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 武林状元(全)-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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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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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巧笑倩兮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洪笑一声:「原来桑婆婆也在这里。」话声入耳,朝门
前面已经有五个人举步走入。

这五人正是长髯过腹的矮小老人,万洋山主羊乐公;人如铁塔的诸广山主伏
三泰;硕长清瘦老者五岭山主应天生;浓眉紫脸的九岭山主冉逢春;手摇朱红摺
扇的中年白面书生九连山主祝神机。羊乐公目光一转,不觉喜道:「除了桑婆婆,
还有这楞小子和小红也在这里,这倒真巧。」

祝神机道:「老大,于立雪主仆好像还被制住了穴道?」

伏三泰洪声道:「这小子是咱们的徒儿,谁敢把他制住了穴道?」铁三姑听
得大奇,于立雪明明是形意门下,怎么会是这些人的门下了?

桑鸠婆一摆手道:「你们少来搅局,这是他们下了赌注的,老婆子就是他们
的公证人。」

冉逢春道:「谁和谁在睹?」

桑鸠婆道:「你们不会看吗?自然是姓于的娃儿和铁三姑在赌了。」

冉逢春道:「不知他们如何赌法?」

桑鸠婆不耐的道:「是铁三姑点了他五阴绝脉……」

羊乐公吃惊道:「什么,铁三姑点了咱们徒儿的五阴绝脉?哈哈,铁手帮大
概有你桑鸠婆撑腰,才敢如此折磨咱们五山山主的徒儿了。」

桑鸠婆怒声道:「羊乐公,你怎地如此不明事理?」

羊乐公大笑道:「铁手帮劫持咱们徒儿已非一次,你们点他五阴绝脉,还说
老夫不明事理?兄弟们还不快去救人?」他话声出口,诸广山主伏三泰,已从背
上取下铁牌,九岑山主冉逢春锵的一声撤出阔剑,九连山主祝神机也豁的一声打
开朱红扇骨的折扇,和五岭山主应天生四人一齐朝殿上抢来。

桑鸠婆虎的站起。钢杖一顿,尖声喝道:「老婆子是他们双方的公证人,绝
不偏袒任何一方,你们谁敢过来?」

羊乐公大笑道:「于立雪和铁三姑打赌,你是公证人?既是公证人,为什么
不点铁三姑的五阴绝脉?偏偏只点了咱们徒儿一人?这还算公道?」右手凌空一
掌拍了过来。

他练的是「北溟神功」,这一掌含恨出手,一道狂飙,发如浪卷,声势极为
惊人。应天生一看老大出手,那还犹豫,同样右手一振,拍出一掌,他练的是「
五岑掌」,掌势如山,同样沉猛绝伦。

桑鸠婆气得磔磔尖笑道:「好、好、你们五个一起上,老婆子也不在乎。」
口中说着「不在乎」,鸡爪般的左手已经迎着两道掌风推出。

但听蓬然一声巨响,三道掌力交击,三个人同时后退了半步。就在桑鸠婆后
退之际,三条人影同时疾若飞鸟欺上殿来,这一瞬间,铁牌、阔剑、和朱红折扇
三件兵刃宛如迅雷惊霆,又和桑鸠婆挥起的钢杖交击上了,发出三声震耳欲聋的
金铁狂鸣。伏三泰、冉逢春、祝神机三人各自被震得翻着筋斗,飞出天井,桑鸠
婆双足站立之处,地上铺着的石板也裂成粉碎。

羊乐公狂笑一声:「桑鸠婆,你再接老夫一掌。」右手朝上拍去,又是一记
夹着「北溟神功」的掌风,宛如一团无形气体,直撞过来。应天生也在此时,一
记「五岭掌」,掌风重叠,迎面压到。

桑鸠婆没想到两人功力会有如此深厚,但她岂会把他们放在眼里,口中磔磔
笑道:「原来「北溟神功」、「五岭掌」也不过如此。」左手硬接两人掌势,右
手钢杖呼的一声横扫出去。

原来伏三泰、冉逢春、祝神机三人眼看老大羊乐公、老三应天生联手发掌,
他们又点足扑来,三样兵刃分向桑鸠婆袭到。「蓬」,第二次三掌交击,这回大
家都用上了全力,谁也没有被震后退,但桑鸠婆八尺钢杖横扫出去的一杖,却把
凌空飞扑而来的三人逼退出去。原因是伏三泰等三人知道这老怪婆杖势沉重,功
力也在他们之上,不愿和她硬打硬砸,飞身往后跃退。

羊乐公怒吼一声,双掌突发,连掌带人,掌先人后,双掌平推,朝桑鸠婆撞
了过去。应天生跟着右掌急拍而出,左腕一振,五指连弹,发出五缕劲急指风。
桑鸠婆钢杖堪堪扫出,逼退伏三泰等三人,还没收回,一见羊乐公掌先人身朝自
己冲了上来,也不觉有气,怒笑道:「你不要命了。」钢杖倏然一挑,杖头朝羊
乐公迎面劈去。

羊乐公眼看弯弯曲曲的杖头朝自己劈来,他不避不闪,只是仰了下头,但见
一道白光迎着桑鸠婆飞卷而出,白光有如灵蛇一般,绕杖三匝,羊乐公一个人一
下把身子贴在杖上,前推的双掌依然丝毫不变,由双掌发出的两道劲风,汇成了
一道,直向桑鸠婆当胸撞去。

原来那道白光,竟然是羊乐公的过腹长髯,他胆敢以长髯缠住桑鸠婆的钢杖,
那么他这部过腹银髯,自然练了很久,有其的特殊功力了。桑鸠婆左手划出,接
下了应天生一掌,把应天生一个人震飞出去,但左臂却被应天生的五缕指风扫过,
觉得火辣辣的生痛。

最使她恼火的是羊乐公以长髯缠住她的钢杖。连人也附到了杖上,两手发出
的「北溟神功」掌风,又排闼涌到来,这就左掌疾拍而出,右手立即挥起钢杖,
想把羊乐公摔掉。那知羊乐公长髯在杖上连绕了三匝,他个子又生得矮小,附在
杖上,任你如何挥杖都休想把他掉开。

而羊乐公跟骑在杖上一般,运起「北溟神功」,双掌挥动,一路尽是抢功招
式,掌风呼啸,记记劲急凌厉。桑鸠婆连挥了几杖,都未能把他掉开,羊乐公的
「北溟神功」也非同小可,她不得不接,要接只好使用左手。这一来,就好象自
己左手和右手动手了。

高手过招,有不得一瞬空隙,就因为羊乐公缠住了她钢杖,伏三泰、应天生、
冉逢春、祝神机四人就乘机抢进,占到了四角方位把桑鸠婆围在中间,动起手来。
这回,桑鸠婆武功再高,在四大高手的围攻上,虽然未落下风,却也使她有些施
展不开手脚。

使她施展不开手脚的最大障碍,就是以长髯缠住她的钢杖,骑在杖上的羊乐
公,他身胸贴在杖上,空出一双手来,一记又一记的发出「北溟神功」贯注的掌
风,因为桑鸠婆右手在舞动钢杖,掌风一回由上而下,一回斜劈,一回横打,实
在对她困扰已极。何况伏三泰的铁牌,应天生的「五岑掌」,冉逢春的阔剑、祝
神机的朱红摺扇,每人都有数十年功力和独到的功夫,确也不易应付。

整座大殿上,杖影,掌风,铁牌、阔剑,折扇,交汇着涌起一幢光幕,把神
龛砸得粉碎,殿上屋瓦被震得片片起飞,灰尘簌簌如雨。他们这一动手,无形之
中把铁三姑等人和阮天华三人分隔了开来。铁三姑和总管习文星及铁手五煞等人,
原先站在神龛左首,在他们动手以后,就被逼得步步后退,现在已经退到殿左靠
壁处了。

阮天华「紫正神功」护体,坦然接受铁三姑点了五阴绝脉,别说铁三姑了,
就是比她再高明的人,也休想点得上阮天华的穴道,此时他眼看桑鸠婆和五山山
主动上了手,他心中极为感动。桑鸠婆和自己毫无瓜葛,她的突然现身,而且还
故意说是小红的师父,明明就是为了救自己两人来的。

五山山主把自己迷失心志,使用开顶大法,传授武功,虽然不知他们是何居
心?但像刚才听到自己被铁三姑点了五阴绝脉,就奋不顾身的扑攻,明知不是桑
鸠婆的敌手,还毫不退却,对自己的这份关切。也丝毫不假。他坐着的人,双手
朝左右拂去,一下解开了铁若华、小红两人的穴道。

铁若华最关心的就是于立雪被点五阴绝脉,穴道骤解,就急急问道:「于兄,
你没事吧?」

小红接口笑道:「大哥如果被点了五阴绝脉,还能替我们解开穴道吗?」

铁若华脸上一红,说道:「阮兄说的是,难怪于兄方才要三姑点他五阴绝脉
试试了。」

阮天华站起身来笑道:「铁三姑方才根本没有点住我穴道,我是故意要她试
试的。」

铁若华惊奇的道:「但我明明看她点了你的五阴绝脉。」

阮天华笑了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在下先要他们停下手来,再说不迟。」
说到这里,朗声叫道:「桑婆婆,五位山主快请住手。」

他这句话是以内功传出,是以在杖风、掌风、牌风、剑风、扇风交汇的呼啸
声中,桑鸠婆和五山山主依然入耳清晰,大家不觉一怔,立即停下手来。刹那之
间,五件兵刃交织的一幢光影倏然尽敛,大家一起回头看来。桑鸠婆一双绿阴阴
的眼睛一注,呷呷尖笑道:「好小子,你果然没事。」

五山山主也看得齐齐一楞,羊乐公首先问道:「于立雪,你真的被那婆娘点
了五阴绝脉?」

桑鸠婆道:「这还会假?老婆子就是他们的公证人。」

铁三姑看到阮天华丰神如玉含笑站着,心头不由得一紧,独目闪动,一张老
脸连皱纹都扭曲了,心中暗道:「这小子居然真的连五阴绝脉都制不住他。」

阮天华已经含笑抱拳道:「铁三姑,在下已经试过五阴绝脉,现在你没有话
说了吧?」

铁三姑阴沉着脸色,朝习文星道:「习总管,把两柄剑还给他们,咱们走。」
举步往外走去。习文星早已心胆俱寒,口中应了声「是」,把赛干将,赛莫邪两
柄剑放在地上,正待跟着走去。

铁若华沉喝道:「习文星,你给我站住。」习文星听得身躯一震,如遇雷击,
往后连退了两三步。

铁三姑厉声道:「于立雪,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阮天华道:「在下说了什么?」

铁三姑哼道:「你说过你如果胜了,要老婆子交出双剑自去,习文星是随老
婆子来的,当然跟老婆子走了。」

阮天华方自一怔,铁若华因他说过此话,不好使阮天华为难,这就接口道:
「三姑,于大哥既然说过,自然算数,侄女希望你老今后不可再如此任性,还有,
习文星,陆大成,你们给我听着,从现在起,你们不再是铁手帮的人,如果胆敢
再以铁手帮名义在江湖招摇,我决不宽贷,你们去罢。」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
铁,口气不怒而威,确有一帮之主的气概。铁三姑只哼了一声,掉头就走。习文
星和陆大成等五人更是不敢多说,急匆匆跟着铁三姑身后而去。

羊乐公突然双手捧着过腹长髯,仰首大笑。桑鸠婆怒声道:「你笑个屁。」

羊乐公笑了一阵,突然一把抓住祝神机,乐的双脚乱跳,大声道:「老五,
咱们成功了。」

祝神机道:「老大此话怎说?」

羊乐公道:「你可知道这姓于的娃儿被那婆娘点了五阴绝脉,何以会丝毫无
事的吗?」

桑鸠婆子自然觉得奇怪,她明明看到铁三姑点了于立雪的五阴绝脉,而且下
手绝不会轻,被人点了五阴绝脉,可以浑若丸事,除了练成玄门护身真气,但姓
于的小子绝不可能练成玄门至高无上的护身真气。那么他何以会不惧五阴绝脉?
正是他想要知道的事,闻言一双绿阴阴的目光不觉朝羊乐公投去。

伏三泰道:「老大的意思,是咱们以开顶大法,每人输了五年功力给他,使
他可以自解穴道?」

羊乐公大笑道:「老二只说对了一半,老夫传他的「北溟神功」,可能就是
抵御五阴绝脉,不使逆血内冲,才能自解穴道。」

桑鸠婆冷笑道:「羊老儿,你不是练了几十年的北溟神功吗,岂不是比姓于
的娃儿强得多了?你敢不敢让老婆子点你的五阴绝脉试试?」

羊乐公年纪一大把,他还却是一脸孩子气,没有理会桑鸠婆,只是挥着双手,
朝他四个兄弟说道:「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咱们成功了,这娃儿不负咱们
百日苦功,一定可以在君山大会上,替咱们五山派争取最大的荣誉。」他说到高
兴,又手舞足蹈的跳着。

祝神机惊然道:「不错,于立雪一定可以争取到荣誉的。」

这时桑鸠婆柱着弯杖朝小红笑道:「记名徒弟,见到为师怎么还不过来?」

小红朝她笑着拱拱手道:「婆婆,真要谢谢你老,替我们解围。」

桑鸠婆道:「你不叫我师父了?」

小红脸上一红,说道:「那是我临时编的咯,婆婆不可见怪才好。」

「不行。」桑鸠婆弯杖一顿,说道:「你在危急之时,掮出老婆子的招牌来
招摇,事情过去了就不认帐,天下有如此便宜的事儿?」

阮天华也觉得桑鸠婆生相狞厉,心地却是甚好,这就说道:「桑婆婆对我们
不错,她要收你作记名弟子,那是你的福缘,还不快过去给婆婆磕头?」

小红喜道:「大哥同意了吗?」

铁若华在旁笑道:「于大哥不同意,会叫你去磕头吗?」

小红果然依言喜孜孜的走到桑鸠婆面前,双膝一屈,跪了下去叩头道:「师
父在上,记名弟子阮小红给你老人家叩头。」

桑鸠婆呷呷笑道:「没有你大哥说,你就不认我这师父了,好,好,你头也
叩了,这话也不用说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桑鸠婆的记名弟子,普天下再也没
有人敢欺侮你了。」正说之间,来复和青儿一同走了进来。原来他们躲在庙外林
中,看到铁三姑率同习文星和铁手五煞匆匆离去,才找来的。

铁若华问道:「你们怎么找来的?」

桑鸠婆呷呷笑道:「他们两人是老婆子带来的。」

祝神机朝阮天华走近过去,神色严肃的道:「立雪,你神志已经恢复了?」

阮天华道:「在下是自己恢复的。」

羊乐公抢着道:「老五,你板着面孔作甚?这娃儿又没有错?」

祝神机依然沉着脸道:「你有今日的成就,可知是咱们五人各自输了五年真
气给你,花了百日时间传授武功之功吗?你以为咱们迷失你本性,是要役使你吗?
那是因为要学咱们五人的武功,至少也要三年时间,但使你迷失本性,没有五情
六欲,可以专心练武,祝某再以开顶大法,使你在百日之内,学会咱们五人的武
功,就是要你能够代表咱们五山派去参加一个大会,替五山派争取荣誉。方才为
了你被点五阴绝脉,咱们五人为了救你和桑鸠婆婆拚搏了一场,你纵然穴道自解,
但看到咱们五人,竟然视同陌路,难道咱们对你没有授艺之恩?」他说的倒也不
假。

阮天华拱拱手道:「在下多蒙五位山主厚爱,但在下是神志被迷的时候,自
五位传的武功,在下实在记意不起来了,还是小红告诉在下,确实有这回儿事,
在下对五位山主自是十分感激,但在下出身形意门,最近又蒙化鹤道长收为记名
弟子,在下迷失的神志也是道长治好的,五位纵有传艺之德,但也迷失了在下神
志,只能说功过各半,在下又并未拜五位为师,但对五位山主还是十分感激……」

「住口。」祝神机喝道,「于立雪,你可知道咱们能够传你武功,难道不能
把你武功废去吗?」

桑鸠婆绿阴阴的眼睛一瞪,说道:「他说什么?」

小红知道大哥武功今非昔比,这就说道:「师父不用去理他们。」

桑鸠婆是什么人,自然听得出来,心想:「这姓于的娃儿武功难道还胜过自
己不成?小红要自己不用理他们,就是说姓于的娃儿足可以自己了断了。」

阮天华大笑道:「祝山主说出要废在下武功的话来,在下倒要请问,在下学
你们五山派武功,可是出于自愿?不是,是你们迷失了在下神志教的,在下没有
学你们五山派武功以前,已是形意门下,练武在十年以上,祝山主如何废去在下
学的五山派武功,保留住在下学了十年以上的形意门武功呢?如果说做不到这一
点,那么称持强要废去在下武功,岂非大大的不会公平了?何祝祝山主也未必废
得了在下的武功。」

最后这句话听得祝神机勃然大怒,狞笑道:「你可敢让祝某试试吗?」

羊乐公忙道:「老五,这娃儿说得不错,咱们是在迷失了他神志传的武功,
没有过他同意,算了,算了,这次咱们又不能参加了,唉,真可惜。」他对参加
君山大会,似抱着极大希望,说到不能参加,神情就极为沮丧。

祝神机青着脸道:「不成,老大,江湖上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子之言,他
……」

铁若华冷笑道:「于大哥几时拜过你们为师,真是一厢情愿。」

阮天华朗笑一声拱手道:「祝山主,在下觉得咱们之间这一争执,总该有个
解决办法……」

祝神机脸色铁青,阴沉一笑道:「你方才不是让铁三姑点你五阴绝脉吗?你
敢不敢让祝某也点你三处穴道试试?」

羊乐公拦道:「老五算了,咱们传他武功,原希望他能集咱们五人之长,代
表五山派去参加君山大会,替咱们争取荣誉,你如果点他三处穴道,不是把他一
身武功废了,岂不违反咱们的初衷?我看算了。」他这话是对祝神机说,但主要
却是在点明阮天华,接受祝神机的挑战,就会被点废一身武功。

那知阮天华微笑道:「祝山主既然说出来了,在下要是不敢接受,岂非依然
无法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但在下若是接受了祝山主点我三处穴道之后,祝山主
又有何说呢?」

桑鸠婆坐在板凳上,一直没有作声,她看羊乐公已经点明接受祝神机点了三
处穴道,就会废去武功,阮天华却依然神色自若,毫不在乎,心中不禁暗暗嘀咕,
这小子莫非真的练成了玄门护身真气?

祝神机深沉一笑道:「方才咱们老大已经说过,祝某点你三处穴道,可能会
废了你一身武功,你既然不肯承认是五山派的门人,追回武功,原也是应该的了,
还要祝某说什么呢?」

阮天华道:「在下如如接受不下祝山主三指,被废去一身武功,自无话说,
但设若在下接下来了呢?」

祝神机大笑道:「你和五山派的瓜葛,从此一笔勾消,是祝某点你三指的,
祝某生死悉凭处置。」

「祝山主言重了。」阮天华拱拱手道:「在下昔日被铁手五煞所掳,是五位
山主救下来的,方才在下接受铁三姑点我五阴绝脉,五位山主又全力相救,在下
对五位山主这份盛情,至为铭感,在下愿意接受祝山主提出点我三处穴道,只是
为了解决我们之间无法解决的问题,对五位山主仍然是友非敌,在下若是侥幸接
下来了,就可证明在下武功,并非出之五山派,问题解决了就好,祝山主何用以
生死作赌注呢?」

羊乐公等四人听得暗暗点头,此人年事虽轻,气量、襟怀,确有大家风度。
祝神机心中晴暗冷笑,你小子怎知我祝神机「透骨指」的厉害,一面冷然道:「
这么说,你是接受了?」

阮天华道:「在下接受了。」

祝神机目中隐露杀机,说道:「祝某可以出手了么?」

铁若华道:「于大哥……」

阮天华含笑道:「不要紧,方才我不是接受铁三姑点了五阴绝脉吗?」小红
心知大哥练成了「紫正神功」,不会有什么事的,但她还是一手按着剑柄,站在
大哥身边,只要大哥一有危险,自己就可以一剑把祝神机劈了。

铁若华道:「于大哥,方才你和三姑打赌,是请桑鸠婆做的证人,现在和祝
山主打赌,仍该有个证人才是,桑婆婆德高望重,还是请桑婆婆作公证人的好。」

桑鸠婆呷呷尖笑道:「好、好,老婆子就替你们作个证人,你们现在可以开
始了。」

阮天华问道:「祝山主点了在下三处穴道之后,不知要经过多少时间,才算
好了?」

祝神机心中暗道:「我三指点落,你一身真气尽泄,还要多少时间?」一面
说道:「祝某点你穴道之后,如果经过一盏茶的时间,你仍然无事,就算你接下
来了。」

阮天华点头道:「好,咱们就这样一言为定,祝山主可以出手了?」他负手
而立,既未作势,摆出架子,也没有任何闭口运气的的模样,只是神定气闲的望
着祝神机含笑站立。

羊乐公抢到了阮天华身侧,口中说道:「老五,于小兄弟说得对,咱们是友
非敌,你下手不宜太重。」

祝神机眼看阮天华只是含笑而立,毫无半点戒备之状,他究是旁门中的高手,
见多认广,发现阮天华在这一瞬间,眉宇之间隐透紫气,心头不觉一动,忖道:
这小子看来果然练成了道家护身神功。心念转动,口中说道:「你小心了。」

阮天华含笑道:「祝山主只管请出手好了……」祝神机是个极工心机的人,
他早已运集了全身功力,就是要引阮天华开口,阮天华话声末落,他右腕乍发,
闪电般出三指。这三指几乎是同时点落,三处穴道为正中「丹田」、和左「血仓」、
右「气海」。

祝神机使的是「透骨指」,平日振腕发指,不用碰到敌人身体,犹可透穴入
骨,取人性命,这回双方面对面的站立,他右手一伸,就可点上阮天华身前任何
一处大穴。站在阮天华身旁的人,只看到他手指闪电般在阮天华衣衫上一触即收,
但怎知从他指上发出来的一缕内劲,却已进穴入骨,岂是铁三姑出手点五阴绝脉
所可同日而语?

但事情就这样出乎祝神机意料之外,他指上运足功力朝阮天华三处穴道点落
之际,但觉指力点下之处,并不像点在人身之上,而是点在一处柔软无比的一层
纲幕之上,既用不上丝毫力气,而且手指落下,这层纲幕也随着落下。等手指收
回,纲幕也跟着手指回复原状,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祝神机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在他手指收回之后,又
用足指力,再次朝阮天华「丹田」,「血仓」、「气海」三处穴道戳下。他手法
神速无比,但此一情形,瞒得过旁人,可瞒不过双目炯炯的桑鸠婆,口中呷呷尖
笑道:「祝山主,老婆子眼睛不花的话,你这是第二次下手了吧?」

在桑鸠婆话声还未说完,祝神机第二次连出三指,早已点完了,情形依然和
第一次一样,现在他已经证明阮天华确实有护身真气护体,而且这层真气极为强
韧,凭自己的的「透骨指」力,绝难伤他分毫,心中这份惊凛,当真难以形容,
这小子在短短三个月时间,从那里学来这等上乘武学?

阮天华依然背负着双手,含笑道:「婆婆,不要紧,祝山主既然约定了一盏
茶的工夫,只管让他多试几次好了。」

祝神机究是一山之主,成了名的人,一时不觉报然敛手道:「于朋友果然了
不袒,在短短三个月之中,练成了旷世神功,祝某甘拜下风。」

阮天华连忙拱手道:「祝山主好说,在下末学后进,怎敢当得旷世神功四字,
在下方才说过,在下和五位山主,应该是友非敌……」

祝神机不待他说完,冷然道:「于朋友这样的朋友,祝某高攀不上,咱们后
会有期,祝某告辞。」转身朝庙外行去。

羊乐公忙道:「咦,老五,于小友说得极是,行走江湖,朋友多一个好一个,
大家说开了,不是没事了吗,你怎么独自走了?」一面朝向阮天华笑道:「老五
就是这个脾气。小友多多担待,幸勿介意才好。」说着朝其他三位山主摇摇头道
:「咱们快些追上去。」四个人像一阵风般走了。

小红气道:「从前把大哥迷失神志,也是况神机的出的主意,这人坏死了,
还说什么后会有期,听他口气,好像还不服气呢。」

铁若华愤然道:「凭他况神机,谁还怕他不成?」

桑鸠婆道:「依老婆子看,况神机一身所学。还在其他四人之上,而且此人
极工心机,一直深藏不露,方才和老婆子动手,都不会使出「透骨指」来,嘿嘿,
原来他竟是姬隆风的门人,这老魔头可难缠得很,以后你们几个可得小心。」

说到这里,不觉目注阮天华问道:「小娃儿,你说你是化鹤道长的记名弟子,
老婆子可没听人脱过?你这身武功,就是化鹤道长传给你的了?你倒说说看,他
是怎样一个人?」

阮天华早就想好了一番说词,这就点头道:「是的,老道长只肯收在下做记
名弟子,他老人家是一位蓝袍白髯的老道长,除了道号化鹤,旁的在下就不知道
了。」

桑鸠婆听得将信将疑,说道:「小红,你方才使的使套剑法,也是那化鹤道
长所传的了?」

小红粉脸一热,说道:「是啊,老道长传大哥内功,见者有份,所以我和大
哥一起练的剑法。」

「化鹤道长?」桑鸠婆口中念着,一面点头道:「莫非他会是青年白鹤道长
的传人?晤,你们两个福缘不浅、有此旷世奇遇。今晚老婆子就是不来,你们也
足可应付,老婆子就是喜欢多管闲事,不过老婆子也不白来,总算收了一个记名
弟子。」

小红忙道:「是啊,师父,你住在那里呢?」

「你问老婆子住在那里?」桑鸠婆呷呷尖笑道:「老婆子若不是和你们住在
一起,还不会管这档闲事呢」

小红喜道:「这样就好,师父,我们该回客店去了。」一行六人离开三宫殿,
回到客店,青儿在中间客厅点起灯。

小红从房中取出八个朱果,四个双手送到桑鸠婆面前,说道:「师父,你老
人家尝尝咯。」

两个送给铁芳华,笑道:「铁帮主,我现在该称你姐姐了吧?」一面又肥两
个分给了青儿和来复。

桑鸠婆看得一怔,说道:「这是江湖上只有传闻的仙品朱果,你从哪里来的?」

小红眨眨眼睛。说道:「这是老道长豢养的一只灵猿大回给我和大哥采来的,
三个月当中,我们吃的就是朱果,临走,灵猿大哥还送了我们二三十个。」

桑鸠婆道:「难怪你们二个功力精进如此神速,这种朱果根说只有白鹤峰绝
顶千丈峭壁上有一株。但要好天气,没有云雾,才可以看得到。但也可望而不可
即,服食一个,就可大补真元,多服可以驻颜轻身,哈哈。人家只有徒儿叨师父
的光的,老婆子这回却是沾了徒儿的光,这种稀世仙品,老婆子吃上一个就够了。」

小红道:「师父这是徒儿孝敬你师父的,你老人家只管收着,我们临走的那
无,灵猿大哥送了我们二三十个,还多着呢」

「好好。」桑鸠婆喜形于色的道:「为师那就不客气了。」

铁若华听说朱果有这样好法,目注小红说道:「你叫我姐姐,不知道我该叫
你什么呢?」

小红粉脸乍然热了起来,说道:「我今年才十七岁,你自然是我姐姐了。」

铁若华笑道:「好,那我就谢谢小妹子了。」

桑鸠婆笑道:「其实在白鹤洞里,你假扮于小哥的书童,老婆子就看出你是
女的了。」

小红道:「徒儿没骗师父,那时候,我本来就是大哥的书童咯。」

桑鸠婆道:「你这话怎说?」

小红道:「这话说起来可长呢,大哥本来也不叫于立雪。」

铁若华奇道:「于大哥本来不叫于立雪?」

小红抬眼道:「大哥还是你来说吧。」

阮天华道:「不瞒铁帮主,在下原来是阮天华……」当下就把自己经过,原
原本本说了一边。只是隐起了在白鹤洞的一段,只说当时两人躲在一处黝黑的小
洞之中,直等大家走后,才慌慌张张的逃出白鹤洞,就遇上化鹤道长,说和自己
两人有缘,领他们到一处山腰洞窟,传两人武功,自己因小红有同门之谊,故以
兄弟相称。后面这一段话,是两人早就商量好的,是以说来毫无破绽。

桑鸠婆听得点头道:「原来如此,这么说阮小哥是要去参加君山大会的了?」

阮天华道:「是的,我们和铁帮主同行,就是到君山去的。」

桑鸠婆呷呷笑道:「徒儿,这样就好,阮小哥是形意门下,代表形意门参加,
你是老婆子的记名弟子,就可代表老婆子这一派了。」

小红问道:「师父是什么门派呢?」

桑鸠婆道:「老婆子是乙木门,但老婆子一向没收徒弟,乙木门几十年来,
只有老婆子一个人。对了,徒儿,你也不用记住么名了,乾脆传我老婆子的衣钵
算了?」

小红喜孜孜的道:「师父,徒儿那就不是记名的了?」

桑鸠婆慈笑道:「傻丫头,传我桑鸠婆衣钵,自然不是记名弟子了。」

小红又扑的跪了下去。说道:「徒儿拜见师父。」

桑鸠婆喜道:「你已经叩过头了,不用再磕了。」

小红道:「这不一样,从前徒儿拜的是记名师父,现在是正式拜师了。」

「好好。」桑鸠婆道:「你现在可以起来了。」

小红盈盈站起,笑道:「大哥,现在我是乙木门的弟子了。」阮天华,铁若
华都朝桑鸠婆拱手道贺。

桑鸠婆高兴的道:「徒儿,你是那套剑法比老婆子的桑木杖法高明多了,但
既是乙木门的弟子,为师总要传你一点本门的功夫才是,不然这师父岂不白拜了?
现在时间不早了,大家可以回房去睡了,你到为师房里来,为师传你本门内功口
诀,现在离开会期已近,总要拿得出一二样乙木门的功夫,才能代表乙术门出场。」

阮天华、铁若华听她这么说了,就各自向她拱拱手,回房而去,来复也得自
行回转前进上房。小红就跟随桑鸠婆到厢房中去,由桑鸠婆传她本门功夫,不必
细表。

第二天,大家起床之后。店伙在中间客室摆上早餐。铁若华要青儿去请桑鸠
婆,小红来吃早餐,结果只有桑鸠婆一个人来了。她呷呷笑道:「阮小兄弟,铁
帮主早啊,老婆子要小红服了一朱果,她此刻正在用功,不下来吃早点啦。啊,
有一件事,老婆子也要和你们商量一下,小红内功已有相当根底,只是练习老婆
子这一门内功,最少也要三天时光,才小有成就,好在目前离会期还有十来天,
大家不如在这里多住上三天,再一起上路,你们两人意下如何?」

阮天华道:「婆婆吩咐,在下自当遵命。」

铁若华通:「我们有婆婆同行,自然最好不过,那就在这里多住三天好了。」

桑鸠婆喜道:「好极,不是老婆子吹牛,小红有这三天时间,就是夺不到榜
首,也准金榜上有名,只要铁帮主不落选,武林三鼎甲就在咱们这里了。」

铁若华道:「阮大哥,小红妹子都有一身极高的武功,我…只是传的末技而
已,那敢在此奢望?」

桑鸠婆道:「不要紧,老婆子虽没见过你的剑法,但铁三姑使的剑法,并不
差到那里去?阮小兄弟一身武功极高,你可以趁这三天时间,请他点拨点拨,老
婆子再指点你一二,还怕胜不了抱残守缺的少林、武当门下吗?」

铁若华听得一喜,拿眼望望阮天华,说到:「不知阮大哥肯不肯教我呢?」

阮天华笑道:「桑婆婆吩咐的事,我怎敢不遵?」

铁若华目中神采飞扬,喜道:「阮大哥说了要算数,吃过早餐,稍事休息,
我们就开始了。」她不求桑鸠婆指点她什么,但阮大哥可不同,他肯教自己武功,
两人间的距离不就更接近了吗?

阮天华笑道:「在下说了自然算数。」大家匆匆用过早点,桑鸠婆就回房而
去。

铁若华望着阮天华。问道:「阮大哥,你要教我什么呢?」

阮天华心想:「形意门的武功,没有父亲同意,当然不能教她,此外,五位
山主的武功,当然也不能传给她,那么只有在归鹤洞学来的,「紫府铨真」上所
载的三种武功,可以传她了,紫正神功必须内功有相当根底,才能练习,紫云剑
法共有三十六式,也非一朝一夕可以练成,那么算来只有五式「紫府迷纵」,对
她最适合了。」

于是说道:「我有五式身法,极为精妙,纵然遇上武功高过你甚多的人,也
无法伤你分毫,对帮主最适合了。」

铁若华狰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含情脉脉的望着他,喜道:「我们到天井
里去,大哥快教我了。」

阮天华道:「这五式身法,前后左右不出三步,不用到天井里去,啊,在下
还想到了一点,这五式只有身法,双手并没有动作,一旦身法练热了之后,如果
再把剑法运用到身法里面去,就可以一招克敌了。」

铁若华问道:「这五式身法有这么厉害?」

阮天华笑道:「名虽五式,实则千变万化,随心所欲。到底有如何精妙,我
也说不出来。」

铁若华听得喜出望外,催道:「那你快些教我了。」

阮天华走到中间站定,说到:「你看清楚了,这是第一式。」右足随着举步
提出,身形例进,倏然转向,左足又横跨而出,身于再次外进,转了过来。这一
式不过是有足前提,左足横跨,看去十分简单。

照说,铁若华练了十几年剑,剑法中的步法,比它繁覆了不知多少,她凝着
双目,用心注视着阮天华,他右足跨出之时,明明看得清清楚楚。但等他身于倏
然一转,好像中间有了极大变化,这个转身,就看不清楚,接着只看到他左右演
出,那个转身就是更奇妙,几乎就像雾中看花,令人有朦胧之感。

这下直看得铁若华大为惊奇,阮大哥动作极为缓慢,自己怎么会看不清的呢?
一面叫道:「阮大哥你再慢一点,你两次转身我都看不清楚。」

阮天华笑道:「这一式右足跨出,一共是两次转身,但主足踏出之时,却有
三个转身。」

铁若华道:「你一共转了五次身?怎么我只看到两次呢?」

阮天华笑道:「那是你不熟的缘故,我只是先做一个样子给你看的,我还没
有逐一加以说明,所以你看不清楚了。不但是你,就是武功比你高过十倍的人,
如果不明际这式身法,一样会着不清楚,若是看清楚了,这身法还有什么用呢?」

接着就十分缓慢的举步,又十分缓慢的旋身,一面口中逐一加以说明。步法、
身法看去极为简单,铁若华很快就记住了,但是会是一回事,等到练习起来,那
就另一回事了,不但举步、旋身、动作生硬,而且错误百出。阮天华站在她身边,
不时加以纠正。这样足足练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无法练熟,没有阮天华在旁指点,
就无法练得下去。

铁若华粉脸赧然,幽幽的道:「阮大哥,我笨死了。」

阮天华含笑道:「你已经练了快一个时辰了,也该休息一回了,象你这样的
成绩已经很不错了。我和小红练这式身法的时候,一天只练一式,有时还摸索不
清楚呢?」

铁若华心里甜甜的,摇头道:「我不累,你过去坐一回,我一个人练好了,
从前我练剑法的时候,三姑督促很严,一招没有练会,就不准我休息……」她仰
起了脸,红馥馥的娇靥上,带着甜美,一双美目凝眸深注,透射出款款深情,红
菱般嘴唇问,露出一排整齐如玉,白得发亮的牙齿。人美了,连牙齿也有着无比
诱惑。

阮天华看得呆了,心头一阵跳跃,忍不住伸手去拉她的手。铁若华没有
挣脱,任由他拉住了手,一个人也缓缓的朝他偎了过去。她娇小的身子,偎进了
阮天华的怀里,从她秀发上散发出来的香气,幽幽的,甜甜的,闻得人心头会迷
迷糊糊的。

阮天华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去,吻着她秀发。她像柔顺温驯的羔羊,只是
贴在他胸前,没有动一下。阮天华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缓缓抬起她的下巴,
四目相投,他像渴骥奔泉,迅快的低下头去,一下吻住了她两片鲜红的樱唇。铁
若华吃了一惊,她羞、她怕,口中忍不住轻「唔」出声。

阮天华双手搂得很紧,当然,四片咀唇也合得更紧,你挣动也没有用;
但铁若华没有挣动,她娇躯更软绵绵的没有一点气力。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铁若
华轻轻把他推开,粉脸涨得像大红缎子,一句话也没说。阮天华跟上一步,低低
的道:「你生气了?」

「没……有……」铁若华低着头,幽幽的道:「阮大哥,你坏死了。」

阮天华赧然道:「我情不自禁……」

铁若华低着头道:「你不怕小红妹子生气?」

阮天华赧然道:「她不会的……」说着,又要去搂她。

铁若华闪身躲过,娇羞地道:「阮大哥,来日方才,小妹的一颗心已经是你
的,但是我还没练会呢?」她是个生性好强的人,尤其在阮天华面前,还没学会,
如何肯坐下来休息?只是练习着举步、旋身、再举步、再旋身。

这样一直练到午牌时光,第一式总算勉强练去了。直等来复要店伙送来午餐,
她才停下来,已经累得香汗欲滴,湿透了衣衫。青儿去看桑鸠婆吃饭,依然只有
桑鸠婆一个人出来,小红已经吃完了一个朱果,就不需要吃饭,正在房中加紧练
功。

桑鸠婆望着铁若华问道:「阮小兄弟教了你什么身法。练会了没有?」

铁若华道:「还早着呢,晚辈练了一个上午,才勉强统会了第一式。」

桑鸠婆道:「一个上午只练会一式身法,这是什么身法,竟有如此复杂?」

铁若华道:「身法看来十分简单,是晚辈笨咯,阮大哥说练会了,就是武功
比晚辈强十倍的人,都无法伤得了我了。」

「哦,有这么神奇?」桑鸠婆道:「来,你练一遍给老婆子看看。」

铁若华脸上一红,说道:「晚辈还没有练熟,只是刚才学会而已。」

桑鸠婆道:「没关系,老婆子又不是外人,你练给我瞧瞧又有什么要紧?」
铁若华只得把身刚才学会的身法,先举右足跨出一步。转了两个身,然后左足横
跨,又接连旋了三次身。

桑鸠婆一双绿阴阴眼睛,盯着铁若华,一霎不霎,等地练完,她依然一声不
作,过了半晌,才道:「这身法果然有古怪,看去很简单,但老婆子看得出来,
其中好像有许多次化,只是仔细想来,却去想不出一点头绪来。」忽然,她好像
对这式身法大感兴趣,如铁若华把招手。接着道:「来,让老婆子试你一招。」

铁若华道:「婆婆,这个不成,晚辈刚学会依样葫芦,一点变化也领悟不到
……」

「不要紧。」桑鸠婆呷呷笑道:「老婆子又不会伤你,咱们只是试试的,好,
你准备了,我要出手抓你右肩了。」说完,右手五指箕张,疾快的朝铁若华右肩
到抓去。她出手虽快,怕在快要抓上铁若华肩头之际,手势就放缓下来。

铁若华看她出手抓来,只得右足朝前跨出,转了个身。桑鸠婆虽然放缓了去
势,但五指还是抓了过去,那知铁若华明明在面前的人,忽然转到了左首,抓出
的手势,居然落了空。这下看得桑鸠婆不由一怔,自己纵然放缓去势,也绝不会
抓不到她的,此时一见铁若华门到了左恻,她右手不再收回,随手向左抓去。那
知她虽然看到了铁若华在左,但在你出手之际,铁若华已转了个身。这一抓自然
又落空,眼前的铁若华忽然不见。

桑鸠婆暗暗惊奇,她自然听到风声,铁若华已经到了身后。这回她不再思索,
落空的右手,手随身转,猛地一个旋身。往后抓去。铁老华练的这一式身法,原
是一气连贯的,两次旋身之后,左足登时横跨而出,等桑鸠婆抓到,她已经跨出,
这一抓当然又落了空。

桑鸠婆转身何等快速,一眼看到铁若华向横里跨出,她本民也跟着跨出,一
下欺到铁若华身侧,右手原式不变抓了过去。铁若华左足横跨,身于又旋了开去。
桑鸠婆这回丝毫不慢。右手未收,左手五指如瓜,又抓了过去。铁芳华再次旋身,
桑鸠婆右手又发。

铁老华又旋了个身,又转到了桑鸠婆身后,口中叫道:「婆婆,可以住手啦,
晚辈的身法已经用完了。」

桑鸠婆怔立当场,徐徐叹了口气道:「你身法刚刚学会,老婆子已经抓不到
你了。」

铁若华道:「那是婆婆手下留的情。」

桑鸠婆摇摇头道:「说来惭愧,老婆子只是在第一次抓出之时,去势稍缓,
后面接连五瓜。已经和敌人动手差不了多少,但你却只是初学乍练的身法,好像
每一式都抢在老婆。子面前面,一记都抓不到你,唉,看来老婆子练武几十年,
当真是白练了。」言下大是感慨沮丧。

铁若华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刚学的一式身法,连桑鸠婆这样一位成名多年
的高手都会抓不到自己,心头这份高兴,当真喜心倒翻,笑上了眉梢。阮天华站
在一旁,自然看清楚了,心中也不感惊凛,「紫府铨真」上的武功,居然会有如
此奇奥,一面说道:「这不过是身法灵巧,婆婆数十年功力,真要出手,就算身
法最灵巧,也未必躲闪得开。」

桑鸠婆嘴头道:「老婆子颇有自知之明,这式身法奇奥莫测。老婆子抓不到,
只怕普天之下,抓得到的人,也寥寥无几了,啊,小红她会不会?」

阮天华道:「小红是和晚辈一起学的。」

「哈哈……」桑鸠婆忽然呷呷尖笑道来,得意的道:「老婆这徒儿总算没收
错,再过几十年,咱们乙木门的武功,就多了一趟剑法和这式奇奥身法了。」接
着又道:「老婆子若是没收小红做徒弟,看到这式身法,就要打退堂鼓,从此江
湖上也不用再走了,哦。阮小兄弟,这叫什么身法?」

阮天华不好再说慌,只得说道:「叫做「紫府迷踪」。」

「紫府迷踪。」桑鸠婆突然点着头道:「你们遇上的化鹤道长,果然是昔年
白鹤道长的传人,昔年白鹤道长在白鹤峰得到一部玄门修仙贵录「紫府铨真」,
得道仙去,原来他已经有了传人,你们当真是遇上了旷世仙缘,近百年来,不知
有多少人闻名上白鹤峰去找寻仙迹,希冀找到玄门最上乘的「紫府铨真」却没有
一个人遇上化鹤道长,偏偏给你们遇上了。」

一面转脸朝铁若华道:「铁帮主,你遇上阮小兄弟,这也是旷世奇缘,他传
你的「紫府迷踪」,乃是百年来武林中人梦寐都求不到的上乘武功,老婆子在今
天以前,不但一向目视甚高,但今天连你初学乍练的一式身法,连发六爪,都抓
不到,真使老婆子感到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凭我这点武功,,实在算不了什么。
你要好好珍惜才是……」

铁若华被他这句「旷世奇缘」,虽然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不觉飞红了脸,
点头道:「婆婆说的。晚辈自当谨记。」

桑鸠婆续道:「老婆子话还没有说完哩,数十年来,老婆子在江湖上,也被
人称作黑道怪物,但老婆了除了好恶随心有点刚复自用之外,一从不做丧天害理
之事,但你们铁手帮赚的是血腥钱,不是老婆子当着你的面说,实在声名狼藉,
比黑道还不如,不过老婆子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好女孩,如今又学会了玄门紫府
身法,今后铁帮主的武功,自然也大大的提高了,你要好自为之,切不可用以济
恶。」

铁若华红着脸道:「婆婆说得极是,铁手帮只是江湖上一个杀手组合,只重
金钱,不重道义,晚辈早有改革之心,就是婆婆不说,晚辈也不了决心。如果实
在无法改革,我宁可背上不孝之名,也要把铁手帮解散了,免得再合害武林,制
造血腥,我原想在这次君山大会之后、邀阮大哥和小红妹子相助,加以整顿,经
婆婆这一说,使晚辈想到如果再有婆婆这样一前辈相助,那就更有把握了。」

「好。」桑鸠婆呷呷笑道:「老婆子自己也在奇怪,昨晚收了一个徒儿,我
老婆子的想法,居然大变了,你是小红的朋友,既然有志整顿铁手帮,老婆子自
然要帮你的了。」

铁若华喜道:「多谢谢婆婆。」

「不用谢。」桑鸠婆看到桌上摆满了菜肴,这就笑道:「咱们只顾说话,菜
都凉了呢,快些吃吧。」三人坐下之后,青儿装了三碗饭送上,大家也就吃了起
来。饭后,桑鸠婆为了要指点小红练功,只喝了口茶,就回房了。

阮天华道:「这位桑婆婆好像真的变了。」

铁若华道:「我看桑婆婆不过生相狞恶,其实心地却是很好。」说到这里,
忽然眼波一转,又道:「阮大哥,铁手帮所作所为,实在不是个好组合,你会不
会瞧不起我?」

阮天华道:「我怎么会瞧不起你呢?何况事在人为,当初令尊组织铁手帮,
固然双手沾满了血腥,但他已经把性命赔了进去,如今你是帮主,既有整顿改革
之心,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以把一个血腥组合,变成一个主持正义,真
正替天行道,端正社会风气的组合,又有何不可?」

铁若华听得眼睛一亮,眨动着一双感激的眸子,说道:「阮大哥说得对,我
一定会照你说的去做,不过大哥一定要帮助我。」

阮天华笑道:「这还用说?」

「大哥……」铁若华情不自禁的伸过手去,握住阮天华的手,说道:「你真
好。」阮天华被她握住了手,不自禁的把手覆了上去,两人的心灵通过了手掌,
互相交流。

过了半响,铁若华才赧然把手缩了回去,低低的道:「阮大哥,你把这样高
深的武功传给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

阮天华心头一荡,低声道:「我可是要回报的噢。」

铁若华面如火烧,低声道:「回报没有,但是我有一件事情要求大哥帮忙。」

阮天华讶然道:「什么事?」

铁若华低声道:「现在说不方便,请公子入夜后到我房中一晤,这件事情很
重要,大哥可不能告诉任何人。」

阮天华虽然十分不解,但是还是点头答应,然后道:「好,我知道了。现在
已经休息了一回,该练第二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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