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俠侶錦集[全本]-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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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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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过了不久,忽然从内厅出来四个女子,後面两位是赵英、赵华姐妹,但前面
的两名美貌女子却是从未见过,但又觉得面熟,一时之间,大家都静了下来。

四女袅袅婷婷走来,大家一阵窃窃私语,王长昆、王长禄更是目瞪口呆,这
前面两个女子不是自己的妻子吗?而且都是十多年前刚成亲时的模样,甚至美貌
风韵尤有过之。两人张口结舌,却都不由自主的迎了上去。二女对着自己的老公
微微裣衽,含笑抬头,那真是说不尽的风情万种。这时全体帮众才认出这两名美
貌女子竟是帮主和副帮主的夫人,於是欢声雷动,又啧啧称奇。

杨过和小龙女远远望去,也大感惊奇,两人相视而笑。小龙女道∶「英妹和
华妹真有办法,真像是变戏法呢,两位夫人简直是变了人,年轻了十几岁,连样
子都变了。」

赵英、赵华乘着王长昆、王长禄和夫人柔情蜜意之中,悄悄的回到了杨过和
小龙女身边,赵华对杨过撒着娇道∶「哥,你看像不像变戏法啊?」

杨过笑道∶「真是了不起,你们两个功德无量呢!」

赵英、赵华都格格笑着,得意非凡。

小龙女也不住的夸赞,并问道∶「你们是怎麽做到的?」

赵英笑嘻嘻的道∶「这也不难,娘很早就教过咱们,只是以前功力不够,效
果不彰。她们两位脸上的鱼尾和细细的皱纹,就是用一阴指抹平的,就跟烫斗一
下,这次我跟华妹,只花了一点点时间,就大功告成,真是好玩,其实她们身上
其他看不到的地方改变的才多呢。」

原来赵英、赵华进了王长昆夫人锺郁的卧室之後,王长禄夫人司徒真也在她
房中,两人光着身子,披了重重的厚袍,房中的门边烧着热呼呼的炭炉,羞怯怯
的坐在床边,不知赵英、赵华要对她们如何施术,但对她们却是极具信心。

赵英笑嘻嘻的将施术的大概过程先跟两人说了,并要她们配合,两人都很高
兴。赵英先要她们在床上盘膝坐好,由她和赵华分别为锺郁和司徒真运功,赵英
和赵华现在的内力岂同小可,稍一运气,真气霎时充塞两人体内。赵英要两人在
她们施术时不要运气抗拒,而是要虚体接纳,并告诉她们运功的口诀,不可开口
说话,两人都点头表示理会得。

等到运功完毕,锺郁和司徒真已不觉得冷,赵英要两人在床上并头仰躺,由
她和赵华开始为两人施术。

锺郁和司徒真的身子还是很玲珑,只是稍显发福,还好是从小练功,肌肉都
很结实,但乳房、臀部等处仍有下垂迹象。两人红着脸,闭着眼睛,任由赵英、
赵华在全身揉揉捏捏。

赵英和赵华先将两人一头长发用手一梳,说也奇怪,两人的头发本来弯弯曲
曲,一经梳栊,立即笔直,而且晶莹发亮。赵英道∶「两位夫人鬓角已有几根白
发,但这不要紧,以後长出来的就会是黑发了。」两人都闭目点头。

赵英为锺郁施术,赵华则为司徒真施术,两人都同步进行。

赵英和赵华先点了二女周身相关穴道,又以右手三指在锺郁和司徒真额头上
轻轻抚过,额上的抬头纹和皱纹立时消失,而且皮肤光洁亮丽,二女心中大喜,
这表示她们的内力确是大进,否则不可能这样顺畅,於是又在她两人的眼皮、鱼
尾、鼻,和嘴角法纹等处轻轻按揉,指尖过处,真如烫斗一般平匀。双眉之间的
纹沟较深,但来回轻拂几次,也是很快消失不见。接着是双耳、颈项、脖子等处
都一一揉按,不一会儿工夫,两女的脸庞已像是煮熟剥壳的鸡蛋,细腻光滑,再
无一丝细纹,连原来的几颗小雀斑和粉刺都消失不见,仅是到目前为止,两女已
年轻了十几岁,娇嫩可爱,美得不可方物。

赵英和赵华又用两手的掌心在她二人的脸颊贴了一会儿,再提起手掌时,二
女的脸颊竟如同擦了胭脂,嫣红而自然,从此再也不需涂粉抹脂了。

接着从上而下,稍垂的乳房,在一阵揉捏之後,都变成尖挺圆润,乳晕也鲜
红欲滴,好似新剥鸡头,又抬起两人的手臂,腋下的体毛,也被一扫而光,比较
困难的是腹上的妊娠纹,两女都已生多胎,妊娠纹交错,有些纹路颇深,但在赵
英和赵华细心施术之下,也都被熨平。耻丘上的浓密阴毛,二女只替她们保留了
一小摄,其馀全被连根清光。微翻稍黑的阴唇也在指掌密覆运气之下,变得紧闭
而红润,二女伸进一指,觉得稍显空洞,微微搅动运气,牝户内壁立即缩紧,仅
以一指为度,而且愈来愈紧,张力也愈来愈大,牝户口因生产受伤的裂痕,也在
这时弥平。赵英、赵华相视一笑,心想她二人的老公这下可得意了。

盏茶时间之後,锺郁和司徒真都像是换了一个人,周身上下肤色光滑亮丽,
再无一丝疤痕,臀部、乳房高翘,腰细如柳。两人起身睁眼对看时,都流下泪来,
抱着赵英、赵华哭个不停,感谢的不得了。

赵英笑道∶「女子的美貌固然很重要,不过对老公温柔体贴更重要,有时还
要撒撒娇,那就更可爱了。」两位夫人欢喜之馀,又都不由得笑了出来。

赵英要站在床边发愣的丫

拿了两杯水过来,又要二女张嘴,伸进一指在口中上下四周搅拌,一阵工夫,
再用水漱口,二女本来不知是为何故,待得张嘴对看,才发现二女原来微黄的牙
齿已变得有如玉贝,双唇也已鲜嫩嫣红。锺郁和司徒真像是恢复了小儿女神态,
高兴的雀跃不已。

赵英笑道∶「两位夫人,今日里施术虽是很成功,不过这可不是一劳永逸之
法,要保有这样的容貌,可得好好修练房中之术,否则三、五年之後,还是会渐
渐老去,可要千万记住了。」

两人千恩万谢,一边穿衣,一边兴奋的不得了,赵英、赵华对她们而言,简
直是恩同再造,这可是比给她们再高的武学功法或是珍珠宝贝还要值得高兴。

杨过和小龙女听完了赵英的叙述,小龙女笑道∶「过儿,我看咱们在这里可
不好待了,英妹和华妹有这样一套功夫,一传了开去,那还得了,老奶奶、老夫
人都跑来求恳她俩施术,咱们还能清闲吗?」

众人都为之失笑,但这却也是事实。小龙女又赶忙把方亚云的事跟杨过和赵
英姐说了,杨过刚才在旁已稍有所知,他道∶「龙儿的处置是对的,不过,有了
上次明妹和阿紫的经验,我已思得他法,可以不必废她的内功,只要调整少林功
法的行功路径就可以了。」说着,他把行功路径编成口诀,要赵英去告诉方亚云,
另要赵华告诉庄莉莉。二女都领命而去。

赵华笑嘻嘻的来到庄莉莉和朱汉良身旁,庄莉莉一看到赵华过来,赶忙起身,
赵华把椅子稍稍拉近两人後坐下,庄莉莉一脸羡慕的道∶「华姑娘,这是怎麽回
事?两位夫人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赵华笑道∶「这只是化

术,不能算数的,真要保持青春美貌,可要好好的向秦师姐学功夫,那时不
只是一人受惠,而是夫妇两人一同受惠。「说着,笑着看了朱汉良一眼。

庄莉莉点点头,道∶「谢谢华姑娘,这个我懂得,过两天咱们就要去给严夫
人拜年。」

赵华又笑道∶「你的师妹练功出了问题,刚才明姐姐测得她的伤病极是严重,
如不立刻疗治,说不定宫室经脉都会毁损,甚至终生残废,现在正在为她疗伤┅
┅。」

庄莉莉听到这里,已是惊的站了起来,她刚才就知道方亚云得了伤病,但因
小龙女要大家不用惊慌,她只道只是小病,却不知竟是这样严重。她急的不得了,
正要赶去探视方亚云,赵华忙道∶「先不急,我夫君言道,方姑娘是练功出了岔
错而不自知,以致如此严重,庄姐姐与她虽非同一师父,但所练功法相同,为了
防范发生类似的事情,我夫君授了一篇功诀,要我转授於你,你们以後在练功时
依法修练,就可避免再发生这样的事。」

庄莉莉大喜,忙正身垂目聆听,朱汉良则起身避开,即使他与庄莉莉即将成
为夫妇,还是要严守武林规矩。

阿紫在兴奋之馀,不知不觉喝了好几大口烈酒,娇靥如花,眼如滴水,在旁
的孙小红为了保护她,也喝了好几口,一脸通红的格格娇笑,好在河西帮众视她
为自家晚辈,并没有为难她,而且还多方掩护,否则这样的敬酒法,这两个小小
的女子,任你武功再高,也一样受不了。

这时稍稍静了一下,阿紫才看到杨过和小龙女在旁边谈事情,她啊了一声,
道∶「大哥哥,姐姐,我喝了好多酒噢,好难喝噢┅┅。」

杨过笑道∶「他们可没有真的灌你呢,咱们身为客人,实在也应该过去敬个
酒,以免被人说咱们不懂为客之道。」

小龙女娇笑道∶「这几桌喝下去那怎麽得了,我看派阿紫代表好了。」

阿紫羞道∶「姐姐好坏,我都快醉了。」

小龙女嘻嘻笑道∶「你要大哥哥教你怎样千杯不醉,包你喝不醉。」

杨过知道小龙女已看出他喝酒的秘法,於是也笑个不停。阿紫却极为认真,
睁着大眼睛,挽着杨过手臂,道∶「大哥哥,大哥哥,快教我嘛,快教我嘛!」

杨过道∶「那不是真的喝酒,是骗人的,只有不得已的时候才用。」阿紫跳
着脚,高兴的道∶「好嘛,好嘛,大哥哥,我只有在快喝醉的时候才用。」

杨过看她脸红似同晚霞,这种烈酒要是再喝下去,还真的会醉,於是轻轻讲
了几句口诀,并指点她运气法门。阿紫听了之後,笑道∶「这麽简单?」小龙女
在旁道∶「你以为简单,旁人可做不来呢!」阿紫噢了一声,立刻依法行功,果
然顷刻之间,脸上红霞消退,酒意也散了,她一跺脚,将酒气乘势注入地下,还
格格笑个不停,觉得好玩极了,又要去找酒喝。杨过拿她没法,只得道∶「可不
要装假的太过了,会被人发现的,那就不好意思了,会显得咱们没诚意。」阿紫
点点头,表示懂了,她小声的道∶「大哥哥,我知道了,这就是应酬,爹爹以前
跟我说过的。」

杨过甚喜,点头道∶「你知道这个道理就好了。」

他们正在嘻嘻哈哈边说边笑,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杨过等人转头
看去,只见门口正中站着一个精神奕奕的老者,身材魁梧,一头灰白色的头发,
双眼精光烁烁的注视着大厅,身旁围着几个在外站班的帮众,七嘴八舌的说个不
停,像是在劝他。

王长昆和王长禄看到後立即赶上去迎接,却被那老者挥挥手赶了回来。两人
面色尬尴的回到座位,经过杨过身旁时,还悄悄的说了一声道∶「木公子,是我
师父,你多担待。」

杨过一愣,随之哑然失笑,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又跟小龙女稍稍示意,小龙
女也为之娇笑不已。

果然,那老者在门口大声道∶「老夫得知今日有贵客光临,心中不胜之喜,
就请各位贵客与老夫玩个几手,增加新年气氛,好博大家欢喜。」语声宏亮,语
气也充满愉快,显然不是找麻烦的味道,而是真心欢喜。

春兰走到阿紫旁边笑道∶「阿紫妹子,找打架的来了,正好你去试试。」

阿紫一听,心中跃跃欲试,看着杨过,杨过微微一笑,道∶「只要这位前辈
不嫌弃,你就去讨教一下,不要缺了礼数。」

阿紫大喜,连忙用力点头,又看到满厅河西帮帮众也都看着她,显然也以她
为第一人选,不由得大感得意,但又一想,可不能跟上次和王长昆打架一样,一
脚就把人家踢翻了,可太不给人面子。她侧头一看身边的孙小红,心中一动,於
是道∶「小妹子,给我一颗落星石,我来试试这个丢石头的法子管不管用?」

孙小红也是认识那位老者的,知道他的武功厉害,一边掏石子,一边小声道
∶「姐姐,他是我师伯的好友,他很厉害噢,你要多小心。」

阿紫笑盈盈的在孙小红手中取了一粒落星石,俏生生的步向门口,在老者身
前三丈处站定,先裣衽行礼,娇声道∶「前辈你好,新年大发财,我叫周紫玉,
我大哥哥说,要是你老人家不嫌我这个晚辈,我就可以跟你讨教。」

众人一听,都不觉笑出声,她还真老实,连她大哥哥跟她说什麽,都对着大
家实话实说了。

那老者上上下下仔细看着阿紫,呵呵大笑道∶「小姑娘真是可爱,老夫很是
欢喜,咱们怎样比试一下,让大家高兴就好。」

阿紫将落星石在手中抛了一抛,笑道∶「前辈,这是在这里捡的落星石,我
刚练了一套手法,也传给了小红妹子,很是好玩,可是不知道管不管用,就请前
辈指点一下,也给今天在座的大夥儿高兴一下。」

老者很是诧异,这落星石在这里遍地皆是,除了好看之外,可从来没有听说
有什麽用处,但他不敢小觑,笑道∶「小姑娘,你要怎麽个比法?」

阿紫东看西看,看到大厅左侧边刚才孙小红用来作靶的桌面,於是偷偷笑了
一下,觉得好玩极了。她指着那张桌面,道∶「我要把这颗石子丢到那个桌面,
先会经过前辈,前辈只要把这颗石子击落,就是赢了。」

老者和众人一听,都觉不可思议。那老者是站在阿紫正前方三丈,那张桌面
却是在阿紫左手方五、六丈之远,她要将落星石丢到那张桌面,却要先经过那个
老者,这不是要绕个大圈子吗?这要如何做到?大家好奇心大增,於是都屏息静
气,伸长着脖子,要看这金发女侠如何做到。那老者更是不敢大意,凝神以待。

阿紫把手中的落星石又在空中抛了抛,对老者娇声道∶「我要开始了!」又
对孙小红道∶「小妹子,你看清楚了!」说着,屈指一弹,落星石竟是往右前方
的上空弹出,众人大哗,说要丢到左方的那张桌面,她竟是弹向右方,这是何道
理?

只见那颗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落星石,在空中斜斜的直飞了五、六丈远,速
度也不很快,大家都可看得很清楚,忽然在空中一个回转,直往下冲,并往老者
的当胸射去。

那老者本就不敢大意,早已全神戒备,这时见那石飞来,在近身一丈多处时,
即朝飞来的落星石击出一掌,这一掌是他的毕生功力所聚,实是非同小可,离得
近的帮众已感受到劲气的威力,纷纷闪避,但那石子不但未应掌而落,反而加速
前进,直冲老者胸口,老者惊骇至极,要待闪避已是不及,好在他的功夫底子极
好,一个铁板桥,仰身平躺在地上,总算躲过了那颗石子,但再细看,那颗石子
看来是射向他的胸口,却在离胸半尺前就转了弯,也就是说就算他不躲,落星石
也不会打到他,但他却以极为不雅的铁板桥来躲这颗石子。那石子在他胸前转弯
後,速度猛然加快,咻的一声直射竖立在大厅墙边的桌面,而且是从原有的那个
小洞透墙而出。

众人张口结舌了一会,又猛然爆出如雷的掌声和喝采声,简直要把屋顶都掀
翻了。

那老者呆立了半晌,最後也是呵呵大笑,道∶「要得,要得,硬是要得!小
姑娘,你真是了不起,老夫佩服至极,真是佩服极了!」说着,走近阿紫,拍着
她的肩膀,眯着眼睛,又细看了一会,笑声不绝的道∶「了不起,了不起!」

阿紫喜孜孜的道∶「前辈客气了,谢谢前辈指教」

老者呵呵笑道∶「我那敢指教?简直丢尽了老脸,不过嘛,也没关系,我又
不是第一个丢脸的人。」

这老者年近七十,名叫潘二刚,应是在家中排行老二之故,早年外号沙里金,
意谓他可以在黄河的泥沙中汹出金来,不但水底功夫一流,拳掌内外功夫都是顶
尖高手,十馀年前就已退出江湖,长年隐居中条山麓,却又居无定所,虽然常到
河西帮盘桓,但王长昆兄弟有时想要找他,却也找他不到,不料今晚竟会来到河
西帮大堂,王氏兄弟已久未拜见师父,这时都高兴万分。

王长昆和王长禄又赶忙过来向老者请安,并请入座。老者很是愉悦,自行走
到杨过面前,杨过忙躬身行礼,并道∶「晚辈木高,见过前辈。」

潘二刚也是细细看着杨过,有些讶异的道∶「木公子,你们这家子真是神仙
人家,这金发小姑娘也是你未过门的夫人,你自己又这麽年轻,怎会都有这样不
可思议的武功?」

杨过有些诧异,问道∶「前辈怎知晚辈家中之事?」

潘二刚笑道∶「洛阳那个三环金刀王老儿早年是我的搭档,很久不见,昨天
大年初一,我去他家拜年,听他谈到严举人和袁姑娘在洛阳居的事,将三位袁姑
娘的武功说的天上少有,地下无双,老夫将信将疑,就一起到严举人家拜年,并
请引见木公子和木夫人,不料严举人说你们昨天一早就出门了,一大早两位赵姑
娘还去拜过年呢,老夫正在思量总要设法见到这样的神仙中人才不枉了此生,不
想刚刚才进河西堂大道,就有帮众说今日帮主在宴请木公子和众位夫人,实在是
太令人意外和高兴了。」说着,又笑眯眯的和小龙女及众女见礼,看来这沙里金
还满随和的。

王长昆将自己的位子让与潘二刚坐,潘二刚道∶「你是主人,当然还是坐主
座,我在旁边坐就好了,别给木公子和众位夫人见笑。」

锺郁和司徒真平时也都是随着丈夫叫潘二刚为师父,两人娇滴滴的喊了一声
∶「师父好。」

潘二刚原先没注意到,反正杨过带了这麽多老婆,他一时也没分清楚,这时
看到二女,不由得吓了一跳,啊哟了一声,道∶「啊?是我的两个徒媳妇?怎麽
愈来愈年轻了,还这麽美貌?」

二女羞答答的低下了头,不敢出声。王长昆倒是得意的说道∶「师父,是木
夫人赵姑娘为她们化的,看来确是年轻美貌了不少。」

潘二刚早年也是风流过的,他细细看着二女,摇摇头道∶「这不是化,傻徒
儿,你看这两个好媳妇既未擦粉,也没涂胭脂,怎麽是化?这简直是天生的,我
要不是早认识她俩,一定以为是天生丽质。」

王长昆和王长禄在这方面可比师父差远了,两人也都细细看着自己的老婆,
果然如同师父所说,二女脸上、唇上都未有脂粉,完全是一付天生模样,这那是
化?脖子、颈项和露出的手腕、指掌,也都是一般的细白滑腻,这绝非化做得到
的。两兄弟惊异的对看着,心下却都是欣喜若狂。

潘二刚叹道∶「木公子和众位夫人真是天人,可说是夺天地之造化。」

赵英在旁听他赞叹,虽感得意,但仍谦虚的道∶「前辈客气了,小女子姐妹
只是恢复两位夫人的原来容貌而已,谈不上夺天地造化。」

潘二刚深深的看着赵英,又看看右手边的赵华,道∶「两位夫人虚怀若谷,
难怪有这样的成就,老夫实是白活了几十年,今日方不枉此生。」

众人都大为高兴,河西帮帮众见这位老爷子这样豁达,也都出乎意料之外,
又都敬佩不已。在帮中地位较高的几位堂主级的人物都纷纷上前请安问好,又敬
酒、又拜年,气氛又热络了起来,这位老爷子也乐的笑声不停。

杨过对小龙女道∶「龙儿,这河西帮上下这样和谐,帮运也难怪会昌盛起来,
实是难得。」

小龙女也道∶「这位老人家确是很随和,刚才听司徒姑娘说他隐居深山,我
只道他脾气一定比较古怪,不想还真有返老还童的心情。」

司徒美在旁娇笑道∶「龙姐姐,老爷子可不是每次来都这样高兴的,有时候
都不理人呢。」她又举着酒碗对阿紫道∶「阿紫姑娘,你真了不起,能够让老爷
子这样高兴。」

阿紫笑的很得意,和司徒美对喝了一口酒,又对孙小红道∶「小妹子,你看
到我刚才用的手法了?每粒石子的圆扁轻重都是不一样的,所以要拿捏的很准,
才能控制它的行进方向和速度,否则就丢不准了。」

孙小红猛点头,一付敬谨受教的模样。杨过和小龙女都相视而笑,阿紫今天
这个师父可当的很过瘾。

潘二刚落坐後,和前来敬酒的帮众们喝了几大口酒,杨过正要起身敬酒,不
想潘二刚已先站了起来,捧着大酒碗,声若洪钟的道∶「木公子,老夫今天真是
太高兴了,这位准夫人周姑娘小小年纪,竟有这样高超的功力,实是匪夷所思,
而且这套手法还是刚创的,这怎麽可能?老夫真不知该说些什麽,总之,要好好
喝上一大碗。」说着咕噜噜的喝乾了一大碗酒,站在旁边的王长昆和王长禄都大
为耽心。杨过忙道∶「多谢前辈夸赞。」说完,也赶紧喝完了一大碗。阿紫又跃
跃欲喝,她现在可也不怕喝酒了,小龙女偷偷瞪了她一眼,阿紫吐了一下舌头,
缩着脖子赶紧坐了下去。才刚坐下,又听潘二刚道∶「老夫再敬各位木夫人。」

阿紫现在知道自己也是木夫人了,於是又忙着站起来,听完小龙女和潘二刚
客气了几句,看小龙女才轻轻啜了一口,她却猛喝了一大口,不料那酒极烈,她
喝的猛了,呛在喉中辣的不得了,可又不敢出声,只得脸红脖子粗的大声喘气,
好一阵子,才哑着嗓子对杨过道∶「大哥哥,这酒真难喝呢。」众人见她一付狼
狈,都不觉失笑。

不久,袁明明带着方亚云也回到了座位,方亚云脸色红润,喜上眉梢,可见
她已病去伤愈,还得了不少好处。

一直闹到时近中夜,原先准备的五坛白酒,早已不知增加了几坛,有些帮众
因不胜酒力,已在大厅东倒西歪,有些人根本就已经见机先。杨过看这情形,也
是应该散席的时候,於是起身向王长昆抱拳道∶「王帮主,今晚已是尽兴,咱们
就到此歇息吧!」

王长昆看看周围的情形,知道也是应该散席了,虽然师父潘二刚兴致仍高,
不过,大部分人已经受不了,於是点头道∶「不成敬意,怠慢了公子和众位夫人。」

杨过道∶「王帮主太客气了,真是多谢。」

大夥儿又在一阵依依不舍声中,互道晚安,终於散了这场宴席。

两位夫人引领杨过等人到内厅一间极大的客房,那里已经百物齐备,可见主
人确是很有诚意。

杨过与小龙女讲了几句话,小龙女不住点头,她对锺郁和司徒真道∶「两位
夫人,今日咱们前来叨扰,真多谢贵帮这样盛情接待,还见到了潘老前辈,实是
不虚此行。我夫君言道,咱们在此休息一宵後,明日一早就自行离去,各位不必
相送,咱们改日再见吧。」

锺郁吃了一惊,忙道∶「龙姑娘,这是为何?是咱们接待不周嘛?」说着,
又看着杨过,杨过报以微笑。

小龙女笑道∶「怎会这样?我夫君和各位妹子都是高高兴兴的前来,更是高
高兴兴的参加了这埸盛大的新春宴会,实是咱们真诚相处,不需繁文缛节,徒增
大家困扰。明日天明前,咱们就自行离去,大夥不须招呼,这多自在啊!」

锺郁和司徒真见小龙女说的真诚,也不好勉强,对他们又敬若天人,於是只
得又吩咐丫拿了一大堆食物、果子到房内,才再三互道珍重,殷殷作别。

锺郁和司徒真刚走,门口却有两个小姑娘探头探脑的不肯离去。小龙女笑道
∶「阿紫,你去叫她们两个进来坐吧。」

阿紫大喜,一边叫着∶「姐姐好好噢,姐姐好好噢。」一边跳着去开门。一
会儿,两个怯生生,低着头进来的就是方亚云和孙小红,两人面红似布,这毕竟
是杨过和夫人们的临时卧房,她两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进入房内,难怪羞意无限。

方亚云抱着小龙女鸣咽的道∶「谢谢龙姐姐,对小妹这样好,明姑娘和英姑
娘不但替我治好了伤,还加了我好多年的功力,小妹不知该怎样报答才好。」

小龙女温柔的把她拉到身边坐下,微笑道∶「方姑娘不需这样说,她们两位
都是不会计较这些的,你练功有成,将来江湖道上相逢,不是很有趣吗?」

方亚云微吃一惊,仰头低声道∶「龙姐姐的意思┅┅,是要离开洛阳了?」

小龙女笑道∶「咱们到洛阳也是路过的,只是住久了一些时日,何时离开还
没决定,不过,总是要走的。」

方亚云一脸仰慕,又是无限的依恋,但她知道这是无可挽留的。小龙女柔声
的道∶「方姑娘温柔贤淑,前程无限,姐姐祝你有好的归宿,也有美好的未来。」

孙小红缠着阿紫聊的没完。阿紫忽然想起一事,把她拉到赵英身边道∶「英
姐姐,你有没有话要跟小妹子说啊?」

赵英笑道∶「你这个小妮子噢!我有什麽话要跟孙小妹子说的?」

阿紫一愣,傻呵呵的道∶「姐姐不是┅┅?」

赵英笑骂道∶「就你一个人关心?你难道忘了各凭缘份,有些事一说破就不
灵了嘛?」

阿紫噢了一声,道∶「对啊!那我┅┅。」

众女都围着孙小红和方亚云,对她们极为亲热。杨过则坐的远远的,微笑着
看着她们。

小龙女也招手要孙小红坐在她身边,笑问道∶「小妹子,阿紫姐姐传你的那
套手法,你喜不喜欢啊?」

孙小红喜孜孜的道∶「好喜欢噢,阿紫姐姐才厉害呢,她刚才丢的手法真是
厉害呢!我都还没学会。」

阿紫听孙小红公开说她厉害,笑的合不拢嘴,觉得辛苦传她这套手法可没白
传。

小龙女笑道∶「这可要慢慢练,你现在也很厉害了,可是不能对着别人乱丢,
人家会受不了的,一定要练到跟你阿紫姐姐一样收发由心了,才可以用来吓唬人,
否则千万不要朝别人身上丢,你要记住了。」

孙小红用力点头,道∶「小妹知道,这是一套很厉害的暗器手法,我一定不
会随便用的,可是我一定要把它练好,木大哥对我说过,只能用来防身。」

小龙女很高兴,又道∶「姐姐知道这两天你们会到洛阳严举人家学功夫,你
们可要好好学,这对你们将来很有好处的。还有,咱们女子总是要有归宿的,缘
份到时,不要逃避,缘份未到,也不要强求,你们赵英姐姐昨天在王屋山曾说过
有缘莫轻弃,无缘莫强求,姐姐认为很有道理,这句话也就转送给你们吧!」

孙小红和方亚云都若有所思,也都表示理会。

众人又聊了一会,两女才依依不舍的告辞,临走前,又到杨过身前,恭恭敬
敬的叫了一声∶「木大哥,谢谢你。」

杨过含笑起身相送。

众女与两女话别後,大家的心情都很好,但今天却也够累了,不但经历了前
所未有的人妖大战,还喝了一大堆酒,虽然後来都用上了杨过的法子,用内力逼
掉酒气,但是残留的酒味仍觉得不舒服,於是纷纷沐浴更衣,娇声莺语,好不热
闹。

这是一间大卧室,设备虽然齐全,但并未隔间和分床。阿紫东看西看,竟没
她睡的地方,她红着脸跟小龙女撒娇道∶「姐姐,好讨厌噢,都只有一张床。」

赵华格格笑道∶「大被同床才好玩呢,过两天你也要成亲了,跟你大哥哥亲
热一下也没关系,不要来真的就好了。」

阿紫不依的道∶「华姐姐好坏,华姐姐好坏。」可是双眼却盯着杨过直看,
心中却是高兴的不得了,她好早就想跟杨过亲热了。

赵英看看赵华和春兰、秋菊,红着脸对小龙女道∶「龙姐姐,我和华妹未净,
春兰、秋菊妹子刚来,今晚只能由姐姐和明姐姐陪公子。」

原来诸女分房为的是将月事来潮的时间错开,今天是初二,正好是下弦和月
初交会时刻,四女都不净,只有月望来潮的小龙女、袁明明和阿紫乾净,阿紫尚
未成亲,所以只剩小龙女和袁明明两人可以陪杨过。

袁明明正在浴间陪杨过洗浴,两人心情愉悦,又喝了不少酒,袁明明媚眼迷
蒙,匆匆洗完浴後,已忙不迭的将杨过的阳物含在口中吸吮搓揉,杨过也是心神
激荡,臀部不停的前後摆动,显得很是舒服。袁明明含了一会,站起身小声的娇
笑道∶「哥,妹子流了好多水,哥先让妹子泄身,等下再侍候你,哥,好不好?」

杨过笑着说了一声好,就站着抬起袁明明的右腿,让牝户大开,挺起阳物一
插而入,袁明明轻声娇喘着,显得很是舒畅,她紧紧抱着杨过,又把香舌伸进杨
过口中搅拌,杨过轻轻插动着,享受着袁明明的温柔。袁明明很激动,只一会功
夫,娇喘声愈来愈大,她在杨过耳边腻声道∶「哥,妹子快了,哥┅┅。」杨过
稍一运气,袁明明已呵呵连声,泄了一大滩,轻轻抖了一阵子,才满足的离开杨
过的阳物,又弯身含在口中舔吮,现在她的功夫可更是了得,阳物在她口手玩弄
之下,杨过舒畅无比,只跳动了几下,就鼓鼓而出。两人又冲洗了一下身子,才
披上外袍,身心愉快的携手走出浴室。

众女都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袁明明脸上红通通的,娇靥如花。

赵华笑道∶「明姐姐等不及了,都不让咱们看就先飞了。」

袁明明羞着躲到小龙女怀中,道∶「我好想嘛。」

小龙女爱怜的搂着她。众女大笑,杨过也笑着坐了下来。

阿紫看着两人,诧异的问道∶「明姐姐,你跟大哥哥作过爱了?」

众女更是大笑不已,袁明明红着脸不说话。

阿紫一看这种情形,一蹦就跳到杨过身上,又扭又揉,口中直道∶「大哥哥,
我也好想噢,我也好想噢。」

杨过笑着亲了她一下,把她放在身边坐好,阿紫还是侧着身子赖在他身上扭
来扭去,吃吃的笑个不停。

小龙女笑道∶「昨晚也没睡,现下时过中夜,咱们将就在一起睡一下吧。过
儿,明早你打算去哪里?

杨过抚着阿紫的金发,道∶「今早听那妖人说道,他是大魏的沁阳王,也是
东宫太子,姓元名铫,我想起沁阳就在这里的东北方一、二百里,就是沁水之阳。

这沁水也是源自王屋山,咱们不妨前去看看,只是不知这个沁阳是否就是他
的封邑,假如是的话,或许可以找出一些蛛丝马迹。这元铫像是被什麽物事镇在
王屋山不能出来,如能找到些什麽物事与他有关,也好让咱们对他多了解一些,
如能帮上他忙,说不定可以让他早日修成正果,得成大道。「

众女都点头称是。小龙女道∶「这元铫虽未能成仙,但却是咱们遇见过的真
正妖人,仙凡世界固然渺不可知,但咱们如能尽一些心力,助他得成大道,也是
功德一件。」

杨过道∶「我正是这个意思,此人阳寿已有七百多岁,却仍留在人间,实是
不可思议。孔老夫子曾说,未知生,焉知死?没有完成生的历程,怎能知道死是
怎麽回事,这元铫很可能就是这样,所以才离不开人间。」

阿紫听不懂,在杨过怀中仰头问道∶「大哥哥,离不开人间就是长生不死,
那不是很好吗?什麽又是生的历程啊?」

袁明明这下有话说了,她一掠秀发,道∶「人就是人,是有一定寿数的,该
死的不死,就是妖精了,所以啊,那元铫因修仙不成就成了妖。公子的意思是说,
那元铫在人间可能有什麽事放不下,妨碍了他的修为,就像佛家说的,要看破红
尘才能成佛,他这麽多岁数了,心有挂碍,不能看破,所以也成不了仙。」

众女啊了一声,对袁明明的分析都表示佩服。

赵英问道∶「明姐姐,你说的很有道理,你看那元铫可有些什麽神通?他真
能遍历三界,上穷碧落下黄泉嘛?」

袁明明笑道∶「姐姐我在宫中半年,大多数的日子都是无所事事,所以就在
宫中听一些大师说法,其实这些法在我看来也是很无趣的。咱们刚才说的三界,
就是欲界、色界,和无色界,欲界就是说咱们的世界了。」她红了一下脸,又道
∶「欲界就是有淫欲和食欲的世界,那就是咱们了。其实呢,还包括地狱呢,也
算是欲界。」

众女都格格娇笑,又都柔情蜜意的看着杨过。

袁明明又道∶「欲界之上,就是色界,又叫做四禅天。色界除了没有淫欲和
食欲之外,其他也都是有的,还有宫殿国土,那还是众生的住所,除了身强体壮,
住得好之外,没得吃喝,没有情欲,当然也没有亲朋,一点乐趣都没有,而且有
宫殿国土,那表示有尊卑贵贱,有尊卑贵贱,就会有竞争,竞争的最後就是战争。

咱们要是修了一辈子,最後还是住在那种地方,住在那种地方干什麽?不就
是跟我住在皇宫一样嘛?「

众人笑的更是大声。阿紫还叫着道∶「不好玩,比我住在家里还不好玩。」

袁明明看了大家一眼,见大家听的津津有味,又笑着继续道∶「还有更不好
玩的呢。色界之上,叫做无色界,共有四天,名为四无色天,又称四空处,此界
无一切物质,无所谓身体,亦无所谓宫殿国土,唯以心识住在深妙之禅定。大家
想想,这是什麽样的地方?当时我曾问说法的大师,我说禅定我是懂一点的,可
是什麽样的禅定才叫做深妙,我请他形容一下,你们猜,这位大师怎麽说?」

大家都睁大着眼睛,连小龙女都觉得很好奇,都问道∶「大师怎麽说?」

袁明明笑道∶「大师瞪了我一眼,说,娘娘连欲界都没有参透,问无色界干
啥?」

大家笑翻了天。

袁明明自己也是笑个不停,笑了好一会儿,才道∶「所以啊,这些事都是无
从说起的。有一次,我又问一位大师,我说,佛家的经典和道家的经典都是谁写
的?

大师说,当然是修得大道的佛菩萨写的。我又说,我看不见得。大师有些生
气的说,怎麽可以这样说?我说,写这些经典的人,他们都还是不折不扣的人,
因为他们满口都是欲呀,色呀,无色呀,可见他们的心中实是放不下这些东西,
所以才成篇累牍都在谈这些事物,要是他真的看破了,也就不谈了。食色本是人
性,只要是人,都离不开这生存的根本条件,不食即死,无色就要绝种,所以在
人间谈这些是无用的,在色界又不必谈,到了无色界,什麽都没有了,那更没得
谈。「

众女都拍手叫好,连杨过都含笑侧耳倾听。

赵英道∶「明姐姐才是真的修成正果呢!」

袁明明红着脸道∶「妹子所以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只要好好做人,不枉此生,
也就够了。那元铫就算得成大道,能够遍历三界,也是无甚趣味,最後还是会流
连人间,但如无伴无後,或是他只能独善其身,一旦伴亡後绝却无能为力,也是
很凄凉的。」

小龙女叹了一口气,感慨的道∶「明妹妹真有慧根,连三界都能一举看破,
姐姐我听了这席话,真是获益非浅,不管是三界、六界,只是境界有别,说直接
一点,不论在那一界,也都只是在过日子而已,不过日子,那就是无穷无劲无始
无终的寂灭世界了,那才真的什麽都没有了,如果在色界、无色界还是一样要过
日子,这欲界的人间还是最好的。」


(二十四)

众人也都感叹了一阵。阿紫忽然道∶「我早就说过,咱们不要去做仙人的,
听明姐姐这样说,仙人真的不好玩,说不定修成了仙人,又要去重新做人呢!也
说不定咱们都是从仙界逃出来做人的呢!」

大家嘻嘻哈哈的又说笑了一阵子,大被同床而卧。真要睡了,阿紫还是躲的
杨过远远的,和春兰睡在最侧边,大床的中间就由小龙女和袁明明拥着杨过而睡。

小龙女只要杨过把阳物放在她的牝户之内,并不抽动,两人享受着彼此灵欲
的交流和温柔,只觉天上人间,唯此才是最深妙的禅定。

天未明,众人已经起身,梳洗净手後,照例行功片刻,又吃了一些放在房中
的食物、果子。杨过道∶「咱们要让人不知不觉的离开,就要用到隐身术,咱们
这就走吧!」

众女将房内稍稍整理了一下,将椅子、被等恢复了原状,又检查了一下随身
之物,就准备离去。他们现在的随身之物可简单的很,就只带了一套备用的衣物。

他们的衣物向来都是自己洗的,以前洗衣物还很麻烦,现在功力愈深,洗衣
就容易的很,只要把衣物在水中浸泡一下,稍一运功,即已洁净如新,再稍稍一
抖,再厚的衣物都乾了,所以方便的很。

阿紫有些依恋的问小龙女道∶「姐姐,我们还会不会见到他们?」

小龙女沈吟了一下,道∶「说不定,人生本就聚散无常,不生活在同一屋檐
下,很难说以後能不能再相见,只要大家心中无憾也就可以了。」

众人闻言都有感伤。

袁明明道∶「姐姐此言,实是至理,今日咱们在此与他们相聚都觉无憾,他
日如能再度相逢,或许更为有趣,但相逢之日,各有际遇,已非今日之情景。」

杨过向众女说明了前行的方向,要大家在河西大道路口相会,然後抬手对着
房门虚按了两下,房门轻轻的开了,他向众女稍一颔首,意要她们先走,阿紫一
晃,就隐了身子,随即出了房门。

杨过待众女都出了卧房之後,随手一带,关上了房门,也隐了身子出门。

这时天刚微亮,屋外仍飘有微雪,放眼望去,一片银色,很是壮观。

阿紫想到昨天傍晚和孙小红在黄河边教练暗器的情景,心念一动,飘身到了
河西大堂後面,却看到孙小红一个人竟已在那里练习,脚下还堆了一堆落星石,
只见她聚精会神的在琢磨石子的性子,然後一指弹出,落星石走的是迂回路线,
就是阿紫昨晚在大厅使的那一手,目标是五、六丈外的一块大石,落星石从她右
侧飞去,在空中盘旋了一个弧形的大角度,然後正中大石,无声无息的贯入石内。

阿紫在旁忍不住拍手叫好,孙小红听出是阿紫的声音,欢叫道∶「姐姐,我
快练会了。」回头一看,却不见人影,她吓了一跳,又四处看了一眼,还是看不
到阿紫的人影,不由得有些惊讶的自言自语的道∶「奇怪,是阿紫姐姐的声音啊!」

阿紫忘了自己使了隐身法,於是现身道∶「小妹子,我在这里。」

孙小红红通通的秀脸,洋溢着高兴的笑容,跳着脚道∶「姐姐,你躲到哪里
去了?┅┅这些落星石是我送你的。」说着,从怀中取出一袋锦囊,里面约装有
数十颗落星石,阿紫打开一看,见每颗石子都擦拭的雪亮,没有一丝泥沙,可见
孙小红的用心,她感动的说道∶「小妹子,谢谢你了。姐姐就要走了,大哥哥和
姐姐们都在等我了,以後再见了。」说着,在孙小红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又
挥了挥手。

孙小红只觉眼睛一花,就失去了阿紫的身影,她不由得大叫∶「姐姐,阿紫
姐姐!」只听数十丈外传来阿紫的声音,道∶「小妹子,你好好保重,姐姐走了。」

孙小红又是吃惊又是难过,不觉流下泪来,愣愣的望着远处传来声音的方向。

沁水,又名沁河,古时称为少水,源出山西省,东南经河南省武涉县而入黄
河。沁阳即在沁水流经之处,位於河南省境内,孟县东北方。

北魏年间,沁阳极为繁华,当时人口已近五十万,东宫太子在继大位前多被
封在沁阳,但自胡太后弑了孝明帝,立了临洮王元钊後,她不但放逐了太子沁阳
王元铫,甚至还废了沁阳这个大城,并把城内大户缙绅迁往洛阳等处,一时之间,
沁阳几成鬼域,但六年後,北魏也告灭亡。沁阳在此後数百年间,极为荒凉,一
直到了宋初才重新建置。此时已是宋末,但此城仍未完全恢复旧观,也因为这数
百年来并无多大变动,所以很多当年的建筑和城池多能保存的很好,也成了许多
人凭吊和追思的地方,但因传说城内鬼魅幢幢,以致敢来者不多,连城中居民也
不敢在旧城居住,而是在远离城中心的近郊另盖陋屋。

杨过等诸人从未到过沁阳,中午时分,到达沁阳之後,想不到沁阳竟是这样
荒芜,他们一行人在进城时,引起许多人好奇。一名站在屋檐下搓着手取暖的老
者看到杨过,招手叫他道∶「少年人,你过来。」

杨过闻声上前,作了一揖道∶「老丈请了,小可有礼。请问老丈有何见教?」

那老者年约六十有馀,身着厚重棉衣、皮帽,巍巅巅的道∶「少年人,你们
来此有何贵干?」

杨过礼貌的答道∶「有劳老丈见问,我等是乘新春来此观看古迹名胜。不知
这沁阳古城有何可供观赏之处,相烦老丈赐告,不胜感激。」

老者的眼光还很犀利,他看了看杨过,又看看站在他身後的诸女,道∶「公
子和那几位姑娘,都是天仙般的神仙中人,却来这个鬼域之城,老朽甚为不解,
但既来观赏古迹,也不为过,城中都是废弃的巨楼宫室,公子尽可一观,不过在
日落之前可要离去,以免有所不测。」

杨过不解的道∶「老丈此言,小可微有不解,日落之後莫非┅┅?」

老者轻轻叹道∶「公子有所不知,沁阳旧城废弃已有数百年之久,数百年来
传言妖魅横行,凡人都不敢靠近,老朽等也是十几年前避难来此,不得已在此安
身,却也不敢无故进城,公子和姑娘们既是观赏景色而来,犯不着涉险,老朽纯
是好意,公子切莫见怪。」

杨过闻言恍然而悟,称谢道∶「多谢老丈指点,小可敬聆教言,这就告别。」

说着躬身而退。老者又叮咛道∶「如果遇到不明异物,要速速远离,口中念
太上老君法号就可避邪。」

杨过再次称谢,才与老者作别,与众女施施然进城。

小龙女兴致盎然,笑道∶「过儿,看来这沁阳城很有看头。」

众女也是眉花眼笑,她们听了那老者之言,都不觉好奇心大起,天下竟有这
样神秘的地方,在洛阳住了这麽久,只隔了一条黄河之遥的神秘之城沁阳竟然未
来,还差点失之交臂,她们昨天在王屋山的际遇已是生平之奇,现在又听得沁阳
竟有这些奇事,那有不心花怒放之理?

杨过微笑道∶「话虽如此,却也难免凶险,大家还是小心为上,否则这座名
城不会时隔数百年还无法复兴。不过,看来与那王屋山元铫大有关连已无可置疑。」

众女都点头称是。

言谈之间,已进了旧城,只见街道依然,只是荒芜苍凉,藤蔓杂草丛生,断
垣残壁,一片萧索,虽是日正当中,仍觉阴森可怖,愈近城中心,这种景象愈为
明显,大家都有头皮发紧的感觉,难怪数百年来,一般人都不敢靠近。

袁明明道∶「公子,这座城果然有些古怪,咱们要如何查看才好?」

杨过举目四望,指着一座巍峨朴拙的庞大建物道∶「咱们就先去探看这里,
这应是一座宫殿,说不定就是元铫的王府。」

众人进了大宅的门墙,墙内是一大片石板铺成的院子,但也已破败不堪,一
层层石阶直通正厅大门,稍一细算,共有七层石阶,每层七梯,正是王府的格局。

正厅的两扇大门歪歪斜斜,檐下、窗上还留有未化的冰柱,看来极为诡异。

众人举步上阶,石阶多已残缺不全,冰封雪掩,遮住了不少破败的迹象。

阿紫虽然充满了好奇,但也心下惴然,她嚅嚅的道∶「咱们应该把蟠龙杖带
来的。」

众人一听此言,知道她心中害怕,都不由失笑。赵华道∶「你不要乱跑,只
要躲在你大哥哥後面就不用怕了。」

阿紫红着脸道∶「华姐姐好坏,我┅才不害怕呢!┅┅。」她身子一扭,忽
然触及孙小红送她的那袋落星石,她拿了出来,打开锦囊,倒出落星石,分给大
家道∶「这是孙小妹子送给我的落星石,大家都带几颗,以防不测。」

众女正要笑她,杨过道∶「大家都带几颗吧,一阴指虽好,却不会拐弯,说
不定用得上呢!」众女听杨过说的有理,也就笑嘻嘻的从阿紫手中接过落星石。

大家看这石子晶莹可爱,却极沈重,都很是喜欢,每个人都拿在手中一颗颗
的掂着,这是她们学会掷骰法之後的习惯性动作,顷刻之间,已了解了落星石的
特性。

秋菊童心忽起,一石弹出,直飞十馀丈外的王府正厅廊檐。落星石是不规则
的圆形物,要它直线飞行比弧形飞行更为不易,但秋菊的功力比阿紫又深厚许多,
所以这石飞去,竟是一闪即至,悄没无声的正中这座府第原来放置匾额的檐格之
中,众人正待出声赞好,忽听大门内传来「叭哒」一声的重物落地声。大夥儿吃
了一惊,秋菊更耽心自己失手误伤了人。杨过稍一凝神,道∶「不慌,不是人,
像是长虫,此时怎会有这麽大的长虫?」

众女见此屋确有怪异,小龙女向大家看了一眼,众女心意相通,合心分击术
霎时形成,跟着杨过到了这座府第的大门之前。

杨过微一抬手,示意大家止步,观心术透户而入,只觉屋内异物甚多,但测
不出是什麽物事,他回头向大家笑道∶「这里面有一大堆不明的物事,你们说是
要进去一探究竟呢,还是打道回府?」

众女你看我,我看你,因为听杨过这样说,知道里面确有凶险之物。阿紫涨
红着脸道∶「大哥哥,会不会很可怕啊?」

杨过笑道∶「我也不知道,但多半是阴物,不似人兽之物。」

袁明明见杨过一直面露笑容,知他胸有成竹,於是道∶「公子,咱们是明知
此地有异物这才来的,怎可半途而废?当然是要一探究竟了。」

小龙女也笑道∶「是啊,如果真是些阴物,咱们更要一探究竟,大凡阴物滞
留人间,多因冤屈未伸之故,也有可能与元铫有关,正等着咱们前来呢。」

众女都称是。阿紫想到妖人元铫一个人在王屋山好几百年很是可怜,如果在
这里能发现一些与他有关的物事,帮他得成大道,这可是一椿莫大的善事,於是
也毅然道∶「龙姐姐说的正是,我不怕了,我也要帮他们忙。」

杨过欢然道∶「好,大家有此善念,就不怕妖物,但还是小心为上。」说着,
他伸出双手缓缓虚按大门,两扇破败的大门在嘎嘎声中慢慢向两旁推开,杨过推
送的速度极慢,所以大门虽然摇摇欲坠,但仍稳稳的屹立,待得容人出入,即予
停止。

众人上前先向门内望去,果见门槛内侧挺卧着一条丈长的大蛇,已气绝多时。

只见此蛇浑身乌黑发亮,头脸呈倒三角形,额上竟有寸长的独角,色呈金黄,
角下一个深洞贯穿整个头部,正是秋菊弹出的落星石造成,但竟无血迹,众人都
觉得不可思议,阿紫则掩面不敢细看。

秋菊一见这种情形,难过的流泪道∶「公子,我不是有意的,无端杀生,真
是不该。」

杨过已跨进门槛,进入大厅,正待安慰,袁明明却已细细观察了这条大蛇,
对杨过道∶「公子,据妹子看来,此蛇应是修道有成,藉秋菊妹子之手兵解而羽
化,对它而言,可说是千载难逢。」

杨过奇道∶「此话怎讲?」

袁明明以一粒落星石轻轻弹向大蛇躯体,叮的一声,落星石碰到蛇身竟被弹
落一旁,道∶「此蛇已有多年修为,非一般兵器可伤,唯有双目和角下是它的致
命弱点,但它闭目时仍然伤它不得,秋菊妹子无意中击出落星石,无巧不巧,竟
能正中它唯一的罩门,透脑而出而无血迹,正是道家所言羽化的徵象,如非这样
机缘巧合,它想羽化可是难上加难,岂非千载难逢?」

杨过正要答话,大家忽然受到感应道∶「女娃儿言之成理,但杀我守门金刚
灵蛇仍不可耍」

众女吃了一惊,杨过却好整以暇,不予理会,他左手伸掌在青石地板的石缝
上一划,两块石板立时往两侧翻立,地下出现一个深洞,右袖一拂,那条大蛇稳
稳的被送入深洞,左袖再拂,铺上了泥土和石板,地上立刻恢复了原状,杨过又
双手虚按,缓缓的关上了两扇大门,这才定身朗声道∶「在下杨过,与室人龙氏
等为了元铫太子而来,不知各位可有教我?」

此言一出,阵阵阴风闪烁,整个厅堂为之耸动,但众女已不觉可怕,都凝目
定神等待回音。

杨过并不催促,负手四觑,只见正厅甚为宽敞,但布幔帘帷都已腐朽,寒冬
之季倒也没有霉味,桌椅台已无完物,看这情景,当时似曾经过打斗,瓦罐花
瓶破碎一地,字画竹简仍依稀散落,正厅两侧各有门通往内堂,但他们既知这里
有「人」,当然不能冒然闯入内堂,仍与一般作客一样在大厅西侧等候。杨过虽
负手举目而观,观心术却仍深入四周观测。

过了盏茶时分,杨过转过身来,注视着大厅正中,果然一个女音感应道∶「
杨公子,众位夫人,妾沁阳王妃戴氏有礼,有劳杨公子和众位夫人远来,惜乎妾
身已成异类,宅第破败,难以待客,尚请多多恕罪。」

这个声音听不出多大年岁,但清脆腻人的中原口音,显是出自大家闺秀。原
来北魏自迁都洛阳之後,次年即禁胡语,禁同族通婚,厉行汉化,这戴氏王妃很
可能就是汉人。

杨过道∶「戴王妃客气了,在下等冒昧来访,又失手伤了灵蛇,失礼之至,
尚请王妃宽宥是幸。」

戴王妃叹了一口气,缓缓的道∶「诚如那位夫人所言,这是天意,金刚灵蛇
应天之命得以羽化,妾不胜欣羡。」她停了一下,又道∶「公子怎知我夫郎之名?

又何以到此,有烦公子明言。「

秋菊闻得此言,心中稍安,但仍惶惑的开言道∶「多谢王妃不罪,小女子实
是无心之失,但愿金刚灵蛇早登仙界,使小女子稍消罪愆。」

戴王妃言道∶「这位夫人言重了,天意如此,怎可怪罪於你?适才窦氏之言
不必介怀,灵蛇或许正要感谢夫人呢,也要谢谢杨公子给予厚葬。」

杨过见解了秋菊的心结,很是欢喜,於是将在王屋山遇见元铫之事细细说了,
又道∶「在下因见元铫太子在王屋山修练多年,仍未能得成大道,又不能离开王
屋,其中必有缘故,因此特来到此一探,以明究竟,不想王妃亦仍留在人间,想
这应是太子未能成道的原因。」

忽然哭声大起,杨过细心一听,竟有二、三十名女子之多,不觉大为讶异。

戴王妃呜咽的道∶「可怜的夫郎,竟仍在人间受苦,妾身┅┅好┅恨。」

杨过不便作答,只有静静等待。

过了一会,戴王妃又道∶「杨公子和众位夫人都是仙凡之体,光天化日之下
不易看见妾身,有烦进入内室,容妾身拜见。」

杨过刚才关上大门的用意,就是希望遮蔽日光,但这座殿室实是太过破败,
除了屋顶之外,几无遮光之物,听戴王妃这样说,内堂可能会好一点,於是道∶
「正要打扰。」

杨过的观心术远强於诸女,他虽不能见到戴王妃等人,但却能明确的感应到
她们的存在方位,他稍候片刻,知道戴王妃等已进入内室,於是招呼众女,小心
奕奕的推开大厅右侧的小门,待众女进入後,又缓缓的关上,霎时室内一片漆黑。

一女声道∶「公子,请再左行。」杨过等依言往左前行数十步,已慢慢适应,
依稀可见一名女子在前领路,再走了数十步,左手边又有一扇门,那女声又道∶
「公子,各位夫人请进。」杨过於是又依言推门而入,众人定神细看,只见室内
隐隐约约站了数十个装扮奇异的年轻女子,都是高髻蛾冠,缨络环佩,有如画中
飞天的造型,众女知是她们那个朝代的贵人饰,於是重新见礼。

站在这些女子之前的一名高髻美女,脸庞白晰秀丽,凤目柳眉,一点朱唇,
很是好看,但却并无血色,体态丰腴,年约二十五、六岁,很有福相。她开口道
∶「不成敬意,杨公子和众位夫人请坐。」

众人举目四看,见这内室虽然宽敞,但却全无门窗,也无陈设,看来应是密
室,才会这样隐蔽。於是大家都席地而坐。

等众人坐下後,才发现两边的人坐姿大为不同,杨过和小龙女等人都是盘膝
而坐,有如打坐练功,但戴王妃等那边的众女却都是跪地屈膝,上半身挺直,衣
裙遮膝,双手交叉垂立,严肃中又觉优雅。

戴王妃朱唇轻启,缓缓道∶「杨公子,妾是沁阳王正妃,这些姐妹都是侧妃
和侍妾,妾等感谢公子和众位夫人大德,竟为妾等夫郎之事前来。」说着深深弯
身行礼,身後众女也都向众人行礼致意。

杨过等也低头回礼。杨过道∶「在下等阻碍了元铫太子取得秽卵,虽是为苍
生着想,但对太子仍有愧歉,亟思有所补偿,助他得成大道,未知王妃能有良法
否?」

戴王妃泣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夫郎身为东宫太子,却被太后所废,改立
元钊为帝,又派其弟胡天师前来沁阳捉拿我夫郎,言道要将我夫郎囚於王屋,妾
等在这王府内与他激斗,终因不敌而死,他将妾等真阴镇锁在此,不得转世。妾
只道王屋是宫中囚室,却未料竟是囚於王屋山,可怜他孤零零一人在深山受苦数
百年┅┅。」说到这里,身後诸女都哭泣出声。

杨过听到此处,已大致明了了前因後果,只是不知他宫中争斗的原因,於是
问道∶「元铫太子既已是东宫太子,又怎会被废?又怎会被囚?┅┅」

戴王妃道∶「公子,这都是因修练仙道所起。」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道
∶「我大魏朝上下迷於修道练仙,那梁朝却迷於吃斋成佛,梁朝武帝多次舍身佛
寺,我朝帝王将相无一不炼丹、炼精、炼术,终至门派有别,大起争斗。我夫郎
一心炼精,胡太后与其弟则迷於炼术,先帝又迷於炼丹,以致先帝被胡太后所弑,
我夫郎被她所废,我朝也随之而亡,种因尽皆於此。」

杨过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但同是修仙求道,岂会有这样大的差异,
竟至弑君废储,而至亡国,实是令人不解。」

戴王妃恨恨的道∶「先帝虽称以炼丹为修仙法门,但所炼之丹实是用来御女,
他每日御女数十,尤称不足,被弑前几年,王公大臣的命妇女子也一概┅┅,我
夫郎自幼见此,一心炼精,誓言终生不沾女色,妾等虽委身於他,但都是醉心炼
精修仙之术,永保处子之身的道友,期盼他日同登仙界,胡太后得知之後,亟力
斥责,谓此将使国祚中断,我夫郎不听,也不想继承大统,被废本是意料中事,
但被废也就罢了,却不料如此狠毒,竟将他囚於王屋山数百年,好不可恨煞人。」

杨过心下思量,果如这戴王妃所言,胡太后如确是为了国祚着想,弑君废储
也不为过。他沈吟一下,问道∶「元铫太子是胡太后所出嘛?」

戴王妃嗤了一声,道∶「胡太后是宣武皇帝陛下最小的侍妃,她以媚术取得
宠信,即鸩杀皇后,得了后位第二年,宣武陛下即告殡天,众口均言为其所害,
先帝当了十几年傀儡皇帝,终於也被她所弑,而先帝所修的炼丹术也是胡太后之
弟胡天师所授,难保不是早有预谋,蓄意败他德行,至天怒人怨而弑之。我夫郎
则是宣武陛下的三子,孝明帝之弟,为正宫所出,胡太后所立的临洮王元钊则是
第五子,乃侧妃所出。」

杨过微微点头,道∶「想必胡太后和胡天师所修的是炼术之道了?」

戴王妃道∶「正是,但妾身看来,却也不像。」

杨过诧异的问道∶「这又是为何?」

戴王妃迟疑了一下,有些忸妮的道∶「炼术之道,应该谨言慎行,行其可行,
止其不可行,我朝虽是胡人入主中原,但礼教人伦分际仍是一体同尊,而他二人
秽乱宫廷,旁及平民百姓,侈言天地无亲,岂是修道之士所应为?」

杨过甚怒,道∶「岂有此理!这样悖理背情,岂能修得大道?」

戴王妃正视着杨过道∶「公子之言至是,妾闻他二人不久在六州大都督尔朱
荣带兵入京时,均暴毙身亡,形神俱灭,也应是天意,但妾等终不得解脱胡天师
之咒,想来夫郎也是如此。」说着,泫然而泣。

杨过道∶「在下此来,原是要解元铫太子被困之因,并盼能助他得成大道,
王妃所言胡天师之咒不知究是何物,可有破解之法?」

戴王妃似是举手擦拭泪水,咽声道∶「妾与众家姐妹数百年来苦思解咒之道,
但终不得其法,实是┅┅┅。」

袁明明在杨过身後扯一扯他的袖子,意示待言,杨过颔首同意,道∶「明妹
请说。」要知那时礼教甚严,主从之分极为严格,杨过一家人虽然不分大小,但
在外人面前仍要守礼,否则会被人家视为没有家教,也缺了礼数,所以杨过和戴
王妃两人对答之际,双方诸女都无人插话。

袁明明道∶「请问王妃,胡天师镇锁王妃真阴时,是施了何咒?」

戴王妃看着袁明明,见她秀美出众,气质高雅,又有雍容华贵之姿,不觉脸
露讶异之色。

杨过笑道∶「室人袁氏,原是大宋当朝皇妃,只因当今天子不德,才潜出皇
宫,并委嫁於在下为妻。」

戴王妃等女大为惊奇,又都对袁明明另眼相看。天子之妃位阶又是高了她们
许多。

戴王妃欠身道∶「有劳夫人动问,胡天师乃炼术之人,据妾身所知,炼术者,
练符、练数、练武、练采补,也就是符术、数术、武术、采补术之总称,因之他
武术既高,奇门遁甲之术尤精,符咒之术更是当世无匹。妾与众位姐妹虽与他在
此缠斗,但毫无招架之力,只想一心战死殉夫,但胡天师却在动手前即破指在符
纸上写下血咒,言道」上天下地永镇於此「,符纸在他剑尖一挥之下,攸忽不见,
此时我夫郎虽已被执,但亦闻胡天师之咒语,妾见他面色急变,终至昏厥,妾等
心如刀割,个个奋不顾身与胡天师激斗,但妾等实非胡天师之敌,不久即个个身
亡,但身虽死,阴魂竟然不散,胡天师在王府一切作为,妾等全瞧在眼里,可又
无能为力,眼见他挥众掳了夫郎而去,临走时,有人向他进言,意要火焚王府,
他竟赫然而笑,举手制止,说要妾等永世在此追悔。」说到这里,戴王妃和身後
诸女都已泣不成声。

袁明明沈思一会,问道∶「胡天师要王妃追悔什麽?」

戴王妃泣道∶「胡太后弑君前即已称制临朝,胡天师乃奉旨而来,但他厚颜
无耻要妾等献身於他,谓妾等虽是沁阳王妃侍,但都是处子修道之身,他只要采
补妾等处子之精,即可得成大道,但需妾等自愿,否则精气不动,於事无补,并
称只要妾等愿意,就可免了沁阳王被废之旨,恢复他东宫储君之位,我夫郎一口
峻拒,妾等更是不愿,以致┅┅┅。」

杨过等听到这里,依稀觉得胡太后和胡天师早有预谋。

袁明明又问道∶「胡天师贵为天师,又是太后之弟,定是权倾当朝,数十名
处子应是垂手可得,何以定要王妃等献身才能成道?」

戴王妃叹道∶「妾与众姐妹和夫郎所修炼精术,并非禁绝情欲以炼精,而是
反其道而行,乃激动情欲以生精,待至情浓精动之际,再返精炼之,此法之难,
夫人当知,妾众多姐妹都因练功失误,一时把持不住,以致精出功破,长年苦修,
废於一旦。妾於十六岁那年与夫郎同修,至身死之时已有十年功力,多位姐妹亦
是如此,但始修之时,姐妹多达百人,迄妾身亡之日仅馀二十六人,馀皆功破出
府,夫郎与妾均善待她们,也曾代觅良人为配。」

众人都闻所未闻,连出身百花宫的赵英、赵华都觉得匪夷所思,但也觉得这
样的炼精术实是困难之极。

袁明明问道∶「要合体吗?」

戴王妃点头道∶「是。」

袁明明心想,既已合体,怎能称得上是处子之身?但男不出精,女不泄身,
又要情浓精动,这克制的功夫,却是不易,难怪多人破功。

袁明明又问道∶「一旦不慎破功,未知有何後果?」

戴王妃凄然道∶「一旦破功,即大泄不止,如是修练十年破功,泄後立即衰
老十年,短寿十年,妾见多位姐妹如此,心下惶然,曾长期激不起情欲,亏得夫
郎调教,才能恢复练功。」

小龙女等诸女心想,这种功不练也罢,这不是整死人吗?想成仙却要先受这
种活罪。

果然,杨过也有此想,他道∶「此法如此艰辛,太子与王妃何以不改练他法?」

戴王妃道∶「公子此言似是有理,但如胡天师所修之炼术之道,仍需采补,
非我夫郎所愿,妾等女子之身,亦不能效胡太后蓄养数百童男面首之理,而炼丹
之术,凶险尤大,一丹之差,即有暴毙之虞,且劳民耗财难以计量,储君之尊,
沁阳之富,仍有不宜,因之炼精之法,为妾等唯一法门。」

杨过等都知这是实情,不禁为之叹息。

戴王妃又道∶「妾等因炼精多年,所蓄功力虽尚不足以成仙,但对胡天师而
言,如能供其采补,合妾等二十馀人之功,却能助其成道而有馀,是以其处心积
虑,觊觎已久,然妾等竭力反抗,他怀恨在心,所以才会杀了妾等之後,仍镇锁
妾等真阴,意在报复。」

袁明明对杨过道∶「公子,妹子想元铫太子在王屋山被困,修练数百年而不
能成仙,究其原因或有可能他是挂念王妃们的结局,不知是被杀还是被囚,以致
心有恚碍,终不能成道。胡天师以符咒镇住王妃等真阴,妹子以为这乃是阴术,
应有破解之法,但如破了此法,却不知王妃等真阴又将何往?」

杨过看着戴王妃道∶「明妹的分析很有道理,要破胡天师之咒,先要找到那
张符,我想应该是可以找到的,元铫太子滞於恚碍众王妃,以致不能得道,只要
我等再到王屋一行,告知他此事,当能解了他的心头之结,但王妃等如不能有好
的结果,元铫太子终因心有所憾,对成道大业仍有妨碍。」

戴王妃无助的看着杨过和袁明明,泣道∶「多谢公子和夫人为妾和夫郎设想,
但解了胡天师之咒,妾等阴魂飞散,从此渺不可知,但也胜似在此受无尽之难。」

众妃侍都垂头低泣。

小龙女这时接口道∶「过儿,各位太子妃已在此修行数百年,又曾修习炼精
之法多年,即使解了胡天师之咒,未必就会使各位太子妃魂魄飞散。」

古礼崇尚目不斜视,是以戴王妃与杨过和袁明明对答之际,眼中所见也只有
他二人,并未注视小龙女等其他众女,这时因小龙女开言,戴王妃才柳眉微舒,
正视着小龙女,她吃了一惊,欠身道∶「恕妾失礼,夫人天人之姿,还盼惠赐教
益。」

杨过笑道∶「室人龙氏,原是在下师父,我与她互为一体,龙儿既有此言,
必有良策。」

小龙女嫣然一笑,道∶「我古墓派心法,从武功入门,最终之旨也是在修仙
成道,从各位太子妃和元铫太子所练功法看来,与这近数百年之间有所不同。我
派功法着重於内在修为,太子妃所练功法,似重於外在,如能相辅相成,由我另
授心法,佐以各位妃子既有的功力,虽非肉身,但就心法而论,即使成仙需要另
有机缘,但要抵挡胡天师之咒应是不难。」

戴王妃等诸女大喜,都向小龙女躬身下拜,齐声道∶「多谢夫人。」

小龙女微微裣衽回礼,道∶「众位王妃不必客气,能否成功我也没有一定的
把握。」

杨过缓缓起身,道∶「龙儿的推论甚是,我在进王府之前已约略观察整个建
物,这座王府的重心应在正厅後方的主梁之上,这根主梁极为坚固,也才能支撑
整座王府历时数百年而屹立不摇,正厅之下似另有密室,却不知那是何处?」

众女也都纷纷起身。戴王妃讶异的道∶「公子真是奇才,正厅之下乃是我夫
郎的起居室,也是他的书室,此室阳气特盛,妾等因是阴寒之体,自迁入王府之
後即不敢入,室内是何光景,妾亦不得而知。」

杨过点点头道∶「那道符

必隐於主梁,才能镇住各位太子妃真阴。元铫太子的书室或许另有奥秘,王
妃如不介意,在下想入内一探,对太子或有助益也说不定。「

戴王妃道∶「时隔数百年,又有何可介意之处?如此有劳公子,恕妾等不能
作陪。」

杨过对小龙女道∶「龙儿,我去探视一下这座王府和元铫太子的书室,希望
能有所发现,帮上他忙,你就在此传授各位王妃心法,明妹和各位妹子也可在王
府周近走走,但不要走远了。」

众女都齐声应是。戴王妃欠身道∶「有劳公子和夫人。」

杨过和袁明明等众女出了内室。一出内室,阿紫就先深深吁了一口气,才道
∶「大哥哥,好好玩噢,那元铫太子是妖,他的夫人是鬼,咱们是半仙┅┅,嘻
嘻┅┅。」

众人也不觉失笑,但又觉这件事真是诡异之极。

杨过举目四望,细细观察这座王府。刚才在与戴王妃对谈之际,已知她们那
个时代已精於奇门遁甲和符之术,所以他一边观看这座王府的结构,一边与阵术
原理印证,慢慢已有了一个梗概。众人也不打扰他,也都好奇的四处查看,连阿
紫都聚精汇神的若有所思。

杨过绕到大厅後方,顺着主梁往上看去,忽然笑道∶「那张符果然就隐藏於
此。」

众女都抬头张望,却未见有何物事,不觉都以诧异的眼色看着杨过。杨过指
着主梁与横梁衔接之处,道∶「就在那里!」众女还是没有看见。杨过噢了一声,
道∶「你们不妨用上隐身术再试试看。」众女都启动意念用了隐身术,再抬头往
上看时,果见一张泛黄的符端端正正的贴在主梁与横梁衔接之处。

赵英好奇的问道∶「公子,这是怎麽回事?为什麽要用隐身术才能看到这张
符?」

杨过笑道∶「胡天师真是奇才异士,他是将奇门遁甲之法用在符上,所以这
张符才能隐形,咱们的隐身法也有这种功能,所以就能破了这个功法,也就能看
到符了。」

众女都觉得有趣极了。阿紫又开始蹦跳,笑个不停。

杨过飞身而起,小心奕奕的揭了那张符,落地後与众女细细观看。只见符是
由甚为粗糙的黄标纸制成,上有暗黑色的血迹划了几个神秘文字,看来并不奇特,
却竟能镇住戴王妃等二十六人真阴不散,实是奇异之极。杨过和众女都对胡天师
的奇异才能叹服不已。

袁明明叹道∶「这胡天师如能以正途修仙,何愁大道不成?但却昧於旁门,
终至形神俱灭,殊为可惜。」

众人也赞叹了一会,杨过又挥手一扬,将那张符又贴回了主梁之上。众女都
吃了一惊,一齐看着杨过,不明所以。

杨过笑道∶「戴王妃她们是靠这张符才能真阴不散,在此王府滞留数百年,
也不知龙儿传授她们心法的效果如何,万一咱们不小心毁了这张符,戴王妃她们
魂魄飞散,咱们的罪过可大了。」

众女都啊了一声,齐道∶「对啊!可不能害了她们。」

杨过在一根破败的石柱之旁找到了通往地下书室的通道,对众女道∶「戴王
妃既言元铫太子的书室阳气特盛,其中或有古怪,对女子之体或有不宜,你们也
就不要下去了,我这就下去一看,你们在王府周近看看,不要走远,也不要毁了
王府的物事,说不定戴王妃她们还要在这里住一阵子呢。」

众女都点头应是。阿紫又关心的道∶「大哥哥,你要小心噢,我们也会很小
心的。」

杨过点点头,道∶「我会的。」说着,就步下了石阶。

这段石阶很短,一转弯之後,又是一段较长的石阶,但却是漆黑一片,杨过
稍一定神,慢慢让视觉适应黑暗,但见石阶两旁都有灯柱,却都已朽败,他拾起
地上一根稍完好的木柱,三两下就裁成一根细细的木棍,一手拿着木棍,一手在
木棍的头上轻轻一点,木棍就燃起了火光,霎时地下一片光明。他举着木棍又顺
着石阶继续往下走,不一会儿就到了尽头,尽头之处是一扇石门,石门前却有多
具枯骨,并有蚀的兵刃散在四处,显然此处当时也经过激斗。杨过躬身向那几
具枯骨施礼後,大袖一拂,将枯骨移到墙边,细细观看那扇石门。

那扇石门高约丈馀,宽约五尺,杨过认不出是什麽石质制成,石门表面的石
纹有如山水,浑然天成,很是美观,与旁边的石墙仅有细细的小缝,这样看来,
这扇石门应该不是左右移动,而是需要用推的,於是他右手举木棍,左手轻轻推
动石门,但不为所动,继又逐渐加力,石门已有撼动的迹象,如果继续加力下去,
石门当然可以推开,但他心想,这密室是元铫的起居室,必是他日常进出的地方,
如果每次进出都是这麽麻烦,於情理不合,於是停手又细看石门的构造,果然在
石门的中间右侧有一个小洞,像是供作伸入门匙之物之用。他在四周和地上细细
查看,不见有类似之物,但既然知道了石门开启的道理,也就不急着找门匙了,
他将左掌贴在小洞口,默运内内,再缓缓移动掌劲向上,果然听到门後喀啦一声,
显是门闩移开的声音,他心中一喜,掌劲向内轻吐,石门在一阵刺耳的叽叽声中
缓缓开启,开了半尺宽後,即侧身闪进了内室,迎面却袭来一股燥热的气流,他
有些纳闷,将手中的木棍插在墙上的缝隙,开始观察室内的景物。

这书室极大,约有十丈见方,高约两丈有馀,墙边都有橱柜,室内正中是一
根方型石柱,但杨过知道这根石柱其实就是王府的主梁,在梁柱表面砌以石块作
为修饰。

杨过见室内有床、桌椅、台之物,室内虽然简朴,但陈设之物却琳琅满目,
而且完好如初,除了每物都覆有一层薄薄的尘灰之外,看来都无损坏,杨过不由
得大奇,他再一细看桌柜上摆设之物,又不由得笑出声,原来这些物事多是交欢
的陶瓷,并绘以彩图,眉目须发毕露,男女陶醉和欢悦的表情栩栩如生,这些陶
模有大有小,各种姿势简直让杨过叹为观止,他的两个老婆赵英、赵华虽然出身
百花宫,成亲以来,也是极尽所能,施展百花宫各种秘技以讨好於他,但却都没
有这里陈设的各种陶模那麽精采和令人望之心动。杨过心想,元铫定是为了修练
那炼精术,必须长保情欲,才悺集这麽多的交欢陶模,以激动情欲,练这门功法,
可也有够辛苦。

他踱到床榻边的书桌,见书桌上仍散开着一排竹简,桌面上另有许多一叠叠
厚厚的书册。杨过心中一动,以手轻轻一按桌边的那张木制椅,木椅悄无声息
的崩坍於地,他微吃一惊,这书室果然阳气特盛,不但乾燥异常,而且又感觉到
地底之下有磁力流转,而在这桌边的感应尤剧,有引动他内力的趋势。他忽有一
股想法,於是轻轻移步,站在磁力最强的地方缓缓盘膝坐下,默运心法,与那磁
力流转相契合,霎时之间,只觉天人合一,宇宙合为一体,有说不出的舒畅欢悦,
那是一种从所未有超越古今的欢喜。杨过悚然一惊,忙镇摄心神,止住了那种欢
喜之情,以九阴真经的心法与那磁力及阳盛之气合而为一,杨过顶门之上三朵璀
灿的功花大盛,盏茶之间,功花忽灭,代之而起的却是五缕若隐若现的气柱,在
他的顶门之上以五色之态游移,继之不动,继之又如有形之物,忽然五缕气柱爆
出一片巨光後又幻为无影无形。杨过也在这时睁开双目,眼中精光暴射,不久又
慢慢恢复常态,他稍稍思索刚才的情景,不由得微微一笑,如果不是舍不得这些
好老婆,大概此时已羽化而去,他的心头一片坦然和安祥,也有无比的欢喜,只
觉天人之间,随心所安,舍与不舍,随缘即可。

他起身看了一眼摊在桌上的竹简,简上虽有尘灰,但仍依稀可见字迹∶「┅
┅以育六甲,六甲,天之使,行风电,鬼神。┅┅」杨过心道∶「原来元铫虽修
炼精之术,但也旁及符、奇门,想必其他这些书册应是数术、武术之类的典籍,
怪不得他的武功也这麽高,又有隐身之术,但显然也没有练得精通,仍需藉助外
物。」


(二十五)

杨过到这书室的主要目的是要找出有益於帮助元铫修成大道的事物,这些简
册应该不是他要找的东西,於是他又四处查看,可是又不能翻动室内的简册和陈
设,因为他知道室内的这些物事,看来完好如初,其实都已风化,只要轻轻一碰,
就会像那张椅一样崩毁,不过那些土制的交欢陶瓷模型应该不会毁坏。这张书
桌正对着石柱,他已知此室阳气特盛的原因,就在於这根主梁,这主梁上引日精,
下接地气,整个书室磁力交错,实为集天地精英的阳磁穴,也难怪戴王妃等女不
敢入内,这种强烈的阳磁之气,对女子阴寒之体确是大为不利,但却对元铫有利,
也才能让他被困王屋山数百年,以未成大道之肉身,而能历时数百年不毁。

杨过又绕着石柱四周看了一圈,见到紧贴着石柱的地上有一块椭圆形浅浅的
凹陷处,他心念一动,莫非这里是元铫打坐行功之处?於是他也盘坐到那凹陷处,
并将背部靠着石柱开始行功。才一运功,许多景物有如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隐现,
元铫的一生已全部了然於心,他叹了一口气,怅然良久,才缓缓起身。

原来元铫此人聪明绝顶,却居心不正,阴狠过人,他志不在人间称王称帝,
而是妄想统御三界,颠倒阴阳,做那人上之上,仙中之仙,至於为他在此受苦的
戴王妃等妃侍,竟都不在他的挂念之内。他与诸妃侍同修炼精术,并不是适才如
戴王妃之言,在情浓精动之时,还精而炼,而是藉炼精之名偷取诸女之精气为己
用,因为诸女在练功之时,精虽未泄,但气已先行,元铫即是乘此之际引诸女之
气为己用,以致元铫本人功力大进,但诸女却还只是仅仅保有基本的苦修所得,
否则集二十六人之力,也不致於与胡天师抟斗之际,毫无还手之功,终至个个力
战身亡。

杨过想到此处,不禁对元铫深恶痛绝,又怎能助他得道成仙?但又回头一想,
那守护神曾言,他们已除去了妖人,也就是元铫已改邪归正,这又是何解?他摇
摇头,但已无意再在此找寻什麽有助於元铫得道的物事,他朝室内又看了一眼,
伸指一弹,灭了插在墙缝中的木棍之火,闪身步出了书室,右袖一挥,石门叽叽
几声,然後又听门内喀啦一声,门闩又已扣上。杨过挥挥右手,发现自己的右臂
已能心至劲随,再无筋络阻碍的现象,知道自己刚才在阳磁穴行功之时,功力又
精进了一层,那应是五气朝元之境,在道家来说,已是真人之体,如非适才灵台
有碍,已羽化成仙,他又摇摇头,轻叹一声,想到如同一体的小龙女和众老婆,
他怎舍得独善其身,弃她们而去?

杨过上了正厅,众女都不在,他意念一动,抬手朝主梁上方招了招手,那张
符轻悄悄的到了他的手中,他将符往怀中一揣,竟无需推门开户就进了内室。才
进内室,就听小龙女轻道∶「是过儿嘛?」

杨过应了一声,就盘膝坐在小龙女身侧,看戴王妃等妃侍都宝相庄严的在垂
目行功,想是在练小龙女所传之法。

小龙女伸手握住杨过的右手,她的手有些发抖。她以微带颤抖的声音道∶「
过儿,我刚才忽然心潮来袭,你要舍我而去,这不知是何缘故?我心中很是害怕。」

杨过大是爱怜,他紧搂着小龙女,轻声道∶「龙儿,我怎会舍得?你我本是
一体,除非仙界也有夫妇之份,否则我是绝不成仙的。」

小龙女轻轻啜泣,抬手轻抚杨过的脸庞,泪眼迷蒙,无限爱怜的凝视着杨过
的眼神,轻道∶「过儿,是我拖累了你嘛?」

杨过在小龙女唇上轻吻了一下,道∶「龙儿,怎会这样?我的一切都是由你
所赐,哪有拖累不拖累之说?只羡鸳鸯不羡仙是咱们一家子的共识,那是永不会
变的了。」

小龙女口中喃喃的叫着∶「过儿,过儿┅┅。」忽然身子发热,倒在杨过的
身上,微微颤动。

杨过爱怜的轻抚着小龙女,又将她抱紧了一些。

两人相拥良久,小龙女含着泪水,缓缓坐正身子。戴王妃等妃侍已行功完毕,
一起躬身向小龙女拜谢,戴王妃娇声道∶「多谢夫人传法,妾已豁然开悟,此身
再无牵挂。」

小龙女高兴的道∶「恭喜了。」

戴王妃凤目直视杨过,忽又拜伏在地,口称∶「公子已成大道,妾不胜欢欣
雀喜。」

杨过微微一笑,道∶「多谢王妃。」他从怀中取出符,托在掌心,道∶「这
就是胡天师施咒所用的符,现下我就将它毁了。」说着,他手中的那张符火光一
闪,已消失无踪,连灰烬也未留下。

戴王妃和众妃侍又都一起拜谢。

杨过道∶「在下适才已进了元铫太子的书室,但并未发现有助太子成道之物。」

戴王妃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有劳公子,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杨过道∶「虽未发现有助太子成道之物,但对太子平生却另有了解,或有助
王妃们修行。」

「恭聆公子开示。」

杨过轻轻一叹,道∶「元铫太子居心不正,其心却大,他志不在人间荣华富
贵,却是放眼人天三界,希冀成为人上之人,仙中之仙,并欲统御三界,颠倒阴
阳。

他与各位王妃同修炼精之术,但却无与各位同登仙界之想,实是藉炼精之名,
窃取各位王妃之精气以为己用,以致他自己虽然功力大进,但王妃等却仅是凭恃
自己苦修所得,并无寸进,否则合王妃二十六人十年苦修之功,胡天师功力再高,
又岂会不堪一击,个个力战身死。「

杨过说到这里,众妃侍已是哭声大起。

杨过和小龙女都为之恻然,这些女子一生所托的良人竟是一个从头就在欺骗
她们之人,生前受那炼精术的折磨,已是非人所能忍受,死後还枉受了数百年暗
无天日之苦,这真是情何以堪!

杨过等她们哭了一阵,发泄了心中之忿,又微微一叹,道∶「炼精术虽是修
仙法门之一,但除了炼精之外,必应辅以心法,才可得窥大道,适才龙儿所传之
法,想是这类法门。」

戴王妃止住哭声,泣道∶「公子所言正是。」

「元铫太子是知道这种心法的,但他显然并未传给各位王妃。」

众妃侍哽咽声又起。

杨过又轻叹了一声,道∶「此事说来伤了众位王妃之心,但我如不说,终不
能解开各位王妃心中之结,有碍修为。」

「妾深感公子大德,妾┅┅。」戴王妃泣不成声的道。

「元铫太子在王屋山数百年,必是挂碍对不住众位王妃,以致耽误了大道,
但此是他自己所肇之因,唯有自己消孽,才得获有正果,非他人所能左右。」

戴王妃等都垂首不语。

「王妃爱太子至深,如太子起始即与王妃言明,那炼精之术本就是如此,想
王妃也愿牺牲自己,助太子得道。」

戴王妃和众妃侍都毫不犹豫的点着头,目不转睛的一齐看着杨过。

杨过恻然的道∶「但太子其心不诚,王妃们与元铫太子起始即未契合,各位
这一世的遭际遇合是虚枉了。」

戴王妃黯然叹道∶「多谢公子开示,妾心已止。」

杨过正色的看着每位妃侍,朗声道∶「既是如此,又待何时?」

戴王妃和众妃侍一齐起身,又一齐拜舞在地。戴王妃道∶「公子和夫人福寿
无疆,逍遥自在,妾就此拜别。」

待众妃侍抬头起身时,一阵仙乐在室中传开,戴王妃和众妃侍在含笑中飘然
隐逝。

杨过和小龙女赞叹了一阵,但觉两心相印,有说不出的欢喜,两人相偎相依,
相视而笑。

良久,良久,杨过携着小龙女之手,推门出了密室,还未到正厅,就听到地
下书室传来一阵阵的「大哥哥,大哥哥」和「公子,公子」之声,一听就知是阿
紫和众女的呼叫声。杨过高喊一声∶「我在这里。」

语声甫落,就看到众女从地下石阶口争先恐後的飞奔而上。

阿紫一看到杨过,就赞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众女也是红着眼睛围着杨过
和小龙女,却又有说不出的欣喜。

杨过爱怜的抚着阿紫金发,又以无限爱意的眼光看着众女。

袁明明眼中闪着喜悦的泪水,对小龙女道∶「姐姐,妹子刚才真是吓死了。」

小龙女挽着袁明明,轻叹道∶「姐姐知道。」

阿紫这时已慢慢止住了哭声,却仍把头埋在杨过怀中,扭着身子呜咽的道∶
「大哥哥,大哥哥,你不可以丢下我们,你不可以丢下我们。」

杨过轻轻拍着她,柔声道∶「大哥哥当然不会,大哥哥爱你们都来不及,怎
会舍得丢下你们!」

小龙女把阿紫轻轻抱了过来,也柔声的道∶「阿紫乖,你大哥哥舍不得丢下
咱们的。」

阿紫又在小龙女怀中哭道∶「姐姐,姐姐,刚才好可怕噢。」

小龙女忙道∶「姐姐知道,姐姐知道。」她边说边用衣袖在正厅上一拂,扫
去了周近杂物,示意大家就地落坐。

赵英擦去眼角的泪水,对小龙女道∶「姐姐,妹子们刚才在王府四周漫步观
赏,虽然荒芜杂乱,但大夥还是玩的很开心,不知不觉就走远了,忽然想到公子
曾吩咐咱们不要走远,於是咱们就回头走来,就在这时,妹子突然心潮悸动,竟
是感应到公子要舍咱们而去,妹子这一惊非同小可,再一看明姐姐和各位妹子,
只见她们也是个个脸色惨白,阿紫妹子更是吓得哭了出来,大夥心想事出有因,
所以就飞奔到了王府,连那两扇门都被妹子踢坏了。」

杨过和小龙女侧头一看那两扇大门,果然已倒塌在地。

赵华哽咽的道∶「咱们没看到公子,又知道龙姐姐在密室传功,不敢打扰,
所以大夥就冲到地下书室去了,公子虽说那书室阳气特盛,咱们女子之体不宜进
入,但咱们那管得那麽多,可是敲打半天石门,都无回音,又不知如何开门┅┅。」

她说到这里,竟哭了出来,她们那时心中之急乱和慌张可想而知,简直不像
是功力深厚的修道之士。

小龙女也搂着赵华轻轻安慰,道∶「姐姐当时也和各位妹子一样,害怕的不
得了,但过儿毕竟还是舍不得咱们。」

众女都泪眼汪汪,却又深情无限的看着杨过,阿紫也从小龙女怀中抬起了头
看着杨过,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两串泪珠,像是受尽了无限委屈。

袁明明忽然破涕为笑,大家都讶异的看着她,只见她欣喜异常的道∶「龙姐
姐,各位妹子,咱们这辈子再也不用耽心失去公子了。」

众女稍一思忖,也都明白了袁明明的意思。她的意思是说,杨过既然这次未
舍她们而去,以後也就更加不会了。阿紫又爬到杨过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在他
脸上猛亲,边道∶「大哥哥好好噢,大哥哥好好噢┅┅。」

小龙女也难掩心头喜悦,欢声道∶「明妹所言甚是,姐姐很是欢喜,只是咱
们拖累了过儿得道,也是过意不去。」

杨过笑道∶「我曾说舍不得众位好老婆,此心始终如一,成仙得道是求得的,
又不是被迫的,只要无心成仙,仙界也不会要你,那王屋山守护神曾言,仙、人
只在一线之隔,此言非虚,所以也谈不上拖累之说。」

小龙女听了很是满意,眉目之间尽是笑意,道∶「过儿,你就说说那时的情
形吧,咱们众姐妹怎会同时受到这样的感应,这也真是不可思议。」

众女也是大感兴趣,其实她们到现在还没弄清楚那时大家怎会突然都有杨过
要舍她们而去的强烈感应。

杨过微微一笑,抚着怀中阿紫一头金发,道∶「我进了元铫太子的书室之後,
就感受到此室果然阳气特盛,并有强烈的磁力感应,而他的书桌旁磁力尤强,竟
能牵动我的内力,我也是一时好奇,就在磁力最强之处打坐行功,谁知那磁力不
经导引即与我行功法门契合。大家知道我已在龙儿之前就已修得三花聚顶之功,
但悠忽之间,竟到了五气朝元,这五气朝元是道家所说的真人之体,接着就是羽
化,那时的感觉是无上的欢喜,就在这刹那之间,灵台中浮起了龙儿和众位好老
婆,羽化就停止了,所幸此身仍在人间。」

众女又惊又讶,不想世间竟真有羽化飞升之事,大家又都感念杨过爱意之深,
竟在飞升之际,犹挂念着大家,以致失去了成仙的机会。阿紫哭道∶「大哥哥你
说好咱们只当半仙的。」

杨过笑道∶「是啊,大哥哥就只当半仙,这神仙是不当的。」

众女都泪眼涟涟的看着杨过,那是无限的依恋和爱意。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秋菊突然冒出一句话道∶「公子,你要是成仙而去,妹
子衷心欢喜,也一定追随於你。」

这句话的意思非常明显,她虽然不能成仙,但却是以死相随。众女虽然都没
说话,但每个人眼中显现的神色却是一样的。

杨过感动的道∶「你们的老公也只能是个半仙了,有朝一日仙界也能有夫妇
了,到时咱们再考虑一起成仙吧。」

袁明明笑吟吟的道∶「公子,咱们现在就是了,那就是神仙眷属。」

众女都大声的叫道∶「对!神仙眷属乐逍遥!」

杨过和小龙女等人个个满心欢喜的又在沁阳附近游山玩水,但并没有再去河
东帮和河洛帮,直到初五一早才兴高采烈的准备回家。

他们在坡头取回了藏在那里的蟠龙杖,到得孟津时已是中午时分,众人也不
进店就食,出了孟津之後,就在路旁一片树林边的隐蔽处歇息,吃着随身携带的
乾粮和饮水。这时阳光普照,柔而不烈,众人都各自找了一块大石,拂净後就坐,
嘻嘻哈哈的好是高兴。

春兰向四周一看,笑道∶「现在这个样子倒有点像是那日遇见阿紫的情形。」

大家互看一眼,都笑个不停。阿紫感触良多,又喜又有伤感,她想到那日要
不是自己舍不下心中对他们的依恋之情,又那有今日?她红着眼眶,抱着小龙女
道∶「姐姐,那日要不是你留我下来,妹子今日也不知身在何处,这辈子恐怕也

小龙女也是欣悦的亲了她一下,道∶「好妹子,这就是缘份了,只要有这个
缘份,就算那日你不留下来,说不定还是有一天会相聚的。」

阿紫有些呜咽,又到杨过身边撒着娇。众人的心情都很欢畅。

大家说说笑笑,吃完东西後,正准备收拾收拾上路回洛阳,忽然林左的一条
小道上传来一阵叮铃叮铃的轻响,众人转头看去,见是一头灰色骡子缓缓而来,
骡子的脖子下挂了一串铃铛,声音正是由那串铃铛传出,骡背上坐着一名绝色少
女,青衣短靴,戴了一顶遮耳皮帽,罩了一件皮裘,腰间插着一把短剑,肩上背
着一付简单的革囊,骡腹下另有一个较大的行囊,看样子是一付出远门的装束。

杨过和小龙女对这种景象印象深刻,因为当年李莫愁就是这付行头,尤其是
杨过曾有一段时间是闻铃声而遁。两人都对望了一眼,对这名骡背上的少女都很
好奇。

但见这名少女虽然容貌绝美,却是秀眉微锁,两眼直视,像是心有所系,对
周近事物竟是漠不关心,连坐在路边不远的杨过一夥人,她也是一样视如未见,
任由骡子漫步直行。

众人都觉得很讶异,这样一名绝美的少女,竟是如此的浑浑噩噩,大家都不
由得为她耽心。

忽然杨过脸色大变,侧头叫道∶「龙儿┅┅。」

小龙女看到杨过的脸色,吃了一惊,又再细看那名少女,不由得掩口叫道∶
「是襄儿┅┅!」

杨过脸色苍白的看了众女一眼,轻叹道∶「龙儿,襄儿竟是这付模样,真让
人心痛。」

小龙女带着颤抖的哭音道∶「我来叫她。」

杨过微微摇头,道∶「不要了。」说着,颓然坐下,双眼呆呆的看着郭襄的
背影,双眉深锁,喟然不语。

这时众女都发现有异,齐都围到泫然欲泣的小龙女身边。阿紫又看了那名逐
渐走远的少女一眼,忽有所悟的道∶「啊!她是郭二姑娘。姐姐,她是郭二姑娘!」

小龙女的双眼一直没有离开过郭襄,听阿紫这样一叫,不由得流下泪来,她
搂着阿紫道∶「她就是郭襄郭二姑娘。」

阿紫跺着脚道∶「姐姐,快叫她啊!快叫她啊!她好可怜噢!」

袁明明等众女都睁大着眼睛看着杨过和小龙女,却都不敢啃气。这些日子以
来,她们多少已知道一些郭襄的事,对这个小姑娘都有说不出的同情,但她们都
插不上嘴,也不敢随便讲话,小龙女泪眼看着杨过。杨过叹了一口气,也看着小
龙女,满脸都是无奈。

小龙女轻轻的柔声道∶「过儿┅┅。」

杨过微一摆手,小龙女立刻止口不语,她知道杨过已是心烦气短,要是说不
对头,徒然伤了他的心,於是只是温柔的挨在他身边,一起注视着渐渐远去的郭
襄。

阿紫在旁却是泪流满面。

杨过发现郭襄竟然不是往洛阳方向,而是在前段分岔道上走向往嵩山的路上。

他心念一动,对小龙女道∶「龙儿,你和各位妹子先回家去。襄儿这个样子,
我真是心痛,总要设法点化於她,唉┅┅。」

小龙女轻轻的点点头,凄然的道∶「你要好好处理,这孩子怎会这样┅┅?

我真是┅┅。「她欲言又止的叹了一口气,又替阿紫擦去了满脸的泪水,再
也无心游玩,她拾起蟠龙木,连杨过的那根也一起拿了,招呼众女施了隐身法直
奔洛阳。

杨过待众女走後,又呆坐了半晌,忽然他自己苦笑了一声,心想,自己这样
情孽纠缠,那像一个已经得道可以成仙之人?四下一看,心中有了计较。他在林
中找到一丛矮竹,取了一根枯竹的竹节,做了一个像是赵英姐妹用来传信的竹筒
揣在怀里,又在地上用手指沾了一些灰土,匀匀的涂抹在额上和眼角、上颔,增
加一些皱纹和鱼尾,又把头发稍稍弄松,虽然现在就算自己当面站在郭襄面前,
她也不一定认得出,不过为了慎重起见,他还是做了一番修饰。

林外道路上虽是无人,杨过还是施了隐身术,一会儿就赶上了郭襄,见郭襄
还是浑浑噩噩的任由毛骡顺路而行,他在郭襄身前身後转了几圈,看这小姑娘半
年多不见,愈发出落得成熟娇美,但却是毫无朝气,哪像一个如日中天的青春少
女,他难过得几乎落泪。往前一看,这条路正是往嵩山的主要道路,他不知道郭
襄是不是要去嵩山,但往前看去,这条路并无岔路,於是他飞身前行了五、六里,
赶在郭襄的前头。

杨过进了一家道路边的食铺,叫了一些饮食,又向店家借了一付笔墨,扯下
自己长衫襟摆边的一块衣襟,铺在桌上,磨了墨砚,稍一思索,写下了一篇功法。

杨过知道郭靖和黄蓉都学过九阴真经上的一部分武功,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否
有传给郭襄,但以郭襄的年纪看来,应该是还没有,不过郭靖和黄蓉所学的九阴
真经和他在古墓所学的有些不同,所以杨过就以九阴真经为蓝本,再佐以自己的
心得,写下了一篇新的功法,虽仅寥寥不足千字,但却是他的武学大成,他希望
郭襄能勤加修练,将来在武功上能出人头地,也算尽了他保护这个小妹子的心意。

待杨过写完功法,稍一运功,将墨迹烘乾後,又把布巾卷成一束,放入先前
做好的竹筒内,郭襄那头毛骡的铃铛声也已传到。他站到店门口,叫道∶「郭姑
娘,郭二姑娘。」

一直叫到第三声,郭襄才回神过来,转头看到店门口的杨过,微微一愣,道
∶「这位伯伯,是你叫我嘛?」

声音还是那样清脆甜美,杨过眼眶有些湿润,镇摄住自己的心神,微笑道∶
「正是,多日不见,有请郭二姑娘进店稍事休息。」

郭襄天性爽朗,见有人邀她,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人家既然叫得出她的名
字,必然以前也是见过的,於是跨下骡背,摘下皮帽,整了一整秀发,朝店内走
来,店家也赶忙将骡子牵到檐下栓好喂食。郭襄看着杨过道∶「这位伯伯,咱们
以前见过嘛?」

杨过抬手肃客,含笑道∶「二姑娘前年芳辰,不才在襄阳见过的。」他说的
是郭襄十六岁的生日,郭襄十七岁的生日刚过没多久,那却是在寂寞中渡过。

郭襄啊了一声,歉然道∶「真是对不住了,那天来的朋友太多,我可记不清
楚了,还要请教伯伯大名,真是失礼。」

「那里,那里,二姑娘交游满天下,当然记不得这麽多。不才姓木名高,以
前也在江湖走动,现在可不敢随便在外行走了。」

杨过边说边请郭襄坐到自己的那张桌子,又叫店家增添了碗筷和饮食,又笑
道∶「看二姑娘的样子,像是在赶路,可能还未进食。」

郭襄秀眉一展,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了一下店外的天色,又啊了一声,道∶
「啊呀,伯伯你不提,我真的忘了已过了午时,都忘了吃饭呢。」

杨过心疼无比,忙道∶「二姑娘,你快吃些东西,别饿坏了,咱们边吃边聊。

能在这里遇见二姑娘,真是太高兴了,但不知二姑娘要去那里?「

「谢谢伯伯,我也没有一定要去那里,只是随便到处走走。」郭襄说着,轻
轻叹了一口气,先喝了一口茶,伸出筷子,吃了一口小菜,却若有所思的又轻叹
了一声。

杨过心头发酸,但不敢显形於色,只殷勤的劝郭襄进食。

郭襄以前很健谈,但现在这个样子却似魂不守舍,心不在焉,东扯西拉,没
有一个话题,杨过暗叹不已。

待郭襄吃了一些东西,杨过用右手拿着那个竹筒,对郭襄道∶「二姑娘,有
位武林朋友,托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难得今日在这里遇上你,正好了了我一椿
心愿。他说这里面是一篇武学功法,他要你好好修练,将来说不定可以在武林中
自成一派。」说着递过那个竹筒。

郭襄讶异的啊了一声,伸手接了过来,拔开竹筒的塞子,取出那幅写满了字
的布巾,她匆匆的看了几眼,却都看不懂,不由得有些失望。杨过忙道∶「要不
要我做些解释?那很容易懂的。」


(二十六)

郭襄毫无心情,微微摇头,一边卷起那幅布巾塞入竹筒,又将竹筒放入她肩
上的革囊,一边笑道∶「谢谢伯伯,不用了,我有的是时间,将来再慢慢参详好
了,但不知是那位前辈送我这篇功诀,也不知要怎样谢他?」

杨过道∶「那位朋友也没说他的名号,只说很是喜欢郭大侠和黄帮主的二姑
娘,他知道二姑娘会经过这里,就托我转交给你。」

杨过的话实是矛盾百出,但郭襄却全未听出语病,只轻轻说了一句∶「真不
好意思,真是多谢那位前辈了,对我这样关心。」

杨过又暗暗叹息,道∶「二姑娘风尘仆仆,却为何不陪在爸妈身边?郭大侠
和黄帮主知道你在这里嘛?」

郭襄抬头看了杨过一眼,轻轻摇着头,道∶「谢谢伯伯关心,我┅┅过几天
可能就会回襄阳去了,我好想念爹爹妈妈,可是我也好想┅┅。」说着,忽然流
下泪来,双眼直愣愣的看着杨过,但却又似神驰远方。

杨过不由得要掉下泪来,他忙转头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过了一会儿,杨过又
小心的道∶「前些日子,不才听到有朋友说起,说杨大侠和他的夫人买舟出海去
了。」

这句话郭襄倒是听的很清楚,她突然站了起来,急急的问道∶「伯伯,你说
什麽?」

杨过暗叹一声,道∶「我只是听说,也不敢确定。江湖上有很多人都在打听
杨大侠的消息,但都找不到,有人说他和夫人已经隐居,也有人说他们出海去了。

总之,他们大概心愿已了,不愿再在江湖走动了。「

郭襄扑簌簌的又流下一串泪珠,坐回椅上,啜泣道∶「大哥哥和龙姐姐不要
我这个妹子了。」

杨过柔声的道∶「那怎麽会呢?他们自是对你关爱备至,只是他们自有生活
天地,┅┅二姑娘得天独厚,美貌聪慧,前程一片光明,何须如此依恋?」

郭襄愣愣的看着杨过,口中喃喃的道∶「我只想和他们在一起┅┅,我好想

杨过心情一阵激动,差一点就忍不住要承认自己就是她的大哥哥,但这一来
岂不是害了她一辈子?他硬起心肠,将冲到喉头的话吞了回去,只怜爱的看着郭
襄。

郭襄虽然双眼直直的看着杨过,但实际上对相距不到三尺的杨过影子根本没
有映入她的眼帘。她流了一会泪,慢慢的回转神来,垂着头道∶「对不住伯伯了,
我太失态了。」

杨过又柔声道∶「二姑娘,你要多保重,杨大侠和杨夫人一定希望二姑娘快
快乐乐,┅┅。」

郭襄低着头又喃喃的道∶「是啊,大哥哥和龙姐姐一定希望我快快乐乐,我
一定不能让大哥哥失望。」

杨过高兴的道∶「这就对了!二姑娘,普天之下谁都知道你是杨大侠最锺爱
的小妹子┅┅,你还是回到爸妈身边┅┅。」

郭襄轻轻的自言自语道∶「小妹子,小妹子┅┅。」她一边说,一边又吃了
几口东西,那显然是食不知味。

杨过心头犹似滴血,这个小郭襄他实是爱她极深,她刚出世,就由他和小龙
女抚育喂食,几经争夺,历经种种危难,终於将她交还到郭伯母手中。十六年後,
风陵渡相遇,襄阳为她庆生,她又随着自己堕入绝情谷,自己和龙儿又在千军万
马中将她救下烽火台,还差一点命丧金轮法王之手,她的一颦一笑,欢乐哀愁,
无一不深印在他的心中,这种挚爱怎能轻易磨灭?但这种爱是介於兄妹又似父女
之爱,却绝无儿女之情,但郭襄却似乎不是这样,杨过所怕的也是在此,如果她
对自己只是基於兄妹或父女之情的依恋,他早已将她留在身边疼她,那舍得这样
对面相逢却又要装作陌路之人。他静静的看着郭襄,希望她多吃一点东西,却又
不敢催她。

过了好一会儿,郭襄精神转好,忽然似乎现在才看到杨过,她嫣然笑道∶「
木伯伯,谢谢你跟我讲这麽多话,也谢谢你转给我那篇功诀,你以後要是遇见那
位前辈,一定要帮我谢谢他噢。」

杨过点着头道∶「我会的。二姑娘要好好修练那篇功诀,不要辜负了那位朋
友的心意,也希望二姑娘早日回家,不要让爸妈耽心。」

郭襄心情转好,娇声道∶「谢谢你了,要是伯伯到襄阳来,记得要来看我。」

杨过恨不得抱着她,在她苍白却又娇艳的脸颊上亲一下,但还是忍住了。他
站起身子,笑道∶「我这就赶路去了。要我去襄阳看你,你自己可要在襄阳才好。」

郭襄格格笑了几声,像是很高兴,但没有承诺她几时要回襄阳。杨过塞了一
张银票给店家,又向店家交待为郭襄准备一些可以随身携带的乾粮等物,然後才
向郭襄挥挥手,大袖一拂,大步走出了店门,往来路而去。

郭襄目送他离去,忽然觉得这个背影好熟,她张口叫了一声∶「大┅┅!」

但又立刻伸手捂住了口,心想大哥哥缺了一条右臂,这人却是双臂齐全,刚
才他又是用右手递给自己那枚竹筒,那当然不是大哥哥了。她张口结舌的愣在那
里,眼中却又不自觉的流下泪来,待得想起要再细看,但等她冲出门口时,却那
里还有杨过的影子。

杨过给她的那篇功诀,她终是没看。一直过了十年,郭襄的年龄已长,心境
也慢慢平静,她的随身行囊因为过於陈旧,有一晚在旅邸之中,她在换新的革囊
时才发现那枚塞在最底下的竹筒,她想起了在嵩山道上遇见一位木伯伯的事,这
才又打开竹筒细细看那篇功诀。

这时她的功力日深,见识日广,杨过写的功诀又是极尽浅显,郭襄从头看罢,
悚然而惊,这竟是一篇旷古绝今的武功心法,但这又是那一位武林前辈传给她的
呢?以她的身世,父为当今武功绝顶的大侠,母亲是女中豪杰,在女子之中的武
功也可说无出其右,外公又是桃花岛主,更不要说像老顽童、一灯大师这些世外
高人,他们都是视她如己出,只要她肯学,任那一个人都会竭尽所能的倾囊相授,
而这位前辈明知她有这样显赫的武林世家背景,竟还会传给她这样一篇功诀,这
又是谁呢?他的武功岂不又在这些人之上?这究竟是谁?

她忽然想起了杨过,莫非是大哥哥?已渐渐平静的心情又起了涟漪,不由得
全身一阵燥热,红霞满颊。

她把布巾从头到尾逐字细看,但她以前没见过杨过的笔迹,只觉得每个字写
得极是用心,但又看出是在匆忙中所写,而这幅布巾也觉面熟,她仔细回想,才
发现这布巾与那位木伯伯的衣服相同,而依稀记得那家小店的柜台上还摆着一付
笔砚,当时展读时墨迹犹新,莫不是那位木伯伯在那家小店临时所写?那麽这位
木伯伯是谁呢?她又想起木伯伯离去时的背影,那活脱脱就是大哥哥的背影,但
那人却又是双手无缺。她又努力回忆木伯伯讲话的神情和语气、声音,脑海中也
浮起了他那无限关爱的眼神,她突然惊的跳了起来,他┅┅他┅┅就是大哥哥!

对!一定是大哥哥!当今天下除了爹娘之外,宠爱关怀自己的人虽多,但绝
不像那人这样的深切,也唯有大哥哥才有这样的武功心法,而这心法似九阴真经,
却比九阴真经更为高深,他是撷众家之长融为一家,又殷殷叮嘱自己好好修练,
将来可以在武林中自成一派,却不料自己全不当一回事,竟在时隔十年之後,才
在无意中翻了出来,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郭襄哭了出来,她已确定那位木伯伯就是杨过,但唯一不解的是大哥哥怎会
有了右臂。是义肢吗?很有可能,可是义肢会那麽逼真吗?

她又从头回想那日的经过,那人显然是早在那里等她的,他的双手细腻修长,
与他脸上的肤色并不相衬,啊!那是抹了灰土,看来老气了很多,自己才会叫他
木伯伯。「木」,那不是杨字的偏傍吗?木高?啊呀!大哥哥以前就曾跟人家说
他姓杨名高啊!

到此,郭襄再无怀疑,嵩山道上遇见的那人确是杨过。她心摇神驰,魂魄荡
漾,嵩山道上小店的情景一幕幕的重现在眼前。记得自己曾说大哥哥和龙姐姐不
要她这个妹子了,那人说∶「那怎麽会呢?他们自是对你关爱备至,只是他们自
有生活天地┅┅。」又说∶「他们大概心愿已了,不愿再在江湖走动了。」这完
全是大哥哥的口气。

郭襄泪眼迷蒙,一丝丝,一滴滴,那日杨过说的一字一句,她全都想了起来。

那人说,杨大侠和杨夫人可能买舟出海,但又说不能确定。那麽大哥哥和龙
姐姐一定有远离中原的出海打算,这也与他曾说过的国事难为乘槎於海的话相符,
这十年来再无杨过和小龙女的音讯,莫非他们真的渡洋出海去了?

郭襄在江湖上已飘泊十年,心智已经成熟,她思前想後,知道自己与杨过的
缘份仅止於此,否则自己日思暮想,魂梦之间仍翩然相随的大哥哥怎会当面不识?

他这样殷殷叮嘱,自己怎会在十年之间都未曾受到感应?如果在嵩山道上当
面认出大哥哥,他又怎会离自己而去?

这夜,郭襄终宵未眠,虽知情缘难了,但对杨过的思念终是无法泯灭。她将
那块从杨过衣襟上撕下写成武功心法的布巾,紧紧的贴在自己腮边,那股刻骨铭
心的气息似乎又丝丝缕缕的侵入了她的芳扉,口中喃喃的叫着∶「大哥哥,大哥
哥┅┅。」

初六一大早,小龙女率领着众女和婢仆在大厅布置喜堂,众婢仆也是人人精
神振奋,为他们最敬爱的主人准备喜事,全家人都沈浸在一片喜乐之中。

阿紫却跟往常一样,到处穿梭,嘻哈不停,她是说不出的欢悦,巴望了那麽
久,今日终於要如愿以偿,也难怪她雀跃兴奋。赵华取笑她道∶「这那像个新娘
子?

简直是个小丫头。「阿紫不依的道∶」哼!华姐姐成亲的时候还不是一样,
还笑我,哼!哼!「她哼声不绝,可见她实是兴奋已极,老毛病都出来了。

刚过辰时不久,严举人和秦艳芬就已到了杨家,大家见面,都很高兴,因为
还在新春期间,所以又都互道恭喜。

秦艳芬先在大厅帮忙指点婢仆装点喜堂,毕竟她的经验丰富,在她的指点之
下,喜堂的气象果然大为不同。小龙女又佩服又高兴,笑道∶「秦师姐真是能干,
这喜堂这样一布置,真是好看极了。」

阿紫也是拉着秦艳芬的袖子,不住的道谢。

阿紫从一大早开始,眉梢眼角都是喜色,全身更是散发出青春无限的媚力,
每个人都受到她的感泄,也都是喜上眉梢。

喜堂布置就绪後,也就没什麽大事可做了,婚礼订在申时,时间还多得很,
离午饭时间也还早,秦艳芬却似迫不及待的拉着两个师妹往她们的房间内赞,众
人都觉奇怪,小龙女却微微一笑,似已猜出是怎麽回事。

一进房门,秦艳芬就急急的关上门,脸红红的看着两个师妹,欲语又止。赵
英似笑非笑的道∶「师姐,你怎麽了?」

赵华拉过椅子,要秦艳芬坐,嘻嘻笑道∶「师姐,那几位帮主夫人和小姑娘
都已到过你家了?」

秦师姐坐不住,才刚坐下,又站了起来,像是鼓足了勇气,又羞又急的道∶
「两位好师妹,你们不要逗我了,我看到两位王夫人,真是羡慕死了,你们有这
手功夫却都不用在我这个师姐身上┅┅。」

赵英笑道∶「师姐,那是暂时的,你也知道,要是不练房中术,三、五年之
後,又┅┅。」

「我知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是要是我现在就能恢复身段,那不是更
好吗?」秦艳芬委屈的转着身子,又抚着自己的脸颊,对赵英、赵华道∶「你们
看师姐我现在这个样子,脸又圆,腰又粗,屁股又大┅┅,奶奶可却愈来愈小┅
┅,要等我靠练功夫把它们练回来,那要等到什麽时候啊?好师妹,你们就行行
好,先把我变回来吧,我练起功来,才会更有信心。」

其实秦艳芬的身材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不堪,较一般中年妇人,那可是娇
美的太多了,只因她看到锺郁和司徒真经过赵英、赵华施术後的身段和丽容,可
真是羡慕死了,所以不顾一切,一定要赖着两人帮她施术。

赵英吃吃而笑,道∶「师姐,你那麽急干嘛?」

秦艳芬又羞,又有些落寞和感慨,道∶「今日阿紫妹子完婚後,我知道你们
很快就要离开洛阳,下次再碰到你们,又不知要等到什麽时候┅┅。」

赵英啊了一声,心想,这倒是真的,於是说道∶「师姐,你要妹子帮你施术,
那是一定没问题的,而且啊,我和华妹现在更有心得,保证可以把你雕塑成一个
娇滴滴的大美人,只不过,这样一来,万一姐夫看了心动,这半年的坐关时间他
熬不过的话,岂不是害了他,也害了你自己?」

秦艳芬蓦然吃了一惊,这是个大问题,自己老公的德行,她是清楚的很,万
一真的熬不住,非要┅┅,岂不真如赵英所言,害了他,也害了自己?秦艳芬想
到这里,不由得犹豫起来,皱起双眉,一时沈吟不语。

赵华看她这个样子,心有不忍,又知道自己一家子很快就要离开洛阳,以後
何时相见,实在是说不上来,这个师姐对她们极好,如能给她留个纪念,那也是
应该。她心头一动,有了计较,於是道∶「师姐,你不用烦恼,小妹有个法子,
可以让师姐夫在守关还没期满以前不敢动你的脑筋。」

秦艳芬喜出望外,忙拉着赵华道∶「好师妹,你快说,师姐都听你的┅┅。」

赵华格格笑道∶「师姐,你这个样子,真像是个小姑娘┅┅。」说着,她对
赵英道∶「姐姐,秦师姐对咱们姐妹极好,也对咱们这一家子照顾的这样周全,
就像师姐说的,咱们很快就要离开洛阳了,以後相见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今日如
能为师姐留下个美丽的纪念,那也是很有意义的事。」

赵英点头道∶「华妹说的正是。」

赵华又道∶「今儿个咱姐妹好好的为师姐施术,一定要让师姐既赛过西施,
又压倒貂蝉,让师姐夫这辈子守着师姐,再也不会花心。」

这几句话只把秦艳芬说的眉花眼笑,高兴得格格格笑个不停。

赵英也是不住的点头。赵华又笑着道∶「师姐夫既然是在坐关,照公子所定
的时间推算,应该还有五个月,咱们在为师姐施术时,就也来一个闭关,让师姐
夫在这五个月内不能动师姐,你们看这样好不好?」

赵英和秦艳芬都有些不解,都诧异的看着赵华。

赵华觉得又好笑又好玩,道∶「咱们把师姐那个地方的门口缝起来,让姐夫
不能越雷池一步。」

秦艳芬觉得匪夷所思,她红着脸道∶「华师妹┅┅。」

赵英眼睛一亮,也欢然道∶「这倒是可行┅┅。」

赵华笑道∶「师姐放心,咱们又不是真的要把你那个地方缝起来,只是用羊
线缝个两针,也不妨碍洗浴和排放癸水,就跟师姐夫说,这不是防他,而是师姐
施术的需要,诳他说这羊线里藏有药物,待得三、五个月後,羊线自化,师姐的
牝户就会有如处子,师姐夫为了保有师姐的花容月貌,他是一定不敢侵犯的,这
段时间也正好死了他的心。」

秦艳芬又羞又喜,赵英也觉得这个方法很好,於是就动手准备必要的用品,
并要秦艳芬进入浴间沐浴,赵华则出了房间,到大厅跟小龙女小声的说了,小龙
女大为赞同,连说∶「应该的,应该的,你和英妹就辛苦一下吧。」

大厅上陪严举人聊天的人全都听到了,严举人功力较差,他可是一个字都没
听到,他有些诧异的看着赵华,又看看小龙女,又见众女都似笑非笑的以捉狭的
眼光看着自己,不由得很是尴尬,怀疑自己不知做错了什麽事。

这种情形对待客人本是很失礼的,但一来大家都熟了,二来,严举人视他们
一家子为天人,也知道绝不会有对他不利的事,所以也只是傻呵呵的看着大家。

阿紫蹦的一下跳了起来,她咭咭笑着,直往赵英、赵华的房中跑。却不料才
一会,就嘟着一张小嘴又回到了大厅,挨着小龙女,扭着身子撒娇道∶「姐姐,
英姐姐好坏,都不让我看。」原来她是被赵英赶了出来。众女都笑出声。

小龙女搂着她,哄着道∶「你今天是新娘子呢,你英姐姐和华姐姐有事要做,
你就不要去打扰,以後要她们教你这套功夫就好了。」

阿紫这才眉开眼笑,欢声道∶「那太好了┅┅!」她又对赵华道∶「华姐姐,
你一定要教我噢!」

赵华笑道∶「教你当然没有问题,你要给谁施术啊?」

阿紫愣了一下,呐呐的道∶「对噢,我给谁┅┅?」忽然想起她娘,她又跳
起来道∶「我娘┅┅。」

赵华走到阿紫身边,抱着她,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道∶「好妹子,你有这
个孝心,姐姐我是很欢喜的,不过这是不行的,伯母没练过内功,这个法子对她
是没用的。」

阿紫失望的看着赵华,道∶「华姐姐没骗我?」

赵华柔声的道∶「姐姐怎会骗你?如果可以,姐姐早就催着公子赶到临安去
了,还会这样小气嘛?」

阿紫有些难过的低下头,黯然不语,小龙女轻轻的抚着她的双手,低声安慰。

赵华在阿紫额上亲了一下,就向杨过和众女打了一个招呼回房去了。

秦艳芬的功夫底子很是深厚,也难怪她的师父李玉梅对她很看重,只是这些
年来跟着严德生忙於家事和外务,许多功夫都搁下了,以致身子有些变形,但她
和赵英、赵华艺出同门,所学的基本功夫都是一样的,所以在施术时非常契合。

赵英、赵华又感念她对她们至好,以後相见又不知是何时,所以格外用心,
不但细细修饰了她的全身,连秀发、牙齿、眉毛、睫毛、耻毛、手指甲和脚趾甲
等都一并整饰,可说是让秦艳芬里里外外,彻头彻尾变了一个人,那真是容赛西
施,貌过貂蝉。二女又细心补饰她的牝户内外因生产和长期燕好遗留的伤痕,以
及稍显泛黑的大小阴唇,甚至连那隔壁的菊轮也给添上粉红娇艳的色彩,又在她
的牝户用羊线缝了两针,这两针是有学问的,不是缝在门口,而是缝在里面,主
要是让羊线在牝户内保持湿润,要是缝在外面,一来洗浴不便,不美那更不用说
了,如果羊线不能保持湿润,就会乾裂,到时就不会自行溶化,而且还会留疤,
所以二女极是用心,光是这道手术就花了不少时间。

赵华在秦艳芬的牝户内细细敷上止痛防炎药粉後,又取出一块白纱布,剪成
几片小块,对秦艳芬道∶「师姐,你回家後就把这个纱布贴在门户口,找个机会
故意让姐夫看到,他一定会问这是什麽,你就说这是妹子为你施术时留下的伤口,
要好几个月才会好,这样他就更相信了。」

秦艳芬眉飞色舞,艳射四方,心情之愉悦,可说是平生之最,只觉全身轻快
无比,她抱着二女又亲又跳,感激的不得了。

这时的秦艳芬真是体态轻盈,肤润肌匀,胸隆臀翘,轻轻迈个两步,可真是
摇曳生姿,颠倒众生,望之如芳华二十的青春少女。她们百花宫本就是锻炼美女
的地方,这媚术更是最为拿手。只见秦艳芬光着身子,对着镜子搔首弄姿,挤眉
弄眼,柳腰款摆,还自个儿吃吃发笑,好比是捡到了一个无价之宝。

赵英和赵华欣赏着秦艳芬的胴体,对自己的杰作也很感满意,一方面也替秦
艳芬感到高兴。

赵华看秦艳芬喜不自胜的样子,不由得笑道∶「师姐,你这个模样现在可不
能在姐夫面前卖弄,万一他来一个霸王硬上弓,可就前功尽弃了。」

秦艳芬笑得像是桃花初放,得意的道∶「那是自然,这个死不要脸的,要让
他好好尝尝苦守寒窑的滋味,这才会珍惜我,哼!哼!」她竟学着阿紫也哼了出
来。

三女说说笑笑,秦艳芬还舍不得穿衣服呢。她对自己的身子真是满意极了,
左看右看,前看後看,愈看愈是满意,一回儿跑到镜子前,一回儿又跳到二女前,
简直是坐立不安,欢悦之情难以自抑。

秦艳芬的身子瘦了一圈,胸部却挺高了不少,原来的内外衣物都不合身了,
赵英拿了一套自己的新衣给她,秦艳芬喜孜孜的连声称谢,待她穿好衣服鞋袜,
整理自己的衣物时,忽然啊了一声,连连敲着自己的脑袋瓜子,骂道∶「该死,
该死,这样重要的事都忘了。」边骂边从自己的长衫中取出一个竹筒,递给赵英
道∶「这是临安刘师姐的传书,是昨天傍晚时收到的,我本要连夜送来,可是王
帮主夫人她们都在我家,又想今早就要来这里,所以就随身带来了,不想只顾要
两位师妹帮我施术,竟差一点忘了这个重要的事。」

赵英一看竹筒和火漆,就知道确是临安刘师姐的传信,那麽这里面一定是阿
紫爹爹的消息了,记得一个多月前,小龙女和阿紫各写了一封信给周王爷,告知
阿紫要成亲的事,看来这一定是周王爷的回信了,但她心中又有些惴惴然,因为
周王爷在奸人环伺之下,随时都有不测之祸,这封信的内容究竟如何,还在未知
之数。她的脸色有些凝重,考虑了一下,示意赵华去请小龙女进来一同商议。

赵华一出房间,就听到大厅内笑声洋溢。原来严德生很是健谈,也很风趣,
这本来也是生意人的天性,他在洛阳这个三山五岳、各路英雄好汉龙蛇混杂之处
打滚二十年,见多识广自是不在话下,以前因和杨过一家人不熟,而且他们这家
子除了杨过,又都是女子,心中对他们又敬畏有加,所以也没他展露才华的机会,
今天杨过和阿紫大婚,大家心里都充满欢悦,所以这一聊起来,可热闹有趣得很,
他把商场上听到见到的奇闻异事,都加油添酱的大加卖弄,把小龙女和袁明明等
女子,个个笑得人仰马翻,尤其是小龙女,她的人生阅历本来如同一张白纸,虽
然这大半年来和众女相处,也听过她们的一些经历和江湖见闻,自己也历练了不
少,但和严德生的所见所闻比起来,那可是小巫见大巫,所以听的津津有味,兴
致盎然,笑声不停,连杨过也是笑的很开心。

赵华一进大厅,众人都看着她,她笑嘻嘻的看着口沫横飞的严举人,笑道∶
「姐夫这样高兴,等下可更高兴呢!」

严德生愣然道∶「华妹是说┅┅?」

赵华媚然一笑,道∶「等下就知道了嘛!」说着,弯身轻声的在小龙女耳边
道∶「姐姐,请到妹子房里来商量一件事。」

小龙女诧异的噢了一声,立刻起身。阿紫这次可赖定了,一定要跟着小龙女,
赵华迟疑了一下,也没阻止。

才看她们走出大厅,阿紫就用跳的先冲向赵英和赵华的卧房,立刻就听到她
大叫一声∶「秦姐姐┅┅!」

大厅内的袁明明和春兰、秋菊都已猜知是怎麽回事,不由得失笑,严德生却
脸上变色,以为妻子发生了什麽事。袁明明笑道∶「姐夫,不要紧张,是好事!」

严德生仍是忍不住往大厅门口张望,又不好意思离坐,忽然见到阿紫扶着一
个低着头的绝美女子在大厅门口徘徊,看样子是要进来,又好像是害羞的不敢进
来。

严德生不由得大奇,这杨家什麽时候又来了这麽一个美女。他再定睛一看,
这名女子好是眼熟,他站起身来,再一细看,这┅┅这不是自己的老婆吗?他惊
诧莫名,回头一看杨过和众女,见他们也都好奇的看着那名女子,他大叫一声∶
「艳芬┅┅!」叫着,就冲了过去,却又不敢去碰那名女子,只傻愣愣的盯着她
直看。

秦艳芬含羞带怯的仰起了头,双颊通红,轻轻叫了一声∶「夫君!」

严德生又大叫了一声∶「啊呀!真的是艳芬┅┅!」他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以一种不敢置信的神色,从头看到脚,口中还不住的道∶「这┅这┅┅。」

阿紫在旁拍手娇笑道∶「严姐夫的好老婆好美噢!真的好美噢!」

严德生全身颤抖,吃吃的道∶「这是怎┅┅?」

袁明明悄声过来,先把秦艳芬抱到自己怀中,又扶着她坐到自己身边。春兰、
秋菊也把傻在那里目瞪口呆的严德生轻轻扶到他的座椅。

杨过哈哈大笑道∶「严兄,恭喜嫂夫人养生有术,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咱们
可要好好庆祝。」

阿紫也是高兴的又跳又叫,直说∶「秦姐姐好美噢,好美噢!」又黏到杨过
身上,又亲又吻,还昵声道∶「大哥哥,我也要学这个┅┅。」

杨过笑道∶「你华姐姐不是答应要教你了吗?你又用不到┅┅。」

阿紫噢了一声,又娇声道∶「那咱们自己玩┅┅也很好玩啊┅┅。」

杨过亲了阿紫一下,笑道∶「你那些姐姐谁要跟你玩这个?」

阿紫又噢了一声,有些失望的道∶「对噢,她们都已经这样美了┅┅。」

严德生目不转睛的看着袁明明身旁的老婆,想要过去,可又不敢,只觉得心
痒难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那付焦燥难安的样子,可把旁观众人看得笑痛了肚
皮。

小龙女一进房,赵英立刻就把那枚竹筒递给了她,道∶「姐姐,这应是周王
爷的回信,妹子不敢擅自打开,还是要请姐姐作主。」

小龙女轻轻啊了一声,道∶「今天来的正是时候,但愿一切顺利。」她看了
二女一眼,又道∶「英妹,你来打开吧,咱们一起参详。」

赵英接过了竹筒,去了火漆,打开塞子,抽出筒内的物事,一看里面仅有一
张信笺。她将那封信展开後,朗声读道∶「英妹、华妹次∶周王爷和王妃阅信後,
既哭又笑,高兴异常,直道苍天有眼,愚姐也陪同落泪。是晚,王爷留饭,并将
你师姐夫也请到王府,宾主尽欢。隔日,王爷已将全付奁送到愚姐处,王妃亲至,
盘桓二日始返。王爷和王妃言道,他们已心满意足,不另修书,所有一切,均请
龙姑娘全权处理,他们放心得很。愚姐甚为想念两位贤妹,也亟想拜见天下同钦
的龙姑娘。至盼早日相会。艳卿。月日。」

赵英在念到第一句的时候,小龙女和赵华对看一眼,就已放下了心中的一块
大石,一直到赵英念完,三女都笑逐颜开,这实在是太圆满了。

就在这个时候,阿紫蹦蹦跳跳的推门进来了,她一脸笑靥,道∶「三位姐姐,
大哥哥说,咱们要开饭了,客人都饿坏了。」

赵华在她一脸喜气的脸上刮了一下,笑道∶「我看是你饿坏了。」

阿紫红着脸,羞道∶「华姐姐好坏,都笑我。」说着,她又小声的道∶「严
姐夫好好玩噢,他都不认识他的好老婆了呢,讲话都不敢大声,怕把秦姐姐吓到
了呢!」说着,还咭咭笑个不停。

小龙女和赵英、赵华也不禁失笑。

几个人笑了一阵,小龙女取过刘艳卿的那封信拿给阿紫,道∶「阿紫妹子,
这是你英姐姐她们在临安的那位刘师姐传来的信,今天来的正是时候,也要恭喜
你了。」

阿紫吃了一惊,忙细细阅看,只看了前面两行,就已流着泪跳了起来,叫道
∶「爹呀,娘,你们好好噢┅┅呜┅呜┅┅,爹爹┅呜┅呜┅┅娘┅┅。」她泪
眼蒙蒙的看了好几遍,又想到自己今天就要出嫁了,爹娘却不在身边,可又是这
样关爱她,她索性坐在地上哭了一个哀哀欲绝,小龙女和赵英、赵华都陪着落泪。

过了好久,春兰又推门进来了,一看这种情形,不由得大吃一惊,忙道∶「
龙姐姐,这┅┅┅?」

小龙女拭掉自己眼角的泪水,又把阿紫从地上轻轻抱起,柔声的道∶「好妹
子,你爹爹和娘这样爱你,你应该高兴啊!虽然他们不在你身边,可是有姐姐在
啊!

还有爱你的大哥哥和这麽多好姐姐都会照顾你,再过些日子,咱们就要到临
安了,到时你就可以见到你爹娘了,你也已经从周王府的小郡主变成杨夫人了,
那多好玩啊!「

阿紫在小龙女的怀中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听到最後一句,却噗哧一声笑了
出来,不依的道∶「姐姐好坏,人家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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