」李圣天怒吼一声,宣泄无穷的压力。
「嗡!」灌注异力的天元剑顿时横在李圣天头顶。
「当!」两剑相击,无坚不摧的剑气透剑侵来,李圣天只觉得一股巨
力压下,全身有若刀割,呼吸顿止。
仅是一剑,李圣天便确定自己的实力和此女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双腿一弯,李圣天跪倒在地,撇下天元剑,大吼道:「神控术,神
枪!」精神异力骤然汇聚,化枪疾刺女子眉心。
这下李圣天是豁出去了,他借助跪倒的机会先缓解对方的压力,然后
不顾一切的使出神枪术攻击,是生是死就看这一搏了。
在这一瞬间,李圣天比任何时候都迫切希望自己能够恢复如常,那样
至少不会面对这个可怕的女子而无还手之力。
转眼间,这一击已经有了结果。
那个女子在神枪及身的瞬间,陡然向后飘去,手中寒剑化成一点剑芒
在身前挥舞。
「当当当当!」女子落地之时,最后一丝异力恰好被化解。
女子触地即弹,一眨眼从原地消失不见。
李圣天只觉得劲风呼啸,他知道女子没有消失,而是利用诡异难测的
步法以无比高速在接近他,所以才会造成突然消失的错觉。
不过李圣天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刚刚的神枪一击将丹田内的异力全部
耗光,现在只剩下等死一途。
李圣天惨然一笑,绝望的闭上了眼,没想到尚未到桂州,就先丧命于
此。
「南宫兄!南宫兄!」树林中突然传来官行方的呼喊声,脚步声快速
的接近。
「哼!」一声冷哼如同重锤一般敲在李圣天心头。
压力骤增,一道白影突然闪现,惊骇间,李圣天看到一柄寒剑从天而
降,宛如暗夜中一条银白毒蛇,扑面袭来。
「南宫兄!」千钧一发间,官行方从树丛中跑出,惊讶至极的望向两
人。
「哼!」那个女子面色微变,出乎意料的撤剑回退,甫一弹地,又腾
身跃起,转眼间从树顶疾掠消失不见。
正当李圣天摇摇欲坠之时,官行方唤道:「南宫兄!」
官行方快步走过来扶住李圣天,面露焦急之色。
李圣天捡起宝剑,缠到腰间,苦笑道:「多亏了官兄,这下你可是我
的救命恩人了。」
官行方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好奇的问道:「南宫兄,刚才那
个女子是什么人?她长得真是太美了,就像天上的仙子一样,我长这么大
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呢!」
李圣天苦笑一声,说道:「她是不是仙子我不知道,不过我肯定她是
个妖女。」
李圣天顿了一下,又问道:「官兄,你不是醉了吗?为何找到这里来
了?」
官行方笑道:「我是被冻醒的,起来发现你不在,知道你不可能撇下
我,就到处找,我听到这边有声响就赶过来了,没想到竟然让我看到那么
美的女子,要是能让我一亲芳泽,那真是死也无憾了。」
李圣天身子一晃,没好气的说道:「你的胆子倒是不小,看我现在这
个样子,难道你不怕吗?」
官行方搀住李圣天,豪气的说道:「当然不怕,南宫兄难道没听过一
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要是真能得到美人垂青,虽死何
妨!」
李圣天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新交的朋友还是个情种。
李圣天见官行方还在陶醉,出言说道:「官兄,咱们是不是该回去
了?」
官行方回过神来,看到李圣天面色苍白、十分虚弱,慌忙的说道:
「我这就扶南宫兄回去休息。」说完,两人相携走回客栈。
第二天凌晨,一匹快马在通往桂州的官道上放蹄疾奔,马上的骑士不
是别人,正是李圣天。
昨夜,李圣天打坐调息一宿,凌晨早早就起床上路,没有通知官行方
一起走。
虽然显得有些无情,可是李圣天这也是为了官行方好,毕竟昨夜那个
神秘女子不知何时又会出现,和他一起上路只会置身险境,这可不是他想
看到的情况,更何况他也给官行方留了口讯,并不算没有交代。
李圣天想起在柜台留口讯时,不由得一阵发寒,当时偏偏十分凑巧,
那个黑披风怪人也选择在那个时间上路,他想起那对充满嫉妒和仇恨的眼
睛,就不寒而栗,还好他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路,不然他一定会非常难受。
李圣天收拾思绪,策马加速往桂州驰去。
接近午时,李圣天终于抵达了桂州城。
桂、柳、永、郴四州并称中南四大城郡,因为武元友以桂州为京,所
以桂州成为这一区的政治经济中心。
不过李圣天抵达之后并没有见到与其中心名号相衬的繁荣景象,相反
的,倒是感觉城内十分萧条,在街头游荡的百姓不是神情恍惚,就是神色
慌张,颇有些人人自危的意味。
李圣天暗自猜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想寻人打听一下,便策马奔
向一家颇大的酒楼。
想要打听消息,酒楼是最好的地点,顺便还可以解决肚子饿的问题。
李圣天进了酒楼才发现这里的生意实在太差,除了一桌有两个商人打
扮的在饮酒聊天,再也见不到别的客人。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打听不到消息,填饱肚子也好。李圣天随便要了
一些酒菜,便寻了个位子坐下静候。
过了片刻,店小二吆喝著端菜上来。
店小二摆好菜之后,李圣天拦住他,低声说道:「小二哥,有件事我
想向你打听一下。」
「客官请说,小的必定知无不言。」店小二是个聪明人,知道现在没
有什么客人,不如伺候好眼前的公子哥,也许还能捞点小费。
李圣天当然知道店小二在想什么,探手取出一些碎银放到桌上,然后
开口问道:「我问你,听说这桂州城平日很繁华热闹,可是我今天看到的
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店小二两眼放光的盯著碎银,咽了口唾沫,说道:「客官,您肯定是
从外地来的,还不知道咱们这边出大事了。」
李圣天不想听他罗嗦,指了指碎银说道:「如果你能用最快、最简短
的话把事情说明白,那么这锭银子就是你的了。」
店小二看了银子一眼,连忙深吸一口气,快速的说道:「四天前,南
离王云翔和黄通裕义军突然同时发兵,分从西南两方攻打永州、郴州,如
今已经是第四天,外面谣传永、郴二州已经守不住,敌人随时可能攻到桂
州来,所以大家才会人人自危,没心思干别的事,事情就是这样。」
李圣天不禁动容,原来武元友突然从巫州撤军的原因在此,二殿下和
黄通裕也正是看准了他攻打巫州,兵力空虚之际,才趁机发动攻击,只是
他们时间选的如此巧合,莫非两方已经结成联盟?
「客官,您对小的说的还满意吧?」店小二的话打断了李圣天的思
绪。
「啪啪!」回过神来的李圣天含笑鼓起掌来,这下那两个用餐的商人
都被惊动,狐疑的望向他们这边。
李圣天称赞道:「小二哥,就你这张嘴皮子不去说书实在太浪费了,
依我看你还是改行吧!呵呵呵呵,拿去,这锭银子是你的了。」
店小二心中大喜,一把将银子捞起来,谄媚的笑道:「谢谢客官,谢
谢客官,您要是没别的事,小的就不打扰您用饭了。」说完,他转身要退
下。
「等等!」李圣天又唤住店小二,笑道:「我还有事要问你呢!不想
赚银子了吗?」
「想!当然想!」店小二转过身来,用一种看银山、金山的目光望着
李圣天。
李圣天莞尔一笑,正色道:「我问你,知不知道你们桂王有个军师,
姓李的,现在怎么样了?」
店小二脸色大变,就好像听到什么可怕至极的事情,连忙摇摇手说
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一边猛摇手,一边后退。
李圣天愣了愣,旋即掏出更大的银子,说道:「如果你告诉我,这就
是你的了!」
店小二眼中闪过贪芒,旋即又惊恐的说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
道,小的告退了!」他逃命似的退了下去,丝毫不给李圣天再问话的机
会。
李圣天在心中迷惑的想道:「为何提到大哥他会有这样的反应?真是
奇怪!」既然想不通,那就暂时不去想了,他开始低头吃饭,打算吃饱之
后再到街上打听一下。
这时脚步声突然接近,李圣天警觉的抬头一看,只见那两个商人的其
中一个走了过来,面带精明的诡笑,让人难以生出好感。
李圣天不想理他,故意做出拒之千里的厌恶表情,继续埋头吃饭。
那个人却不以为意,厚著脸皮坐在李圣天对面。
李圣天冷哼道:「这位兄台,在下好像没有邀请你坐下。」
那个人满脸堆笑的说道:「说得是,不过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就多条
道,我也是想和公子交个朋友,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可是我不想交你这个朋友,请自便!」李圣天虎目暴闪寒芒,慑人
至极。
那个人吓得一抖,显然感觉到李圣天的可怕,慌忙的说道:「公子且
慢发火,我过来一是想和您交个朋友,二是想发点横财。」
李圣天停止动筷,眼中寒芒更盛。
那个人连忙低声说道:「公子不是想知道桂王军师的事情吗?我可以
告诉您,不过嘛……」他低头搓了搓双手,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李圣天冷冷的说道:「连这里的店小二都不肯说,我凭什么相信你的
话?」
那个人自信满满的说道:「小二不肯说,那是因为他是本地人,所以
不敢说,我是外地来经商的,吃完饭就离开,当然什么都敢说。」
李圣天不置可否,面无表情的问道:「那你想要多少报酬?」
只见那个人伸出两根手指,满脸诡笑。
「二两银子?」李圣天皱眉道。
「不,是二百两银子!」那个人笑道。
李圣天十分爽快的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拍在桌上,沉声说道:「若你
说得不值这二百两,小心人头搬家!」
那个人哈哈一笑,收起银票,丝毫不惧的说道:「公子放心,你这二
百两花得绝对是物超所值。」
李圣天不耐烦的说道:「少废话,快说!」
那个人好整以暇的坐正身子,低声说道:「一个月前,桂王武元友突
然遭人刺杀,重伤垂危,正在巫州谈判的军师李靖玄匆忙赶返,返回桂州
之后,才得知只是虚惊一场,桂王并没有大碍。当晚为了庆祝归降犬戎的
谈判成功,桂王府举行了盛大的庆祝酒宴,但是就在第二天,武元友突然
公告天下,军师李靖玄私通犬戎,意图犯上作乱,已经被就地处斩!一夜
之间,风云色变,自此全城无人再敢提及军师的名字,因为随时都有可能
被人以同党之罪抓起来,处以极刑。」
李圣天身躯巨震,旋即眼射寒芒,直射那个人的心坎最深处。
李圣天心想道:「大哥武功盖世,我不相信大哥会这么轻易的被人杀
死!」
那个人被李圣天瞪得头皮发麻、心中发寒,咽了口唾沫,乾笑道:
「当然,如果只是这些人尽皆知的消息,我绝对不敢要公子的二百两,我
要告诉公子的是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
第九章 妙计寻踪
李圣天冷斥道:「还不快说!」
那个人晓得李圣天已经不耐烦,连忙把声音压到最低,说道:「据我
所知,李靖玄根本就没有死,而是被关了起来,只不过关在何处尚无人知
晓。」
李圣天心中大感欣慰,总算知道大哥的一点情况了,只要他还未死,
就是不幸中的大幸。
李圣天冷然的说道:「就这一点消息,似乎还是不值二百两。」
那个人身子一颤,咬牙道:「好吧!那我就再告诉公子,听说最后负
责关押李靖玄的是易容世家仇家的人。」他看李圣天没有反应,便低声说
道:「这些已经是我知道的全部,该值二百两了吧?」
李圣天无动于衷,冷声道:「那我怎么能确定这些消息都是真的?」
那个人迎向李圣天锐利的目光,顿时觉得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开始后
悔和李圣天打交道,旋即颤声道:「公子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不能不相信
我们青商会的信誉!」他探怀取出一面刻著「青商」二字的权杖,递到李
圣天面前。
李圣天微微一愣,旋即恢复如常,原来这个人是青商会的人,他心头
不禁涌起宋倩葳的倩影,又是一阵揪疼。
那个人赶紧把权杖收了回去,颤声道:「这下公子该相信了吧!」
李圣天冷哼道:「滚吧!」
「告辞!」那个人如逢大赦,一溜烟的跑回自己那桌,坐下来后气喘
吁吁、心头狂跳,恐怕一时半刻是无法抹去心中的阴影了。
李圣天不再看两人,自顾自的吃饭,吃完之后抛下二两碎银,快步走
了出去。
待李圣天完全消失在门外之后,那个人才松了口气,颓然的坐在椅子
上,心有余悸的说道:「太可怕了,跟他打交道实在太可怕了。」
对面的人说道:「你的胆子真是大,竟敢去赚银发恶魔的银子,真是
嫌命长了。」
那个人掏出李圣天给的银票,精神顿时恢复许多,得意的说道:「冲
著这二百两银子,还是值得冒险的,不过下次打死我也不敢去惹他了,你
不知道那种滋味,就跟掉进冰窟窿里一样恐怖,我的妈呀!大小姐怎么会
和这个恶魔扯上关系?」
对面的人说道:「你还有心思担心大小姐,还是好好顾你自己吧!帮
规规定在外打探消息的帮徒不得泄露身份和打探到的消息,你两样全泄漏
了,回去等著受罚吧!」
那个人倒是毫不在乎,得意的说道:「兄弟,你的胆子太小了,放心
吧!只要你不说,没人会知道的,来,喝酒,这顿饭我请了!」
对面的人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乾!」
李圣天离开酒楼之后,又在街上找了几个人打听消息,结果反应都和
那个店小二如出一辙,一无所获,看来目前唯一能相信的就只有那个青商
会的人提供的消息了。
就在李圣天正在思考如何行动的时候,街上的百姓突然骚动起来。
「仇将军回来了!」「仇将军回来了!」「大家快去看啊!」高喊声
中,百姓们纷纷拥向城门口处。
李圣天心中一动,牵马跟了过去。
城门口处,无数百姓夹道相迎,一队铠甲明亮、威风凛凛的士兵在欢
呼声中走了进来,不用说一定是武军凯旋而归。
不过这念头刚起就被李圣天否决了,因为除了这威风凛凛的百人队
外,就没有后续部队进城,看来最多只是打了个小胜仗而已。
欢呼声突然沸腾起来,一匹骠骑从城门处缓缓驰出,马上骑士铠甲罩
身,英武异常,百姓们的欢呼正是给此人。
李圣天连忙把身子一缩,小心翼翼的躲在人群中张望,怕被马上骑士
认出自己,因为那个马上骑士正是武元友的儿子──武渊。
「仇将军,战况怎么样了?」「我们是不是胜了?」「您跟我们说两
句啊!」
百姓们一阵喧哗,他们都迫切的想知道前方战况如何。
听他们喊「仇将军」,李圣天大感奇怪,这个人不是武元友的儿子
吗?照理来说,应该喊武将军才对,怎么改姓仇了?」
武渊勒马驻足,俊脸带笑的望向欢迎百姓,扬手喊道:「大家静一
静,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攻打郴州的黄通裕贼军已经被我击退了!」
百姓们闻言,顿时欢声雷动。
武渊再次扬手道:「现在桂王已将所有部队调往永州,不消几日,云
翔贼军也会被击退,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通知大家这个好消息,桂王必
胜!桂王必胜!」他开始振臂高呼起来。
受到胜利消息刺激的百姓们全都情绪高涨,和武渊一起高呼起来。
如雷欢声中,武渊策马前进,频频挥手。
李圣天怕被他注意到自己的头发,把身体压得更低,装模作样的跟著
周围百姓一起呼喊。
终于,百人士兵队和武渊进了城,欢迎的百姓也自动散去。
心中迷惑的李圣天随便逮了个人,问道:「老乡,刚才那位将军是谁
啊?怎么如此得到民心?」
老乡不屑的说道:「什么得民心?要不是大家为了知道战果,谁来欢
迎他啊?哼!畜牲一个!」
李圣天想要再问的时候,老乡已经愤然离去。
李圣天只好又去拦别人,反复几次,每个人几乎都是相同的反应,他
不厌其烦的问了六、七个人,终于知道武渊并不姓武,而是姓仇,是百面
狼仇七面的独子,武元友的义子。
这下李圣天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想及那日在营帐中仇渊说过的话,
显然大哥出事和仇渊有关,再比对刚才得到的消息,顿时一清二楚。
李圣天心想道:「仇渊,看来要找大哥,得从你身上下手了。」
李圣天翻身上马,往最近的一家客栈奔去,现在要做的就是静心等到
天黑。
二更天尾,夜深了。
大半个桂州都已经陷入沉睡,四天来,今晚是城中最少百姓失眠的一
晚。
在城东的仇府中,灯火通明,喊声不断。
丫环、仆役们在管家的指挥下,往内宅少爷的房间搬运东西,而搬运
的东西竟然全都是一块块黄澄澄、金灿灿的纯金砖,真不知道这么多金砖
搬进卧房要干什么。
李圣天也是一样的迷惑,此时他正坐在左侧一处的房顶上,遥望院
中。
从李圣天潜来都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只看见丫环仆役们在搬运金
砖,这会儿卧房里恐怕已经被金砖堆满了,真猜不透仇渊的想法是什么。
也不见他们家老爷子出来管管,传闻中,百面狼仇七面是个很厉害的
人物,应该不会这么放任儿子如此胡闹吧!
不过李圣天还是失望了,直到最后他都没见仇七面露过脸,这样也
好,少个高手自己也能少点危险。
「好了、好了,忙完了都退下吧!」院子里管家已经开始解散丫环、
仆役。
待所有人都退下了,管家跑到远处一直皱眉观看的仇渊面前,谄媚的
笑道:「少爷,都准备好了,您可以进房歇著了。」
仇渊不满的喝斥道:「下次记得早点准备好,再让我等这么久,小心
你的脑袋!」
「是,小的知道了。」管家吓得脸色发白,拼命的点头,自家少爷的
脾气他最清楚了。
仇渊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迳自进了自己的房间。
「吆喝!噢!太好了!」房间里顿时传出欢呼。
管家这才松了口气,抹净额头冷汗,随即奔出了内宅。
黑夜中,一道白影从房顶飘然落下,此人正是李圣天。
「宝贝,我想死你们了,来,让我亲亲!」仇渊房中不时传出让人纳
闷的对话。
李圣天倍感奇怪,明明房中只有仇渊一人,他在和谁亲热呢?难不成
是和鬼怪!
李圣天正想放出异力探清楚的时候,目光刚好扫到透射出光线的窗
户,心中一动,干脆决定用最老套也最有效的方式。
李圣天飘身掠到窗口避光处,用指头轻轻一戳,光线射出,里面的情
况一览无遗。
李圣天一看,顿时傻眼了。
让李圣天惊讶的并不是那满屋子金灿灿的金砖,而是正在金砖中滚来
滚去、赤身裸体的仇渊。
一个看似正常的英俊青年,竟然赤裸著身子在金山中滚来滚去,状若
疯狂,甚至还呼喊那些金砖「宝贝、亲爱的」,不时抱起它们又啃又吻,
就好像真的是他的爱人一样。
李圣天心想道:「这、这分明就是精神不正常,对,一定是精神不正
常!」
李圣天终于得出了一个勉强能说服自己的结论,但是他马上又否决
了,因为平时的仇渊根本没有丝毫不正常的表现。
精神分裂?也不可能,那么剩下的解释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仇渊爱黄
金!
没想到世间有像仇渊这样痴迷于黄金的人,大千世界,果然是无奇不
有。
李圣天露出厌恶至极的表情,看着满屋子金灿灿的黄金,他好像看到
了一堆堆白骨。
可以想见,仇渊为了聚敛这些钱财,一定做了无数伤天害理、令人发
指的事情,这满屋的黄金根本就是桂州百姓的血肉堆积而成的。
疯狂的杀意轰然涌起,让李圣天克制得极其痛苦,不过现在还不是杀
仇渊的时候,就让他多活一会吧!
李圣天手一抖,一道寒芒闪电般破窗射入,同时李圣天冲天而起,眨
眼间消失在夜色中。
「什么人?」仇渊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破门而出。
仇渊什么都没有发现,只好返身回到屋中,赫然看见金灿灿的黄金墙
上嵌入了一面寒光闪闪的金牌,正是欢喜天尊李靖玄的欢喜令。
「欢喜令!」仇渊惊骇欲绝,整个人差点软了下去。
突然间,仇渊放声吼道:「来人啊!马上给我取衣服来,我要去见夫
人!」
深夜,城西一座大宅──
这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大宅,占地面积约有数亩,夜色中隐约能看到的
楼阁就有十多座,不过这样大的宅院却好像没有人居住,幽静的有些恐
怖,而仇渊的到来打破了这种恐怖。
慌乱失措的仇渊连门都不敲,迳自冲进去,直奔内宅主楼。
当看门的仆役重新关好大门的时候,一道白影从一侧墙头翻入,飘忽
即逝。
那个看门的仆役还以为自己撞到了鬼,连忙念诵道:「阿弥陀佛,菩
萨保佑……」
这时候,李圣天已经飘身停落在内院回廊,抬头仰望,只有主楼二层
的卧房灯火通明。
两腿一弹,李圣天飘身而起,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轻飘飘的落在
楼顶之上,然后一动也不动,凝神进入空灵无物的境界,精神异力瞬间狂
涌而出。
「渊儿,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二娘,你就这样闯进我的卧房,被
外人知道了总是不好。」声音绵软娇媚,动听至极,是坐在梳妆台前的少
妇发出来的。
李圣天看清楚她的容颜之后,顿时心生惊艳之感。
这是一个青春焕发的美貌少女,娇嫩白皙的肌肤宛如美玉,双眉似远
山翠黛,深邃幽深的双眸黑如幽潭,顾盼间彷佛能让任何男人都不自觉的
沉溺其中,这样的美貌、这样的风情,怎么能不让人惊艳?
难以想象仇七面竟然会有这样一个美若天仙的二房,不过她的美丽却
对仇渊产生不了丝毫的影响。
仇渊恶声恶气的说道:「少说废话,你看看这个!」他抖手把欢喜令
扔到梳妆台上。
女子斜眼一撇,继续悠然自得的涂脂画眉,她一直在梳妆打扮,连说
话时都没有停过,想必是极其爱美之人。
仇渊怒喝道:「画画画,整天就知道涂脂抹粉,真不明白我爹怎么会
娶你这个狐狸精!」
「呵呵呵呵!」女子娇笑著站了起来,背对仇渊的凤目射出如电寒
芒,让人不寒而栗。
仇渊浑然无所觉,怒喝道:「你还笑得出来,这块欢喜令只有欢喜天
尊才有,是不是你把他放跑了?」
女子娇笑著拿起欢喜令,在她娇小细嫩的柔荑中,金牌上的欢喜佛尤
其显得醒目,诡异的让人心寒。
「放心吧!中了秘魔散,又被你挑断手筋、脚筋,他就是插上翅膀也
飞不走。」女子冷冷的说道。
「什么飞不走,我才不信,你带我去见见他,现在就去!」仇渊暴躁
的说道,自从见到欢喜令,他的神经就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再这样下去,
肯定会崩溃的。
女子显然不想违逆仇渊,踱步走向门口,娇声道:「随我来吧!」
仇渊冷哼一声,追了出去。
大宅后面,是一座占地面积惊人的后花园。
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回廊环绕,曲径通幽,就算比起王侯将相之家
也不遑多让。
尤其是花园正中的假山,虽然并不高,但是浑然一体,就象是从一座
真山上切割下来的一样,让人啧啧称奇。
夜色中,女子和仇渊一前一后快步行来,最后双双驻足假山之前。
嫩葱一般的手指伸出,在假山中轻轻一按。
「啪」的一声,两人右侧地面赫然现出一处幽深的洞穴,斜斜的阶梯
直通地下,看不清有多深。
「随我来,他就被关在下面。」女子当先移步而入。
「妈的,什么时候又开凿了这个地方,我怎么不知道!」仇渊一边骂
道,一边跟了下去。
女子解释道:「这栋宅子是你父亲送给我的,有些东西你当然不比我
清楚。」
「哼!」仇渊怒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不知道下了多深,终于到了最底,接著又穿过一条狭窄、髒湿的通
道,走了十数丈之后,才走到了尽头。
仇渊骂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会是死路?」原来这条通道的尽
头四面都是石墙,根本无路可走。
女子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按向左侧石墙,只听几声轻响,一道石门缓
缓开启。
仇渊愣然望去,石门后赫然是一道厚足半尺的精铁大门,大门上只有
一个小孔可以看到里面。
女子指了指小孔,淡淡的说道:「他就关在里头。」
仇渊凑上右眼,透孔望去,只见里面是一处狭小、昏黑的囚房,角落
处隐约可以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影躺在地上,宛若死人一样。
仇渊转身怒道:「这么黑我怎么能确定是不是他,你把门打开,我要
进去仔细看看!」
话音未落,小孔处突然传出劲风呼啸之声。
「轰!轰!」铁门发出轰然巨响,囚室内,鼓荡的劲风一下接一下撞
击著,震得铁门晃动不停,让人担心它是不是还承受得住。
「外面是谁!让上官紫缨来见本尊,让那个贱女人来见我!」欢喜天
尊宛如野兽一般的狂吼道,震得仇渊耳膜嗡鸣不已。
仇渊打了个冷颤,不自觉的后退两步。
女子幽幽的说道:「看见了吗?即始落到如此境地,他还是一样的英
雄盖世,就像他以前说过的,老虎永远都是老虎,就算爪子被跺、牙齿被
拔,可是牠的气势还在,牠依然是能让百兽为之震慑的万兽之王!现在的
他就是那个万兽之王。」
仇渊嗤之以鼻的说道:「什么万兽之王?他根本就是一只老鼠,而且
还是落在猫爪下的老鼠,吓唬谁呀?」话虽如此说,可是他还是离那扇铁
门远远的,唯恐被囚室内的的劲风波及到。
女子淡淡的笑道:「你还要进去看他吗?」
仇渊不加思索的说道:「不看了,我肯定是他,害我虚惊一场,我们
走!」
女子点了点头,移步在前头引路。
仇渊紧紧跟著女子,不消片刻,两人从地面钻出,双双出了后花园。
夜色中,一道白影倏然从墙头掠出,几个起落间已经停在刚才仇渊和
女子出来的假山前。
李圣天伸出手,在假山上摸索起来,他很快就感觉到一个类似按钮的
圆形物体,伸指一按。
「啪!」通道现出,李圣天立刻纵身跃了下去。
刚才李圣天已经用精神异力把这里探查清楚,所以他很快就到了通道
的尽头,伸手一按,石门开启。
李圣天毫不犹豫的抽出天元剑,异力运转,狠狠的插入了铁门和石墙
的缝隙中。
天元剑果然是削铁如泥,坚固异常的铁锁一下子就被斩断,心头大喜
的李圣天推门冲进了囚房。
「谁!」虎吼声中,两道劲风迎面扑来。
李圣天惊喝道:「大哥!」
劲风倏止,传来欢喜天尊的惊呼声:「兄弟!」
「是我!」李圣天含泪扑了过去。
墙角处,蓬头垢面的欢喜天尊热泪盈眶,激动不已的半坐起身,手脚
的铁链哗啦作响。
李圣天顿时泪如雨下,四条粗重的铁链竟然分别穿透欢喜天尊的手
腕、脚踝,拖动间,鲜血汩汩渗出,白骨森然可见,可以想象这种痛苦是
何等的难以忍受。
此时李圣天已经泣不成声,无法言语。
「哈哈哈哈!」欢喜天尊含泪豪笑起来,双手一扬,握住铁链,断喝
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是我李靖玄的兄弟,更应做个顶天
立地的好汉,把泪擦干!」
李圣天深吸一口气,擦干泪望向自己的大哥,顿时吓呆了。
只见蓬松的头发之中,竟然是一张丑得惨不忍睹的面孔,塌鼻、阔
嘴、斜眼、扫眉,大小耳、阴阳眼、兔子牙,整张脸竟然没有一处是正常
的,再加上血渍斑斑、面色苍白,根本就跟厉鬼一模一样,这下可把李圣
天的泪都给吓了回去。
欢喜天尊笑道:「兄弟无须惊讶,现在这副模样才是为兄的真面目,
如今身陷绝地,想不以真容示人都不可能了,不过也好,以假面示人的日
子我早就腻了,哈哈哈哈!」他放声大笑,豪情不减,丝毫不像个被囚之
人。
李圣天也受到欢喜天尊的豪气感染,立即豪声回应道:「貌丑算什
么,正所谓男儿貌丑志却高,仗剑扫平世间妖。」
吟诵间,龙吟声起,天元剑化作一条游龙,「当当当当」四声响起,
四条铁链应声而断。
李圣天继续念诵道:「自古沙场争雄地,俱是豪杰称帝王!」
剑归腰间,李圣天一把搀起欢喜天尊,说道:「大哥,我们走!」
「好!」欢喜天尊开心的说道。
兄弟两人豪声大笑,双双掠出了囚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