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章真假鸳鸯
和他动手的蒙面人仰天大笑一声,道:“宓飞虹,你不用怕,老夫若要杀你,比杀鸡还容易,老夫只要让你知道嵩山少林寺,岂是你们不成气候的魔教余孽所能撼得动的,你给老夫滚吧。”说完,转身往塔林中一闪而没。
宓飞虹脸色苍白,弯身从地上拾起长剑。唐纪中急忙迎了上去,低声道:“宓副总管,塔林中的情势对咱们不利,你老快要大家撤退才好。”
宓飞虹点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真想不到少林寺早有防范,而且还集合了许多高手,咱们此行真是彻头彻尾的失败了。”
唐世良已由霍如玉扶着站起来,道:“咱们差幸没有找到地道入口,否则被人家瓮中捉鳖,可就更糟了。”
宓飞虹看不到塔林中激战的情形,但听一阵阵拳掌风声和兵刃交接之声,此起彼落,甚是惊人。他知道这十五个神态被迷的人,没有吹哨之声,是不会后退的,只好取出银哨,就唇吹了两下。这两下哨音,果然如响斯应,塔林间登时响起一片急骤的金铁击撞之声,令人可以想得到那是一种情急拼命的一种搏斗。
紧接着而来的是大吼和闷哼之声,终于有几条人影从塔林间飞掠而出。不,接着还有像惊弓之鸟,凌空纵扑,有的像负创野兽突围冲出,更有脚下踉舱,急闪后退的,反正十几条人影,有如豕奔狼突,陆续退出塔林。
这些人有的衣衫破碎,有的肩头流血,有的满脸怒形于色,有的喘息不停,满头大汗,若非每一个人都遇上了强悍劲敌,岂会如此的狼狈?这一下真把唐世良、窃飞虹看得大为懔骇,不知少林寺在塔林间埋伏了多少高手,竟然会令这些江湖知名人物都像斗败了的公鸡,威风尽失。
差幸埋伏在塔林间的人,并没有乘胜追击,好像他们的任务,只是把进犯塔林的敌人逐出,如此而已。敌人既已退出塔林,他们就没有追出来。宓飞虹清点人数,十五个人一个也不少,只有戚继祖没有出来,想必是落在少林寺的手里了。
这一仗败得如此惨法,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任务彻底的失败了,总得承认这个事实,唐世良和宓飞虹对望了一眼,率领着一干人,悄悄的退走。
石屏峰前,左右两边松林前,由少林二百一十六名僧侣刚列成两座「大罗汉阵」之际,山前来路上,正有一道人影如浮矢掠空,急急飞奔而来。这人一身绿衣,飞行神速,一直奔掠到总管秦皓身边,才行停住,看他模样,只是个老苍头,他朝秦皓略一抱拳,就凑上几步,附耳低低地说了几句。
秦皓一张古铜脸上登时神色大变,只点了一下头,就返身急步行近大轿,躬着身咀皮微动。他是以「传音入密」向轿中的老夫人在报告什么了。接着只听大轿里面「啪」的一声,那是老夫人听了秦皓的报告之后,敢情十分震怒,用手重重地拍着轿前木案所发出的声音,接着愤愤的道:“退。”
秦皓躬身领命,一个转身,就响起了两声急促的竹哨之声。哨音甫起,正在和智全大师动手的无形刀邢铿,和智虔大师动手的长白神拳莫奇龄,和智成大师动手的赤煞西门渊三人,不约而同的敛手疾退,跃出战圈。三位大师始终没有使出佛门神功来,只是仗着本身功力,使出来的也只是「罗汉掌」、「伏虎掌」、「达摩掌」一类的拳掌功夫,和对方缠斗。原因是不想在此时此地露出身份来,主要只是让对方知难而退,因此哨音乍起,无形刀邢铿等三人往后退去,三位大师也立即住手,并未追击。
秦皓飞身上马,左手向后一挥,六顶轿子首先转身向后,由最后一顶轿子作为后撤的第一顶,依次向后如飞而去。秦皓上马之后,无形刀邢铿等三人也一齐跃上马背,本来这四匹马是走在最前面的,如今由他们断后了。
“阿弥陀佛。”能仁口诵佛号,合掌躬身道:“老施主好走,恕贫僧不送了。”
登封县东门外二十里光景,有一座三官庙,庙貌巍峨,古柏参天。第二进殿字东首,是一座自成院落的精舍,一排三间,十分清幽,且小有花木之胜。此刻差不多是未申之交,中间一间小客厅中,湘帘低垂,隐约似有话声,但说得极轻敢情正在商议机密大事。
这可从廊上站着四名绿衣使女的脸上看得出来,他们一手按着佩剑,粉脸上肃穆得不见一点笑容。客厅不大,但布置得相当精雅,上首一张紫檀椅上,坐着一个面蒙轻纱的老夫人,她左首是副总管管巧巧,大小姐楚琬,右首是唐世良,总管秦皓,副总管宓飞虹,然后是唐纪中及霍如玉。
这是白衣圣教的高峰会议,唐纪中和霍如玉居然也有资格参与。屋中虽然坐着八个人,但大家都没说话,沉寂得坠针可闻,连空气似乎都凝结住了。过了半晌,老夫人才气愤地道:“少林寺那来这许多高手?难道你们连人家的武功路数都一点也看不出来?”
秦皓转脸朝宓飞虹道:“会不会是上官靖那几个羽党?”
宓飞虹微微摇头,道:“和属下动手的那个蒙面人使的是一柄单刀,招式怪艺,江湖上从未见过,上官靖的几个帮手,不过是几个丫头片子,像沈雪姑、李小云、视小青,还有孙小乙和万点星,除了上官靖、沈雪姑,其他几个都武功平平。”
老夫人哼道:“你们也不去查查清楚,到底碧落山庄有没有漏网的人?”
“不可能有人漏网?”秦皓道:“如果有漏网的人,早就该露面了。”
“哼。”老夫人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那么在塔林中埋伏的这批高手会是什么人呢?”秦皓和宓飞虹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
唐世良眼看情形十分尴尬,只好打着圆场,拱手说道:“咱们此次进攻计划虽然受到阻碍,但所幸实力丝毫无损,塔林交手,对方不过仗着地理熟悉,咱们进去的人,又都神志受迷,只知和人家硬拼,才吃了亏。依属下之见,咱们干脆集中力量,和少林寺来明的,以咱们的人手,只要明仗交战,就未必会落败。”
“你说的倒是容易。”老夫人道:“和无形刀邢铿交手的三个青衲和尚,武功并不在邢铿三人之下,人家只是少林寺的第三代弟子,长老辈的人一个未见,就把咱们堵在石屏峰下。”
唐世良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神情矍然道:“刘转背,莫非是他捣的鬼?”
老夫人目光朝他望来,问道:“刘转背捣什么鬼?”
唐世良道:“兄弟和戚继祖去找刘转背之时,化名宫飞鹏的上官靖比咱们先到一步,以致没有把他请来,他自然就和上官靖他们在一起了,此人精擅易容术,如果已经到了少林寺,那么经他替少林寺的和尚易容,年老的就可以扮成年轻的了,否则凭少林的第三代青衲和尚,如何能是无形刀等三人的对手。”
“有此可能。”老夫人点头道:“那么隐身在塔林间的这些高手又是什么人呢?”
唐世良道:“少林寺武功高强的,最多只有六院十二殿十八个长老,如果前山的三个青衲和尚,是长老所扮的,剩下还有十五个长老,正好埋伏在塔林,此外在各大门派中,武功最高的已是屈指可数,只有终南四老了,再加上上官靖、沈雪姑等人。其余少林僧侣,人数虽多,并无大用。”他果然有些见解,料敌虽未全中,却也差不多了。
“唔。”老夫人听得点着头,抬目道:“宓副总管。”
宓飞虹忙道:“属下在。”
老夫人道:“我给你两天时间,你务必把终南四老、刘转背、上官靖等人是否已经到了少林寺,调查清楚,你办得到吗?”
“属下遵命。”宓飞虹道:“属下一定尽力而为。”
老夫人哼道:“你一定要办到。”宓飞虹又应了声「是」。
老夫人续道:“唐纪中。”唐纪中赶忙应声站起。老夫人道:“你是教主的记名弟子,我把宓副总管率领的神武队交你率领,应该没有问题吧?”
唐纪中心中暗道:“原采自己还是教主的记名弟子,神武队?大概就是神智被迷失的人了。”心念闪电转动,一面躬身道:“属下遵命。”
老夫人又道:“入夜之后,三官庙四周,由你神武队派人巡逻,你去分配一下人手,不可疏忽了。”
唐纪中躬身道:“属下省得。”
老夫人转脸朝秦皓道:“秦总管,你把无形刀邢铿等三人也拨交神武队,你好代表教主,专门负责上宾的接往连络事宜,咱们下次行动,要等上面指示,但咱们务必做好一切准备,决不能有半点失闪了。”
唐纪中心中暗道:“秦皓专门负责「上宾」的联络事宜,不知她口中的「上宾」是些什么人?”
秦皓躬身道:“属下省得。”
老夫人道:“好了,你们去准备吧。”
秦皓对她口中虽称「属下」,心里总是不无受屈之感。老夫当了碧落山庄二十年总管,你不过派来老夫手下,伺候上官夫人的,如今取代了「老夫人」,就爬到老夫头上来了,正因心里不服气,脸上神色显得有些兀傲,闻言起身就走。
唐世良朝老夫人拱拱手,退出小客厅,唐纪中、霍如玉紧跟着他身后退出。宓飞虹急步跟来,招呼道:“唐少庄主请留步,兄弟有一件东西要移交给你呢。”
唐纪中停步道:“宓副总管,这么急干什么?”
宓飞虹道:“你没听到,她要兄弟在两天内把终南四老、刘转背、上官靖这些人的行踪查清楚。我的天,这些人已经十来天没有消息了,两天之内如何查得清楚?但总得去查,对不?这就能使我够忙了,不趁这时候把东西交给你,那里还有时间?”
说着伸手人怀,取出一个银哨,郑重地道:“这是本教特制的哨子,也是指挥他们的信物,听起来声音有些像竹哨,实则完全不同,这种哨音,可使迷失心神的人听起来很亲切,也具有振奋他们脑子的作用,一共只有两个,一个在总管那里,少庄主收好了,切莫遗失了。”唐纪中看他说得这么严重,伸手接过,收人怀中。
宓飞虹拱拱手,就匆匆走了。唐世良的住处在第二进的西院,乃是一排五间的精舍,前面四个房,住的是唐世良、戚继祖、秦皓、宓飞虹四人。后面隔着一个小天井,也有四个房,住的是缝穷婆、孙虔婆、卖花婆,偏西一间则是唐纪中和霍如玉的卧房。
唐纪中、霍如玉,送爹回房,穿过小天井,从长廊走到左首最后一个门口,唐纪中推门入内。霍如玉跟着走入,唐纪中随手关上房门。房中除了一张木床,还有一口木橱,一张小方桌和两把木椅。霍如玉看到木床上并排放着一对枕头,早就粉脸发红,心头小鹿砰砰乱跳,低着头象小媳妇似的没作声。
唐纪中轻轻地叫了声:“如玉。”霍如玉只「嗯」了飞,没敢看他。
唐纪中低声道:“你怎么啦,快看看他们留下的东西。”
霍如玉点点头,走近木橱,拉开橱门,里面除了两人更换的几套衣服之外,还有一个小布包。霍如玉打了开来,里面有一盒色呈乌黑的毒针,那自然是「黑芒针」了,针筒内只能装七十二支,用完了,就得补装,这一盒少说也有四五百支,另外还有两个小瓷瓶,红签上写着「散功散」和解药。
唐纪中喜道:“这小子还有「散功散」。”霍如玉急忙轻「嘘」了一声。
唐纪中朝她笑道:“真想不到他还是教主的记名弟子。”
霍如玉也低声道:“更巧的是她派你担任神武队的领队这一来,楚琬一直无法下手的任务,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达成了。”
唐纪中道:“不是楚琬告诉义父,说她始终无法下手,我们还不会来呢。”
霍如玉道:“对了,你准备如何下手?”
唐纪中道:“目前我也想不出办法来,大家都住在一起又如何下手?我想等见过义父之后,再作道理。”
霍如玉道:“对了,你担任了神武队的领队,该去他们队里看看,快些去吧。”
唐纪中低问道:“你去不去?”
霍如玉道:“我又不是领队,去做什么?”
唐纪中低笑道:“你是领队夫人呀,怎么可以不去??
霍如玉脸上又是一红,白了他一眼,说道:“你给我放正经些。”
“我说的本来就是正经话。”唐纪中压低声音道:“他们两小口出双入对,从没分开过,我到前进去,你自然要跟去才对。”
霍如玉道:“好嘛,我跟你去就是了。”
当时埋伏塔林,击溃宓飞虹率领的神武队的,乃是银拂叟向天伦、青松道长、上官老夫人等一行人。他们接到竹逸先生传递的消息,赶到塔林,竹逸先生和上官靖、沈雪姑等人已经到了。塔林之间,也早已经竹逸先生利用石块,布置了奇门阵法,外面的人,不进入塔林,就模模糊糊看不清楚;进入塔林,那就更看不清楚,所能看到的只是方圆数尺而已。
后来十五个迷失神志的人冲进塔林,南宫老人以「传音入密」告知青松道长,他已和楚琬见过面。楚琬身边虽然带有解药,但这些神志被迷的人,只服吹哨音的人,除非你把他们制住,无法给他们服下解药,更何况他们都住在一起,也没办法制住哪一个人。
青松道长和竹逸先生磋商的结果,决定派上官靖混入他们之中,正好先前已拿下了唐纪中,霍如玉两人。就由上官靖改扮成唐纪中,丁瑶改扮成霍如玉,另外拿下何津航,派金鼠改扮,好传递对方消息。卞药师为了爱女遭对方劫持,李小云又央求大姐(沈雪姑)把爹救下,就由卞药师改扮了李天群,随同神志迷失的人,听到哨音,退出塔林,一起来到三官庙。
唐纪中、霍如玉丽影双双,从长廊转到前进,再由西首圆洞门走出,就看到一片菜畦,中间有一条石子小径,一直通到僧寮。那是两排较低的瓦屋,中间是走道,两边各有一个宽阔的门户,板门敞开着。唐纪中首先跨入右首一道门,里边是一间长方形的屋子,靠壁处放着一排十张木床,面向门户,木门左右各有两扇木格子窗,团此采光和通风都很好。
这一间正好住了十个人,此时大家都扶坐在床上,闭目垂帘;有如老僧入定,对两人走入,恍如不闻,没有人睁开眼来瞧上一眼。唐纪中默默地看了一遍,这里住的十个人是:无形刀邢铿、长白神掌莫奇龄、赤煞西门渊、李天群(卞药师改扮)、霍天柱、谢东山、万青峰、封居易、崔介夫、金赞廷。当下伸手取出银哨,在口中轻轻地吹了一声。
他吹得很轻,但哨音才响,盘膝跌坐的十人很快地睁开眼来,各自一跃下床,在木床前面站停。唐纪中一扬手中银哨,然后朝他们拱拱手道:“诸位前辈,在下唐纪中,奉命从现在起担任神武队的领队,要请诸位前辈多多合作。”这些人虽然神志迷失,但你说的话,他们自然听得懂,十人也各自拱手答礼。
唐纪中收起银哨,又道:“今晚这三官庙四周十里之内,就由神武队担任巡逻,但用不着全部出动。这里十位之中只要派出五位就够了,现在在下把五位前辈的大名念出来,请大家注意,邢铿、莫奇龄、雷天柱、万青峰、封居易,这五位前辈晚饭之后,请到前面大殿集合,好了,现在请诸位前辈休息吧。”说罢,又拱了拱手。
十人果然依言回到床上,又盘膝坐好。唐纪中朝霍如玉打了个手势,退出木门,就朝对面木门走去。左首僧寮,和右首一间完全相同,也是靠壁放着十张木床,面向门户,但却只有九个人。那是神灯教主宁胜天、霍五、陆其昌、何律航(金鼠改扮)、柴一桂、娄通、敖六、章守勤,最后一个是五行叟南宫望,还有一张床空着。他们对唐纪中夫妇走入,当然也没加理睬。
唐纪中和对面一样,取出银哨轻轻吹了一下,宁胜天等九人也立即睁眼下床,在木床前排列成一行。唐纪中也和先前一样,扬了扬银哨,然后拱拱手道:“诸位前辈,在下唐纪中,奉命从现在起担任神武队的领队要诸位前辈多多合作。”九人一齐拱手答礼。
唐纪中又道:“今晚这三官庙四周十里之内,由咱们神武队担任巡逻,但不用全部出动,右首一间,派出五位,这里只要派出四位就够了……”
话声未落,只听耳边响起南宫老人「传音入密」的声音说道:“这是好机会,你可先派陆其昌、何津航、章守勤和老夫四人就好。”
唐纪中故意把目光朝九人徐徐看去,等南宫老人说完,才回头朝霍如玉商量道:“那边已经派了无形刀邢铿前辈等人,我看宁教主、霍伯父等留待明天再出动,你看如何?”
霍如玉道:“你分配就好了,但每个人武功高低不同,要搭配均匀才好。”
唐纪中点头道:“你说得是。”接着故作沉思,才道:“那就请南宫望、陆其昌、何津航、章守勤四位前辈担任今晚任务,晚饭之后,请到前面大殿集合,现在诸位前辈休息吧。”宁胜天等九人拱拱手,也各自回到木床上坐下。
唐纪中朝他们拱拱手,偕同霍如玉回去。路上,霍如玉看了看四顾无人,又低声地道:“宁胜天真会有问题吗?”
唐纪中急忙咳嗽一声,以「传音入密」说道:“你说话怎么如此大意?这是义父说的,此人可能是和贼人一党,只是他伪装得很好,义父本来早就走了,就是为了暗中查他行动,才留下来的,但直到现在,还查不出什么来。””
霍如玉道:“这不可能,他如果早就有什么勾结的话,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唐纪中道:“义父决对不会看错人的,我们对这人也要特别留意才好。”晚餐之后,唐纪中、霍如玉稍事休息,相偕走出大殿,无形刀邢铿等九人已经在大殿上等候。
唐纪中慌忙朝他们抱拳一礼,然后取出银哨喂唇轻轻吹了一下,说道:“诸位前辈,今晚咱们的任务,是巡逻这三官庙周围十里,如果发现有夜行人入侵,就予以拦截。现在咱们可以分为两拨,以三官庙为中心,邢铿、莫奇龄、雷天柱、万青峰四位前辈负责东首,北至五虎岭,南至芦店。
封居易、陆其昌、何津航、章守勤四位负责西首,至登封为止。南宫望前辈负责两地支援,那里发现敌人,就支援那里,好了,去登封的四位前辈可以先出发了。”他是因乔扮何律航的是金鼠所以派他巡逻登封这一条路,可以把这里的消息,传送出去。
他话声一落,封居易等四人,立即转身往庙外行去。唐纪中接着朝邢铿等四人拱拱手道:“四位前辈,咱们也可以走了,在下夫妇也要追随四位之后,去五虎岭、芦店一带,巡视一番,咱们走吧。”一面又朝南宫老人道:“前辈是支援两地的后援,就在附近巡逻好了。”
接着又以「传音入密」说道:“义父最好暗中尾随我们后面,察看有无跟踪的人,以策安全。”他说是「追随四位前辈之后」,其实他是神武队领队身份,自然是由他和霍如玉两人走在前面了。
一行六人出了三官庙,南宫老人也就纵身飞起,化作一道长虹,一闪而逝,其实他只是隐身附近,远远地跟在唐纪中等人身后,作为掩护。天色早己全黑,五虎岭地势险峻,一行人登上山岭,唐赠纪中目光四顾,这里居高临下,不虞有人窥视。
这就要莫奇龄、霍天柱、万青峰三人迅速向东南西北三处散开,再由霍如玉趋向北首监视。中间只留下无形刀邢铿和自己二人,才从怀中取出一刊、肠,倾出三粒药丸,朝邢铿递了过去,说道:“前辈把这三颗药丸吞下去。”
由撼被迷的人,只知服从,不会问「为什么」的,无形刀邢铿一手接过药丸,毫不犹豫的纳人口中,吞了下去。唐纪中看得不觉吁了一口气,暗自庆幸地忖道:“差幸自己被派担任神武队领队,不然的话,要给这些迷失心神的人服下解药,不知要多费多少手脚呢。”不道盏茶工夫,无形刀邢铿霍地睁开眼来。
唐纪中不待他开口,就以「传音入密」说道:“邢前辈,是否觉得心头已经恢复清明了,此时此地,虽然没有对方的人,但前辈有什么话,最好还是以「传音入密」和在下交谈为妥。”
邢铿一双精光熠熠的眼神望着唐纪中,果然以「传音入密」问道:“小友是什么人?你方才给老朽服下的是什么药丸?”
唐纪中道:“在下上官靖,方才给前辈服下的是专解魔教「迷迭散」的解药……”
“魔教?魔教的人又出现了?”邢铿诧异地道:“老朽莫非给他们迷失了神志?”
“是的。”唐纪中道:“魔教出现江湖,始则以碧落山庄为名,现在又自称白衣圣教,前辈是在五个月前茶亭避雨,给一个绿袍老者诿称老主人有请,在你老身上下了「迷迭散」,听由他们指挥,编入神武队……”他把目前情况,约略说了一遍,也包括自己由竹逸先生易容,假冒唐纪中担任神武队领队,任务就是给大家送解药来的。
邢铿问道:“少侠之意,是要老朽继续扮演心神迷失的人?”
唐纪中道:“是的,目前该教主脑人物尚未出现,只好请前辈委屈一段时间了。”
邢铿毅然颔首道:“好,老朽听少侠的。”
“多谢邢前辈。”唐纪中道:“现在就请你老代替莫奇龄去东首监视,在下去请莫前辈来,好给他解药。”邢铿点点头,和唐纪中一起走了过去。
唐纪中朝长白神拳莫奇龄招招手,道:“莫前辈请随在下来。”说完,转身就走,莫奇龄依言跟在身后走到中间。
唐纪中取出三颗药丸,递了过去,说道:“莫前辈把这三颗药丸吞服了。”莫奇龄果然也没问因由,接过药丸就吞了下去。
一盏热茶之后,莫奇龄也清醒过来了。唐纪中也把和邢铿说的一样,跟他说了一遍,莫奇龄也点点头,答应合作。于是又由莫奇龄去把南首的霍天柱换下,给他服了解药。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霍天柱也清醒了。唐纪中依样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又告诉他李天群已在塔林中被救,和目前双方的情形。
霍天柱听说掌门人封居易也被迷失了神志,自然大为惊懔,一口答应一切听由唐纪中安排。于是唐纪中就请他去把守在西首,把万青峰换下,给万青峰服下解药。又是一盏热茶工夫,万青峰也清醒过来了。唐纪中对他就不用多费唇舌,加以说服,比前面三个人容易多了。
他没待万青峰开口,就以「传音入密」说道:“万庄主,在下是上官靖,你服了药解,已经清爽了吧。”
万青峰奇道:“你……”
“万庄主不可出声。”唐纪中随着续以「传音入密」把万松山庄毁于大火,所有的人全被迷失心神,和最近一连串的事情,简扼地说了一遍。
这番话听得万松山庄庄主万青峰大为惊骇,也以「传音入密」说道:“真想不到白衣圣教贼人竟会如此猖獗,上官少侠可知此人是什么人吗?”
唐纪中道:“在下义父正暗中查究此事,只是目前还查不出来。”
一面又把今晚自己给邢铿等三人服了解药,他们已经应允继续装作神志被迷,等待机会;现在四人的任务是巡视三官庙东首,北至五虎岭,南至芦店一带,自己立时要赶去登封一带,给封居易、陆其昌等四人解药,要先走一步。
万青峰道:“少侠快些去吧。”
唐纪中召回四人,朝他们拱拱手作别,带着霍如玉往西赶去。霍如玉问道:“大哥,都办好了?”
唐纪中点点头应了一声,一面以「传音入密」说道:“在路上最好不要说话。”
霍如玉小嘴一嘟,不高兴地道:“不说就不说好了。”
封居易、陆其昌,章守勤就在通往登封的这条路上巡逻,自然很快就会遇上,唐纪中和前几次一样,轻而易举地给他们服下了解药。只听南宫老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靖儿,现在事情都办妥了,老夫有事情要先走一步了。”话声一落,极其轻微的「嘶」声,划空而逝。
唐纪中道:“妹子,我们可以回去了。”
霍如玉道:“你不再巡逻了吗?”
唐纪中道:“我们只是来巡视一番的,自然要回到三官庙去,要过些时候再出来巡视了。”
霍如玉点点头,道:“那就走吧。”两人回转三官庙,就在庙前和楚琬相遇。
双方只是打了个手势,算是招呼,这是教中规定,即使是同门,在执行任务之时,如果没有事情,是不准互作交谈的。唐纪中和霍如玉回转第二进院,进入房中,霍如玉一颗心登时跳得好快。唐纪中走到她身边,悄声道:“你先休息吧,我还要出去。”
霍如玉涨红了脸,低声说道:“你不是说,要过些时候,再出去巡视吗?怎么不休息一会呢?”
唐纪中也压低声音道:“你不是也看到了?楚姑娘在庙前巡视吧?可见今晚是她负责内巡了。”
“你要去找她?”霍如玉眨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幽幽的道:“有事?”她这一神情,包含了些怀疑?
唐纪中忽然双手捧住了她的脸,低下头去,轻轻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低笑道:“你是不是不放心?”
霍如玉身躯陡地起了一阵轻颤,她和大哥相识以来,他从不曾这样亲过她,一时自然感到手足无措,一个软绵绵的娇躯,缓缓侵人他怀里,低着头道:“我才不会呢。”
唐纪中原也只是想吻她—下就要走的,但她把身子偎了过来,只好双手一拢,轻轻地环着她的腰,悄声道:“卞药姑失踪以后,始终没有露过面,不知被他们囚在哪里?我想楚姑娘一定知道的,所以想趁这机会去问问她。
霍如玉仰起脸:“那你就快去。”
四目相投,香脂微闻,唐纪中忽然呼吸感到一阵急促,附着她耳朵轻声道:“反正今晚由她负责内巡,待会再去也不要紧,我还有一件事……”
霍如玉可以感到他身上散发着—股热气,环着自己的双手也抱得紧紧的,心头慌张地说道:“你……要做什么……”底下的话还没说出口来,两片樱唇已经被大哥炽热的嘴唇堵上了,她感到一阵喜悦的昏眩,一个人像跌入了云端,有飘飘然的窒息。
这样过了好一会工夫,唐纪中像是吸吮到玉露琼浆上了瘾,沉醉迷恋,乐而忘返。霍如玉轻轻推着他,低下头飞红着脸道:“你该去了,别忘了正事。”
唐纪中才轻轻放开揽着她娇躯的双手,也低声道:“妹子,你真好。”
霍如玉披披嘴道:“你姐姐、妹妹多着呢。”
唐纪中道:“你再说,我又要……”他双手作势,又待朝她揽去。
霍如玉慌忙地后退了一步,咳道:“你快去,别再胡闹了。”
唐纪中点点头,道:“那我走了。”
他满怀兴奋,潇洒的走出卧房,由长廊刚转出前殿,突听一个尖沙的声音传来,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还不报上名来?”
唐纪中一怔,慌忙拱手道:“在下神武队领队唐纪中。”
“呷呷呷呷。”从大殿暗陬迎出一个老婆子来,尖笑道:“老婆子当真老眼昏花了,看到一个人影,还当是什么人,原来是唐领队,今晚这前进大殿,归老婆子当值,唐领队请多担待。”她是缝穷婆。
唐纪中连忙拱拱手,含笑道:“申婆婆言重,这是你老的责任,在下还要出去,少陪了。”说完,往外走去。
缝穷婆看看他背影,心中暗道:“这小子一向高傲得自以为了不起,哈,当了神武队的领队,反而谦虚起来。”
唐纪中出了庙门,心中也暗自忖道:“竹逸先生、青松道长,连娘在内,都把白衣圣教贼人估计得太高了,就像今晚,由神武队担任外巡,负责三官庙十里方圆,楚琬、缝穷婆等人担任内巡,这些人,如今都成了自己这边的人,只要总舵的人赶来,一举就可以把贼党拿下来,还怕他们兴风作浪吗?”
唐纪中走出十数丈远,目光迅速一转,双臂一抖身形突然掠起,快若流矢,一下闪入右侧一片松林之中。
三官庙右首,一座小山峰上,地方不大,有几棵数丈高疏朗朗的松树,围着一座六角小亭。这时,小亭内,正有一个长发披肩的绿衣姑娘,双手按着石栏杆,螓首微抬,望着天空出神。今晚月亮将圆未圆,黄澄澄的有些像柠檬。
只要是少女,面对着这样的月色,都会望得出神。当然,少妇也会对着月亮出神;但同样的出神,同样的对月怀人,少女和少妇就有很大的不同。少妇对月怀人,是悔教夫婿觅封侯,一定会双蛾低蹙,心事有谁知?以幽怨和幽愁占大多数。
少女同样对月怀人,同样凝注着双眸,但心底深处,,所憧憬的却是美好的未来,虽有愁思,也是淡淡的,而且总占点喜悦的成份。这是一般常情,有时当然也会例外。就像现在吧,小亭中这绿衣少女,手扶石栏,望着月亮出神,竟然双蛾微蹙,好像有着很深的心事。
就在此时,她耳边响起极轻而又极熟的声音:“楚姑娘。”她就是楚琬。
这一瞬间,她娇躯陡然一震,急忙转过身去,石亭中微风一飒,她面前已经多了一个一身天青长衫,剑眉朗目的年轻人。他颀长的身材,潇洒的风度,月色虽然黄昏,但他却是临风玉树,丰采照人,使她清澈的美眸为之一亮。他正是她日夜萦心的情郎——上官靖。
她脸上毫无喜悦之色,只是低低道:“你果然来了。”
上官靖不禁听得一怔,她这句话,岂不说她早就料到他会来的了?他这一怔神也只是瞬间的事,立即含笑跨步,走近她,一下握住了她的双手,低声道:“你怎么知道在下会来的呢?”
楚琬任由他握住双手,直到此时,她含颦双眉才展颜一笑,道:“难道我猜得不准?”
上官靖柔声道:“你猜得很准,在下就站在你面前了。”
楚琬问道:“她是谁?”这话问得突然。
上官靖不禁又是一怔,问道:“你说什么?”
楚琬轻轻地挣脱了他握着的双手,幽幽地道:“看来你果然只把我当外人看。”
上官靖惊奇地道:“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在下……我……怎么会……”
楚琬不待他说下去,眨动眼睛,问道:“你猜猜看,我怎么会知道你会来找我?”
上官靖道:“这个……我怎么会猜得到?”
楚琬看着他,一字一字地道:“因为……你知道我今晚值内巡班,你不是看到过我吗?所以我才问你她是谁的?”
上官靖身躯一震,张口结舌地望着她,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在今天下午,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神。”楚琬幽幽地道:“容貌可以转变,眼神是不会改变的,何况这人是我心里唯一的人,他的眼神,我会不认识吗?”
“你……”上官靖心头一阵波动,又伸出手去,紧紧地握使她双手,低声道:“琬妹,谢谢你,我并不想瞒你,所以才来找你的。”
“这话我相信。”楚琬点着头问道:“她是谁呢?”她关心的,还是「她是谁」?
上官靖悄声道:“是丁瑶。”
“会是小妹。”楚琬听得深感意外,顿了顿又道:“难怪她一直没有回来,也一直没有她的消息,教中正在追查她的下落,你们……”她没有说下去了。
但上官靖听得出她所要说的意思,俊脸不由微微地一阵红,她忽然又嫣然地笑道:“我们把话题扯得太远了,哦,我没有办成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上官靖道:“差不多了。”
「唉」楚琬轻轻叹息一声,道:“今天一个下午,我一直就替你担心死了,你胆子也太大了,这里的情形,你是看不出来的,连我也看不出来,但暗中却隐藏着一股极大的力量,这只是我的一种感觉而已,但也八九不离十,所以我希望你们及早离去……”她对着月出神,双眉不展,原来是替他耽忧。
上官靖道:“我既然来了,总得把任务完成才行。”
“好吧。”楚琬叮嘱道:“不过你要格外小心,尤其眼神不可太露,最好记着我的话,这里的情形,暗中有一股极大的力量,凡事不可逞强。”
“谢谢你。”上官靖一直握着她的手,低声道:“你知不知道卞药姑被囚在什么地方?”
“我没听人说过。”楚琬低声地道:“如果卞药姑被他们囚禁了的话,也决不会在这里的。”
上官靖问道:“那会在什么地方呢?”
楚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她终于说道:“白衣圣教要向少林寺下手,并非最近的事,他们处心积虑可以说已经很久了。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我们到三官庙来,无非是个幌子而已,实际上,只是想试探—下,看看少林寺究有多少实力,有没有外援?另有一股隐藏的力量,就在嵩山附近,好像就在五虎岭以北,详细地点,我也不清楚,卞药姑若是被人劫持,很可能就囚禁在那里了。”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但见一道人影划空而来,泻落在山顶小亭前面不过两丈远处而已。上官靖自然也早就发觉了,赶忙放开握着楚琬的双手,迅快向左转了过去。等他回过身来,也正好是那人泻落之时。上官靖只转了个身,已经另外变了个人;那是个脸型瘦削,脸色微见苍白的青年,这人正是新任神武队领队唐纪中。
划空飞泻的是一个灰衣道土,年约四旬,神色傲然。他连看也没向两人看上一眼,双足一顿,纵身往三官庙投去,好快的身法,只一转瞬,就已消失不见了。楚琬眼看他只转了个身,就改变了面貌,心中暗暗惊异,忖道:“看来刘转背果然名不虚传,连他也只是转了个背,就变换了一个人。”
上官靖低声问道:“这人是谁?”
楚琬微微摇头道:“不知道,我以前只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在碧落山庄,他来过之后,妖女就下令炸毁山庄;第二次是在密县,翌日一早,大家就动身赶来;今晚是第三次,一定又有重要事情了。”
上官靖道:“这样说,他很可能是教主的传令使者了。”接着又低声说道:“琬妹,我要告辞了,你多保重。”说完,立即飞身纵起。
楚琬纤手一抬,忙叫道:“喂……”但上官靖早已飞掠下去,她只好缓缓放下手来,低低地道:“但愿他不会跟去才好。”
上官靖没有跟去,他只是守在离三官庙北三里外的一株大树之上,这里是通往五虎岭的必经之路,但就在他刚刚把身形藏好,举目远眺之际,只见一道黑影已从远处出现。上官靖身兼佛、道两门内功,目力何等敏锐,一眼就能认出这条黑影正是那个灰衣道土,心头不禁为之一怔,暗道:“他回来得这样快法,果然只是个传达命令之人,正好给自己领路。先踩踩他们隐匿何处,再作打算。”心念这一转,本来准备立即现身拦截的念头立即打消了。
不过转眼工夫,那灰衣道士的人影已由远而近,从大树前面掠过。上官靖等他奔出七八丈远,才飘身落地,远远尾随下去。灰衣道士因这一带都是白衣圣教的势力范围,自然不虞有人跟踪,是以一路飞掠,并未回头察看,其实就算他回头,以上官靖目前的功力,也绝不会让他发现的。
不多一会,灰衣道土已经穿越五虎岭,依然一路向北掠行。这里山岭起伏,早已没有人烟。这又奔行了三四十里路程,灰衣道士直向前面一座较高的山岭奔去。上官靖心中暗道:“大概快到地头了。”
快到地头,自然要加倍小心,目光不但要紧盯前面带路的人,还要不时左顾右盼,耳目并用,察看两边是否有隐身监视的暗桩?现在离那座峻岭慢慢的接近,上官靖为了避开对方耳目,已把身形闪到右侧,借着树木掩蔽,悄悄移动。
这样一来,和前面的灰衣道士距离,自然越拉越远,但以上官靖的目力,依然可以看得清楚的。这座峻岭的山脚下,有着三间茅舍,四周围以竹篱,屋后还有一片修篁,茅屋左右各有一片菜畦,一望而知是一家勤朴的农家。
灰衣道士飞掠的人影,一下泻落竹篱门外,他似乎十分放心,毫不怀疑有人跟踪,伸手推开篱门,迳白往里行去。上官靖既已跟到尽头,也知道了对方落脚之处,应该回转才对。但他却看得暗暗怀疑,据楚琬说,白衣圣教贼人隐藏一股极大的力量,那才是真正的主力。
如果照她这样说法,这里至少也要和三官庙一样,有上三进房舍,才能容得下。如今灰衣道土进去的地方,只是三间竹篱茅舍,就算都挤满了,大概也只能容下一、二十个人,所谓极大力量,难道就在这里不成?他本来打算先踩踩盘就回去的,如今觉得好奇,非探个究竟不可。心念一动,那还迟疑,身形闪动,缓缓绕到竹篱右首,然后以极快的身法,越过竹篱,朝茅屋中举步走入。
堂屋和一般人家堂屋一样,中间一张板桌,两边放着两张陈旧的木椅,但却不见一个人。不!就在上官靖踏入堂屋之际,左首厢房中,忽然传出一个有气无力的老婆婆的声音,问道:“外面是什么人?”
上官靖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看错了?灰衣道士是否走入这座茅屋来了?这座茅屋只是普通的农家而已,一面应声道:“是在下。””
敢情他这句话回答得不对了,话声甫落,突觉微风一飒,从左厢房中闪出一个灰衣婆婆,她花白头发,满脸病容,皱纹有如鸡皮的老婆婆。一下挡在上官靖面前,眨动一只精光熠熠的水泡眼,似笑非笑,望看上官靖,问道:“小伙子,你是做什么来的?”
上官靖心头一怔,暗道:“他们伪装得倒是很像,这老婆子如果不使出「移形换位」上乘轻功,自己就会被瞒骗过去了,现在不就证实这座茅屋隐藏着极大秘密吗?自己倒非要闯进去看看不可了。”心念闪电一动,这就拱拱手道:“老婆婆请了,在下是奉家师之命,送信来的……”说话,只是缓和对方的注意而已,话才说到一半,右手三指已迅若掣电,朝灰衣老婆婆右手脉腕抓去。
这也怪灰衣老婆婆太大意了,双方相距,举手可及,她敢情自恃武功,没有把一个毛头小伙子放在眼里。怎知上官靖这记「拈花手」专门拈腕拿穴,岂是普通手法?上官靖伸出去的三个指头一下抓住对方的腕脉,左手随着骈指若戟,连点了灰衣老婆子三处穴道。灰衣老婆子穴道受制,睁大一双水泡眼,根本不相信她会阴沟里翻船,栽在一个小伙子手里?
上官靖朝她笑了笑,道:“老婆婆,我看你身子大概不太舒服,还是进去稍稍休息一会吧?”于是他双手扶着她走入左厢,那是她的卧房,布置极为简单,靠壁处放着一张木床,这就把她扶到床上卧下,取过一条棉被覆在她身上。
正待转身,只听见房门口响起一个少女声音,说道:“婆婆,刚才你老是在和谁说话呢?”
那是一个身穿紫花布衣衫的少女,房中没有灯火,她自然没看到上官靖,但上官靖却看到她了。上官靖心想:“原来这座茅屋只有老婆子和少女两人,她是住在对面厢房中,听到了话声才出来的。”转身出指,那少女在毫无防备之下,立时被他一指缕风袭中。
上官靖毫不待慢,指发人到,又连点了她两处穴道,伸手挟起少女娇躯,一下闪入右房中,迅快地把她放到床上,也拉过棉被,盖在她身上,才退回堂屋。他b中暗道:“这座茅屋,一共有三间,那么方才进来的灰衣道土呢?”
他举步走入堂屋后面,那是厨下了,除了一座土灶,只有一张板桌,两把竹椅,一切又和普通农家一样,看不出有何异处。灶旁有一扇后门,却是敞开着。上官靖心中一动,举步跨出,那是一片竹林,再往后就是高耸的山岭了。
但当他目光一注,发现竹林中间似有一条小径,那是经常有人践踏走出来的。既有小径,他就循着往竹林中行去。小径曲折往上,略呈「之」字,走没多久,小径已到尽头。上官靖自然更为小心,耳目并用,登上一方突出的石崖,目光—注,发现四周竹林绵密,中间有一个一人来高黑勘渤的洞窟。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山下那座茅屋果然只是掩入耳目的,碧落山庄也只是他们的外围而已。
白衣圣教的巢穴,原来就在少林寺附近的嵩山山脉之中,由此可见他们图谋少林寺,处心积虑已有多年了。他缓缓走近石窟,一面早已功凝百穴,全神戒备,但他目光所及,竟尔大出意外,石窟间居然并无防守的人。这无异说贼人有相当的自信,这里不会有闯进来的人,但也显示了一点,即使有人闯入,他们也并不在乎。越是没人防守的地方,自然也是越为凶险。
上官靖艺高胆大,从容举步,走入石窟。洞口就像一条石弄,仅容两人并肩而行,约莫有四、五步光景。但是上官靖刚走到第三步,忽见左右两边石壁间同时走出了两个黑幢幢的人影,一下拦住了去路。原来这石壁两边,各有一个人高的门户,就像岗亭一般,可以容得下一个人站立。
这两个黑幢幢的人影,原来是两个头戴着钢盔,身穿钢甲的大汉,整个人只露出一双炯炯目光。上官靖没防到会遇上这样两个铁甲人,心中不由一怔,脚下也随着一停。这一瞬间,他心念疾转,右手迅快的从怀中一模,朝右首铁甲人面前五指一伸,送了过去。
他作出让对方验看令牌之状,实则五指伸开之际,运集了十成功力,把内劲从指头逼出,就在他指头触及对方胸口铁甲,内劲已经透甲而人。这一记,他自己也毫无把握,但他早已有了准备,万一一击不中,自己有把握以极快的身法退出石窟去。
要知这两个铁甲人身穿厚重的铁甲,一身刀剑不入,即使是一般重手法,也绝难伤得到他们。但上官靖可不同,他不但练成了佛门「易筋」、「洗髓」二种神功,又练成玄门「太素玄功」。他指头触及对方铁甲,「太素玄功」有以阴导阳之功,自可穿透铁甲,发挥威力,一下就震断了对方心脏。右首铁甲人口中只「呃」了一声,就立即了事了。
上官靖出手之时,虽然并无把握,但一旦出手,自己内劲一下透过厚重铁甲,震断对方心脉,他自然可以感觉得到的,胆气不由一壮,右手迅即收回,转脸朝左首一个说道:“你要不要验看?”不待他开口,右手就朝他送了过去。
铁甲人头盔和铁甲连在一起,耳朵包在铁盔之中,较小的声音就不容易听得见,他同伴从喉头发出的「呃」声,他就没有听到。再说头盔包住整个头脸,只露出两个眼孔,除了直视,左右视线也受到限制,因此他连同伴的情况都没看清。
这也可以说是上官靖出手太快了,他眼看上官靖手掌握着东西,送到面前,五指才摊开来,那自然是让他验看令牌子,等到看到上官靖摊开来的手掌中根本没有令牌,上官靖的五指已经触及铁甲,一股强大的阴柔内劲,已经撞上心脏,同样只「呃」了一声,心脉立被震断。
上官靖没想到这两个铁甲人竟有这般容易打发,急忙劲贯双臂,一手一个抓住他们肩臂,不让他们倒下去,然后缓缓退下—步,拉着两人,一左一右,纳人石壁两边的门户之中。好在这-向个相对的门户,只能容得一个人站立。他把两个铁甲人各自放人门户中间,倚壁站立,两边石墙正好把铁甲人夹住,就不至于倾跌出来。即使有人出入经过,如果不细看的话,也绝不会发现这两人已经只是两具尸体。
上官靖缓缓吁了一口气,就举步往里行去。石窟之中,虽然只能容二人并肩而行,但走到第五步,这狭窄的石弄已到尽头,眼前豁然开朗。那是一座相当宽敞的天然石室,弯顶有三丈来高,方广足有十数丈开阔。上官靖目光迅速一转,才看清石室正中间是一个圆形洞窟,还有两扇黑漆门,紧紧地闭着。
左右两边,也各有两个圆形洞窟,但并没有门。这五道门户摆列整齐,一望而知是经过人工修砌的。上官靖走到中间,脚下不禁感到踌躇起来;这里有五个圆形窟门,自己不知对方虚实,该从那一个进去呢?就在此时,只听一阵脚步声,从左上首窟门中传出,听声音就是往外面定来。
一时那有你考虑的余地。身形迅速一晃,闪人右上首的窟门之中,藉着暗陬,隐蔽好身子,悄悄偏脸住外看去。只见两个灰衣道士推着一辆孔明车从左上首洞窟中走出,那孔明车坐着一个又瘦又黑的苍髯老道。那不是身负重伤在篷船上装死,后来泅水逃走的余无天,还有谁来?他居然逃出来了。
那两个灰衣道士把孔明车推到正中间的一座洞门口,左首一个立即高声叫道:“金道长到。”喊声未已,两扇黑漆大门就缓缓开启,从里面射出柔和的灯光来。
上官靖隐身在右上首洞窟暗处,因角度稍偏,所以看到的只是中间洞窟门内的一小部份而已。只觉里面好像是个大天井一般,极为深广,再进去就看不到了。大门开处首先走出来的是四个身穿黝黑铁甲,头戴铁盔的执戟武士,接着迎出来的则是总管亲临,朝余无天连连躬身,往里让去。于是两个灰衣道士就推着孔明车进入洞窟,两扇黑漆大门又缓缓闭起。
上官靖心中暗道:“中间这座洞窟中住的大概就是他们教主了。”心念方转之际,只听下首左右两座洞窟中,同时传来沉重的步履之声,只见从两处洞窟中同时走出八个铁甲武他们两人并行,一直走到洞窟中间,双方像会师一般,擦身而过,从左边洞窟出来的走向右首洞窟,从右边洞窟走出来的却走向左首洞窟。
上官靖看得暗暗「哦」了一声,忖道:“他们大概有一定的时间巡视一次了,下首这两个洞窟,住的可能就是铁甲武士,自己原只是踩盘来的,不如就往这洞窟进去瞧瞧也好。”
心中想着,这就转身朝里行去,他目能暗视,走了几步,才发现这洞窟居然曲折通幽,自己就是穿行在一片天然的钟乳之间,有的色呈乳黄,有的色如珊瑚,结成各种不规则的图案,人行其中,如帐似屏,如有灯光照射,定然瑰丽无比。
好在中间一条小径,铺着洁白如玉的碎石,可以循迳而行,不然就像进入八阵图,包你到处碰壁,不撞得头破血流才怪。这一段路,其实并不很长,敢情当时铺设这白石小径之时,为了保持眼前这些石钟乳的奇景,不遭破坏起见,才依照现有形势,曲折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