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南洋[足本]-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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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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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〇五)

就在筱怡的爸爸六十大寿的生日那一天,平儿从北京来到新加坡。

我和王丽一起到机场去接她。接机大厅里,有许多人等候,看似都是来接机
的人,个个都是翘首张望。近几年来,来往于新加坡与中国两地的人很多。

透过玻璃墙望进去,在那熙熙攘攘的入境的人群中,我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钟如萍外披风衣,戴著墨镜,仍然是那样的倨傲和飘逸。似乎看不出有什么
离婚后的阴影,相反,笑意很明显地绽现在她的脸上。

如今再次面对钟如萍,我的心里很复杂。似乎以往对她的那种激情已荡然无
存,我不知道她的那种“阴谋”究竟是善心还是恶意。也许她是为了我好,也许
她是为了某种恩怨,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但是她却残忍地伤害了我和英子的感
情。我知道,我已经背叛过英子,但我的心是爱她的,那种爱是一种纯粹的爱、
真切的爱,是我曾经一辈子的承诺。如今在既成事实的生活面前,我也只好像肖
亚东所说的,毕竟我们都有错,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追究了,我们做男人的,还
是宽容点比较好。应该做一个从容、宽容而且包容的男人。

钟如萍推著行李车走了出来,当她看到我时,竟双手脱离了行李车向我跑过
来,我急忙向王丽的身边靠了靠,或许这时她才发现我身旁的王丽,她马上就转
向王丽,王丽也赶忙伸手去跟她握手。

“您好,钟处长。”王丽显得还有些尴尬。

“还叫钟处长?现在人家是总经理,该叫钟总了。”我笑著说道,尽力使气
氛变得融洽。

“叫什么都行啊,只是工作的责任不一样了。”钟如萍马上现出一种职场的
端庄和正经,俨然一副领导的派头。

“那是啊,总经理的担子可不轻啊。”我顺水推舟。

“是啊,我也觉得压力挺大的。”她似乎也谦卑起来。

“没关系,有什么事儿让子昊帮你。”王丽一脸善良的神情。

“看看,还是小丽好。”钟如萍在王丽的肩上轻轻拍了拍,一副亲昵的样子。

“我能帮什么呀?一个打工的。”我戏谑的说道。

“谁不是打工的,你毕竟在这儿这么多年了,总是要比我熟悉吧。”钟如萍
说。

“熟悉是一回事儿,但智慧又是回事儿。”我说。

“你的智慧还低呀?”

“当然和您相比,我是低多了。”我略带一种嘲讽的口气,我又想起她对我
的欺骗。

“你不帮我没关系,还有小丽呢,对不对?”钟如萍又把身子朝向王丽,显
得谄媚似的说道。

“我能做什么呀?我会做饭,干嘛你要是没地方吃饭的时候,可以到我家来
吃我做的北京饭。”王丽认真的说。

“好啊,这就帮我大忙了,民以食为天吗。”钟如萍很高兴的样子。

我和王丽把钟如萍接到她住的地方-嘉利园。

“怎么样?我给你租的这套房子还行吧?”当我把她的行李放下来,说道。

钟如萍的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香水味,她走到窗前,徒然间整个房子好象有
了些熟悉的气味,开始显得亲切。她推窗,看到大片绿色的草地,再过去是个游
泳池,水衬著西下的斜阳却是一种灵动的蓝,仿佛有湖的宁静。她深吸一口新鲜
空气,然后又在屋内环视了一下,说:“行,很好,谢谢你,子昊。”

“谢什么呀?我说,钟总,”我叫了一声,我想我在王丽面前必须这么做。

“你又来了。”钟如萍笑著说,带著一种嗔怪的神情。

“今天本来我跟王丽要给您接风的,不巧,或者是刚巧我们的一个朋友的父
亲过生日,而且是六十大寿。我想,干脆您跟我们一起去吧。”我说。

“好啊,什么样的朋友?”钟如萍问道。

“子昊他们公司的同事,对我们挺好的。虽然家里特有钱,但一点架子都没
有,对人挺热情的。”王丽主动向钟如萍介绍起来。

“哦?这么好的朋友,也介绍我认识一下。”钟如萍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人家可是个很纯情的女孩子,我担心您那一套人情世故会把人家给污染了。”

我开玩笑的说道。

“嘿,子昊啊,我怎么人情世故了,我发现你现在怎么说话总带著点刺儿似
的。咱们可是老朋友啦。”

“就因为咱们是老朋友,所以我说话就不会跟您客客气气。”

“他呀,说话有时爱贫,没什么意思,您还不知道?”王丽倒是认真起来。

“呵……”钟如萍笑了,说:“是啊,我知道,他这个人脑子转的快,他的
思维我有时都跟不上。”

“我哪有什么思维?我这个人就是诚实,就是太过相信别人。”

“你还叫诚实?”钟如萍看了王丽一眼,然后“噗哧”笑了,说:“好好,
你诚实,你诚实。怎么?什么时候走?我好收拾一下。”钟如萍毕竟是见过世面
的人,懂得如何收,如何放。

“马上就走,还收拾什么?”我说。

“我总得换换衣服吧!”钟如萍说著拎起一个皮箱进了房间。

在去筱怡父母家的路上,已是傍晚。落日沉在鳞次栉比的楼影里,幽蓝的天
象一片平静的海面。几片云镶著金边的琥珀,嵌在蓝镜里。钟如萍总是望著窗外
的景色,好象很有兴致似的,她说:“上次来新加坡,曾想过,要是我能在这个
城市工作就好了,没想到,今天还真实现了。”

“你真的喜欢这个城市?”我的视线仍然注视著前方,头也没侧问道。

“是啊,北京的冬天太冷,而且风沙也大。你看这里,终年如夏,绿意盎然,
而且干净整洁,是一个居住的好地方。”她说。

“我不这么认为,我还是喜欢北京的那种飘雪的冬天。”我说。

“是啊!有些事就是说不清。没有出过国的总是渴望著出国,出来的又总是
怀念国内的一切。难怪有人说在国内无论如何反动,出了国就变得特别爱国。”

钟如萍望著窗外幽幽地说道。

“不过,我还是真的很喜欢北京,尤其是现在的北京,那种动感,那种潮流,
随时都能感觉到,相比之下,这里也太安静了。”王丽也插了一句。

“哪你为什么不留在北京?为了爱情,对吧?”钟如萍笑著逗起了王丽。

王丽顿时一阵脸红,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没再说话、我们到达筱怡父母家
的时候,天色已经暮色朦胧。只见许府大院儿灯火璀璨。来参加寿筵的人很多,
除了几个外,大部分我都不认识。

筱怡首先接待了我们,然后领我们去见她的父母。许伯伯今天一身唐装打扮,
精神抖擞,红光满面。我把一幅为他写的条幅交给他,他让筱怡打开,于是筱怡
展开大声念道:“福如东海水,寿比南山松。为许先生六十大寿题,林子昊”。

筱怡一念完,周围响起一阵掌声。

“谢谢你,子昊。”许伯伯握著我的手握了很长的时间。

然后,我向他介绍了钟如萍。许伯伯格外高兴,激动地说:“好啊,中国在
海外的公司也越来越多了,我们这些老华侨也欣慰啊!”

“许先生,以后还请您多指教啊!”钟如萍也很有礼貌地客套了几句。

“许伯伯,您在中国的项目进行的怎么样了?”我顺便问道。

“还在筹划啊。”许伯伯笑了笑,带著些许的无奈。说:“子昊啊,现在中
国情况怎样啊?”

“现在呀,许伯伯,现在整个欧洲都铺好了红地毯,正在准备迎接汹涌而至
的中国游客,欧洲各国都在学习说《你好》!”我刚说完,就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看得出,他们的脸上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容。

“其实在欧洲人开始学说《你好》的时候,中国人已经早学会说《hello 》
了!”钟如萍也接著说了一句。之后又是一片笑声。

这时,侍者端来了饮料,筱怡忙招呼道:“来,大家喝酒!”于是,每个人
从侍者的盘子里端起一杯自己各自喜欢的酒水。我端起一杯啤酒,举起扬了一下,
喊道:“来,让我们祝许伯伯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大家一起喊著跟许伯伯碰杯。

就在我喝了一口酒之后,扭头的瞬间,一个清爽而略带阴郁的女子映入眼帘,
陈静,我的心颤了一下,只见她一身亮丽时装,脖子上系著条黑色丝巾,一头瀑
布般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她的出现仿佛使得现场顿生光辉。我怔怔地打量著
她,心里七上八下。陈静也正在看我,我们的目光相遇后,她不但没躲开,反而
更加热切地和我对视,脸上呈现出一种复杂神色,那神情就好像看到了久别重逢
的故人。而我不得不收回目光。心想在这种场合我可不能失态呀!

好在王丽跑了过去,跟陈静聊了起来,毕竟他们是多年的好朋友了。

这时,我看到许耀明也穿梭在人群中,他们喝酒,聊天,嬉笑。气氛轻松而
热烈。

客人们陆续上前向许伯伯道贺,于是,笑声,祝福声以及乐队的音乐声和歌
手的歌声此起彼伏,整个许府沉浸在庆典的欢乐中。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放下手中的酒杯,从兜里掏出电话,是个陌生的
号码,我按了接听,说:“Hello !”然后等著来电话的人说话。然而,电话那
边的人却一直沉默著。

这时我感到奇怪。我用温和的声音问对方:“请问,你是谁啊?”

电话里面还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有点不耐烦地说:“再不说话,我可挂了。”

电话里空洞洞的一片沉寂。

我收起手机,一边又拿起酒杯,一边思忖到底是谁打来的电话。正当我把酒
杯就到嘴边,准备将啤酒灌进嘴里的时候,电话铃又响了起来,我迟疑地拿起手
机,这一次我没有先出声。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深沉的声音:“子昊,我是英子。”

突然听到英子的声音,我的心几乎要跳出来。我感到既惊奇又激动。她的声
音一点也没有变,即使她不介绍自己的名字,我也能听得出是她。

我急促的问道:“英子,你在哪儿?”

“我在燕京园,我对新加坡不熟,而且是举目无亲,只好找你了。”

“英子,有什么事儿吗?”我是既欣喜,又疑惑,英子找我会有什么事儿呢?

“李,李军他……”英子语气支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李军他怎么了?”

我著急起来。

“李军被警察给带走了。”

“啊?”我惊叫了一声,“英子,你在燕京园等我,我马上就过来。”我口
气坚定,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我的惊慌和著急,让王丽、钟如萍和陈静他们也紧张了起来,王丽急忙问我
:“什么事儿啊?”

“李军被警察抓走了。”我说。

“啊?李军他干嘛了?”钟如萍也著急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得马上去燕京园。”我说。

“干嘛了?就等著挨鞭子吧!”只见许耀明在一旁冷冷地说道。

“哥,你怎么知道?”筱怡紧接著问道。

“我什么不知道?他们这些中国人到那儿都爱闹事。”

“许耀明,你,你……”我急了,唰地冲了过去。钟如萍赶忙从后面拉住了
我。

“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筱怡狠狠地在许耀明的肩上打了一下。

“筱怡,对不起,我得走了。”我顾不得跟许耀明理论,对筱怡说完又跟王
丽说:“你们还待著,不要扫人家的兴,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照顾一下钟总。”

王丽点点头,我又去跟许伯伯和许阿姨道了别。

“我说子昊,要不要给李军的爸打个电话,让老爷子给说说话。”钟如萍跟
在我的后面认真地说道。

“咳,这儿不是北京,这是新加坡,新加坡是六亲不认,甭说他老爷子,就
是国家主席也没用!”我说完便去开车,向城里驶去。

“开车小心点!”只听筱怡在车后喊道。那声音柔和而响亮,平缓而悠长地
在夜空中回荡……


(一〇六)

月明人稀,一弯新月渐渐升起,爬上淡墨色的雨树枝头,月色朦胧地勾画出
珊顿道的楼群和远处片片组屋的暗影。

一路上,我满脑子都是英子,想到她,心里就会异常疼痛。我无法面对她,
无法面对自己给她带来的伤害。忐忑不停的心跳,抑制不住的回忆,当然还有那
就要见到她的那种激动。这一切已经完全搅乱了我心中那一池微微波澜的心湖。

英子有一双聪慧敏锐地眼睛,她可以洞悉一切。所以,我时常感到自己已被
汹涌而来地黑暗淹没。就像一个在水中沉溺的人,无法呼救。只有挣扎。始终无
法摆脱负罪的感觉。

加东到了,我把车停在燕京园门前的马路边。下车,张望,从掩著的玻璃门
望去,我的心在砰砰乱跳。英子,一个优秀的女子,就坐在一张餐桌的旁边。

她始终在保持著一种怀想的姿势,柔情似水,却又冷若冰霜。有潮湿的风,
紧贴她的脸颊,侧身而过,额前有几缕哀婉的黑发在轻轻滑动。

隔著一扇玻璃门,却仿佛是天涯相望。再见时岁月在你我生命的行书中写下
刻骨铭心四个字。而她眼角的沧桑是我用双手永远无法抹去的痕迹;纵是你我无
语的凝望,也掩饰不了命运残酷的风霜;我分明看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孤傲自
负女孩,你用生命的倔强无力地刻下了最后的苍凉。

英子,还记得我和你在雪中漫步时说过的话吗?

“就要毕业了。”英子说。

“是啊,不知道明年的冬天我们会在哪儿?”青梅竹马,共读寒窗,马上就
要面临高考后天各一方的处境,那时,我好象第一次对“生离”有了感谓。

“没关系,寒假还有在一起在雪中漫步的机会。”英子安慰我。

“一定。”我知道雪只会给我们增添情趣,永远不能阻隔我们的情谊。

我们不约而同地轻轻哼起当时非常流行的那首歌,抒发著彼此的心事。“洁
白的雪花飞满天,白雪覆盖著我的校园,漫步走在小路上,留下脚印一串串,有
的深,有的浅……”歌声中,校园的广场上留下了我们俩清晰的脚印。

“子昊,怎么不进来?”英子推开玻璃门,站在门前,她眼眸明澈而坚定,
没有一点相见的错愕和迷留。

“哦,英子。”我回过神来,忙从英子推开的门隙间走了进去。

我从来没有感到过我的行动是这么的艰难,我从来也没有感到过我会如此的
拘束不安。我甚至不知道我的手该放在哪里?

“坐吧。”英子轻轻的说道。

“哦。”我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抬头,望了英子一眼,我看到她的脸上带著
忧伤,仿佛绵延数千里的忧伤。这让我有些无所适从。我好象陷入了一片沼泽,
感到了呼吸的紧促和内心的挣扎。而她此刻却又表现出异常地平静和内敛,似乎
一切从未发生过。

“李军被警方拘捕了。”英子从容地说道。

“是怎么回事儿?”我问。

“涉嫌非礼罪,被人告了。”

“是谁告的?”“小雪。”

“小雪?”我的脑子“轰”的一下。

“嗯,是小雪,昨天下午餐馆休息时间,小雪在柜台上睡著了,李军对她动
手动脚,把小雪弄醒了,结果小雪不干了,就哭著喊著要报案。”

“是这样。”我点著头,脑子里想著小雪。

“这事儿本来不想麻烦你的,但是想了好久,这里我也没有什么熟人,所以,
还是决定找你商量商量。”

“当时还有别人在场吗?”我问。

“当时,厨房的两个师傅听到小雪喊叫,都出来了,也看见了。”“看来证
据是很充足了。”

“对,对于李军的这种卑鄙行为,我知道他是罪有应得。但是想到这个餐馆
的生意,我有点担心,你看。”英子说完,把桌子上的一叠报纸推到我的面前。

我拿起报纸,是当天的联合晚报,头版头条:“燕京园老板涉嫌非礼,被警
方拘捕”,标题字体很大,而且格外醒目。

“今天的生意就一落千丈了。”英子继续说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找小雪撤诉?”

“这可能是唯一的办法,只要小雪撤诉,我们可以给她经济补偿,最好能私
了解决。”

我没有立即答应英子,因为我了解小雪的性格,再说,今晚听许耀明的那句
话,看来小雪跟许耀明联系过,小雪的控诉一定与许耀明有关。

英子看我没有说话,又接著说道:“听说你跟小雪的关系不错,当然你们的
私事我无意过问,我只是想,如果你们关系不错,或许你能做点工作。”

“对。”我点了点头,感到有些心虚。但对于英子的请求,我绝不会拒绝,
在我心里,我能帮她做什么事情,都不会过分,毕竟我欠她太多。但又深想下去,
这种工作实在棘手。一边是小雪,我的情人,对我一往情深;一边是英子,我过
去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对我恩重如山。再加上李军,一个与我有著恩怨情仇的情
敌,如今我要仇将恩报。宿命啊,真的是太残酷了。

“子昊,其实我已想了无数遍了,昨晚我整整想了一宿,我一直在犹豫,我
在犹豫要不要给你打电话,几次电话按到一半,我都中断了,今天第一次打通你
的电话,但我没有勇气说话,我挂断了。但我想起我爸,想起他们这投资的钱,
我不能让他们失望啊。”英子几乎要掉泪了,我理解她对她爸的那种感情。

“好,英子,我答应你,今晚我就去找小雪。”我坚定的口气,在英子面前,
我没有理由不为她做任何事。

“谢谢你,子昊。”

“不,说谢谢的应该是我,你能见我,我就感激不尽了。”

“子昊,请原谅我近来对你的无情,那是因为你对我的伤害太重了,重得让
我无法承受。”

“英子,是我不好,我知道,我知道我犯有不可原谅的罪恶。”

“有人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以医治所有的伤痛,可是你给我的伤,在
我心里留下的是永远不能愈合的疤,在我坚强的掩饰下,有著不为人知的剧痛。

即使有再多的不得已,我怎么能够对你的绝情毫不在意?离开了你,我独自
守著一个人的伤悲,不让你看见我心里的泪。曾经以为,远离那个伤心的城市,
就可以慢慢把你忘记,把那些欢笑和甜蜜,拥抱和背弃在记忆里通通抹去。可是
真正深爱过的心,却始终不肯放弃对往事的回忆。“英子说著,声音变的哽咽。

“英子,……”我好想哭,心中顿时对她产生了一种深切的怜惜,忍不住从
后背把英子的肩膀紧紧地握住。

这时,我们靠得很近,我可以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让我沉迷的气息。我低
头痛苦地说:“英子,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算了,都过去了。”

“英子,是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英子!”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狠狠地抓住她的双肩,用力把她的身子扳
过来,把她拥进自己的怀里。

我忽然感觉到,英子的身子是那么冰凉。我用了一点力气,好想暖一暖她。

隔著衣服仍然感觉到她内心隐约的颤抖。我知道,她是一个脆弱而倔强的女
子。

“别,别这样。”英子挣脱开我的双臂。“我看到她一脸的忧伤。那副迷人
的眸子里流淌出两行流澈的眼泪。

“英子,你要知道,我一直是爱你的!”

“爱?爱是什么?爱就是恨,爱就是伤,爱就是毁灭,爱的人就是恨的人。”

英子的话让我颓然无语。我觉得自己的心在被一种力量拉扯。心硬被分成两
半的感觉,很疼。

浑月当空,星点疏落,燕京园内一片死的静谧。心如同那寂寥的天空一样沉
重。曾经多少爱恋缠绵,奈何情深缘浅,转眼已是曲终人散,才知回首梦已远,
往事如烟,无语苍天。


(一〇七)

虽然在见小雪之前我已做了很多思想准备,但到了她家门前我还是有些惶惑
不安。当我站在她家的门口等她开门的那一刻,我紧张地竟然额头都出汗了。

小雪开了门,她穿一件宽大的白色体恤,她的脸色不像以往那样有些透明的
苍白,但依旧是令人沉迷的执拗表情,她娴熟地将手臂缠上我的肩,在我耳畔轻
语:“哥,我知道,你不会扔下我的。”

“我怎么会扔下你呢?”我说著伸手把她抱住,像以前的拥抱一样。小雪习
惯地把脸窝在我的脖颈,将整个身体依偎在我的怀中。

“那你为什么这么久不来看我?”小雪抬头,显出一种似怨含嗔的眼神。

“最近太忙,实在没有时间。”我说。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么说,‘最近太忙,没有时间。’”小雪俏皮地学著
我的腔调。

“真的很忙。”我边说边把她横著抱起一起走过去坐在沙发上。

小雪身体倚靠在我的身上,她微笑著看著我,似乎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
俯下身闻到她黑色头发里有淡淡的百合香气,温暖的气息在皮肤上蔓延。

我感觉到今天的夜晚是这样的清冷而落寞。四周如绝望的海水让人窒息,而
且绝望越来越清晰。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与小雪谈起让她撤诉的事情,尽管事先
我已经打好了腹稿,想好了说词,但现在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

“小雪。我……”我刚要开口,小雪“唰”地立了起来,伸手把手捂在我的
嘴上。

“你动作慢点。”我拉开她的手,说道。“怎么?你心疼你儿子了?”小雪
扬起调皮的脸望著我,然后竟微笑起来。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澈,笑容却显得晦
涩。

我尴尬地含笑点点头。

“好,我去给你煮点咖啡,这里不许抽烟,我知道,你这个人很自觉,为了
儿子,你就忍著点吧。”小雪说著便起身,去了厨房。

我也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窗户没关,我感到身体有些寒意。整个人郁郁的。

我的心,竟然有些疲惫和困顿,也许是经过了一些人事的风吹雨淋,也沾染
了一些沧桑之后的尘埃,使我望向未来的视线被遮蔽,看见的只是黯淡的天气。

窗外,看到有两个身著黄衣的僧人在沿街的房檐下悄然走过……

几只蜻蜓平稳地盘桓,在月光下,翅膀上闪动著光芒……

鸽哨声时隐时现,凄楚,悠长,渐渐地近了,噗噜噜飞过房顶,又渐渐远了,
在天边像一团飞舞的纸屑……

开始闻到咖啡的香气,逐渐弥漫在这清冷的空气中,让人的思绪也无法分明。

小雪端著咖啡壶,缓步走了过来,她的步子显得有些迟钝,微微隆起的小腹
还不是特别明显,但已没有以往那样的轻盈,仿佛承载著些许的负担。

“过来喝吧。”小雪往杯子里倒著咖啡,若无其事的招呼了一声。

我没有说话,静静的坐了下来,看著小雪继续缓缓地倒著咖啡。我有点心慌
不宁,总想著该开始了,该进入话题了。忍不住偷偷看了她几眼,她聚精会神地
瞪著流进杯子里的咖啡,嘴角浮著浅浅的笑容,但那笑里,有一种忧伤,涩涩的,
如雨后的斜阳;我知道,她的心里,也有一种忧伤,苦苦的,就像黄昏后的星光。

许久,我轻轻吐了一口气,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微笑著道:“小雪,你煮咖
啡的技术是越来越精湛啊。”

小雪默默的把咖啡壶往茶几上一放,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是嘛?你真的
喜欢我煮的咖啡?”她的声音略混合著开朗与慵懒的气息,却又十分的柔婉动听。

“当然。”我又微微一笑,我知道我笑的很不自然。

小雪吁了口气,长长的伸个懒腰,随手拔下头上的发夹,乌黑的秀发顿时散
落如瀑。

“可惜你不能天天喝我煮的咖啡。”小雪摇头叹息。放下了杯子,将脸埋在
胳膊里。

就在这个瞬间,我忍不住心疼起她来。因为,我知道我们没有未来。

“小雪,听说你把李军告了?”我试探著问。

“对,这人太坏!”小雪噘嘴道。

“哦?能不能……”我还没有说完。

“哥,如果你今天是来看我和儿子,我很高兴。如果你是来说服我什么,我
只好请你马上离开。”小雪抹了一把唇边的水渍,眉毛微扬,倔强的说道。

“为什么?”我略露诧异。

“很简单,为了我儿子。”小雪“啪!”的一拍茶几,有些凶巴巴的道,
“我好不容易才把心情调好,心情不好会影响孩子生长,你知道吗?”

我骤然一惊,抬头望去。小雪的眼睛里闪烁著异样的光芒。

“好好,我不说了,你别生气。”我低声安慰她。

“现在我的儿子就是我的一切,谁欺负我儿子我就跟他拼命!”小雪冲口而
出,表情显得冷峻而愤然。

“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告诉我?”我避开她的眼睛。“告诉你?告诉你
有用吗?你们都是同学!”

“你怎么知道?”我感到吃惊。

“哼,你们那些事,我全知道了。你以为李军是个好人啊,他为了讨女人欢
心,他什么事都会告诉你。但他看错人了,我楚小雪可不是那种容易上杆子的女
人。”小雪恼火地说道。

我哑口无言,我看到小雪那张清秀而倔强的小脸此刻十分苍白,洁白的体恤
衬著她乌黑的秀发,越发的显得虚弱与孤单,全无平时开朗的样子。

我无奈地一边摇著头,一边小心翼翼的喝著杯子里残余的咖啡,并有意地避
开她的眼神。

“难怪你不要我,那么多优秀的女人都在等著你。”小雪冷笑著。

“小雪,是我不好。”我嗫嚅地说。

“我可没说过你不好。”小雪看我一眼,眼底荡漾起一湖温柔。

“你后悔了是不是?”我说。

这时,小雪转过身来,坐在我身边。带著近乎痴迷的眼神,然后依偎在我的
身上,我看到她的那张脸已然没有了女孩子的那种稚气,而是一脸的温柔和沉静。

“哥,你知道吗?”小雪说:“我真的很爱你!”

“我知道……”我低声说:“我心里明白……”有眼泪从小雪的眼里要流下
来,我感到一种莫名的痛。

“怎么说呢?其实我已经满足了!”小雪幽幽地说:“你和他们不一样,你
在我的心里,永远是个伟大的男人,你知道吗?我有了你的孩子就够了!”

我心里一阵内疚,我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有如此的心胸,相
比自己的自私,觉得在小雪面前显得有些无地自容了。

“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是一个儿子。你说是吗,哥?”小雪有点孩子气地问我。

我又是尴尬地含笑点头。

“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优秀的。所以,我们的儿子将来也一定优秀。”小
雪调皮的抿嘴一笑,显得十分可爱。

于是我把她一把揽了过来。小雪开始用她温柔的唇亲吻著我的脸,她把我的
唇吸在嘴里,我感觉到小雪身上很温暖,很纯净。

夜深了,小雪蜷在我的怀里,一语不发,一动不动。我抱著她,看著窗外远
处那点点灯火。

“叮咚叮咚”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屋内的沉寂,是王丽的电话。“怎么样啊?

钟总也在咱们家呢,你什么时候回来呀?“王丽很著急的口气。

“这就回去。”我在电话里对王丽说道。

挂了王丽的电话,我怔怔地坐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我低头不语,心底温
热的湖水开始奔涌。我静静地接受著小雪她目光的细致巡礼。我知道,她一直在
看我,但我不敢看她的眼。我们都害怕,对方的眼里写著太多的内容。心会承受
不起的。

终于,我们同时闭上了双眼,同时深吁了一口气,同时转过身,同时伸出双
臂。“让我们拥抱吧。”我们的心这样说。

也许只有拥抱,才能表达这一刻难以言表的万语千言。

紧紧的相拥。没有言语,没有流泪,没有指责。

前生。今世。咒语。约定。劫难。缘。这无言深情的相拥。“你回去吧。”

小雪最好凄婉地说道。

我再一次把小雪紧紧抱在怀里,点了点头说:“你要保重,照顾好自己,有
事打我的电话。”

“嗯。”小雪点头,泪水从眼睛里流泻出来,洒在我的肩膀,洒在我的颈项。

付出与收获绝对不会平等,就像世间永远存在著误差一样,和你相伴的人,
不一定就是你爱的人;与你分离的人,也不一定就是爱你的人,只因造化弄人。

所以,人生没有完美,人生也没有绝对的快乐。有缺陷,有遗憾才是真正的
人生。


(一〇八)

从小雪家出来,已近午夜,只见空气中蒙蒙的雾气终于凝成了丝丝的细雨,
模糊著霓虹闪烁的都市,惊湿了飞燕流萤,无情的穿过天地之间,依著风,无声
的飘落。

我带著愁容,长长的一声叹息,我发现我的心里好象没有了空间沉甸甸的被
什么东西充斥著。疲惫的钻进汽车,似乎已无力去发动引擎,于是,闭目陷入茫
茫无绪的忧思。

小雪的那种执拗和真情,让我根本无法开口,更不忍心去逼她做什么。但又
想到英子,在我的心中,为了她,我会赴汤蹈火。然而,今天英子对我的唯一求
助,我竟是这样的无能为力,我感到沮丧。也许英子现在还在等待我的消息。于
是,心中的失落和怅然越来越重,不禁一阵阵自责袭上心头,心里难过极了。

恍惚中开动了汽车,缓缓地往家驶去。

雨雾开始向四面八方激荡,风也越发的急了。

到了家,王丽为我开了门,想是她一直在等著我,钟如萍斜靠在沙发上已经
睡著了,听到我回来,睁开眼睛,倏地站了起来。

“怎么样?真的是被警方拘捕了?”钟如萍首先著急地问道。

“嗯。”我回答。然后坐了下来。

“他犯什么罪了?”钟如萍继续问。

“怎么说呢?是非礼罪,猥亵罪,还是性骚扰罪?我也说不清,不过,这种
罪行在新加坡会判的很重的,挨鞭子是一定的。”我说。“啊?真的是用鞭刑啊?”

王丽一脸的惊讶。

“对,一旦判罪,一定会用鞭刑。”我说。

“这新加坡也真奇怪,都什么时代了,怎么还会有鞭刑?”钟如萍眉头微蹙,
一脸疑惑的神情。

“是啊,你别看这个国家小,她还真有不少特色。”我说。

“还有什么办法吗?比如咱们国内所说的‘捞人’什么的,这里有吗?”钟
如萍认真的问我。

“没有。”我回答的很干脆,“前几年一个美国孩子在学校破坏了公物,结
果被判鞭刑,后来美国总统出面说情,都不管用。”

“是啊,新加坡是法制社会,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王丽也插了一句。

“那倒是。”钟如萍吁了口气,又说:“哎,英子她怎么样?”

“英子对李军被捕并不是很难过,毕竟一个男人干这种事儿是很可恨的行为。

但她很担心餐馆的生意。“我说。

“是啊,英子也够倒霉的。”钟如萍顿了一下,说:“那,那受害人是谁呀?”

“餐馆里的一位女员工。”我说,我没有提小雪,在王丽面前,我从不提起
小雪,我知道王丽对小雪恨之入骨。

“这李军是够可耻的,兔子不吃窝边草,连这都忘记了。”钟如萍不屑地说
道。

“你现在才知道他可耻了?”我揶揄道,钟如萍没再说话,脸上显出一种尴
尬的神情,之后,她抬起手臂,看了看手表,说:“哎哟,我得赶紧回去了,我
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办。”钟如萍说著站了起来,或许是她起立的太急,刚站起
来,就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王丽急忙上前扶住了她。“今天是太累了,一
大清早就离开北京,一直耗到现在,好了,我该回去了。”钟如萍有点发窘的说
道。

“那子昊你送钟总回去吧,她是太累了。我就不去了,我明天还要值早班,
我得赶紧睡觉了。”王丽说话的口气很诚恳,说著就跟钟如萍握手道别。

“好吧。”我说道。然后我和钟如萍离开了我家。

我开车沿著曲曲的海湾路,在空蒙的夜雨中穿行。

车里的钟如萍仰起俊秀的面庞看了看天色,却只见那白茫茫的烟雨萦回在车
子的四周,几米之外,一切便是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我们象置身于一个飘
渺的梦境之中。

“你有话要和我说吗”?钟如萍还是打破了沉默的僵局,看著我,问。我勉
强地点了点头,眼睛看著前方,还是没有说话。

“子昊,这次我来新加坡,你好象对我很冷淡。”有时候钟如萍总是显出一
种智慧和容忍的态度问我,“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吗?”“没有。”我摇了摇头。

“那又是为啥呢?你不会是听到什么了吧?”她试探著我的反应。

“是啊!”我终于说出了口,“我见到肖亚东了。”

“他也来新加坡了?”她装著很冷静,就象在商量一件事情,想弄清它的来
龙去脉。

“对。”我很坦然地说。

她沉默了,也许这事对她来说太突然了,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终于,看到……园了,淡淡的笼罩在一片缥缈的雾气中。“子昊,送我上去
好吗?我有话给你说。”钟如萍显出一种真切的面部表情。

我停了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跟钟如萍一起上了楼。

我该如何?心乱极了!似乎一切都不对了!往日潇洒自信的那个我已消失不
见。我该恨她吗?她破坏了我整个的生活和梦想!可是我无论怎样恨,发生的一
切已无可挽回了!那么我该释然,该面对?但为何面对起来又如此困难。她的自
私应该得到惩罚!但为何我又有那么多的不忍?

我努力使心情平静下来。

进到屋里,还没等身后的门关上,钟如萍就使劲地扑在我的怀里。

“你可以骂我,子昊,狠狠地骂我,或者,你可以打我一顿……”钟如萍在
我的耳边叨唠著,我拥著她,她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也许是一种沉溺。

“平儿,我看我们该分手了。”我冷冷地说道。

钟如萍迅速地抬头,怔怔地盯著我呆了许久。之后,她松开我,走过去坐到
沙发上。而我,还愣愣地站在那里。

屋里突然变得好安静,空气似乎也凝结了。

“本来有很多话要说,看来也没有必要了。也许你是对的,生命中总有些人,
有些事注定是过眼云烟,何必强求?”钟如萍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幽幽地说道。

“我可能是太堕落了,我也知道这样是很危险的,但是,我走不出这个陷井,
我想我迟早会被这个陷井淹没。”我说。

“不,是我不好。我本不想增添你的困扰,我希望你快乐,我做的一切都是
为了你好。因为你是我唯一爱的男人,我的这么多年的生命里,没有过爱,我遇
到了你,知道了爱的滋味。”钟如萍说。

“我没有那么好,我知道我是个没有意志的男人。”我说。

“所以说,再美好的事情,在激情过后都将化成痛苦,都会舔噬当事者的心。”

平儿的声音低沉,像似哽咽。

我没再说话。

“我们这样的关系,我也想了很久,我知道我们已经逾越了,已经超过了我
们的范围,我有时也不能容忍自己这样的背叛。”平儿叹了口气,说:“我也痛
苦的挣扎过,我也想试图了结。”

“你真的这么想过?”我说。

“其实我也是个何其普通的俗女子,我也期冀一段朝朝暮暮相依相守的踏实。

我也倦怠了这种偷偷摸摸的恐慌与不自然。彼此都累,何必如此?“

我抬起头。怯怯地看她,我看到她那沧桑疲惫但仍显著妩媚的脸,看到了她
的怜惜负疚的双眸,看到了她嘴角那坚硬的冷笑。

“子昊,你已经给我很多,这段情这份爱足以让我回味一生,也让我无悔此
生。是啊,是时候退出了,给彼此一些空间去享受最美好的感觉与回忆,趁著没
给别人造成伤害之前,这应该是个好时机。”

“怎么没给别人造成伤害?肖亚东就是受害者。”我说。

“不,肖亚东是咎由自取,是他先背叛了我。”钟如萍有些愤然。

“英子也是受害者。”我说。

“英子不适合你,王丽要比她好千万倍!今天在你家里,我跟王丽聊了很多,
我发现王丽的确是个好女孩,好妻子。这也是我同意和你分手的原因之一,我不
忍心再去伤害她。”

钟如萍说完之后,我们又沉默了。

“你打算怎么办?”我问她。

“我?”钟如萍看我一眼,说:“人活这一辈子为的是什么?爱情?家庭?

事业?全不是。人是为了最大限度地证明自己的价值,最大限度的享受自己
的价值。我不想再默默无闻地活一辈子,我要借助我能触及的一切力量去拼搏,
我要轰轰烈烈做一番大事业。“

“那现在你的机会来了?”我说。

“我不知道,但我会去争取。”

“以后需要我帮忙的,请告诉我,我们还是朋友。”我说著走过去,坐在她
的身边,伸了手去,拥抱她。

“谢谢你,子昊。”钟如萍使劲抓住我的手,说:“你在我心里已经烙下了
深刻的印记,有时我的心在痛哭,眼泪也会涌出来。你知道吗?每当想起你,想
起我们那一次相遇,我的心就会很疼,你知道吗?其实我心里是很脆弱的,我希
望你会知道,能可怜我……能爱我。因为我是爱你的……我爱你,从你不知道的
那一刻开始,却没有结束。”钟如萍依偎在我的怀里,用很低的声音说著。

我低头,温柔地问她:“在叨念什么呢?”

“谢谢你,子昊,真的很感谢你。我这一生中只有你值得我如此深爱与付出。

走过,拥有过,就已足够!“

我摇头,我望著她,她也同样地望著我,她眼神清澈而迷离,那一刻,我竟
发现她还是如此的美丽。

我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著她的头发。钟如萍伸手也抚摸我的脸。

“子昊,你瘦了。”她脸上充满了怜悯。

“结婚了,能不瘦吗?”我开了句玩笑。

“你呀,还那么坏蛋!”钟如萍笑了。

钟如萍停止了笑,然后,很有感慨地说道:“子昊,你知道吗?有能力的男
人就象酒,会愈久愈香醇;女人则不一样,女人象水果,有赏味期限。所以,青
春是女人的天敌呀。”

“不,你会青春永驻,永远漂亮!”我说。

“得了,别跟我甜言蜜语了。子昊,告诉你吧,我与两个男人谈过恋爱,一
个是肖亚东,那是我的初恋。”

“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就是你了。应该说,你用了你的下半身征服了我,于是我爱上了
你,也爱上了做爱。之后,我就变了,变得我都不可思议。那真是一种折磨人的
感受啊。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次冲动,那样的夜晚我就会幻想与你缠绵,当然,
我从不自慰,因为自慰实在没有快感。有那么几次险些与很君子的朋友发生关系,
最后都是被潜意识里的传统阻碍了。当然,我常常会后悔自己的太过保守或朋友
的太过君子,有时,难免心生朋友是否是”柳下惠“的疑念。我想,我真的需要
释放。在有性需要的日子里,我就会不经意间判断我看到的男人的性功能的强弱
与否。我会经常的注意男人是否会有你那般硕大的饱满的胯。有时,我是那样的
压抑,那是真正意义上的自爱与自虐呀。我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是期待著爱?

或许,我才是那未红的杏……等待著出墙。“

钟如萍说完,脸上一片红晕,显得凄婉而羞涩。

于是,我用炽热的唇把钟如萍的嘴整个地覆盖住,在她的唇上贪婪地吸吮。

她陶醉了,她在我如波浪一样起伏的喘息里痴迷地沉溺。窗外,雨依旧在肆
意的飘落,密密的遮住了外面的夜色,只有闪烁的光芒在水光里流动,诡异而妖
艳。

朦胧而冰凉的玻璃上映著我们的脸:是那样亲近,又那样的遥远……

有些事,明知是错,明知是堕落,却无力抵抗……

我把钟如萍抱起来,在那张温暖的双人床上。我们紧贴著,无间地纠缠在了
一起,最终溶为一体。

激越浪漫甜美的过程终于结束了。

我看了看时间,从床上下来,整理好衣服,梳理一下散乱的头发,然后对钟
如萍说:“平儿,我得走了。”

钟如萍望著我轻柔地说:“好吧,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夜。”

我看到凄楚和不舍结集在她的眉头,我再一次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点了点头
说:“嗯,你多保重。”

钟如萍向我点著头,泪水从正在相望著的两双眼睛里流泻出来,就像那窗外
的雨。

回到家,我第一件事就是洗头洗澡,总觉得自己身上有著污秽,然后上了床,
我缠意绵绵的把王丽身上的被单轻轻地拽了掖。

王丽翻身醒了。显得无比的感动,“子昊,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快睡吧,天还早呢!”我感觉鼻子发酸,眼睛湿润了。

王丽握著我的手又睡著了,而我,久久不能入睡,我想起平儿。

那是一种瞬间的惊艳,透彻的感动,如雨中璀灿的烟火,如深夜怒绽的昙花。

永远只能是茫茫尘世中飘渺的微尘,是注定擦肩而过的缘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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