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傳奇(全本)-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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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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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独斗老魔

正感心头沉重之际,只听平半山悄声道:「青云道兄,这个老道,道兄可知
道他是谁吗?」

青云子还没开口,东海龙王已经接口道:「兄弟倒想到了一个人。」

平半山道:「你说说看?」

东海龙王悄声道:「他门下弟子,施展阴极针,就能令咱们这许多人一无所
觉,再听玉杖彭祖称他乾道友,除了昔年的天道教主乾天辰,再也没有第二个人
了。」

「英雄所见略同。」平半山点着头道:「东海龙王果然见多识广,贫道还以
为只有我一个人想起来了呢。」

东海龙王苦笑道:「对方一个玉杖彭祖,和一个通天教主,已经够令人头痛
的了,如今又来了一个天道教主,咱们这点人手,就算全加起来,也很难招架得
住,兄弟这总指挥真不知道如何指挥才好。」

刘寄禅道:「来的已经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今日之事,咱们招架不住
也要招架,古人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个拼一个,拼不过他,就两个
拼他一个,也差不多了。」

东海龙王心想:「事已至此,那也只好如此了。」

这时束无忌已把黄袍道人请到上首,一面恭敬的道:「真人和总护法原来是
旧识,那就不用晚辈引见了。」面朝金鸾圣母抬手道:「这位是大会的副总护法
金鸾圣母。」接着又朝金鸾圣母道:「这位真人,乃是家师的好友。」他没有说
出黄袍老道人的来历,是不愿当着这许多人说出来了。

黄袍老道人辇车一停,目光环顾,问道:「站在对面的那些人,就是和你们
作对的人吗?」

束无忌连忙应了声「是」,说道:「他们之中,有少林、武当、衡山、终南
、华山等派,还有龙门帮的人……」

「哈哈。」黄袍老道大笑一声道:「又是那些自称为名门正派的人和你师父
作对,这些人好像除了他们,就没有一个人是对的。」

金鸾圣母眼看束无忌介绍自己的时候,他却游目四颐,一副倚老卖老的模样
,心头不觉大怒,口中也沉哼了一声,同样不加理睬,心想:「本来大家约好了
由自己监视玉杖彭祖的,如今这老杂毛竟然如此自大,待会我就先斗斗你,看你
有什么了不起?」

东海龙王目注黄袍老道洪声道:「方才这位道长承认阴极针是你门下施放的
,各大门派与你无怨无仇,道长唆使门人,乘人不备,暗施袭击,道长不觉得有
失身份吗?」

黄袍老道人一双修长而细的眼睛中,射出两道金芒,看了东海龙王一眼,接
着呵呵笑道:「本真人门下,是应武林大会之邀,助拳而来,他们施展阴极针,
大概是因你们和通天教起了冲突而发,既是敌人,要把你们一网打尽,也不算是
错了,何况一个练武之人,在对敌之时,自应目观四方,耳听八方,有人暗施袭
击,依然疏于防范.就是学艺不精,与人何尤?」

石大山怒声喝道:「好个老道,看你道貌岸然,竟然如此强词夺理。」

黄袍老道问道:「你是何人?」

石大山大声道:「泰山石大山,你是不是有意赐教,石某自可奉陪。」

「哈哈。」黄袍老道忽然大笑一声道:「你是泰山派的人?当年石尧夫在本
真人手下,还走不出十招,你自问能在本真人手下走得出几招?」

三十年前,泰山派掌门人石尧夫正是石大山的父亲,这话自然听得石大山勃
然大怒,洪喝一声道:「老道士,你下来试试就知道了。」

黄袍老道人安坐辇上,面含微笑,说道:「泰山派有多少斤两,本真人不试
也知道,好,本真人就让你试试,你只管用最厉害的拳功击来。看看能否伤得了
本真人?」

这话也太小觑了石大山,他身为一派掌门,岂肯在天下英雄面前,被人家看
得一文不值?闻言洪笑一声道:「好,这话是你说的,石某纵然不才,倒不信会
如此无用。」东海龙王本待阻止,但两人话已说僵,自己就不好劝阻,而且也正
好看看对方武功路数,因此就不再作声。

石大山话声出口,早已紧握右拳,运起全身功力,沉喝道:「你小心了。」
右臂一振,铁锤似的拳头凌空直捣而出。

这一记使的正是泰山派最厉害的「一拳石」,拳头出手,发出一团强猛罡风
,呼然有声,恍若迅雷,朝黄袍老道当胸直撞过去。以这一记的势道而言,纵然
是岩石,也会被击成纷碎,除非那四个护辇少女迅疾推辇趋避,但四个护辇少女
根本没有推动辇车,只是睁大四双黑白分明的眼波,瞧着石大山而已。

辇车既然没有推动,黄袍老道自然依旧安详的坐在辇上,连他脸上的微笑都
没有收起来。双方的人所有眼光自然也一齐集中到黄袍老道人的身上,看他有什
么举动?要知拳风出手,这是何等迅速之事?何况双方相距,还不到一丈来远,
但看一团呼然生风的无形拳风,初时还是势道奇猛,一直撞到黄袍老道胸前,忽
然变得偃旗歇鼓,无声无息,好像一下撞进黄袍老道的怀里,连黄袍老道垂胸银
须都没有拂动一根,就毫无动静了。

石大山也一无感觉,好像自己这一记拳风,击在一个无底深洞之中,宛如泥
牛入海,从此杳无踪迹,这下,真叫他睁大双目,惊讶得不知所云。只有少林寺
戒律院主持至清大师心中暗暗忖道:「莫非此人练的是「收引玄功」不成?果真
如此,那就没有一个人是他敌手了。」

黄袍老道人过了半晌,才徐徐说道:「如何?你试过了?」

石大山满脸通红,怒声道:「石某偏不信邪。」喝声出口,人已一下冲了上
去,右拳在先,左拳在后,迅若雷霆,相继击出。这一下因是近身搏击,自然更
具威力!泰山派三十六记「石拳」,名闻天下,纯走刚猛路子,各门各派拳击中
,罕有其匹,这一记如被击实,山石也会被击成粉碎,何况是血肉之躯的人?

那知他双拳先后击到黄袍老道人的胸口,依然和方才凌空遥击的一拳感觉到
的并无多大差别,方才那一拳,一团拳风,好像击在一个无底深洞之中,去得无
声无息,不知所终,这回双拳一先一后明明击在黄袍老道人胸口之上,竟然也会
毫无半点声音,生似击在一个深坑之中,遥远到无垠无底。

石大山终究是几十岁的人了,方才一时冲动,挥拳击出,这一发觉不对,要
待收拳后跃,但觉双拳陷入黄袍老道胸口,几已超过脉门,四周空荡荡的似无一
物,既未被黏住,也不觉丝毫吸力,但自己双拳就陷在里面,再也拔不出来,就
是用上全身功力,也一无所用,不,根本用不上一点力量。

黄袍老道人双目如线,射出一线金芒,徐徐说道:「本真人看在石尧夫的份
上,不想伤人,你去吧。」话声甫落,石大山陡觉手腕一松,一个人被一股巨大
的无形潜力平堆出去一丈多远,才落到地上,依然好好的站着,急忙闭目运气,
检查全身,果然丝毫无损。

东海龙王急忙问道:「石掌门人怎么了?」

石大山缓缓吁了口气,才道:「兄弟没事,只是这人实在太厉害了,兄弟的
拳击,到了他手里,就像和小孩玩耍一样,兄弟两拳明明击中他胸口,就像击在
一个无底的深坑一样,不着边际,也无处用力,简直连自己都弄不懂这是怎么一
回事。就被他内力推震出来了。」

东海龙王点点头道:「兄弟都看到了,石掌门人先退下去休息一阵再说。」
石大山抱抱拳,依言退了下去。

其余的人,都装作中了「阴极针」,趺坐在地,调息行功,还是忍耐不住身
上的阴寒之气,有些人已经忍不住全身颤抖,有些人还在自恃功力,强行抑止,
不让人看出他已经在发作。因此,各大门派虽有门人弟子列阵护法,围成一圈圈
的人墙,但如何瞒碍过黄袍老道和束无忌等人的眼睛?

东海龙王走前几步,拱拱手道:「道长……」

黄袍老道没待他说下去,就截着问道:「你就是东海龙王敖九洲?」这话问
得很不客气。

东海龙王道:「正是敖某。」

黄袍老道人道:「你有什么要说?」

东海龙王道:「在道长未来之前,各大门派和束总提调约定,双方以十四场
决定胜负,负方由胜方处置,而且方才已经交手过三场,各有一胜,一负,一和
,午后自当继续下去,但从道长门下暗施阴极针,目下各大门派准备出场的人,
悉中暗算,无法出场,本来这十四场决战,各凭所学,是绝对公平之事,道长乃
是有道之士,自应超然公正,遵守双方约定,饬令高徒替各位道友收回阴极针,
俾在公平竞争中一决胜负。」

黄袍老道人目光一注,说道:「看来你并未中针,石大山也没有。」

东海龙王笑道:「敖某不才,所学驳杂,也许侥幸并未中针,至于石掌门人
、东狱传人,大概不惧暗算也说不定。」

黄袍老道人轻哼一声道:「本真人一向主张除敌务尽,尔等既然和通天教作
对,去之尚恐不尽,还会替尔等收回阴极针吗?」

丁易听得大怒,大声道:「这老杂毛说的还是人话吗?」谷飞云就已料到他
这句话会触怒黄衣老道,急忙拉了他一下衣袖,但已经迟了。

黄衣老道一双电光般的目光,已朝丁易望来,沉声道:「小娃儿,你说什么
?」

丁易笑道:「我说什么,你没有听见吗?」

黄袍老道嘿然道:「本真人要你再说一遍。」

丁易耸肩笑道:「好,丁某方才说的是:这老杂毛说的还是人话吗?你现在
听清楚了?」

黄袍老道人阴恻恻问道:「谁是老杂毛?」

丁易忽然笑道:「你认为这三个宇很好听,就送给你好了。」

黄袍老道人脸色倏地一沉,喝道:「你敢在本真人面前,如此放肆?」

丁易大笑一声道:「好个妖道,老而不死谓之贼……」

只听站在辇后的四名道士同声喝道:「小子,你找死。」

丁易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在和你们老杂毛师父说话,还轮不到你们四个
小杂毛插嘴。」

站在四人中间左边一个躬身道:「师父,弟子去把他拿下了。」身形一晃,
简直快到令人无法看清他的身法,就业已抢到了丁易前面,喝道:「小子,你还
不束手就缚?」右手一探,随着欺来之势,一下朝丁易左肩「肩井穴」抓来。

丁易看得暗暗好笑:「你和我讲身法,论擒拿,还差得远呢。」身躯轻轻一
闪,就避开了对方的一记擒拿手法,右手疾翻,反向对方左肩拂去。

要知此人乃是黄袍老道人门下二弟子,看去年龄比丁易大不了四五岁,但一
身功力,却极为精纯,就在丁易朝他身后闪去之际,手背拂上他背后肩头之际,
人已很快转了过来,左手一抬,格开了丁易拂上的右腕,右掌直竖,笔直朝丁易
心口推来。

丁易岂肯示弱,左掌一立,朝前推去,这一记,双方出手何等快迅,但听「
啪」的一声,双掌击实,两人各自被震得后退一步。丁易发现对方掌心,凝聚的
一股阴寒之气,自己左手几乎冷得发痛,身向后退之时,突觉「膻中穴」上,像
是被蚊子叮了一下,接着「建里穴」上,又被叮了一下,但却别无感觉,心中不
禁一动,暗道:「这两下准是小杂毛偷放阴极针了,差幸自己不怕阴极针。」心
念转动,故意打了个冷噤,口中也随着低「啊」了一声。

这一情形,青袍道人自然看到了,口中大喝一声,人已闪电般欺上,双掌连
挥,立时有八支手掌,左右上下,朝丁易八处要害拍来。丁易已经试出对方内力
,并不比自己强,使出来的招式,除了快,也并不如何,对方所凭恃的大概就是
练成「阴极针」,但自己好像并不怕「阴极针」,对方自然就黔驴技穷了。想到
这里,心头不禁暗暗冷笑:「好,小杂毛,老子就和你玩玩。」身形闪动,同时
也同样双腕连挥,双手握拳,随着身形移动一记又一记的连环击出。

青袍道人身法奇快,一个人在闪动之际,几乎只有一条淡淡的青影,丁易身
法没有他快,但他是奇胲门的传人,奇胲门精擅奇门遁甲,他施展的身法,就是
从奇门遁甲变化而来,因此纵然身法没有对方快速,但往往一步横跨,或者是一
步退缩,就会巧妙的落到对方背后,使人有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的感觉。

本来青袍道人在对方中了两记「阴极针」之后,以为不出十招,丁易就会愈
战愈冷,无法支撑得下去了,那知对方只在中针之后,打了一个哆嗦,以后再也
没见丝毫动静,尤其对方身法,愈来愈见奇诡,自己身法明明比对方快得多,但
稍不留神,就被他溜到自己背后去,这样要打到几时去?

就在此时,突听丁易的声音在耳边嘻的笑道:「喂,小道士,你刚才打了我
两记阴极针,对不?幸亏在下练成太阳神功。一下就把它炼化了,但来而不往,
非礼也,所以在下也要用阳极针打你两处穴道,那就是灵台和心俞,你现在注意
了。」

话声入耳.他人果然一闪不见,又溜到身后去了。青袍道人心头一惊,急忙
一个轻旋,转过身去。突觉「膻中」、「建里」两穴微微一麻,同时耳中也听到
一阵「嗤」「嗤」细响,急忙低头看去,原来胸前两处穴道上,果然中了两支针
,还有一点针尾露在外面,但这点针尾上,正在冒着火花,嗤嗤细响,就是火花
发出来的声音。火花不仅嗤嗤作声,而且针孔四周的布袍经火花一溅,已经冒烟
燃烧起来。

青袍道人见状大吃一惊,急忙举手拍火,这一拍,正好把留在穴外的一点针
尾拍了进去,口中大叫一声,往后倒去。这也正是丁易促狭之处,故意留了一点
针尾,让你自己拍进去。因为任何人一看到身上起火,都会举手去拍,这是脑中
反应最快的下意识动作,这时就会忘记穴道上的针。

丁易拍拍手,耸肩笑道:「活该。」这时那青袍道人已由两名黄衣少女扶着
退下。

黄袍老道安坐在辇车上,目注丁易哼道:「小娃儿,你是魔教门下?」只有
魔教门下才会玩弄一些障眼法之类魔法,丁易打出两支针没人看到,但青袍道人
胸前火花四溅,大家都看到了,因此大家心中也都认为丁易使的是魔火一类的小
玩意。

丁易耸耸肩,笑道:「谁说我是魔教门下?我使的只是两支梅花针而已,这
小杂毛用阴极针偷袭我膻中、建里两处穴道,我回敬他两支梅花针也是应该的了
,何况我使针极有分寸,针尾依然留在穴外,大家都看见了,是他自己用手拍进
去的。再说,我不使天雷针,已经手下留情了,如果是两支天雷针的话,此刻早
已把他连胸带肚都一起炸破了。」

梅花针,是一般玄门弟子常用的暗器,只不过丁易在针眼里装了些火药,可
以爆出火花,如此而已。黄袍老道抬手朝青袍道人胸口招了招,就有两支细针,
飞入他手掌,不用看就知果然是两支普通梅花针,青袍道人只是被两支梅花针制
住穴道,针一起出,受制的穴道自然也解了。黄袍老道看了丁易一眼,问道:「
你说不惧阴极针?」

丁易耸耸肩笑道:「差不多。」

黄袍老道问道:「你是何入门下?」

丁易道:「家师没有道号。」

黄袍老道沉哼一声,回声道:「天光,你去试他几招。」

站在他身后中间左首一个青袍道人躬身道:「弟子敬遵法旨。」举步走出。
此人约莫三十出头,是四个青袍道人中,年纪较大的一个,自然是黄袍道人门下
首徒了。

谷飞云叫道:「丁兄,你下来。」

丁易耸耸肩道:「你没看到有人还要试试我几招吗?」

谷飞云道:「你已经和他门下徒弟交过手了,现在自该由我上场了,幸亏他
只有四个徒弟,如果有四十个徒弟,一个个的来,不把你累死才怪。」

丁易道:「你这话好像有点道理,好吧,你来就你来吧。」果然退了下去。

两人这一搭一唱。好像只是普通交谈,实则是说黄袍老道指使门人使车轮战
,这话真把自视甚高的黄袍老道气得沉笑一声道:「小娃儿,你也不惧阴极针吗
?」

谷飞云正好举步走出,朗笑道:「各大门派门下,不惧阴极针的人多得是,
又岂止我们两个,不信你放眼瞧瞧,大家谁中阴极针?」

黄袍老道四个门下,方才只是向各大门派掌门人和长老辈的人施放「阴极针
」,各大门派的门人弟子,都没遭暗算。谷飞云这话,自然是随口说说的罢了。
因为这样说,也有一个好处,好让黄袍老道只把他当作是某一门派中的一个门人
而已,不会特别注意到他。

黄袍老道口中轻哼了一声,他真有些后悔,对付这样一个娃儿,竟要自己门
下首徒出场,以天光的能耐,足可对付任何门派的掌门人而有余了。谷飞云走到
天光道人面前,含笑道:「道友要如何赐教?」

天光道人已经得到乃师指示,要试试谷飞云是否真的不惧阴极针?这就打了
个稽首道:「施主不是说不惧阴极针吗?不知施主可否让贫道试试?」

谷飞云负手卓立,微笑道:「在下既然说出来了,道友只管出手好了。」

他这份悠然毫无准备的神态,看得天光道人心中暗暗奇怪,阴极针无人能挡
,除非你练的纯阳功夫已有九成以上火侯。心念转动,右手已经缓缓举起,一面
说道:「施主小心,贫道要出手了。」

谷飞云颔首道:「道友只管请。」天光道人倒也不敢小觑了他,功凝中指,
徐徐点出一指,他取的是谷飞云双乳之间的「膻中穴」,但在中指笔直点出的同
时,半屈的食指和无名指也随着弹出两缕指风,袭向谷飞云右胁「归阴」、「游
魂」两处穴道。

「阴极针」,其实只是一缕极阴极寒之气。要练「阴极针」,必须先练「阴
极真气」,再练气成丝,使真气凝结如针,所以发时无声无形,打中人身,从人
体毛孔钻入,被打中的人,并无多大感觉,最多也不过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

谷飞云练成「紫气神功」,就是不运起神功,周身也有紫气护体,「紫气神
功」是玄门最上乘的功夫,也是所有旁门阴功的克星。因此尽管天光道人凝足功
力,点出的一指——「阴极针」,就在接近谷飞云胸口,就已迅快的化去。

天光道人并不知道「阴极针」已被「紫气」化去,只当已经打中穴道,钻入
谷飞云体内去了。因为如果对方练成护身真气一类功夫,「阴极针」也伤不了他
,那是身外有一层真气,「阴极针」受到真气阻挡,刺不进去,天光道人自会发
觉。

如今是「阴极针」遇上紫气,很快的化去,并无丝毫阻挡,和刺入对方穴道
一样,天光道人自然不知道了,他一指出手,就目光一抬,说道:「贫道已经出
手了,施主且运气试试?」

谷飞云微笑道:「在下不用运气检查。」话声甫出,突觉右首胁下「斩命穴
」上如中巨杵,奇寒彻骨,口中不觉轻「啊」一声,一个人身不由已的往后急退
了三步,才站住脚。这一记同样是「阴极针」,却比天光道人使出来的强得太多
了。

这下看得谷清辉、丁易两人大吃一惊,同时闪身抢出。谷清辉急急问道:「
飞云,你怎么了?」

丁易也道:「谷兄,你没事吧?」

谷飞云吁了口气道:「我没事。」

天光道人还以为自己一明二暗三记「阴极针」奏功,嘴角噙着冷笑,说道:
「如何……」

只听坐在辇车上的黄袍老道沉喝道:「你回来。」天光道人应了声「是」,
立即退下。

黄袍老道目中金芒迸射,朝谷飞云沉声问道:「小娃儿,你是何人门下?」
从他这句话的口气,可知方才那一记「阴极针」,准是他发的了。

束无忌连忙垂手恭声道:「回真人,他叫谷飞云,据说是昆仑门下。」

谷清辉一直注意看束无忌,心中暗暗生疑,束无忌明明是通天教主乔装的。
即使黄袍老道就是昔年的天道教主乾天辰,和通天教主也差不多是同辈罢了,何
以束无忌会对他如此恭敬?而且这种恭敬神气,出于内心,并无丝毫作假,莫非
他们进去用膳之时,又换过来了?那么束传令呢?想到这里,回目朝对面看去,
束传令依然是束传令,好好的站在那里。心头更是疑惑,不知这束传令又是什么
人改扮的?

黄袍老道听了束无忌的话,蓦地发出一声清朗如鹤的长笑,点头道:「好,
好,姓谷的娃儿,你是岳维峻的徒弟?」

谷飞云欠身道:「道长说的正是家师。」

黄袍老道又道:「无怪练成了紫气,哈哈,好极。」这两句话,显然口气不
善,但谷飞云只是望着他不好答话,耳中突听爹以「传音入密」说道:「飞云,
小心,这老道士好像不怀好意。」

黄袍老道突然目光转厉,盯注着谷飞云,沉声道:「本真人二十年来,一直
在找岳维峻,你说,他躲在哪里?」

谷飞云微哂道:「家师身为昆仑掌门,一向堂堂正正做人,俯仰无愧于天地
,何用躲到哪里去?」

黄袍老道哼道:「那么他人在那里?」

谷飞云道:「在下只知道家师伉俪情深,久绝尘嚣,隐居在一处深山之中。


黄袍老道道:「他隐居在那一座深山之中,总有地名吧?」

「没有。」谷飞云道:「但在昆仑中,山深不知处。」

「哈哈,小娃儿,你说的真有意思。」黄袍老道大笑一声,问道:「岳维峻
只有你一个传人吗?」

他忽然问出这句话来,使得谷飞云为之一怔,大是不明其意,但还是欠欠身
道:「是的。」

「这就对了。」黄袍老道似是极为高兴,呵呵笑道:「小娃儿,如此说来,
本真人只要把你拿下,岳维峻就非赶来不可了。」他说了半天,原来想把谷飞云
拿下留作人质,用以胁逼岳维峻出面,所以说得如此高兴。

谷飞云道:「道长要把在下拿下?」

黄袍老道微笑道:「不错,你是岳维峻唯一的传人,本真人只要把你拿下了
,你师父自然要赶来了。」

谷飞云心中一动,暗道:「自己何不也探探他的口气?」突听耳边响起一缕
极细的声音说道:「小施主记着,待会如果他要和你动手,你只管答应下来好了
。」这「传音入密」说话的正是醉道长。

谷飞云故意问道:「道长和家师有仇?」

「非也。」黄袍老道道:「只是有一场过节,三十年来尚未了断,必须作个
了断。」

谷飞云道:「道长道号,可得闻乎?」

黄袍老道道:「本真人乾天子是也。」

谷飞云道:「道长和家师又有什么过节呢?」

「好,本真人当着天下武林同道,把三十年前一段秘辛,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也好。」乾天子(黄袍老道)接着道:「本真人和武当紫阳子原是多年好友,三
十年前的某一天,咱们在九华绝顶相遇,本真人告诉他,曾在阴山一处山谷石窟
中得到一部「太阴真经」,所载都是道家练气功夫,极为玄奥,创立了个门派,
庶可使此一绝学不至失传。

不料紫阳子连说不可,并斥「太阴经」所载尽是旁门左道,一旦创教立派,
将贻害无穷。当时本真人就指他宥于门户之见,张三丰可以创立武当派,我乾天
辰就不能创立天道教?不信就不妨试试,是张三丰遗留下来太极掌厉害?还是「
太阴经」上的九阴掌厉害?

咱们多年道友,就因此闹翻,他使出太极掌,本真人也使出太阴掌来,就在
双掌要接未接之时,中间忽然出现了一个人,这人就是你师父岳维峻。他问明白
二人争执经过之后,竟然帮着紫阳子说话,劝本真人不宜以旁门武学立教。本真
人问他太阴经如何会是旁门之学,难道只有你们学的就不是旁门之学?

岳维峻大笑一声,伸出右掌,说道:「你能胜得岳某的紫灵掌,天下武林就
没有人反对你的天道教了。」当日本真人自思确非他紫灵掌对手,曾说:「十年
之后,再来了断这场过节。」那知十年之后,本真人一直找不到岳维峻下落,至
今一晃三十年了,才遇上你这娃儿……」

谷飞云点头道:「道长目的只要胜了家师的紫灵掌,就可以成立天道教了。


「小友说错了。」乾天子道:「本真人要成立天道教,早就成立了,何在乎
你师父的反对;但因有三十年前这场过节,本真人自然要了断这场过节了。」

谷飞云道:「家师久已不问尘事,道长找到在下也是一样。」

乾天子道:「本真人并无难为你之意,只要小友随本真人回去,等你师父来
了,立即可以释放。」

谷飞云道:「在下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乾天子道:「那么小友说的是什么意思?」

谷飞云因有醉道人的嘱咐,心中已有主张,含笑道:「家师久已不问尘事,
和道长这场过节,自然是由他老人家的弟子代劳了,所以道长可以找在下出手,
如果道长胜了,天下也就没有人反对你的天道教了。」

乾天子眼看这年轻人果然气宇清朗,双眉之间,隐现紫气,一身功力,显有
极高造诣,心中也暗暗点头,昆仑派累世只收一个徒弟,选徒条件极高,是以每
一代的昆仑传人,都相当杰出,看来下一代,有这样一个传人,昆仑派又将领袖
武林了。一面目视谷飞云,含笑道:「小友口气不小,只不知小友真能代表尊师
吗?」

谷飞云道:「在下是昆仑门下,自然可以代表家师了。」

「那好。」乾天子坐在辇车上,看他还是一脸稚气,不觉手拂银须,莞尔笑
道:「不知小友要如何和本真人动手?」

谷飞云拱拱手道:「一切悉听道长吩咐。」

乾天子这一阵工夫,不禁对昆仑岳维峻生出了嫉妒之心,自己门下「光、大
、昌、明」四个弟子,经自己二十几年苦心调教,自以为足可出类拔萃,但和这
位昆仑门人相较之下,不论容貌、气度、谈吐,都比人家差得太多了。

他越看越觉得这年轻人可爱,尤其如此彬彬有礼,如果他是自己的门下,该
有多好?」一时看着谷飞云,呵呵一笑道:「本真人坐在辇车上,任由你出手,
攻我十招如何?」

谷飞云摇摇头道:「这个不成,道长是为了断和家师的一场过节,由在下攻
你十招,胜负很难分得出来,不如由道长出手,在下接得下,就算在下胜了,接
不下,是在下败了,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好,好。」乾天子连连点头道:「就这么办,就这么办。」

谷飞云呛的一声撤出一柄黑黝黝的剑来,抱剑当胸,欠欠身道:「道长请赐
招。」大家看他撤出来的长剑,黝黑如黝,毫不起眼,有不少人心中暗暗感到奇
怪。

乾天子目光一注,呵呵笑道:「岳维峻把紫文剑也传给你了,好,小友小心
了。」他安坐在辇车之上,左手抬处,大袖一挥,朝谷飞云迎面拂出。

双方观战的人但觉乾天子这衣袖一拂,似是没使上什么力道,动作也并不快
,看去毫无出奇之处,但大家都听到乾天子和谷飞云的谈话,以乾天子的身份,
本来要找岳维峻了断三十年前过节的,如今由谷飞云代师了断,双方言明以十招
为限,谷飞云只要接下他十招,就算胜了,乾天子一心要创立的天道教,也就永
无创立之日了。

试想这赌注对乾天子有多重要?这衣袖一拂,就是十招之一,他怎会轻易出
手?这一点,大家心里都懂,但外表上,是看不出来的,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
去感觉得到。谷飞云就在他衣袖拂起之时,就已感到有一道无形潜力,像一片乌
云当头盖来,不仅重逾千斤,尤其是一股阴寒之气,笼罩全身,宛如置身冷窖之
中,冷入骨髓,令人气为之窒。

心头虽然十分震惊,此人只是衣袖轻轻扬拂了一下,就有如此威势,这后面
九招,不知自己接不接得下来?心念闪电般转动之际,剑交左手,右掌一立,朝
前推去。他在第一招上,不想使出自己的压箱子本领来,是以这一掌使的乃是少
林绝艺佛门「金刚掌」。

「金刚掌」顾名思义就是极为霸道的掌功。他要使出「金刚掌」的主旨,就
是想以自己的掌力去破对方的一记袖功。那知掌力堪堪推出,但觉对方袖风立生
弹力,把自己掌力悉数反震了回来。就在谷飞云推出「金刚掌」的同时,耳边也
响起醉道人「传音入密」的声音急急说道:「小施主怎好用纯走刚猛路子的「金
刚掌」去对付纯阴柔的「玄云飞袖」?先就吃了柔能克刚的亏,现在快使迷踪身
法,向左闪出,方保无事。」

谷飞云连思索的时间都没有,急忙施展「紫府迷踪」身法,连闪了两闪,才
算纵阴霾笼罩的寒冷气团中闪了出去。只听醉道人的声音又道:「小施主和这个
老晓头动手,心中必先要祛除一个怯字,你方才就因怯字作崇,才落了下乘,要
知道这一战,小施主代表的乃是令师,必须先有必胜信心,沉着应战,心中无敌
,才能接得下他十招,最重要的还是先求自保……」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乾天子坐在辇车上,看到谷飞云闪出去的身形,既是佛
门武学,又像玄门身法,尤其方才那一掌,明明是少林寺的「金刚掌」,心下大
奇,暗想:「此子既是昆仑派传人,怎会使出少林功夫来?一面含笑道:「小友
是昆仑传人,怎么使出少林金刚掌来了?」

谷飞云俊脸一红,说道:「在下要接道长十招,只好把学过的功夫,全使出
来了。」

乾天子莞尔道:「好,小友那就再接着了。」这回随着话声,右臂微抬,一
支白皙的手掌,从大袖中缓缓伸出,五根修长的手指上,还留着寸许的指甲,舒
展了一下,轻轻扬起,朝前拍来。不,不能说拍,也不是推,而是似拿非拿,似
抓非抓,总之说不出它是属于那种手法,倒不如说它虚晃了一下,此较恰当。

但就这么虚晃一招,谷飞云的感受可不同了,但觉对方这一记手势飘忽无定
,朝自己缓缓抓来,你说它缓,那只是你的错觉而已,其实手势瞬息变化,快速
何殊闪电,尤其双方原本相距是有一丈来远,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竟然一下就到
了面前。

原来就在乾天子右手微抬之际,四名黄衣少女不待吩咐,已推动辇车,朝前
推了过来。在天上,雷部有个推车的女神,叫做阿香,大家公认她是「至捷之神
」。乾天子这四名黄衣少女,推动辇车,就是经过特殊训练,不但快捷,而且轻
稳,实在不输雷部的阿香,辇车从谷飞云面前相距一丈来远。朝前推进了一丈光
景,已经到了谷飞云面前,广场上千万支眼睛,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到辇车是如何
移动的?

谷飞云不由得大吃一惊,他方才听了醉道人「传音入密」的话,要接下对方
十招,务必先求自保,自然以施展「紫府迷踪」身法最安全了,最强的敌手,都
未必伤得了自己。一念及此,立即展开身法,身形一侧,向旁闪出。

要知对方手势虽然只有一记,但却变化靡定,寻丈方圆都在他若隐若现的手
势笼罩之下,你纵然侧身闪出,前面还是有着似拿似拍的手影朝自己身上攫来,
无形潜力更是充满在前后左右之间,几乎妨碍到自己使展身法,这样一连换了三
式身法,才从对方手势下脱身而出。

其实这一招只是乾天子抬了下手的时间而已,等谷飞云闪身出来,定睛瞧去
,辇车依然停在原处,和自己仍保持了丈许距离,好像方才自己换三式身法,才
能脱身而出,乃是多余之事,或者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五十五章一剑破敌

但就在此时,谷飞云突觉一道奇大的压力,撞到身后,这一撞,力道奇猛,
几乎把自己护身「紫气」险险震散,也把他一个身子震得往前冲出去了三步,才
行站住,急忙一个轻旋,转过身去,背后站着自己父亲和丁易二人,那有人偷袭
?心中立时明白,自己施展「紫府迷踪」收得太快了,对方这一招虽已结束,余
劲未完,才撞上自己的。

乾天子也看得暗暗点头,自己第一记「玄云飞袖」,只不过用了四五成力道
,第二记已增加到七成力道,此子居然只凭几式身法,就闪避开去了。瞧不出他
小小年纪,居然练成了护身真气,无怪敢和通天教作对了。心中想着,右手抬处
,手掌凌空拍来。

这一记虽是十招中的第三招了,但真正出手,还是第一招。谷飞云接连避开
对方两招,心知以乾天子的功力,自然会一招比一招厉害,因此自己能不使剑,
就尽量不使剑,以备紧急时使用,左手却一直凝聚全力,也只是备而不用,他希
望以「紫府迷踪」身法,能够拖过前面五招,那么乾天子的后面五招,就算最强
,自己也可以不惧了。

就在乾天子抬手之际,他那敢怠慢,身形一动,正待展开身法,瞥见一片重
叠掌影,从左右前后,四面八方,飘忽拍来,几乎截住了你所有通路,森寒的无
形压力,也同时从四处逼了拢来。


心头暗暗一惊,左手立即以指代剑,使出「乾坤八剑」,护住全身,不去理
会对方掌影,迅速侧身跨出,右足堪堪跨出,左足还未跟出,就已变换步法,「
紫府迷踪」果然不愧玄门奇学,身形未动之前,看来通路已被封死;但等你闪到
之时,中间就好像给你预先留下了空隙一般,正好容你侧身闪过,对方掌势,只
是擦身而过,丝毫不曾沾到一点。

甚至连逼到身外四周的沉重压力,在这一空隙之间,也好像是掌势与掌势衔
接不到之处,你顺着空隙闪去,如鱼逆水,一点压力也没有。话虽如此,但谷飞
云要在重重掌影之中,闪动趋避,依然是非常吃力之事。

乾天子只有前面两招,出于试探,第三招已经是正式出手了,眼看谷飞云并
未施展长剑,只是左手以指代剑,使出来的是「乾坤八剑」,和一种神奇步法,
居然又躲闪开自己的第三招。心头自然又惊又怒,以他天道教主的身份,还胜不
了一个昆仑门下的弱冠少年。

右掌未收,左掌抬处。又紧接着拍出,在他抬掌之际,四名黄衣少女已轻灵
无比的拥着辇车推了出去,左掌甫发,右掌又凌空拍出。推辇车的少女,不用他
吩咐,辇车会随着他掌势,忽左忽右的飞旋如风,森寒之气,也随着辇车的旋动
.愈见浓密。

束无忌因乾天子正在和谷飞云动手,是以只是垂手站在一旁。谷清辉和丁易
二人,虽和东海龙王站在一起,但却一直监视着束无忌。就在此时,东海龙王耳
边突然听到金母「传音入密」的声音,说道:「敖大侠要大家小心,通天教杀手
藉着乾天子和谷飞云交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正在逐渐朝咱们逼近过来,可能
企图发动攻势,不可不防。」

对付通天教一百二十名天龙武士,大家早就部署好了,只是藉着各大门派掌
门人身中「阴极针」,调集人手作为护法,使对方不易发现而已。这时东海龙王
听到金母「传音入密」的话声,急忙举目看去,果见两队天龙武士,一队由北向
西,一队由东向南,人数已经缓缓散开,朝自己这边逼近过来。

除了这两队杀手之外,还有衣襟上挂着「迎宾」红绸的三十名青年和三十名
少女,现在已由姬红棉率领,也渐渐朝中间集中。当然还有附和通天教的一些武
林人物,也不下数十人之多。这一场混战,一旦爆发,就会不可收拾;但却已经
是无可避免的事了。

东海龙王立即以「传音入密」告诉了少林方丈至善大师,再由至善大师传给
武当掌教青云子,这样一个接一个传了过去,要大家小心戒备。

这不过是转眼间的事,但听束传令口中发出一声震天的大喝,项中豪率领的
第一队六十名天龙武士,和原由项中英率领的第二队六十名天龙武士,现在改由
孙发领队,响起一声整齐化一的锵然剑鸣,长剑出鞘,同时分作两路,朝各大门
派阵营中扑攻过来。

就在这两队杀手发动攻势的同时,姬红棉也右臂一振,长剑在空中划了一个
圆圈,朝各大门派联结的阵营一指.胸挂「迎宾」红绸的三十名青衫青年,三十
名青衣少女跟着长剑出鞘,各自挺剑飞扑过来。

一百二十名天龙武士和六十名「迎宾」,加起来共有一百八十名之多,这些
人都是久经训练的杀手,身手敏捷,个个膘悍无比。尤其是六十名「迎宾」,年
纪虽然不大,却是由通天教主亲手训练出来的,武功之高,和他门下十大弟子并
无多让。

各大门派方面,光是门人弟子,就有三百十人之多,但少林罗汉堂的一百零
八个僧侣,是整座「大罗汉阵」,布置在广场南端入口处,列为大家的后备,也
控制了大家的退路。其余一百零二人,早已由各派师长为首,组成各个小组,随
同师长作战,看去好像各门各派各自为政,实则一旦动上手,各组之间可以互相
支援。

尤其像金母门下席素仪、丁令仪、闻玉音三大弟子,以及守山四老,鹿长庚
、蓝公忌、谷清辉、丁易和荆月姑、冯小珍、全依云、沈嫣红等人,不在那一门
派之中,随时可以机动增援。这些,都是早经调度好的。

通天教的人,是因各大门派中人,除了门人的弟子.悉被「阴极针」所伤,
才发动攻击的。他们的攻势,以姬红棉率领的六十名迎宾居中,天龙武士分左右
二翼,采取钳形攻势,三队同时杀奔而来。

大会场西首,各大门派,由北往南列的顺序是:金母、终南、华山、紫拍(
合岐山、白石山)、衡山、东海龙王、武当、少林,各自围成一圈,离大门不远
处则是少林僧侣列下的一座「大罗汉阵」。

通天教的人是由东朝西冲来,他们的左翼,第一队在南,右翼在北。为了使
读者易於明了起见,这一场大战的序幕,就该由西北首说起。右翼,天龙武士第
二队,原本是由项中英率领,项中英被丁易擒住,押去西路总令,交龙山庄庄丁
看管,第二队就是由孙发代领。

金母坐镇在西首的上首,她虽然已经不是西令总令主了,但第二队天龙武土
仍然不敢轻捋虎须。他们避开了金母的圈子,朝终南、华山、紫柏派布成的三个
圈扑攻而上。

左翼、天龙武士第一队,是由项中豪率领冲向西南首武当、少林二派布成的
两个圈。从中间冲出去的,是由姬红棉率领的六十名「迎宾」,三十名青衣少年
,三十名青衣少女。他们的对象是衡山和东海龙王布成的两个圈。

所谓布成的「圈」,也就是由各派门人弟子围成的一个圈,圈中席地趺坐的
,则是中了「阴极针」的师长,正在运功抗拒寒气,故须门人弟子保护也。实则
各大门派分配人手,故意把各个门派,分为若干个圈,以收灵活调度之功。此时
对方分三路扑攻过来,本来趺坐地上的人,也纷纷跃起,率同门弟子,全力应战


刹那之间,大会场上,爆发出一片吆喝和白刃交击之声,人影交织,刀剑交
织,除了双方交手的人,谁能分得清敌我来?

通天教这会是起了极大的杀心,非把今天在场的反对力量全数予以歼灭不可
,因此除了分作三路扑攻之外,所有属于他们的力量,也一起投入战场,那就是
早已投靠通天教的一些武林人物如羊角道人、天机子、毒手郎中,大洪山主吕长
素夫妇等人,少说也有五六十人之多,随着天龙武士发动攻势,朝各大门派欺来


冲到衡山派和东海龙王这边的是姬红棉率领的六十名「迎宾」,三十名青衫
青年和三十名青衣少女,他们久经训练,长剑出鞘,剑光如电,攻势辛辣凌厉。
衡山派有十六名弟子,排教有八名弟子,东海龙王有十六名随从,和泰山八名弟
子,一共有五十八人,早就列圈以待,对方堪堪冲到,列成两圈的衡山和东海门
人,立即联成线,挥剑还攻,正好敌住衡来的六十名迎宾。

衡山景云子长剑一领,敌住了姬红棉。浮云子敌住一个身穿半截黄衫的老人
,离火门罗尚祖敌住毒手郎中,冉勿赞敌住羊角道人。剩下的还有东海龙王和落
花岛主两人。不,还有谷清辉、丁易和一批女将荆月姑、冯小珍、全依云、沈嫣
红、祝纤纤、辛七姑、宇文兰、许兰芬都和东海龙王在一起,那是因为东海龙王
站立之处,是西首各大门派的中间,谷飞云和乾天子就在会场中间动手,这批女
将自然就和谷清辉、丁易站在一起了。

就在此时,猛听束传令大喝一声,一下冲到东海龙王面前。他是两队天龙武
士的传令,刚才要两队杀手发动攻击的命令就是他发出来的。

束传令,本来没有这个人的,是谷飞云和丁易制住束无忌,给他脸上简单易
了容,又让他服下迷失丹之后,临时给他取的名字。怎知束无忌并未被迷失本性
,正好因他师父通天教主以束无忌的身份出现,他就将错就错,以束传令之名,
依旧统率了两队天龙武士,这是午餐以前的事。

却说束传令一下冲到东海龙王的面前,口中大喝一声:「敖九洲,你该死。
」挥手一掌,迎面直劈过来。

东海龙王骤见束传令挥掌劈来,双目精芒一聚,洪喝道:「小子,凭你也敢
直呼老夫名号?」左手拄着龙头杖,右掌抬处,迎击出去。

这下一个奔行而来,一个挥掌迎击,双方势道同样快速,但听蓬然一声大震
,两人均然势均力敌,各自被震得后退了一步。东海龙王几乎不相信,一个通天
教门下,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力?他已经知道指挥两队杀手的束传令,即是束无忌
本人,站在乾天子身后的束无忌,却是通天教主所改扮。口中沉嘿一声,又是一
掌急拍过去。

束传令眼看东海龙王又是一掌拍了过来,心中大感不耐,口中喝道:「找死
。」喝声甫出,右手已横格而出,人也一下从东海龙王身边闪过。东海龙王这一
掌给他格个正着,又是蓬的一声,一个人,被他格得脚下浮动,向旁退了一步。

落花岛主郝中奇就站在东海龙王边上,眼看东海龙王被他一掌震退,立即闪
身而出,喝道:「姓束的,你……」

束传令没待他说完,喝道:「滚开。」挥手一掌,迎面击到。

落花岛主岂肯示弱,口中朗笑一声:「你给我滚开。」「蓬」,双掌接实,
落花岛主居然被他一掌震退了两步。

束传令身形如风,一下朝祝纤纤、辛七姑二人面前欺来,口中喝道:「祝纤
纤、辛七姑,你们可知背叛师门,该当如何处置吗?」

祝纤纤和他目光一接,只觉他两道目光比电炬还亮,盯注着自己,竟会使自
己心头发毛,急忙避开他目光,抗声道:「你是什么人?管得了我们吗?」

束传令突然从喉咙头发出一阵咯咯森笑,阴声喝道:「我先毙了你们两个叛
师丫头……」双臂一振,正待抓出。祝纤纤、辛七姑听到这一阵笑声,心头一紧
,一股凉气从背脊骨直往上升,身不由己后退了两步。

冯小珍叫道:「两位姐姐不用怕他,我来打发他。」刷的一剑,疾剌出去;
她出手就使出「紫云剑法」,一道剑光就像紫云舒展,飞卷而去。

东海龙王、落花岛主二人方才被他掌势震退,就已发觉此人并不是束无忌了
,两人不约而同一左一右急欺而来,东海龙王大笑一声道:「你不是束传令,老
夫倒要瞧瞧你究是何方神圣。」龙头杖呼然有声,直劈过来。

落花岛主右手已从肩头掣出长剑,大笑道:「不用管他是谁,闯进来了,就
把他拿下了。」两人试出对方功力深厚,也就不再客气,东海龙王发招在先,落
花岛主也不后人,刷的一剑,振腕刺出。

这一下三人几乎是同时发招,束传令冷笑一声,右手抬处,一道银光突然绕
身而起,接连响起当当的两声金铁交鸣,把东海龙王一记龙头杖,落花岛主一记
剑招,先行封开,身形电旋而出,避开冯小珍的剑势,左手一掌朝冯小珍推来。

荆月姑喝了声:「小心。」

冯小珍身形轻闪,咭的笑道:「他打不到我的。」回身一剑,反击过去。

谷清辉和丁易二人站立之处,原和东海龙王相距不远,眼看束无忌忽然冲进
已方阵形之中,接连震退东海龙王和落花岛主,直向祝纤纤二人欺去,心中不禁
一动,急急说道:「丁老弟,这束传令已经不是束无忌了。」

丁易一怔道:「那会是什么。」

谷清辉道:「很可能午餐之后,束无忌和束传令已经对换过来了。」对换过
来,就是说陪侍乾天子的束无忌的已是真正的束无忌,这个束传令已是通天教主
改扮的了。

丁易吃惊道:「他会是老魔头?」

「一点不错。」谷清辉叮嘱道:「你在这里看着飞云,我去接应他们。」话
声一落,立即以「传音入密」朝荆月姑道:「荆姑娘,这人可能是通天教主,只
有你和冯姑娘联手施展剑法,才能缠得住他,务必多支持些时候。」

在他说话之时,东海东王和落花岛主已经连攻了数招,一杖一剑划起的剑光
杖影,束传令只是随手挥动长剑,就把他们攻势逼退出去。

束传令精擅「灵飞身法」飘忽无定,但他却识不透冯小珍的「紫府迷踪」身
法,尤其对她连续使出来的「紫云剑法」,更深具戒心,对方明明只是一个十七
八岁的小姑娘,剑上功力也火候不足,但却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一连三招,
他只是闪避过去,并没还击,在他来说,倒并不是没有还击能力,而是想多看一
阵而已。天下剑法,他见识得多了,对「紫云剑法」,还是陌生得很。

荆月姑听到谷清辉的「传音入密」话声。心头也自暗暗吃惊,束传令竟然会
是通天教主,一面以「传音入密」朝宇文兰说道:「宇文姐姐,快去通知谷伯母
,这人是通天教主,我们可能不是他的对手。」一面娇声叫道:「师妹,我来帮
你。」叫声中,就已使展迷踪身法,身形一晃,就欺到束传令左侧,同时剑光摇
动,幻起七八朵云彩冉冉飞出。

宇文兰急忙附着许兰芬耳朵,低声道:「小师妹,你要大家不可妄动,我去
去就来。」说完,匆匆往后疾退出去。

天龙武士第一队,担任扑攻左翼,对象是武当、少林两派,但左翼的第一队
总共只有六十名武士,光是武当派,由寒云子率领的「太极剑阵」弟子就有六十
四名之多,由双环无敌秦大爻率领的俗家弟子也有二十四名。

领头冲上来的项中豪,被归存仁拉住,就动上了手。寒云子早就命六十名弟
子列阵以待,六十名天龙武士一冲而上,正好落入「太极剑阵」张开的袋形阵势
之中。寒云子长剑朝天一圈,剑阵倏合,阵势也随着发动。

任你六十名杀手,如何凶悍,究属神志被迷,何况杀手们只顾挥剑攻敌,毫
无团队作用;但「太极剑阵」的六十四名武当弟子可不同了,他们长远以来,操
练的都是剑阵动作,对联手攻敌,如何求胜之道,早已熟得不能再熟,即使人数
相等,一旦落入他们的剑阵之中,也会叫你凑手不及,好像每个人的左右前后,
都是敌人一般。

何况阵外还有寒云子观察敌势,及时指挥,通天教一直认为武林中已罕有对
手的天龙武土,如今一下就有六十名陷入剑阵之中,左击右突,都击不出六十四
支长剑组成的剑墙。

另外随同天龙武士攻势,相继扑来的也有二十来个武林人士,由少林白衣堂
至成、至勤二位大师率同十六名白衣堂弟子,和武当派双环无敌秦大钧、子秦剑
秋、媳白素素同二十四名俗家弟子联手拒敌,接了下来。

谷清辉悄悄闪近少林方丈至善大师身边,拱拱手道:「方丈大师,午餐以前
,扮作束无忌的应该是通天教主,但午餐之后,束无忌已非通天教主,这老魔头
居然改扮了束传令,指挥天龙杀手,冲杀过来,目前正由东海龙王、落花岛主和
二位昆仑女弟子联手拒敌,看情形只怕仍非其敌,要请贯寺派人增援才行。」

至善大师愕然道:「会有这等事,此人是这场杀劫的祸源,只要把此人拿下
,就可消敉这场武林浩劫了。」一面即回头朝戒律院主持至清大师道:「师弟和
至中师弟速率十六名护法弟子,过去增援敖老施主。」

至清大师躬身合十道:「小弟恭领法旨。」急忙率同至中和十六名弟子,从
里首,绕到东海王和束传令动手的战圈。

只见东海龙王和落花岛主联手,荆月姑和冯小珍联手,把束传令围在中间,
剑杖飞舞各出奇招,互相攻拒,打得十分激烈。东海东王身躯高大,一支龙头杖
漾起了十七八条杖影,东海老龙这回发了威,看去攻势绵密,极为凌厉。

落花岛主也使出了浑身解数,左拂右剑,拂丝涌起一团白雾,缭绕全身,一
支支亮银剑花,从白雾中剌出,招式之奇,武林罕见。尽管两人功力深厚,奇招
迭出;但束传令身法轻灵多变,一支长剑大开大阖,丝毫没把两人放在眼里,两
人也只在他左右数尺之外,始终攻不进去,有时还被逼得连连退闪。

束传令顾忌是荆月姑和冯小珍,两位姑娘一经联手,两支长剑汇成一片云彩
,两个娇小人影,时隐时现,出没在云彩之间,令人不可捉摸。束传令几乎把大
半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两位姑娘身上,才和四人扯成平手,但束传令的实力,决不
止此,这可以从他从容挥剑,不时的把四人逼退,就可看得出来。

在战圈的里首,还围立着全依云、沈嫣红、许兰芬和祝丝丝、辛七姑等人,
这些女将们要是没有谷清辉的叮嘱,只怕早就出手了。其中祝丝丝和辛七姑两人
,方才听束传令击来时的口气,极似师父通天教主,自然不敢出手了。

至清大师看清敌我形势,就朝师弟至中挥了下手,由至中大师指挥十六名弟
子悄悄围了一个半月形,截住束传令的退路。至清大师手拄禅杖,低喧一声佛号
,徐徐说道:「敖老施主且请退下来休息,由贫衲来会会这位束施主如何?」

束传令突然长剑连续朝东海王、落花岛主攻出三剑,剑光暴涨,几乎把两人
围入这匹练般的剑光之中,口中发出一声裂帛似的大笑,说道:「来的可是少林
寺的和尚吗?有兴趣只管下场,束某剑下不在乎多上几个在劫之人。」

至中大师听得怒哼了一声道:「施主好狂的口气。」喝声中,右手振腕一指
,凌空点去。他这一指,名为「无碍指」,在少林寺的七十二艺中也是几种最上
乘的护法神功,出指无声,和玄门的「无形指」相似。练习「无碍指」,必须先
精通「无相神功」。至中大师身为戒律院长老,乃是少林寺少数几位绝顶高手之
一。

这一指无声无形,去势如电,束传令骤不及防,一下被击中左肩,震得他肩
头一沉,斜退了半步,目光抬处,射出两道慑人凶芒,厉笑道:「好个贼秃,你
敢偷袭老夫。」左手突然翻起,朝至中大师逆拍过来。

至中大师被他这声「贼秃」,叫得心头有火,大喝一声「孽障」,扬手一掌
,凌空迎击出去。他这一记使的是「金刚禅掌」,掌势甫发,突听耳边有人以「
传音入密」说道:「他这一记是翻天印,金刚禅掌以硬碰硬,只怕接不住,大师
速以无相神功护体,向左闪出,方可无事。」

至中大师听得一怔,就在这一瞬间,果然感到不对,自己劈出去的「金刚禅
掌」还没和对方击实.就已感到对方掌势压力沉重,自己推出去的掌力大有被悉
数撞卷回来之势,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切之间,急忙运起「无相神功」朝左闪出
,耳中听到蓬然一声大震,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道,宛如狂流奔腾,从身边掠过,
直冲出去,若非事前有人以「传音入密」示警,这一下就非得身负重伤不可。

「阿弥陀佛。」至清大师合十当胸,徐步走出,口诵佛号,说道:「师主这
一记翻天印果然霸道得很。」

至中大师岂肯示弱,也手拄弹杖和至清大师并肩走出,同样合十道:「可惜
施主这一记翻天印,还伤不了贫僧这个贼秃。」

束传令也心头暗暗吃惊,「翻天印」无坚不摧,这贼秃硬接了一掌,居然没
事,他不知道两股掌力击实之际,至中大师已经以「无相神功」护体闪了出去,
当下长剑一摆,划出一道丈许的剑光,把东海龙王、落花岛主、和荆月姑、冯小
珍四人逼退了一步,口中喝道:「你们给我住手。」

东海龙王道:「你有什么事?」

束传令大笑一声道:「东海龙王,落花岛主,也不过尔尔,在下已经领教了
,我叫你们住手,是让你们有休息的机会,束某也好藉此一机会,会会少林寺的
两位高僧。」

冯小珍哼道:「我们为什么要休息?」

束传令微哂道:「二位姑娘不想休息,只管出手,束某也并不在乎。」

冯小珍气道:「难道我们还在乎你……」

荆月姑一手拉着她后退了两步,悄声道:「我们且等他露出破绽的时候再出
手,就可以制住他了。」

冯小珍咭的笑道:「你说得对,咱们今天非制住他不可。」

谷飞云连展「紫府迷踪」,左手随着以指代剑,接连使出了「乾坤八剑」,
接下乾天子第四招,已是汗流浃背,好像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哈哈。」乾天子大笑一声道:「小友不使长剑,就能接下本真人四招,当
今武林年轻人中已没有第二个了,好,现在是第五招了。」这回他辇车并没推动
,依然静静的停在原处,但谷飞云的话声入耳,突觉四五缕劲急如矢,奇寒澈骨
的指风,无声无息袭上身来。

谷飞云和他的动手之际,早已运起「紫气神功」,布满全身。「紫气神功」
一经练成,就是你不运功护身,遇上外来力量的侵袭,也会自生反应。这回他为
了面对乾天子这样的旷世高手,运起「紫气神功」,乃是特别加强紫气,护住全
身。

这时四五缕奇寒澈骨的指风,却像是从引满了弓弦上射出来的一般,力道奇
猛,每一缕指风,射到身上,几乎要穿透「紫气神功」,直射而入,一缕缕流澈
骨寒气,也从护身的紫气中迅速渗入,身不由己的打了一个冷噤。

不,这几下虽然没有伤在指劲之下,一个人却被撞得脚下踉跄,连退了三步
,心头不由大骇,暗叫一声:「阴极指」。这原是电光石火般时间的事,「阴极
指」无形无声.不击中人身,你是听不到一点风声的,这也是说这种指劲,你根
本没有法子可以防范。

谷飞云不敢怠慢,立即展开身法,同时右手的紫文剑也迅速划出,使的虽然
还是「乾坤八剑」,但由紫文剑使出,和左手以指代剑使出,自是大不相同,但
见一片紫光,护住全身,进退游走,他一个人影完全包没在剑光之中。

乾天子端坐在辇车之上,脸含微笑,你根本看不到他扬腕发指,但「阴极指
」劲急如风,却似密集的尖椎一般,朝谷飞云袭过去。这要是换了任何一个人,
都会中指倒下去,因为「阴极指」奇寒澈骨,就算你没被指风击中,这一阵工夫
,由指风凝结的至阴至寒之气,一般练武的人也会血液凝结而冻僵。

谷飞云练的「紫气神功」,对旁门阴功原有克制之功,只因本身功力尚浅,
而乾天子的「阴极真气」却已有十二成火候,所以无法发挥克制作用,只能做到
护身而已。

总算还能护身,「阴极指」也伤不了他;但对谷飞云来说,这一战已经是艰
险无比,他一面接连使出「乾坤八剑」,剑光纷披,护住全身,一面施展紫府迷
踪身法,不住的变换方位,饶是如此,乾天子攻来的「阴极指」,原本无声无形
,但击到剑身上,就宛如珠落玉盘,响起一连串的叮叮铮铮之声。

声音入耳,使人有如鸣玉声般的清脆,但怎知这每一声音,落到谷飞云的剑
上,几乎重逾千均,就像站在风雨飘摇之中,每一记指风,都撞得他立脚不住,
一个人踉踉跄跄的,显得十分狼狈,但他终於接下了四十九记指风的撞击,还能
屹立当场。指风倏敛,谷飞云同时收住了剑势。

「哈哈,小友真是难得,看来各大门派中阴极指的人,也都是小友给他们化
解的了。」乾天子望着接下他四十九记「阴极指」面不改色的谷飞云,颔首道:
「当年本真人刚练成「九阴经」上的九阴掌,自知不是尊师紫灵掌的对手,如今
真人已练成九阴经上的阴极掌,较之九阴掌阴寒何止倍苁,小友是否愿意一试?


谷飞云道:「道长要在下接你十招,如今在下只接下五招,道长还有五招末
使,只要在五招之内,道长使什么都可以。」

「壮哉斯言。」乾天子意极嘉许,点着头道:「小友如果接不下来,只管出
声,本真人自会及时收手,千万勉强不得。」

谷飞云拱手道:「多谢道长指点,在下记下了。」

乾天子道:「好,本真人就要出手了。」他端坐辇车上的人,忽然腰骨一挺
,右手抬处,从大袖中缓缓伸出一双肤色白晰,手指修长的手掌,但在这一瞬间
,白晰的手掌忽然变得枯瘦如同鸟爪,连颜色也深黯如灰。

就在此时,站在对面的谷飞云,已经感到有浓重的寒气,从他手掌中散发出
来,阴寒之气,宛如从冰窖中吹出来的一般,迅速在空中弥漫。心头不禁惊凛,
心知他说的不假,这回使出来的「阴极掌」一定非同小可,当下就立即凝神卓立
,长剑当胸,默运「紫气神功」。

乾天子也在此时,把他微凹的掌心突然朝前推出,一道奇寒无与伦比的壮阔
掌风,刹那之间,宛如浪潮般卷出,两丈方圆,登时寒风刺骨,连天色都灰黯如
晦,大有天寒地冻,风肃云剽之感。谷飞云那敢怠慢,口中大喝一声,左手扬处
,挥出一大片「紫气」,朝前挡得一挡,右手紫文剑随着朝前挥出。

这一剑使的正是「乾坤四剑」中为首的一招,「乾坤一剑」,也是「乾坤四
剑」中威力最强的一剑。这回谷飞云把凝聚已久的「紫气神功」从剑上挥出,但
见九道紫色剑光,一下暴涨开来,有如九道紫虹,发出耀目紫芒,和森剑的剑气
,如幕如幛,朝前伸展。

方才谷飞云身前阴寒奇冷的「阴极掌」风,立即被剑气驱散,如汤沃雪,消
失无踪。九道奇亮的紫色长虹,却似九龙取水,雷霆万钧般的直向乾天子当头射
去。这一下连乾天子也大感意外,急切之间,急忙取起一支玉尺,朝前挥起。但
听连响起九声噹噹金玉交鸣的清响。

九道紫虹倏然尽没,谷飞云被震得心头狂跳,右臂酸麻,紫文剑差点脱手飞
出,一个人也跟着踉跄退了三四丈,差点跌坐下去。谷清辉、丁易二人瞧得大惊
,急忙掠出,落到谷飞云的身边。谷清辉低声问道:「飞云,你没事吧?」

谷飞云舒了口气,说道:「孩儿没事。」

只听乾天子轻轻叹息一声,说道:「小友,你赢了。」这几个字从他口中说
出来,似是极为苦涩,接着大袖一挥,又道:「徒儿们,回山。」

束无忌听得一怔,急忙躬身道:「真人……」

乾天子道:「总提调转告令师,本真人应邀而来,已经尽了心力,既已败在
昆仑门人剑下,何用再留?」他话声一落,四名黄衣少女已经推着辇车往外行去
,四名青袍道人也紧随辇车之后行去。

谷飞云听他说出自己赢了,心头兀自不解,自己如何胜了他?此时辇车离开
现场,才看到地上散落了十来截断玉,那是被自己紫文剑削断的玉尺了。心念转
动之际,目光一下落到束无忌身上,喝道:「束无忌,你们请来撑腰的人已经走
了,你还是束手就缚?还是想在谷某剑下妄图顽抗?」

束元忌真想不到每次见到谷飞云,好像他武功一直在快速增进,如今居然连
天道教主乾天子都会败在他剑下。尤其各大门派中人,明明都中了「阴极针」,
已在逐渐发作,才会要天龙武士突起难的,谁知竟中了对方诱敌之计,中针之人
,纷纷跃起应战,这一来,在人手上就比对方少了许多,不但无法讨好,说不定
还会落下了风。

他平日号称小诸葛,此时也感到大为棘手。但到了此时,也无暇多想了,右
手抬处,呛然拔剑,朗笑道:「谷飞云,这里还没有你卖狂的份儿,看剑。」喝
声中,人随剑发,一下欺到谷飞云右侧,一道亮银剑光,直向肩背剌到。他不敢
轻估了谷飞云,才先展步法,使出「灵飞身法」,才行发剑。

谷飞云从前练的「剑遁」身法,以避剑为主,和束无忌的「灵飞身法」,颇
有近似之处,后来又练会了「紫府迷踪」,这种身法,出自玄门,比起「剑遁」
,自然要高明得多,因此,对束无忌使出来的「灵飞身法」,那会放在眼里,身
形轻侧,就和束无忌对了面,长剑一沉,一下把对方剑势压了下来,微哂道:「
束无忌,你使展剑法,也许还可以和谷某走上四五招,如果想以这样拙陋的身法
和谷某动手,只怕连一招都走不出呢?」

束无忌听得大怒,口中朗喝一声,振腕发剑,剑光连闪,一口气劈出了七剑
,剑风豁然有声,势劲力急,不尚花招,记记都有极为凌厉杀伤力。同时在身形
扑攻之际,左手五指似抓如拿,配合剑势使出「天龙抓」来,五道尖风,锐利如
钩,专找个身大穴下手,「天龙爪」可以撕裂虎豹,洞穿山石,如被抓上,立可
洞穿胸腹,就是被风扫中,也会折骨断腕,厉害无比。

他身为通天教首徒,这回愤怒已极,剑,爪同施,当真非同小可。谷飞云看
他攻势凌厉,倒也不敢轻觑了他,长剑挥动,展开乾坤八剑,和他以攻还攻,连
续击出八剑,左手使出「金刚掌」,记记都朝对方抓来的「天龙爪」劈去。

就在乾天子辇车离去,谷飞云朝束无忌欺近过去的同时,坐在上首右边的的
总护法玉杖彭祖恽南天忽然发出一声嘹亮如同鹤鸣的长笑,霍地站了起来。坐在
左边的副总护法金鸾圣母听出他笑声有异,也就跟着站起,问道:「恽仙翁,要
做什么?」

玉杖彭祖笑道:「我方众人,差不多全已落了下风,咱们也该出手了。」

金鸾圣母道:「恽仙翁应该看清楚了,通天教所作所为,已引起武林公愤,
附和通天教的,除了有些人神智被迷,大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以恽仙翁的清
望,何苦淌这场浑水?」

玉杖彭祖手拄玉杖,目含异色,看了金鸾圣母一眼,说道:「副总护法乃是
大会敦聘而来,何出此言?」

金鸾圣母哼道:「通天教美其名敦聘我担任副总护法,暗地里却在饮食之中
施放迷迭散。但区区迷迭散如何迷得失老身?恽仙翁请说说看,老身还会和通天
教沆瀣一气吗?」

玉杖彭祖颔首道:「但老夫既然应邀而来,总不能一直袖手旁观。」

金鸾圣母道:「仙翁真要出手,老身也不得不出手了。」

五杖彭祖目光神光一动,诧异的道:「你是说要阻止老夫了?」

金鸾圣母笑道:「仙翁以为老身一直坐在这里,是做什么的?」

这话听得玉杖彭祖不禁有气,大笑道:「原来你早就存心和老夫为敌。」

金鸾圣母拱拱手道:「仙翁说对了。」

第五十六章一场混战

原来谷飞云奉金母之命,去见金鸾圣母,曾以「传音入密」说的话,就是要
金鸾圣母在大会上就近监视玉杖彭祖,而且金母坐镇在广场左首的上首,也是为
了接应金鸾圣母之故。玉杖彭祖双目射出两道逼人金光,大笑道:「好,好,老
夫就领教你自称崆峒圣母究竟有多少能耐,能不能拦得住老夫?」

金鸾圣母自然知道玉杖彭祖恽南天年逾九旬,一身功力已臻化境,自己能否
胜他,也毫无把握,一面含笑道:「仙翁功臻上乘,老身也未必能阻拦得住,但
此时此地,已是义无反顾,老身只是为天下武林勉尽一点心力而已。」

玉杖彭祖大笑道:「照你的说法,好像老夫是逆天行事,好,只要你能和老
夫打成平手,老夫就撤手不管这里的事,你只管出手好了。」普天之下,能和玉
杖彭祖打成平手的人,大概除了黄山酒仙南山老人,已经没有第二个人了,今日
大会上,不见南山老人出现,就只由得他说了。

金鸾圣母撤剑在手,抱拳拳道:「老身得罪了。」话声甫落,但见一道匹练
般的剑光,已朝玉杖彭祖激射过去,剑光奇亮刺目,剑气森寒砭肤,只此一剑,
已可看出金鸾圣母剑上造诣果然有她独到之处。

玉杖彭祖看得暗暗点点头,无怪她敢说出要阻止自己的话来,看来果然有点
门道,他拄杖凝立,直到剑光离自己身前不过三尺光景,才左手大袖一展,朝前
指出。这一拂虽然只是一记衣袖,但一道强劲真气,汹涌如潮,一下就把剑光逼
住。

金鸾圣母早就知道对方功力深厚,也没想到自己七成功力的一记剑招,他居
然只是挥了挥衣袖,就把自己剑势挡住,但既已出手,说不得只好和他放手的一
搏了,口中说道:「仙翁好精纯的罡气功夫。」长剑连展,剑光电闪,身如飞鸾
,连翩飞起,矫若神龙的长剑,一连刺出了九剑。

这一刹那,一丈方圆,剑风嘶嘶,宛如布下了一层似霜如雾的白气。玉杖彭
祖依然拄杖凝立,任你剑光来去如电,他还是劲贯衣袖,一记又一记的拂出。就
在此时,突听「嗤」的一声异响,如穿败革,紧接着「当」的一声,玉杖彭祖疾
退了一步,原来他左手衣袖指出之际,已被金鸾圣母一指戮穿,鼓足的真气突然
尽泄。衣袖既破,自然挡不住剑光,只好抓起玉杖朝前推出。这一声「当」,就
是剑杖交击,发出来的,金鸾圣母同样被逼退了一步。

玉杖彭祖红润的脸上,泛起一层怒气,哼道:「老夫忘了崆峒派的透骨指,
专破罡气功夫。」

金鸾圣母道:「仙翁好说。」

玉杖彭祖沉喝一声道:「现在你也要接老夫几招。」右手抬处,六尺长如意
头的羊脂白玉杖,呼的一声,朝金鸾圣母迎面劈来!此老数十年来,武林中罕有
敌手,这回被金鸾圣母一记「透骨指」洞穿衣袖,自然把他激怒了。

这一杖,杖势甫起,就已有一团令人窒息的无形压力,沛然而生,一道晶莹
宝光如玉龙倒持,张牙舞爪的扑攫而来,仅此一招,已非一般武林高手所能化解
。金鸾圣母自是识得厉害,身形展开,如凤展翼,向侧飞进,避开杖势,手中长
剑立时挥出八九道剑光,反击过去。

玉杖彭祖以杖成名,一支玉杖虽然沉重,在他手中却轻巧无比,你堪堪闪出
,他轻轻一挑,改直劈为横挑,跟踪击来。崆峒剑法,原名飞凤剑法,取法如凤
展翼,金母姐妹,一名金凤、一名金鸾,也是含有光大崆峒派之意,就因为金凤
当了掌门人,把「飞凤剑法」改称「崆峒剑法」。

金鸾圣母使的当然也是「飞凤剑法」,这套剑法,以轻灵为主,一经展开身
法,连翩起舞,练到十二成火候,身如轻云,可以离地数寸,进退如飞。金鸾圣
母此时业已展开剑法,自然也足不着地,因此玉杖彭祖一支玉杖固然挥洒自如,
如影随形;跟踪击来,金鸾身轻如絮,飘忽如电,却也不易追击得上。

但金鸾圣母也有苦处,那是玉杖彭祖一支白玉杖,足有六尺多长,长剑不过
三尺,在兵刃上就比对方短了一半,他可以够得上你,你却攻不到他,何况杖重
剑轻,玉杖彭祖在功力上,也胜过她甚多,除了闪避,根本不敢和对方硬打硬碰


对方又丝毫不肯放松,你闪到那里,他杖势也跟到哪里,因此不过十来个回
合,就已屈居劣势,虽然偶而有机可乘,还可以攻出一二剑,大多数的时间只是
仗着「飞凤剑法」的身法,在趋避杖势而已。她这一情形,看得门下八个弟子心
头大急,二弟子控凤,朝乘凤说道:「大师姐,师父好像攻少守多,咱们要不要
一起上去?」

乘凤还没开口,突听耳边有人声说道:「你们不要妄动,上去了反而会使你
们师父施展不开手脚。」

乘凤听得一怔,不知这说话的是什么人?只听玉杖彭祖大笑道:「崆峒飞凤
剑法,看来也不过如此,你能在老夫剑下,走出十招,已经不容易了,但未必走
得出二十招……」

「那也未必。」一个冷森的老妇声音突然从战圈中传出。乘凤听出这话声并
不是师父的声音,急忙举目看去,场中果然多了一个人,那不是西路总令主金母
还是谁来?她手仗长剑,和师父并肩站在一起。

上文玉杖彭祖曾有「我方众人,差不多全已落了下风」之言,在广场左首这
一场混战,双方人数众多,作者一支秃笔,实在有忙不过来之感,现在且容作者
依次道来。

要说清楚这一场混战的情况,只有从广场左首,由北往南各大门派集结的顺
序说来,就较易清楚,广场左首的最上首,是由金母和她门下弟子所围成的一圈
,通天教的人,不敢去招惹金母,所以这一圈始终没有战事。

其次是终南、华山、紫柏三派,各自围成了一圈(紫柏和岐山、白石山合为
一圈)是通天教天龙武士第二队(右翼)扑攻的对象。天龙武士第二队,原由项
中英率领,项中英被丁易擒住,第二队就由孙发代领。他们冲到终南、华山、紫
柏三个圈的同时,三派列成的三个圈立即联成一线,联手迎敌。

冲过来的天龙武士一共有六十名,迎战的五派弟子,计终南二十四名、华山
十五名、紫柏八名,岐山八名、白石山五名,一共也正好六十名。天龙武士久经
训练,是通天教的杀手,加之被迷失神志,只知冲杀,极为膘悍;但五派弟子,
此次前来参加武林大会,也是经过挑选,个个都是身手较高,才能随同师长前来


这一展开激战,正好一对一,为了争取门派荣誉,自然各展所学,各竭所能
,以求击败对方。心智被迷失的人,可以奋不顾身,勇往直前,但缺点也就在心
智被迷,反应较慢,不如五派弟子的敏捷。

此时本来席地跌坐,装作中了「阴极针」的终南派掌门人平半山,和终南三
剑许铁棠、季子良、冯熙、华山派掌门元真子、清真子、紫柏山齐漱云、荆溪生
、岐山姬存仁、姬存义、白石山刘寄禅等人,也在此时纷纷一一跃而起。

这些人事前早就计议妥当,由终南三剑许铁棠、季子良、冯熙三人,接应五
派六十名弟子,其余的人,准备迎战附和通天教的贼党。冯熙一下截住了孙发,
随同天龙第二队冲过来,有长白派掌门人傅一飞率同八个门人,析城山神拳裴通
率同二个门人。

快刀门的吉福星,为人较为持重,眼看各大门派的人多势众,自然不愿开罪
双方,志在观望,就率同二十四个门人.悄悄退下。

平半山迎着傅一飞,打了个稽首道:「傅掌门人,你是否被通天教迷失了神
志,此刻敌我形势,壁垒分明,你是一派宗主,何苦替通天教助纣为虐?」

傅一飞怒喝道:「你看傅某是神志被迷失的人吗?是你们这些自命名门正派
的人,捣乱会场,向武林大会挑衅来的。」喝声中,阔剑恻的一声,朝平半山刺
来。

平半山大笑道:「看来你傅掌门人当真中毒甚深了。」长剑朝前封出。

傅一飞左臂一振,打出一记「长白神拳」。「长白神拳」也称「隔山打虎拳
」拳风出手,呼然如同有物,右手翻动,阔剑如风,横扫过来。他一动上手,就
拳剑同使。交互声出。

平半山那会把他放在眼里,长剑展动,左手同时扬起,使了一记「流云铁袖
」,硬接对方一拳.但听「砰」的一声.傅一飞被震得脚下浮动,后退了一步。
他在众多门人面前被半山震退,岂不是自己不如对方吗?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口
中大喝一声,疾冲而上,阔剑如轮,连续劈出,剑光登时大盛,寒芒流动,漫天
飞卷而来。

平半山云对长白派「雪花剑法」,闻名已久,却也是第一次见到,看他使得
阔剑生风,声如裂帛,威势极盛,也只好挥剑迎敌,心中却筹思着自己既然不能
伤他,如何能把他拿下,方是上策。傅一飞和平半山动上了手,他八个门人就一
排站在师父身后,没有师父的命令,是不敢冲上来的。齐漱云要师弟荆溪生监视
对方八个门人。


刘寄禅迎住神拳斐通,两人更不打话,就交上了手。另外冲上来还有一个头
陀,一个老道,和三个五十出头的老者,都是通天教邀来的黑道人物。也分别由
华山清真子、长真子、紫柏齐漱云、岐山姬存仁、姬存义敌住。

还剩下华山派掌门人元真子没有对手,就和终南三剑,许铁棠、季子良、荆
溪生等人站在一起,策应全局。终南三剑的老三冯熙截着地鼠孙发,不消四五个
回合,口中大喝一声,一点剑光,刺入孙发咽喉,再飞起一脚,把他踢飞出去一
丈开外,目光一转,拱手道:「元真道长、荆兄、许兄、季兄,通天教这些杀手
,都是黑道凶人,又经通天教主亲手训练,满手血腥,再加被迷失性情,只知冲
杀,膘悍无比,时间稍长,对我方大是不利,不如一齐出手,把他们除去,方为
上策。」

元真子道:「善哉、善哉,贫道之意,不如能把他们制住为宜。」

许铁棠道:「道长上替天心,慈悲为怀,但这些杀手,服食的不是迷药,而
是一种使人可以增加体力,而性情变得凶残的药物,制住了也恐怕无法消除他们
的戾气,如果让他们走脱一个,就不知有多少善良百姓会遭他毒手,除了把他们
除去,实无他法。」正说之间,陡听两声惨叫,传了过来,五派弟子中已有两个
人中剑倒下。

季子良道:「咱们快去接应,再迟就会伤亡更多了。」说完,陡然跃起,身
化长虹,朝惨叫传来之处投去。许铁棠、冯熙两人也相继电射过去。荆溪生因掌
门人要他监视长白派八名弟子,不敢擅离。

元真子轻轻叹息一声,抬手掣出长剑,举步走出,抬目看去,这一阵工夫,
果然形势有了转变,六十名天龙武士剑光如雪,出手全是杀着,奋不顾身,愈来
愈见膘悍,反观五派弟子经过这一阵激战,体力相对消耗。大有接应不暇之感。

元真子到了此时,再也顾不得上苍有好生之德,口中低喧一声:「无量寿佛
。」仗剑进入战圈,左手凝聚功力,使出华山「穿云指」,连续振腕点出。

老道人心怀慈悲,纵然出手.也只是制住他们穴道而已,但此时双方激战正
殷,白刃交接,一线存亡,全在攻拒之间,你一记指风把他制住,他的对手正好
一剑结果了他的生命。

元真子顷刻之间,制住了八名天龙武士;但自己堪堪出手制住他们穴道,他
们就惨叫乍起,饮剑而亡,心头感到不忍,就停下手来。眼看刘寄禅和神拳裴通
依然激战未休,就悄悄点出一记「穿云指」,制住裴通穴道。

终南三剑,个个都是剑术高手,本来六十名五派弟子迎战六十名天龙杀手,
人数相当,正好是一对一,但时间稍长一对一的局面,五派弟子就吃了亏。对方
每一个人有如猛兽出柙,可以奋不顾身,只知扑击猛攻,自己这边都是心智清明
的人,必须攻守兼顾,这一来,就难免缚手缚脚,渐渐落了下风。

幸好终南三剑及时加入,双方本来一对一,各有对手,三剑只须遇上敌人就
刺,天龙武士迷失本性,反应本来就不如常人,他奋不顾身的和对手搏杀,自然
顾不到有人向他下手。顷刻之间,惨叫闷哼,就接二连三的响起,终南三剑,每
人剑下差不多就刺倒了四五个之多,加上被元真子「穿云指」制住了八个,六十
名天龙武士,一下就减少了三十几个。

相对的五派弟子有二十几个人没有了对手,就转身协助附近的人,变成了两
人联手对付一个天龙武士了。这时清真子、长真子已先后把动手的一名头陀和一
名老道制住,接着齐漱云也一剑刺倒和他动手的老者,长剑再振,洒出三点剑芒
,点了他三处穴道。岐山姬存仁、姬存义也不后人,相继制住了两个对手。

平半山眼看已方已大获全胜,立即往后跃退一步,喝了声:「住手。」

傅一飞长剑横胸,沉声道:「平道兄有什么事?」

干半山把长剑呛的一声返入鞘中,拱拱手道:「傅掌门人请看,通天教三路
劲旅,已将次第消灭,道兄一派掌门,何苦和通天教沆瀣一气,自毁清誉,和武
林各大门派为敌,不如及时退出,大家免伤和气,还请道兄三思。」

傅一飞举目四顾,一言不发朝他八名弟子挥了挥手,当先朝外行去,八名弟
子也跟着就走。平半山目送他们离去,脸上不期流露出笑容。

就在第二队天龙武士落败的同时,其他三处的情形也差不多。先说中间一路
,是由姬红棉率领的六十名「迎宾」三十名青衣少年和三十名青衣少女。如果说
一百二十名天龙武士是通天教的杀手,那么这六十名「迎宾」才是通天教的真正
实力。

因为他们才是通天教主一手调教出来的。通天教主门下本来只有六大弟子。
后来又陆续收了几十名男女少年,就从中挑选出四名武功较高,资质较佳的,成
为他门下十大弟子,他们即是辛七姑、云芸娘、项中英、姬红棉等四人。其余的
人,通称为教下弟子,就是这六十名「迎宾」。

因此这六十名教下弟子,纵然武功不如十大弟子,但一身所学,已是可比一
般武林高手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由姬红棉率领,扑攻的对象是各大门派排列成
一行的中间,几个门派,衡山派,和东海龙王。迎战他们的是衡山派十六名道人
、排教八名弟子,和东海龙王手下二十六名随从,泰山派八名弟子,一共是五十
八人,但他们和一般门派的弟子,也大有不同之处。

先说衡山派吧,这十六名道人,名虽衡山弟子,他们是和掌门认同辈的上一
代弟子,年龄都在五旬以上,平日精研剑法,乃是掌门人的护卫,也是衡山派的
精英。

再是东海龙王的二十六名随从,他们如今都是龙门帮的香主身份,追随东海
龙王多年。龙门帮屹立长江上下游,已有六十年之久,东海龙王因自己年事已高
,退职让位,虽无帮主之名,但大家还是把他尊为太上帮主,此次前来参加武林
大会,这二十六名随从,都是百中选一的高手。

再是排教带来的八名弟子,每个都在四旬以上,也都是有一身奇才异能之士
。只有泰山派的八名弟子是石大川的门下,年在三十以下,在四派弟子中是武功
较弱的一环。对方六十名「迎宾」挥剑扑过来,这边四个门派五十八人联成一线
,迎战上去,双方立时展开了一场凶险的搏杀。

这时衡山景云子迎战姬红棉、浮云子迎战一名黄衫老人,离火门罗尚祖迎战
毒手郎中,排教冉勿选迎战羊角道人,东海龙王也和束传令交上了手。这一区域
剩下来的还有谷清辉、丁易(替谷飞云押阵)、荆月姑、冯小珍、全依云、沈嫣
红、祝纤纤、辛七姑、宇文兰、许兰芬等一干女将。

谷清辉眼看冲出来的迎宾多出两人,到处挥剑乱刺,对联成一线的四派弟子
一对一动手的人威胁极大,只好要宇文兰、许兰芬两位姑娘上去,截住二人。

过了一回,又发现八名泰山派弟子和八名迎宾激战不久,就渐渐相形见拙,
落了下风,如再不派人支援,恐怕无法支持,只好要丁易、全依云、沈嫣红三人
上去支援,加入战场。

离火门罗尚祖手持离火剑,不但剑法精奇,还有一身火器,和他动手的毒手
郎中秦大山除了练成「毒沙掌」,一身武功,和罗尚祖比起来,就差得远了。动
手不到十招,毒手郎中观机欺上,右手一横,朝罗尚祖右肩拍来,罗尚祖等他手
掌递近,倏地转过身去,左手屈指轻弹,一点蓝影飞快投入毒手郎中掌心,就变
成一小团三叉碧焰,熊熊燃烧起来。

毒手郎中大吃一惊,急忙后退数步,举掌朝地上猛拍,你手掌拍到地上肘,
火焰已被拍灭,但等手掌离地,火焰又在掌心燃烧,任你如何猛拍,都无法把火
焰拍灭。

罗尚祖站在他对面,冷冷的道:「秦大川,罗某若不是看在双环无敌秦老哥
的份上,就算你有十个秦大川、也早已烈焰焚身,化骨扬灰了,现在只要你不要
和通天教抗瀣一气,改过自新,我可替你收回烈焰,否则这点碧焰,也足可把你
烧死……」

毒手郎中右掌有一小团碧焰在掌心燃烧,痛澈心肺,闻言连连点头,伸着手
掌说道:「我改,我改,罗大侠……快把火焰收回去……」

罗尚祖轻哼一声道:「我给你收回烈焰,你就要上去帮助咱们四派弟子,对
付那些迎宾。」

「一定,一定。」毒手郎中痛得额上绽出黄豆大的汗珠,连声道:「请你快
快收回去……」罗尚祖手腕一探,用剑尖朝他掌心火焰一挑,说也奇怪.立时把
那一团小火焰挑了起来,倏然而灭。毒手郎中除了掌心被烧焦一小块皮肤,并无
损伤。他吃过苦头,那敢不遵,双掌一抡,朝激战中的「迎宾」扑去。

截住羊角道人的是排教教主冉勿赞,他的兵刃就是持在手中的竹根旱烟管。
羊角道人可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剑术名家,左手「子午阴掌」,击中人身,子不
见午。现在冉勿赞就以一支两尺长的旱烟管和羊角道人的三尺长剑动手。

羊角道人久闻排教有些古怪武功,还会符咒敕勒之术,如今自己的对手是排
教教主,自然存有戒心;但和他交手过十几招之后,发现对方除了旱烟管招式老
到,攻守严谨,也并无出奇之处,而且内功修为,似乎还比自己要稍逊一筹。

他有此发现,先前对冉勿选的一点戒心,自然也不存在了,长剑疾发,左手
一记「子午阴掌」,悄悄朝前印去。冉勿赞手持旱烟管,接连封开对方三剑,却
以烟斗朝羊角道人印来的左手掌递去。双方势道极快,羊角道人陡觉手掌如中烙
铁,烫得奇痛无比,急急往后跃退,又觉胸口有如被针刺了一下。

冉勿赞并未追击,站在原地吸了两口烟,含笑道:「羊角道人,你投靠通天
教,作恶多端,此时已中我七步绝心钉,走不出七步了。」

羊角道人听得大怒,急忙挥气检查,并无异处,喝道:「本真人劈了你……


冉勿赞看他仗剑走来,一面后退,一面口中数着:「一、二、三、四、五、
六……」

羊角道人听他口中数着数目,不觉也心有所疑,脚下随着一停,但又确无半
点异状,怒哼道:「你敢如此戏弄贫道?」

冉勿赞看着他微笑道:「你只有一步了。」

羊角道人怒嘿道:「贫道从不信邪。」举步朝前跨出,突然大叫一声,扑倒
地上。

浮云子迎战一名黄衫老人,对方使的是一柄厚背朴刀,刀势沉重,挥舞如风
,着着俱是致命狠招,紧逼而来。浮云子和他交手数招,几乎被他逼得步步后退
,只有封架之功,简直无暇还击,心中又惊又怒,直到打出十数招之后,才发现
对方纯走刚猛一路。

「衡山剑法」崇尚轻灵,自己和他见招拆招,自然有守无攻了。一念及此,
陡地口中发出一声清啸,身形凌空跃起两丈多高,长剑一抖,剑演「青龙抖甲」
。剑芒流动,散作数十点寒星,朝黄衫老人当头洒落。黄衫老人大喝一声,挥起
一片刀光,朝上磕来。浮云子剑尖在他刀上一点,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又腾
空飞起刷刷两剑,朝下刺落。

黄衫老人又是一声怒吼,扑刀向空挥起。要知「衡山剑法」,似飞腾刺击为
主,只要在你兵刃上一点,即可借力飞起,一连可以空中使出七十二招,当然每
一招都必须借力才能腾跃而起。黄衫老人扑刀向空挥起,正好给浮云子腾跃俯刺
一次快过一次,黄衫老人明知对方借自已之力才能腾跃而起,但剑光射到头顶,
你那能不举刀封架?

就这样叮叮之声,愈来愈急,浮云子腾空飞刺,来去如电,也愈来愈快。黄
衫老人现在不仅落尽下风,而且每一记都要仰起头来应敌,不大工夫,早已累得
汗流浃背,气喘如牛,心头也愈打愈怒,但除了封架,你根本一刀也劈不上人家


就在此时,浮云子在他举刀上封,自己腾身飞起之际,左手一记「回雁指」
,击中黄衫老人右肩「肩井穴」,厚背朴刀当啷坠地,人也立时被制住。浮云子
翩然落到他面前,左手一挥,解开他穴道,说道:「通天教妄图控制天下门派,
是不会成事的,老施主何苦助纣为虐,你可以走了。」黄衫老人怔得一怔,俯身
拾起朴刀,一言不发,朝外行去。

浮云子目送他离去,不觉微微一笑,自己总算劝醒了一个敌人,再回头看去
,二师兄景云子和姬红棉还在双剑齐飞,剑光纠缠,激战方酣。

这就缓缓朝两人走近,他和景云子数十年同门,自然知道二师兄这一招后面
,要使那招了,姬红棉要化解这一剑势,必须如何趋避,他就站在边上,左手骈
指如戟,凝聚功力,等待机会,然后迅速点出一指,一下制住了姬红棉穴道。

景云子长剑一收,笑道:「错非三师弟这一指,愚兄和她打出八十余招,还
占不到上风呢。」四派弟子以五十八人迎战六十名男女「迎宾」,就少了两个,
差幸宇文兰、许兰芬两人及时加入,才算稳住。

不久,泰山派八名弟子功力稍逊,渐渐露出败象,由丁易、全依云、沈嫣红
三位及时上阵支援,全依云、沈嫣红二位姑娘一上场,不约而同一位使出「度厄
金针」,一个从铁琵琶中射出一蓬「梅花针」,一下就放倒了五名青衣少女。

等到罗尚祖胜了毒手郎中,逼使毒手郎中转而协助四派弟子,冉勿赞杀死羊
角道人后,也和罗尚祖加入战圈。衡山派弟子因有掌门人和二位师叔督阵,土气
大盛。本来通天教三路人马,以中间这一路六十名男女迎宾的实力为最强,但也
落败得最快,此时几乎已全部被制住,战事接近尾声。

接下来是武当、少林二派围成的二个圈。冲上来的是项中豪率领的天龙武士
第二队。武当俗家名宿归二先生一下就截着项中豪,动上了手。寒云子率领六十
四名弟子,布下「太极剑阵」,把六十名天龙武士一下围入剑阵之中,左冲右突
,也冲不出六十四支长剑组成的剑墙。

剑阵,只是困住他们而已,真正出手的却是寒云子,他在指挥剑阵之际,伺
机出手,制住一个。就摔出阵外。待会又制住一个,再摔出阵外,剑阵一直在运
行不息,困在剑阵的杀手,却在逐渐的减少,但这些人都被迷失了神志,依然一
无所觉,猛扑不已。

另外随同天龙武士相继扑攻过来的武士人士,已由少林白衣堂主至成、至勤
二位大师率同十六名白衣堂弟子,和武当双环无敌秦大钧、子秦剑秋、媳白素素
,率同二十四俗家弟子,联手拒敌。

白衣堂主持至成大师截住的是天机子。白衣堂是少林寺传授弟子拳术的地方
,堂中长老,都精通拳术,是以至成大师并未携带兵刃,双手合十,迎着天机子
说道:「道长望重武林,何苦……」

天机子不待他说下去,大笑道:「大师父拦着贫道,自然想和贫道动手了,
那就不用多说,大师父请吧。」

至成大师道:「道长……」

天机子截着道:「贫道不想多说,大师父兵刃呢?」

至成大师合十道:「道长既然如此说了,贫衲自当奉陪,贫衲从不使用兵刃
,道长只管请便。」

「哈哈。」天机子大笑一声,长剑呛然出鞘,点头道:「贫道忘了大师父是
白衣堂主持,但贫道一生练剑,只好以剑向大师父讨教了。」

至成大师依然合十道:「道长请。」

天机子以剑术驰誉武林,连四大剑派武当、峨嵋、华山、衡山都不在他眼里
,常说:「四大剑派,至今已徒具虚名。」可见他如何自大了。至成大师要以徒
手和他交手,心头自然极恼,因此在至成大师说出「请」字之际,他长剑一指,
说道:「贫道有僭。」

他剑指在先,话声在后,剑尖这一指,就有一股森寒凌厉的内劲从剑尖直射
出去,话声甫落,人已直欺而进,嘶的一剑斜刺而出。至成大师说出「道长请」
三字,依然身体微躬,双手合十而立,陡觉一股森寒剑气猛向身前袭到,心中暗
道:「天机子在武林中名头虽响,但总脱不了旁门左道人士的狭仄心胸,不够光
明正大,你焉知老僧这一式「须菩提听经」,诸魔不侵,你区区剑气,又能奈我
何?」

他任由剑气直冲到胸前,依然含笑合十如故,但天机子从剑上逼出内劲的人
,却有了感觉,那是剑气经僧袍反逼,反弹之力极强,这时天机子正好欺身而上
;几乎被震得后退一步。

心中不禁大怒,本来斜刺而出的长剑,如今剑气被反震回来,那就是至成大
师没有闪出.他就要变摺,一簇寒芒,长短参差,朝至成大师左侧急袭过去。至
成大师举步朝前跨出半步,再旋过身去,正好避开天机子的剑势,左掌当胸直竖
,右拳一翻,屈肱朝前绷出。这一记,他手肘微屈,拳头只伸出一半,就停住了
,但一团拳风却无声无息的朝天机子颔下击去。

天机子急忙举剑封出,但听到剑上发出「噹」的一声大响,力道之强,几乎
把天机子撞得立脚不住,心头又惊又怒,长剑连展,划出一片凌厉剑光,如急风
骤雨般袭去。

至成大师依然右掌当胸直竖,举步跨出,步法忽左忽右,明明剑光一闪而至
,可以刺中他右胁,却被他纵容避开,有时又明明朝左闪来,天机子的长剑也正
好朝左刺,应该避无可避,但剑光却擦身而过,差不多是毫厘之差,但毕竟差了
毫厘,丝毫伤不得他。

至成大师却在忽左忽右的游走之际,乘隙出手,右拳随即击出,拳风呼然,
来回有声,宛如铁锤,有时撞上长剑,还把长剑撞开尺余之多,这回才显出老和
尚的真正功力来了。天机子空有一柄长剑,也空负剑术大家的盛誉,居然和一个
手无寸铁的人打成平手。

不错,至成大师身为少林寺白衣堂主持,精擅拳术,有数十年功力,他的拳
风击中剑叶,可以把自己长剑撞开,这也不足为奇。但使天机子不解的,自己明
明可以刺中他的时候,却不知如何长剑只是从他身边擦过,竟然连他半点衣角也
刺不中。

原来至成大师使的正是「达摩神游身法」,也就是谷飞云会的「剑遁」身法
。谷飞云从小由顽石大师扶养长大,教他的都是少林武功,但谷飞云只是顽石大
师门下弟子谷清辉的儿子,所以不让他知道学的是少林武功,把「达摩神游身法
」,取名「剑遁」,「弹指神通」,取名「弹剑神功」。

「达摩神游身法」,乃是专避各种兵刃的身法,是以至成大师穿行天机子绵
密的剑光之中,依然可以从容举步了。二人这一场搏战,在外人看来,当真惊险
万状,打到卅余招,依然难分胜负。

天机子已把数十年练剑的压箱子本领都使出来了,依然沾不到一点上风,口
中大喝一声,一道匹练的精光,直向至成大师当胸射过去。这一剑他已经等候了
好久,才觑准至成大师的一点破绽而发,也凝足了十二成功力,自信至成大师绝
难躲闪。

至成大师确实没有防到对方这一剑会来得如此突然,心头暗暗一惊,急切之
间,身形一偏,一道剑光,贴着胸口刺过,心头也不禁有气,右手屈指弹出,口
中沉声道:「道长似乎该收手。」喝声未已,但听呛然剑鸣,天机子一柄长剑贴
着至成大师胸口刺过之际,突然齐中折断,半截断剑「噹」的一声跌落地上。

天机子不禁呆得一呆,憬然道:「弹指神通。」一下掷去断剑,回头喝道:
「必显,随为师走。」举步朝外行去,大弟子孔必显紧跟在他身后离去。至成大
师暗暗叫了声惭愧,自己若非仗着「达摩祖师游身法」和「弹指神通」,如凭真
实武功,自己绝非他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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