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最后的温柔
西陆的地形,以山脉为主,其山诸多,林然不统;百步之内,亦见一丘;千
里之地,山石嶙峋;遥望之间,雾山遮掩;所见山影,连绵不绝。
整个西陆,又以栗族和布族所处的位置,山脉最多。此些山脉,虽不及西沙
山脉著名和雄峻,然而其特点是多、分布广,这点在拉沙的领地是无法见到的,
只有在栗族和布族才有这种奇景。
东大陆是森林,西大陆是山脉,南北大陆则趋平原地势。
冰旗与烈古所扎营的地势,便是崎岖的山岭……
两军僵持于栗族和布族分界线的中央,各占几个山头,遥遥相对。
冰旗于南向,烈古占西边峻岭,双方所占山脉之间,便是洼地,此地甚宽,
如一段平原,而两族分界线就是与这一长段山洼为界,当对方的军队不经允许而
踏过这山洼,便是对另一族的领土的践踏……
巴洛十九年,九月八日,柳燕从南岭归来,回至烈古阵营,把仅得的一点情
报给了乔野:白明是个强悍的男人,影明被杀,斯耶芳成了白明的女奴……
汇报完了,她便率军与北狼退居后方,却时刻关注着前方的战情。
当日,烈古举行战前的最终会议,此会只有古心族的成员参与,就连海山也
被拒之在外。
烈古军事主帐,外围被十多个古心族的年轻人围守,里面尽是古心族的成员,
可见形势的紧张,海山也第一感应到,战争无可挽回,必将爆发,他心中略为后
悔……
帐里的人,个个愤怒,其中以斯雷的愤怒最明显,他牙关咬得咯嚓直响,爆
吼道:「天杀的白明,竟把我的女儿……」他气得浑身发抖,激动得连话也不能
继续,古心众人也知道他的愤怒,影明的被杀,虽是叫他愤怒的,但斯耶芳成为
白明的女奴,更令他们愤怒!
影明被杀,只是生命的终结而已。既有生,当有亡之时。然而斯耶芳的成奴,
却是古心族的耻辱,这种耻辱一度在历史中恒久!在耸天统治的时代,古心族则
是海之眼最低层的「奴之族」……
即使是那个时代,因耸天的骄傲,也很少发生把古心的女人变成耸天男人的
女奴的事情,如今却在耸天灭亡之后,竟然发生此等事!这更深更强烈地触痛了
古心当年的伤疤,在这种永久的耻辱的不灭痕迹之上,再一次狠狠刻下最深的一
刀……
以耸天的骄傲,绝不会碰古心的女性;而又以古心的仇怨,亦不会对耸天有
着善意,更别说某种情素了。
若是耸天与古心之间发生了情感纠缠,或许会更好一些,然而此刻,无疑是
耸天又一次把古心奴役,就斯耶芳一个,已经代表了如今的整个古心……假如白
明真是耸天古族的人,则如此便是不可饶恕的,若白明非耸天之人,仍然——不
可饶恕。
古心曾面对着耸天时,是最低等的民族,但是,耸天被古心推翻后,古心就
成了海之眼最强大的种族,哪怕他们的身形是多么地矮小,也无人敢否认这个事
实。
此等耻辱,岂是重生后的古心所能忍受的?
影杀怒道:「我非杀了白明不可!」
「他是老子的,老子把他剁成肉酱,再把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他突
然抱头大哭,众人都能够理解,古心有明训,若古心女人与耸天男人有染,不管
是愿意还是被迫,其结果都是被处以死刑,斯耶芳被白明蹂躏,也许不是她的错,
但却是古心的绝对的耻辱,若果是耸天之外的人,古心会选择报复行动,但不会
连受害者也杀了,只是白明是耸天的,则便连斯耶芳也是无法活的。因此,斯雷
哭了,因为女儿的命运!
除他以外,还有一个人在默默地流泪,这人便是影明的母亲:梅无度。
「由我去杀他,为哥哥和嫂嫂报仇!」一个与影明有几分俏似,非常英俊少
年怒道,此少年正是影明的胞弟影智,他没有影明的高度,比影明短了三公分,
也就一百五十三公左右——这在古心族算高的了,但他和影明一样,都继承了影
杀的绝对俊美,或者说,古心族的漂亮。上天其实并没有亏欠他们什么,虽然给
了古心矮小的身体,但却给他们比一般种族普遍要好看的脸蛋儿,无论男女,都
是极其漂亮的。
他虽然如此说,但古心的众人知道,影智的功力不及影明,他的人像他的名
字一样,在智慧上,也许比影明强,但在力量上,弟不及哥。
「合他们两人之力仍然无法击倒的白明,不是你能够杀得了的。」与乔野同
为三大老人之一的英达道,他和另一个名为安里的老人,都有一百多岁了,这年
龄自然无法与乔野相比,只是乔野被冰封了四百年,因此,三人看起来年龄相似,
但从他们的表面上看,他们都只是七十多岁的老者。
烈冰道:「如果是我在吻海遇到的白明的话,单靠他也是无法让他们两人败
亡的,可能是他身边的人,我们古心族某种程度上可以因耸天而倍增力量,但对
着其他人之时,却必须以平常的实力对敌,则他们是不可能战胜白明身边的人的。
我在吻海之时,就是被他身边的一个女人击败的,那女人的力量非常地强,他的
反震力就让我无法承受,如果是直接攻击的话,估计我已经死在吻海了。」
有人道:「围绕在白明身边的人,的确也算海之眼一代强者,他们俩个哪能
是对手?我们对耸天的人很敏感,而耸天对我们的气息却没有我们的敏感,我如
今想不明白他们在发现白明之后为何不能全身而退?难道说白明的力量真的非常
之高?」
乔野叹道:「我曾经警告他们,一旦确认白明的身份就撤退的……唉,事已
至此,当无可挽回,如今之计,只能替他们报仇。在海之眼,除了耸天古族,没
哪族敢奴役我们古心,则即使白明非耸天之人,其过不可原谅,当灭他一切!」
「灭他一切!」营帐里的古心族异口同声道。
乔野道:「今日进兵,分三路。英达,会议结束后,你与史球、马米率领织
海云、丘敏、苍茫、铁默、真雪领一万兵绕左边山路而去,伏于敌军左方;安里
与史轰、天无赫、布阿拉率雨天青、道无情、乔文亦领一万兵伏于右。女王与我
等则为中线,将于明日五更时分举火为号,以迅雷之势灭绝冰旗,继而侵并栗族,
朝海之眼的帝王进军……」
同日,冰旗亦做了最终的安排。苛拿道:「烈古旗已经布兵出列,左右两军
各出,估计每军各一万左右将兵。我等须即时安排拒敌之策,少主,以为如何?」
风长明难得不在议会中睡觉,见苛拿问,便道:「苛老将军自行定策吧,我
已知你胸有成竹。」
苛拿笑笑,道:「左右各军,当是配合敌方主力而攻,其要绕道而集中此处,
需要更长的时间,因此,其军必比敌方正面主力先行进入栗族边境,由左右两方
朝此地推军而至。我们以党邢、营格米率其本部兵及一千弓箭兵挡左,那席里与
骞卢领其本部兵兼一千弓箭兵拒右,其余为中线,与烈古决战于布栗洼原,我率
余下弓箭兵与盾矛兵为前锋,少主与蒂金为后领大队而出、予我支援。」
骞卢道:「苛拿,我要与少主同进退。」
众将狠瞪他,他垂首,风长明道:「我知道你时刻要跟随我左右,欲保护我。
但苛老的安排亦是正确的,这次有许多人在我身边,当不至于像上次一般面对着
两个小矮子也遇险,再说,你觉得我真的很弱吗?」
「不是,少主比我老头强大多了。」
风长明微笑,侧转脸看了看左边的蒂檬,再道:「有老师在我身边,我很安
全的。战争不像私斗,不能凭个人意志行事,你听苛老的安排,胜后折转回来再
与我共同战斗吧,以骞卢长斧兵当是战无不胜的吧?」
骞卢有点脸红,可还是厚着脸皮地道:「当然是战无不胜的了,布族矮子哪
是我强壮的长斧兵的对手?一斧砍一个……」
苛拿阻止道:「好了,别费话了,人老了尽啰嗦。」
风长明道:「诸将有异议么?」
「没有。」
风长明道:「我倒有个提议。」
风长明叹道:「老实说,此战形势,我军处于劣势,虽然战时当怀着必胜之
心,但若真败之时,则便用火攻吧。」
「火攻?」众将惊呼,那席里道:「少主,这片地形,以山石为主,枯草枯
木及枯叶连绵铺盖、满山满野,如若取火攻,则这带之火一旦燎燃,便非人力可
以熄灭,且火热当急,其时我们之兵也无法急退,必遭火噬。更且,不但两方兵
将难以退回,即连居于这带的民众也无法逃脱火难……」
「战,本无情的。」风长明扫视诸将,继续道:「伏三千兵于山脚,人人自
带火种与火油,我败退时,即以火烧山,我军急退。即使败,也叫他们付出沉重
的代价……」
众将或有异议:「可是,此举将造成天灾?」
法通冷静地道:「不然。海之眼置于无限的海洋之中,雨量特多,我近观气
候,近两天当有暴雨。此地已经有一段时日无雨,此雨必定下个两三天,当能把
这火灭掉。但这场火,亦是可以把这一带的山野烧尽的了。」
苛拿道:「此策非万不得已之时莫用,战争虽残酷,但把两族边界的民众以
及山土烧光,未免太残忍了,且这火烧的不但是烈古,连我们的士兵也将会被山
火夺去性命——」
「是吗?」风长明冷言,双眼射出残忍的芒光,道:「如若无火断后,我们
兵败之后,即使能够退兵,亦同样所剩不多,且烈古新胜,其锋甚锐,海之眼何
地容我?要么我们胜,要么让这一带变成火海,这是我的决定。」
众将还欲再说,风长明阻止道:「我向来很少做出一项决定,但我所做出的
决定,不会更改,况且你们也清楚,以火助战对我们有着绝对的优势,火是不认
人的,当能烧尽一切,能够活着的回来的,就看谁逃离得快了。」
骞卢道:「我赞成少主的提议,让火烧绝一切,烈古欺人太甚了,我们若不
成事,也叫他们无法成事。」
蒂金点点头,道:「只好这样了,虽然极其残忍,但要烈古在此战胜后无力
继续追战我们,此是最好的策略。虽然这般,对栗族和布族的民众甚感愧疚,唉。」
风长明站了起来,道:「你们立即安排战事,我有点私事,先行离开。」
众将看着他离开,法通突然道:「家主的残酷,在少主的身上,变得更浓了,
不知是喜是忧?唉——」
斯耶芳已经感受到战争的气息了,虽则她被困在笼子里,但她受伤的敏感的
心却仿佛能够感受到外面的世界即将到来的风云……
与此同时,她感到了耸天古族的气息,笼子里的她微微地颤抖。
帐门被掀开了,她看见了风长明,她想不到风长明会在这种时节进来,她以
为自那次告别之后,他不会再来看她的了——但他现在却来了。不知是喜还是惊,
只能明证的一点是,每次他来到,她都不能抑制心中的恐慌,从而恨意忽起。
风长明走到铁笼前,取出钥匙打开铁锁,她慌道:「你……你要干什么?」
「还是这般地怕我?」风长明进入铁笼里,铁笼不高,他得弯着腰,他行了
两步,于她的面前坐了下来,她惊而起坐,风长明举手抚摸她有点凌乱的棕发,
叹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让你不怕我呢?」
斯耶芳见他无越轨的举动,心里略略平静,道:「我……永远都会怕你的。」
风长明突然道:「我放你离开好吗?」
斯耶芳惊瞪着他,倏地垂脸,轻声道:「你说的是真话吗?」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据实回答我,我会告诉你是真话还是假话。」
「嗯?」期耶芳又抬脸看着他,但她的双眼却露着丝丝的恐惧。
风长明道:「你回去之后,真的会死吗?」
「嗯,我的族人会杀了我的。」
斯耶芳噘起小嘴,一付非常气愤的模样,但在她的心中,却感安慰:她即使
死,也要死在某人的身边的。
「虽然当我走近你之时,你仍然怕我、恨我,但这些情感却淡了许多,到了
我能够容忍的程度,不知为何,我现在能够容忍你了……或许是你越长越可爱了。」
「胡……胡说。」斯耶芳娇嗔道,她的小脸儿也红了。
「那就是不可爱啰?」风长明调侃道,斯耶芳听得鼓起脸腮,似乎有些不高
兴了,风长明立即道:「看看,说你不可爱,你更加生气了。嗯是了,你们烈古
出兵了。」
「我们出战了吗?」
「好像是的。」风长明道。
「你说话好气人。」
「我本来就是很气人,从遇见你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当知道我是非常之气人,
非常之可恨的,你也说过我不是一个好人是不?」
斯耶芳颔首道:「是的,你不是好人。」
「其实,我只是对你不好而已……我对某些人是很好的啦。」风长明说着,
忽然俯首过去,吻住了她的嘴,她欲语无口,被风长明突然吻住,虽有些唐突,
她却已经能够接受这吻了,并且略为笨拙地回应着……
两人相吻了好一阵,风长明离开她的嘴,举手擦拭她嘴唇上的湿润,道:「
虽然心里怕我、恨我、讨厌我,可你的嘴却还是这般的香甜,这是我不忍心的缘
故……」说罢,他弯腰站立,退出铁笼,并且把铁笼的铁门锁上了,然后转身就
走,走了三步,蓦然回首,再道:「你留在这里吧。」
斯耶芳愣住了,眼迷迷地看着风长明从帐里消失,方始明白他来这趟的目的
以及他刚才的言语的意思,她的双眼眨了几下,那泪,莫名地流出来……
第四章爆发
海之眼的战争,是永不停息的,而战本身,似乎亦无是非。
巴洛十九年九月九日,万坟待掘……
三更时分,烈古旗两路兵将便潜入布栗界线,其时冰旗两路军亦伏于左右,
只待天一明,便是双方厮杀之际。风长明彻夜未眠,这在他来说是非常难得,他
本是以睡著称的,却全然未睡,也不见疲倦。他本是奇异之人,一旦睡着了就能
睡个无尽头,然而他醒着的时间,亦可以保持几天几夜不睡觉,这似乎很少人知
道,因为众人只知道他能睡,却不清楚一个像他那般的人,清醒的时间也是比常
人要长许多的。
为了让将领们得到一些睡眠,风长明命令中路将领安睡,他独自一人率兵巡
守,至五更时分,方始叫醒所有的将领,苛拿等人披衣出来,时天将明,各部军
士已造饭饱餐,只待天明杀敌!
苛拿立于风长明左旁,遥望对山,道:「少主,你一夜未睡,不觉困?」
风长明回头看了看漠伽等女,道:「我以前睡得很足了,可以几天不睡的,
老将军倒是需要休息。」
苛拿笑道:「老奴一生亦战,不惧这点奔波,睡梦中亦杀敌。」
「哈哈……」风长明大笑,道:「老将军把守着,我退回几步,说几句话。」
他回身走到众女面前,只见漠伽、巴洛影、巴洛渺、风姬雅、风筝、风致和参潜
儿都来了,他朝参潜儿招招手,参潜走儿到他面前,问道:「大笨象,你叫潜儿?」
「嗯,你跟来干什么?」
「我要与大笨象一起战斗,潜儿要保护大笨象!」参潜儿天真地道。
风长明轻搂住她,道:「回去吧,趁现在!」
「为什么?」
风长明解释:「我以前不是向你承诺过在你面前少杀人吗?但待会我会杀很
多人的,所以不希望你在我面前,懂吧?」
参潜儿道:「就因为这个吗?还是你怕潜儿受到伤害?」此时的她,那脑袋
似乎特别的灵光,隐约猜出了风长明的心思。
风长明不答她,转而对巴洛渺道:「大公主,可以把她们带到后方吗?若我
兵败的话,你负责她们的安全,我现在已经无瑕顾及这些了,希望你能够答应我
这个请求。」
「不!我不要离开你……大笨象,大笨牛,如果你让潜儿走的话,我以后都
不理你。」参潜儿抗议道。
风长明不理睬她,只是继续对巴洛渺道:「你来我这里,不就是为了把她们
带回去的吗?且你与我本不是一个阵营的,你在此亦不会相帮于我,只会给你们
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也给我带来麻烦,希望你能了解,现在我们这里已经不欢迎
你了。」
巴洛渺沉静地道:「我会保护她们安全,这个你不必担心,你还是多担心一
下这场战争吧。」
参潜儿歇斯底里地道:「不,我不要回帝都,回到帝都,我爹就不会再让我
出来了,我永远都见不到你了,我不要回去。」
巴洛渺道:「潜儿,我们回眠栗吧,不管他们是胜还是败,他总要回眠栗的,
你在那里等他就好。你在这里,他无法战斗的。」
「无……无法战斗吗?」参潜儿疑问道。
漠伽亦道:「潜儿,他曾答应你,在你面前少杀人,如果你在他身边,他还
怎么战斗呢?」
参潜儿沉默半晌,仰起脸,双手扯着风长明的胸衣,颤抖地道:「如果……
如果我让你杀……很多很多的人呢?你会让我留在这里,陪你一起战斗吗?」
「我拒绝。」风长明冷然道,此句话吓了参潜儿一跳,伊心灵剧痛,小小的
身子在夜风中颤栗,风长明心中不忍,搂得她更紧,平心气和地道:「若在平时,
我都可以让你在我身边,但战争不似武斗,如果你心里在意我,请听我一句话,
当我战斗时,在我的背后,等我归来,好吗?」
「为什么潜儿就不能跟你一起战斗?」参潜儿哭诉。
风长明叹道:「因为……我不想让血把你的眼睛染红,不想叫死亡把你的心
灵淹没,更不愿看到你受到任何的伤害。况且,一场战争,多你一个不胜,少你
一个或者也不败的。你,只是我怀里的莲,伏于我的心湖,当我从血的战场回来,
我希望看见你纯洁的心灵所释放的莲之花……这样,我可以安静地睡一觉。」
参潜儿出奇地听得很认真,当风长明说完,她举手抚摸着风长明的脸庞,幽
然道:「潜儿明白了?你是说潜儿是你背后的女人,能够抚平你战后归来的血痕
么?是这样么?」
深知参潜儿个性的众女,为参潜儿此刻的话,吃得惊可不小:参呆瓜怎么能
够说得出如此深奥明哲的语言?
但风姬雅听了多少有些不爽,她叱道:「参潜儿,你别太嚣张,什么背后的
女人,说什么抚平血痕,你也不知羞!」
「谁不知羞了?姬雅姐姐,你为何总是针对潜儿?潜儿又没得罪你!」被风
姬雅这么一扰和,参潜儿的脾性又开始发作,一付总不服气的样子,忘记了刚才
还幽忧地请求跟随风长明,此刻有要与风姬雅吵架的趋势。
风姬雅吼道:「是不是讨打,啊?」
参潜儿忽然有点害怕,怯怯地道:「不……不是。可你也不该那样说潜儿,
潜儿可是个会知羞的女孩……」
「白痴!」风姬雅骂道,走过来拉扯她的衣袖,道:「跟我回去,在这里碍
事,叫你的男人怎么打仗?」
参潜儿本来要挣脱风姬雅的拉扯的,但听得这句话,全身一震,方想起风姬
雅乃风长明之胞姐,她惊喜地道:「姬雅姐姐,你说长……啊他是我的男人?」
风姬雅骂道:「你刚才不是厚颜无耻地说是他背后的女人吗?」
「我……我那样说的吗?」参潜儿竟然不记得刚才所说的话,惊叹四起!
「有说没说,那是你的事情,你现在跟我回去,自己的武技最差,说什么保
护别人,到时若叫他保护你而分了心,我可饶不了你!你不想叫他早死,就该在
这种时候离他远一点。什么东西,整天逃跑的人,也敢说保护人?真是笑话!」
风姬雅连珠炮地轰击,一边炮轰参潜儿一边硬拉着她回走,众人虽知她是在说气
话,但这话里,藏着对风长明的深情,这是属于风姬雅特有的表达方式:一种深
藏的爱,在粗鲁的语言及粗暴的行为中全部显露。
巴洛渺亦道:「二妹、伽伽,我们也离开吧。」
巴洛影凝视风长明,深情而忧伤地道:「你要记得活着回来见我!」
风长明应允她,漠伽却道:「我不走!」
三个字,说得坚定无比。
风姬雅惊得站定,呼道:「伽伽,你这是为何?」
漠伽道:「只是喜欢留在这里看风景罢了,不为什么。」
风姬雅喝道:「给我一个理由!」
「和你一样。」漠伽平静地道。
「你终究是把我弟给忘了!」风姬雅似乎泄气之极,转眼看着夜色中的风长
明高大无比的身影,暗叹一声,吩咐道:「风致,你留下来保护伽伽;风筝,你
别想留在这里——别违逆我,我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言罢,她气冲冲地扯着风姬雅走了,风筝虽欲留下,却真的不敢逆风姬雅的
意思,巴洛渺也携同巴洛影跟随风姬雅离开,虽说巴洛渺身为巴洛王朝大公主,
但是,若她还当自己是风长明的未婚妻的话,她无疑也得略略迁就于风姬雅。
五女离去,风长明看了看漠伽和风致,没有再说,他清楚漠伽不似参潜儿,
漠伽决定的事情,无论别人怎么说,都是不会变改的,而对于风致,他很多时候
想掀开她神秘的面纱,虽然他知道风致的面貌应该与风筝一模一样,但她给人的
感觉应与风筝不同的,他当然也知道这女人亦是他的女奴之一……
他复回苛拿身旁,苛羽道:「你的费话说完了?」
风长明看看黝黑的对面,淡然道:「不要如此生气,待会我若战死此地,你
也许会哭天喊地的。」
「我……」苛羽正欲反驳,忽见对面有所行动,便把要说的话压下,紧紧地
盯着对面隐约的山峦……
「左右两军到达目的地了?」烈冰问道,乔野以及一伙古心族的成员在她周
围,乔野回道:「已经到达,且冰旗的左右路埋伏,此无须惧,我相信他们很快
便由左右杀出,断冰旗后路,这场战争,不叫他们逃脱一个人。」
烈冰道:「我们以攻为主,其守,我们虽胜,亦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乔野道:「战争本来如此,况且,所牺牲之人,非我族。」
烈冰叹道:「终归是生命的,动物犹怜之,何况人乎?」
乔野激励道:「既然为战,已无退路,山海大亮之时,即开始战斗,黄昏时
结束,此在我预料之中。」
「冰女王就是太善良了。」站于烈冰背后的某个青年道,此人名为沙度,是
当年冰谷里的五个孩子之上,其余分别为影明、天心、李纳、奥莉,影明已被骞
卢砍头,李纳和奥莉是两夫妇,天心现年二十六岁,实为第四代,是第三代天无
赫之女。于烈冰之后出生的孩子共有七人:影智、织丘、苍漭、乔武、英滢、雨
燎、斯耶芳。其中,织丘为织海云和丘敏之子,取父母之姓而成就其名;苍漭为
苍茫和碧莲之子;乔武为乔文之子,而乔文则是乔野之子,乔野重生后,与第三
代的某个古心女性结合生乔文,因此把乔文归为第四代,乔武则便为第五代古心
成员;英滢是英利之女,英利则是英达之子,英达和安里虽是现今古心第二代,
但其子英利却被归为第四代的成员;雨燎是雨天青和道无情之子。
沙度此人身高一百四十九公分,其人脸蛋帅气,极有成熟的味道,举止风流、
翩翩有度,是烈冰的爱慕者之一,其实古心族第五代男性成员,除了有妻的影明、
李纳之外,其余六男皆爱慕烈冰,个个都欲夺得烈冰的芳心,娶烈冰而成为古心
的尊皇,其中又与沙度、影智、乔武三人的明争暗斗最激烈……
此三人一心想成为古心族的男皇,是烈冰最狂热的追求者。
乔武和雨燎见沙度讨好烈冰,亦争相发言。
雨燎道:「冰女王自是善良,我们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切。」反讽的意思则:
不用你费话,我们亦知道。
生得矮壮坚实的乔武道:「女王陛下,待会我取冰旗首领白明的人头来见你。」
乔野骂道:「还轮不到你——」
「是,爷爷说得对。」乔武虽粗野,却很听乔野的话,或者说很怕他的这个
爷爷。
影杀冷煞地道:「白明是我的,你们莫争,若你们不想像我的明儿……」提
到影明,影杀突然而止,伤痛无言。
梅无度却在悄泣,斯雷爆怒道:「影杀,我比你更恨白明,你不要什么都跟
我抢,当年你跟我抢小梅的时候,我还没找你算账。」
苍茫道:「你们别吵了,谁杀不都一样?」
乔野道:「各自准备吧,号角响起,便各自领兵冲杀,千万别忘了保持一定
的距离,否则分散得太远,我们无法进行力量的联结,那样的话,败得可能就是
我们。」众将应诺,随候天明。
天明时分,海天大亮,沧海里的一粟——海之眼,也随着海天逐渐趋明。布
栗山界,漫弥山雾,两军遥对,忽西面海螺啸震,烈古旗的进军号角在雾里吹响,
一时满天呼喊,兵将由西面山岭排山倒海似的冲下,人影的移动,如同山峰的浓
云,滚滚而落……
与此同时,南面的冰旗全然起动,严阵以待,片刻,烈古旗兵将落至山洼平
原,苛羽下令伏于山腰的弓箭兵全部开弓,射击进入洼原地带的敌兵,敌兵中箭
倒者无数,然而奇怪的事情就在此时发生,敌阵中的将领突然停止冲杀,各自立
定在洼原之中,任由其兵将冲过,只见十多个仿似敌方将领的矮小的人以双指高
举于眉间,便在此时,于半山腰上的弓箭兵突然停击射击,似乎是被某种法术给
定形……
冰旗将士大惊,风长明、蒂檬和漠伽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情,漠伽喝道:「
让弓箭兵前面的盾矛兵和刀骑兵冲入洼原地带,冲乱敌军阵型,弓箭手此刻受对
方将领联结起来的心灵力量控制,无法行动,少顷他们便会冲上山来,我们为守
的优越荡然不存。」
苛拿下令总攻,海蛙号响,山腰之间的滚石和巨木滚落下去,把迎上来的烈
古旗第一波兵将击退,苛羽和党芳各率一路士兵冲杀下去,苛拿怕两女有失,亦
领一路军由后掩杀,法通与多能由后各领一路士兵于左右向洼原冲落……
少顷,两军相遇于洼原,弓箭手蓦然能够行动,却无法射击,漠伽令他们专
射敌阵后方,虽然距离甚远,但还具一定作用。两军混战,声震山欲,悲鸣回荡
千里!
风长明在山顶之上,早看见位于敌阵中央的烈冰,仇人相见,眼红心愤,乃
率主力部队直往敌阵中央冲落下去,漠伽、蒂檬、风致紧紧跟随在他的身边,怕
他有个闪失!
混战中,敌方将领突然退后,仿似护卫的敌兵把他们各自团团围住,其仍然
在敌兵的守卫中施展心灵术,使得冰旗这方的某个范围内的士兵动作迟缓甚至不
能动作,任由烈古旗的士兵刺砍,冰旗士兵心中大慌,死伤者倍增,苛拿等将领
以及一些本身力量较高的将士虽不受心灵术的控制,但一般的士兵进入其控制范
围,岂能幸哉?
苛拿等人终于明白为何烈古如此快地就击败布族三大霸主……他们突然有种
退兵的冲动,但此刻被困于山洼之中,退亦难!风长明第一时间能够感应到古心
族强大的憎恨和反抗,其怒无比,径往烈冰冲杀过来,一路闯来,巨冰压顶、冰
碎如雨落,敌方士兵不敢靠近,而他身旁的漠伽却全然不进行攻击,只是让身体
充斥着绿色的守护劲,随时准备保护风长明,在风长明左旁的蒂檬,却不容许任
何一个人靠近风长明,其火龙鞭卷起的火海,把所有的士兵卷飞、燃烧;风致一
早从敌方士兵手中夺过一把枪,紧紧地依在漠伽的右旁,凡是掩杀过来的士兵,
都被她的血色的枪影挑退……
四人率领着大批人马朝烈冰处直奔,眼看就要杀近烈冰,烈冰突然朝天而视,
盘旋于上空的「雪鹰火影」俯冲而下,由它的嘴里喷出巨大的火柱,风长明以冰
墙挡住,烈冰跃上鹰背。
此时,影杀、梅无度和斯雷齐齐杀到,此三人的近在眼前,风长明的愤怒变
得更异常,以冰球直撞往前,蒂檬和漠伽觉察到风长明的异常,两人同时出招,
火龙鞭和深绿脚刀同时施展,三人的同时攻击,古心三大高手亦惊惧而退,苍茫
和碧莲离他们较近,见三人不敌,急忙过来助之,影杀以心传音各人道:「此白
明正是耸天古族的遗种,力量虽强,但与我们相比,弱许多,我们乃是耸天的天
敌,但其身边三个女孩子力量非常之强,特别是最外面的两个女孩,我们的心灵
力量接触到她们的一瞬间就会被反震回来,若非我等,早已经被反噬伤害了。」
「矮子们,知道厉害了吧?哈哈……」风长明见五人被击退,狂妄地大笑,
语气中充满愤怒和蔑视的味道。
此笑声划过洼谷,震荡山峦,其余古心族之人皆听到他的狂言,同时感受到
由他身上发出来的强大的耸天古族的气息——那是因为他的身体里有着耸天古族
最后的十多个人的强大精气……
在另一边与苛拿父女对阵的乔野突然明白:此白明便是三年前在吻海时的那
个少年,虽然面貌已经有所改变,但是这股似是十多股耸天的精气估计海之眼只
有那少年有着,烈冰无法明白这点,但活了四五百年的他,却是可以肯定的。
乔野弃苛拿父女而直奔这里,苛拿父女本不敌乔野,此时乔野离去,周围的
压力随之消失,两父女同时松了一口气;苛拿刚与乔野交手不三合,就显劣势,
苛羽顾及父亲的安全,以「冰晶」刺杀开一条血路,直奔苛拿,至近,「冰晶」
所发出的强大的海洋冰晶力量直取乔野,她与父亲的实力本来相差无几,此刻手
握着神奇的「冰晶」更是实力大增,乔野突然受袭,一时受惊,继而与两父女相
斗,三十合之后,两父女竟然还是不敌乔野……
眼见就要亡于乔野之手,乔野却弃他们而去,所受的压力一解,两父女与敌
军的士兵混杀在一起,此些一般的士兵岂是他们的对手?顷刻便让他们解决许多,
直追乔野而来,正在此刻,烈冰驾火影向天冲落,火影喷出的烈焰把他们挡退回
去,而沙度、影智及雨燎等第五代古心族的年轻成员齐集过来,把两父女围困。
此时两军混战,各大小将领率兵厮杀,党芳和白英见苛拿父女俩被困,急欲
救之,却抽身不脱,法通和多能亦见得,两人不顾一切朝苛拿父女所在处冲杀过
来,围困苛拿父女的十个古心族的年轻成员,其中有五个去挡多能和法通。双方
激战,古心年轻成员,因体技太差,在此种近距离战斗中,对方又非耸天古族之
人,逐渐处于弱势,若非烈冰的火影时不时地对四人发动攻袭,古心十个年轻人
早已经亡掉几个了。
乔野回头看见,喊道:「英利、苍茫、碧莲,你们助他们,他们的力量太弱,
面对着此等强者,无法使用心灵术,迟则他们必亡!」
英利、以及与风长明等人交战的苍茫夫妇弃风长明而往苛拿处飘移,瞬间加
入战团……
苍茫夫妇的离去,影杀三人吃力无比,幸好乔野及时赶到,抵挡住蒂檬、风
长明和漠伽的攻击(风致只负责保护漠伽不受伤害),乔野接下了蒂檬的一鞭,
心中大讶,同时感到风致身上强大的血灵之气,幕然想起五百年前震惊海之眼的
芜族神枪,大喝道:「你们退后,结阵制死白明,我抵挡住他们,这两个女孩是
冰旗里最厉害的角色,身为第四代的你们绝挡不住她们。」
而蒂檬自从乔野参战,也敏锐地感到乔野力量的强大,因为乔野给她的压力
不下于吻海时遇到的多罗浮以及她的姑父天侍……
三人立退,于乔野背后「品字型」站立,每人的左手食指和中食合拼,举于
眉尖,影杀长喝道:「以心的国度,启动无XX界之线!心灵幻象?凝结。」
与此同时乔野施展古心族的终极守护结界——心灵枷锁?灵力扩张!
其全身的力量随之扩散,把四人围在力量圈里,蒂檬和漠伽的物理攻击都被
乔野挡在力量圈之外,但影杀三人的心灵力量却从里面透出,瞬间控制风长明的
身体,此时的风长明正推出冰球,那球因他的力量联结消失,突然爆碎……
漠伽顾不得攻击,陡然施展起她的终极守护盾——绿之怒海,庞大无比的绿
色力量向外扩张,把四人也围于其中,她同时喝道:「风致,攻击那老头,否则
你会后悔一辈子的。」风致得到漠伽的命令,手中的长枪挑出一排枪影,扫射千
里,把位于她右旁的敌兵全部刺亡,同时掷枪出去,那枪幻成一柱巨大的血影,
所过之处,无人不倒。就在此时,她的身体爆起血红的守护灵盾,其「灵动之枪」
的真正力量开始启动,由她的背后幻出六把血红的力量之枪,那六把枪冲天而上,
半空中施转结合,六把枪融合成一把血红的长枪,其枪身如臂粗,闪烁血的红芒
以及透射血的味道,长巨的血枪由空中落下,风致飘身接住,这把念力之枪竟如
实体之枪一般,她接到枪的瞬间,刺枪而落,直抵乔野四人,枪幻如血,血落如
注!
风致刺枪落入乔野与影杀三人之间,枪如血钻,刺爆乔野强大的防护罩,其
时影杀三人正欲启动心灵术中的「引爆」,企图把心灵力量由风长明体的体内引
发出来,把风长明的身体爆破,但因风致的突然侵入,三人被迫停止,同时感到
风长明身心里强大的怒火以及未知的力量似乎被引发……
风致的血枪在落地刹那,爆出一团血芒,把乔野四人震退,乔野撤去守护罩,
惊道:「汝是何人?怎么学得海之眼最著名的‘弑神枪’——灵动之枪?」
风致冷言道:「我乃芜族风妖之子风长明之战奴!」虽然风妖还了她自由之
身,且收了她姐妹俩为义女,但一直以来,她都以自己是风长明的女奴自居,因
为她与风长明有着不可击毁的誓言,那曾曾小小的风长明所誓言的一句话,她永
远都不曾忘记!
「致姐姐,长明会长大的,那时长明保护你……」就因为这一句话,她当时
差点走火入魔,她平静而坚定的心灵,却被一个孩子的一句天真的语言完完全全
地打破,从而在她的心上,刻留最深的铬印!
她时常想,长明也长大了吧……
乔野叹道:「果然是芜族之人!」他转而对影杀三人道:「白明此时还不能
行动,你们去杀他,我抗住这三个女孩,虽然芜族之枪极厉害,然而我乔野亦不
惧,你们的力量虽强,但对于我来说,单单体技方面,亦可以把你们制服。」
蒂檬喝道:「伽伽,命令我方士兵抬旗主离开,你作掩护,我的风致挡住他
们,快!」
此时洼原之上,两边厮杀,首尾莫能相望,风致欲弃乔野而护漠伽,漠伽叱
道:「风致,不须顾我,我自能保。」
乔野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把明玉似的刀刃,那是以灵力造就的力量之刃,风致
听从漠伽的话,血灵之枪狂刺,与乔野激战……影杀三人急欲杀风长明,却被蒂
檬的火龙鞭挡了下来,其对蒂檬无法使用心灵术,皆因他们的力量不足控制比自
己力量大许多的非耸天之人,三人手中各持念力武器,影杀夫妇以剑刃、斯雷用
锤,三人合战蒂檬,逐渐处于弱势,而风致竟然被乔野逼得节节后退,乔野见三
人危险,念力之刀刃朝蒂檬砍落,转站蒂檬,同时道:「追白明去,别让他逃脱。」
三人应声离战,乔野挡住蒂檬和风致两女,初时战得旗鼓相当,后来,两女
渐感吃力……
影杀三人追上漠伽,漠伽挡之,四个冰旗士兵乃扛着庞大的风长明,由其他
士兵掩护,而往南面山岭上退去,此些士兵皆是风长明的亲信,由原来与风长明
同一期训练的新兵组成,在破骞卢时,便是这三百新兵,虽在各场战斗中死去一
些,但仍然留存两百六十多个,在战斗中,都紧随风长明的左右。
漠伽与影杀三人交战,全身散发绿色劲气,但她的武技多数用来防守,攻击
的招数极少,不几个回合,便又处于守势,而古心的心灵念力对耸天之外的人虽
然效果不明显,却亦有效果,其让梅无度一边使用心灵力量,令漠伽的动作变得
迟缓,而影杀和斯雷以古心特有的体技对漠伽展开疯狂的攻击,战乱中,谁也无
法顾及别人,各自拼战厮搏,漠伽渐显不支之状。
另一方面,多能、法通、苛拿、苛羽四人被英利、苍茫夫妇、影智和沙度围
困,双方各有攻守,一时谁也胜不了谁,而蒂金与众将相隔甚远,此时远远从兵
乱中看见风长明和苛拿等人受困,便率拉沙众将由左端掩杀过来,古心族的第五
代成员退出战斗,由烈古悍兵保护其周围,他们便以心灵力量控制周围的冰旗士
兵,随之任烈古旗的士兵屠杀,烈冰骑于雪鹰之背,那雪鹰时不时地冲飞入冰旗
阵列里,每过之处,火焰喷射,每次亡者数十人,如此,冰旗士兵被杀、遭伤者
迅速增加,冰旗众兵心寒胆战,特别是初战的新兵,逃窜者无数,使得冰旗阵脚
大乱,同伴相践踏,哭爹喊娘之声不绝,而烈古旗的将士却士气大震,海山亦领
其本部将士由右端向洼原中部冲杀过来,其势甚强!
战斗由黎明,持续到晌午,时日烈如火。
冰旗将士死伤者无数,而烈古战意正浓,冰旗败迹大呈。古心第五代的成员
已经不需要再使心灵术控制战场,其以体技冲入冰旗兵列里狂杀,虽说年轻一代
的体技仍然不强,但一般的士兵哪是他们的对手?手起手落之间,遇者必亡矣!
蒂金由左端掩杀,越来越近,强撑中的蒂檬朝她父亲喊道:「爹,保护长明
突退!」此话声震洼谷,情急中的蒂檬顾不得什么,把「风长明」的真名给泄露
出来,本来已经渐显不支的风致听得「长明」这两个字,惊道:「蒂檬,你刚才
说什么?」
蒂檬叱道:「笨蛋,你瞧见你姐姐对他的态度,便应该猜得出他是谁,他的
容貌是以特殊的冰系魔武变幻的——他是你的主人!」
「蒂檬,你去救他,我敌住这老家伙!」风致的枪势突然变得强悍,一时缠
住乔野,蒂檬得以脱身,径往风长明处杀将过去,此时风长明已经退到南岭山脚,
而漠伽身受几处伤,完全没有攻击的能力,只是一直防守、以她娇小的身体挡下
影杀三人所有的攻击,嘴角挂着两道浓浓的鲜血……
突然,一道强烈的火焰由天而落,直喷影杀三人,影杀三人惊退,蓦然看见
是他们的女王——烈冰!
影杀惊道:「女王陛下,你这是为何?」
烈冰坐于雪鹰之颈背,脸色复杂,眼神迷茫,朝前来的蒂檬问道:「你刚才
喊的是什么?」
和风致问的几乎是同一句话,刚才她在战场的上空,虽然整个洼谷声杂震乱,
但她依稀听到了蒂檬的喝喊,「风长明」这名字是她永不会忘记的,便急忙驱使
「火影」向影杀三人攻击,恰时蒂檬杀到,于是相问之。
蒂檬也料不到对方的首领会相救于风长明和漠伽,但仍然不客气地道:「与
你无关。」
烈冰再问道:「你是不是喊了‘长明’两个字,你在喊谁?」
「我说过,与你无关!」蒂檬娇叱,火龙鞭卷翻而出,火影嘶鸣一声,喷出
火焰挡了蒂檬的强招,随之冲天而起,却仍然在风长明的上空盘旋,而烈冰不再
驱使火影侵袭战场,只是在半空中紧紧地注视着被四个大汉抬着的风长明……
风长明虽身不能动,但心中怒火烧旺百倍,双眼中射出如刀似的怒芒,在战
斗中被自己的士兵扛着后退,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耻辱,把他耸天的狂傲之性激
荡无遗……
忽然,他双眼怒芒闪烁,如同燃烧的火炬,双眼中竟然射出强注的火焰,随
之,两道七彩的芒光从他的火眼里燃烧出来,与此同时,他的身体爆飞而起,直
冲天上的烈冰,但他却说出了与此刻不相符的三个字:「致姐姐……」
原来,与乔野死斗的风致,失去蒂檬的相帮,虽奋发攻击,却仍然不敌乔野,
而乔野看见烈冰的行动,欲抛却风致而转战过去,风致心中大惊,虽然她现在还
未确定白明就是她的主人风长明,然而此时此刻,她选择宁愿相信!
于是,风致以她最终的力量,把「灵动之枪」施展到极至,启动「灵动之枪」
中的终极禁招「血吻大地」,血红的劲色在她身体外迅速旋转,瞬间,在她体外
也出现了九支血枪,这在她修炼之时是从未有过,她以前仅仅有一次能够幻化出
七支血枪而已,此时心急之下,力量异常增强,那九支血枪与她血色的劲气融合、
旋转,很快地就见不到她的真身,此种旋转,令她的身体迅速幻变成一把巨型的
枪锥,如导箭般地钻天而上,随后折转、往乔野的背后钻空而落,她那以身体和
力量结合成的「人枪」在钻空而落之时,伴随着巨大的推毁力量,百米范围之内
都受其力量的波及,无论敌我双方的士兵,皆在那瞬间被这力量扫荡,百米之圆
内,除了乔野,无一人得生!
整个战场惊震,正在彼时,风长明感受到强烈的「灵动之气」,那是当初风
致刻留在他深心里的气息,这种气息的终极壮大,刺激到他记忆深处的灵魂,在
瞬间闪起对风致气息的熟悉,奇异地使他的记忆在那一个「点」上得到暂时的释
放,从而爆发出他久违的七彩神光以及他本源的炎之力量,随着力量的觉醒,影
杀三人施在他身上的凝结被完全击破,他便立即朝烈冰冲杀直上,烈冰惧其强势,
火影亦同时感受到他的可怕,当空长啸,拍翅劲飞,直冲云端……
而此时,乔野背感沉重的劲气冲击,陡然转身,欲迎击风致的攻袭,却感其
力量惊天地的强大,虽说风致的灵动之枪仍然未达到最强的境界,但既在五百年
前被称之为「弑神枪」,可知此枪法的厉害,单从其修成者无几人之处来看,便
可以肯定风致的天分,此刻她以全力来施展禁招,是以生命为前提的,一旦她使
用此招,其杀伤范围广、不分敌我、全部毁灭,更重要的是,其血液在风致体内
流动的速度变快,至碰触到敌人的刹那完全爆发出来,当她使过此招之后,身心
负苛不住,其路只有一条:死。
乔野清楚「血吻大地」是不可逃避的招式,因为此招靠灵气追击目标,无论
如何闪躲,以人幻成的「血色人枪」都会如影追随,他长喝一声,面对这神也惧
怕的禁招,即使他全力挡下,也会弄得两败俱伤,他在瞬间把力量凝聚,身体突
变得更加矮小,聚全部力量于双脚,踏地而入,刹那间从地面上消失,而风致幻
化成的血枪由乔野所钻遁的洞穴里冲入,落地的一瞬间,爆起血色的劲气,震裂
大地,在地面上轰出一个巨坑……
第五章兵败
巨响过后,战场某个范围内显得特别的静,由半空中无功而返的风长明射落
土坑里,坑深达三十米,口径二十米左右,越往下越狭小,风长明落入土坑之时,
因风致的力量消失,他觉醒的力量也接着沉睡,随着力量的沉睡,他的记忆又被
掩埋,当他双手抱着无比虚弱的风致之时,她的全身上下都是泥土,但透过泥土,
他看见了那张与风筝一样的美脸——因使用「血吻大地」,其蒙脸面纱早已脱落
了。
风长明跪于土坑里,风致在他怀内虚弱地喘息,她举起带泥的嫩手,抚摸着
风长明的脸庞,道:「你……你是……长明吗?」声音非常的低,中气极度不足,
断断续续地说出她心里的问题。
风长明含泪道:「是的。」他虽然记忆又再度消失,但他一直以来都知风致
乃是他的女奴,且从风筝口中得知风致从小就对他特别的好,如今亦知风致是为
了保护他而受伤的,他心里哪能不同?铂琊也许真的教给他残酷,但他天性的狂
妄里的真诚,却仍然长存于他的灵魂。
「你……长得……不像……小时候……的……长明哩……」
风长明俯首,以「冰变」恢复原来的相貌,他看到风致的无神的大眼闪烁一
抹光彩,他道:「这样,像了吗?」
「嗯,像了,像我记忆中的主人。姐姐为何不早告诉我呢?你为何不要我了?
你一直都在,为何要瞒着我?」风致心情激动,仿似回光返照之际,说话也流畅
起来,「你长得真好看,我的主人,可惜致致要离你而去了。」
「不……」风长明嘶吼。
风致微笑,道:「我本来为主人而活的,如今能够为主人而死,致致死得其
所,只是致致有太多的遗憾,太多的……你为何不跟我说你是致致的主人?为何
只让姐姐一个人知道……」
风长明痛苦地道:「我这心,记不起啊!」他缩回手指戳着自己的心脏,风
致似明白了什么,便道:「是这样吗?我也知道主人隐瞒身份,必有原因的。主
人,变回刚才那模样吧,其实那也挺迷人的……」
风长明瞬间转变成白明时的模样,道:「你撑一会,我会保护你的。」
风致忍痛笑道:「主人能够记得这誓言,致致很开心哩,自从主人离开帝都
后,好多年来,致致都没有此刻这么开心过了,让致致安睡在主人的怀抱好吗?
直到我生命终结的最后一刻,也莫要放我啊……莫要放开……」她缓缓地闭上双
眼,满是泥垢的脸面却带着淡淡的欣笑,风长命突然把他搂紧,痛哭出声,他的
右手突然多出一把冰钻,突然刺入他的左胸膛,同时仰天悲嘶:「还我真心……」
左胸被冰钻刺穿,血洒于风致的脸,把她的脸染红了。
其时,身体的受创,几乎刺破心脏的伤害,令风长明潜在的炎之力突然觉醒,
以图保护风长明并修复风长明的创伤,强大的炎之力量狂野爆发,由土坑汹涌而
上升,犹如火山爆发,土坑之上的人急急撤退,未及退的一些士兵竟然被烧成灰
烬……
随着力量的再度觉醒,风长明的某些相关联的记忆亦开始觉醒(但当这力量
无法打破铂琊的禁制之前,仍然会令他的记忆再度沉睡),他与风致被强大无比
的炎之火焰包围着,此种火虽能伤害他人,对己方却完全无害,皆因为这是他的
力量之火,而风致却与他的身体相接触着,似他的身体的某部分无疑。
风长明的伤口被冰晶力量自行封住,其力量爆发,所显示出来的结果,则是
冰主内,火主外,他的右手冰钻已经消失,此时握着风致的右手,两人的手掌心
紧贴着,源源不断的庞大力量向风致的体内涌入……
「无穷无尽的火呀,燃烧吧,赐予她,我的力量!」
因力量的注入,在风致体内流转,奇异地与她的气息连接起来,真真正正地
把她的生命又一度地燃烧……
「血吻大地」之所以成为禁招,一者因为其毁灭程度太强,二者施展者的力
量会在短时间内被抽空,这力量就如同生命的气息,力量的消失对于修炼「灵动
之枪」的人来说,等同于生命的消失,更且因施功时血液流动速度比平常快许多
倍,对人体的经脉造成很大的伤害,若非修炼者的经脉因修炼此功而比常人的承
受负荷的能力大许多倍,早就血管尽爆了。
得到风长明力量的相助,昏死中的风致的身体力量逐渐恢复,随着她的力量
的再度运转和增大,她亦从昏死中醒转过来,看见自己以及风长明被炎火包围,
心中大讶,却蓦然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在逐渐恢复,而右手有股如海般无限的
力量涌入体内,她明白是风长明救回了她的性命,心中感激,不觉细看长明,却
见他的胸口红了一片,那里还有一个双指大小的血洞,此时血洞的洞口多了一快
冰晶……
从冰晶可以隐约看见其内搏动的、被火焰包围的赤红心脏,她惊绝心痛之际,
欲喊却无声,眼泪汹涌地从她的双眸里劲流……
她虽然知道风长明此刻正在施救,却不清楚风长明胸口的伤口是因何而得,
但风长明完全不顾自己身体的创伤而为她治疗,除了流泪,她——还能做什么?
默默地,流泪;
默默地,心痛!
「致姐姐——」风长明深情地道,泪眼迷茫的风致听到他的呼唤,轻应道:
「主……主人,你为何要消耗力量救致致?致致只是主人的一个女奴,主人应该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的。」
「我此刻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把你从死神的手中夺回来!你是最疼爱我的…
…从小都是!你是我的女奴,当有义务服侍我一辈子,在我生命未终结之前,不
许你死!我所不许的,神也要服从我……」风长明狂妄地道。
任何时候,他的狂妄都是不变的。但风致,爱他这种狂妄;因为,风长明从
小都是狂妄嚣张的。
然而,因他的伤口逐渐被体内无限的力量修复,刚才的爆发也逐渐地平复,
其本身需要再进一步恢复,而这种恢复,不是他的意志可以控制的,而是力量本
身对主体的保护作用,便使得他的睡意来袭,也就在此时,风致的力量基本被他
的力量所恢复,却见炎之火焰渐渐地缩回他的体内,而冰晶凝结的伤口神奇地、
慢慢地合并……
风长明的双睁也倦意浓浓地一闭一眨,他道:「致姐姐,我兵败了,你待会
替我传命下去,叫他们紧急撤退……还有,别叫他们放火烧山。我……要睡了,
三天后,把我踢醒,一定要记住,这是主人对你的命令!」他说罢,果然沉睡。
沉睡的他,是不可击倒的……由大地两种无限的绝对强大的冰火元素守护着
他的身体和灵魂!
风致从他怀里出来,继而把他横抱起来,含泪道:「主人,你睡吧,安静的
睡!致致这次一定会保护主人的,一定!」
「我们退回去之后,我会通知义父,让他率芜族大军血洗布族!」娴静温柔
的她,却在此时立下血的誓言,在她温柔的外表和个性之中,还存在着一颗坚定
无比的心灵,其坚定程度是绝对的。
只有这种坚定,才能修成芜族的弑神枪——灵动之枪。
靠的就是一颗心。
一颗……绝对不可动摇的心!
战场的局面是「一面倒」,各将领的被困,以及冰旗士兵在战斗中的异样,
进而被烈古疯狂地屠杀,冰旗的士兵死伤的死伤、逃窜的逃窜,已经到达了无可
挽回的局面,整个战斗中,杀人最多的,也许就是烈冰所骑的雪鹰,其所飞掠过
的地方,瞬间即有几十甚至上百个冰旗士兵死亡,对于这庞大的生物,士兵们是
望影而惧。
自风致施展出「血温大地」之后,周围战斗的士兵皆被夺去生命,只有比较
强的将士得以逃脱这场灾难,因此,一时之间,双方没有进行厮斗,风长明进入
土坑之时,双方曾相斗的将领皆往土坑围观,却被突然而起的炎火逼退回来,那
火不但从土坑里喷射出来,且在小范围内的地面燃烧,这种燃烧乃是一种力量之
火,非一般的真火!
当然,众人也知道火起的原因:风长明自虐的结果。
在他力量爆发的一瞬间,在场的古心众人,皆感应到强大无比的耸天气息,
这种气息的强壮度,几乎令他们跪下来,那种存在于血脉里的传承的卑性和奴性、
即使他们如何的憎恨和反抗,面对着曾经绝对的王者之浩如烟海的傲然之时,他
们亦恐惧得双腿发软、心中生起跪拜之意……这无疑是他们憎恨和抗拒的,可当
绝对的力量压迫之时,便成为不可抗拒的命运了。
炎之火焰消失之后,众人看见风致抱着风长明从深的土坑里飘升出来,影杀
三人见是袭击乔野的风致,但自从乔野沉入地底,直到此刻还未从地底里钻出来,
他们一时不敢妄动,而其余的烈古将士,更是不敢靠近风致。
风致刚才那一击,摧毁近两千士兵的生命,此种力量造成了震撼的效果,无
论敌我,皆不敢靠近她。
漠伽、蒂檬和蒂金围了上来,紧张地问道:「他怎么了?」
风致的泪仍然未干,轻声道:「他睡着了。」
蒂金叹道:「他身为一个霸主,如何不珍惜自己的生命?竟为……唉。」
蒂檬道:「也许这就是他的可爱之处,爹,如今的情形,我方估计撑不了多
久,而且他受了伤,我们该怎么办?」她不懂行军打仗,因此求问于蒂金。
风致道:「他在睡前,把命令交代了下来。」
「啊?」
「让你们立即退兵,并且不得放火烧山,这是他睡前最后的命令。」风致道。
蒂金惊道:「不得烧山?那般的话,如何撤退?敌军若追杀,我们败军之兵
更无力抵抗,若无火断其后,使得双方同处火海之中,我们即使退回去,所剩将
士亦不多矣。况且这计策本是他提出的,此刻战败了,他却又否定?」
蒂檬看着沉睡中的风长明,其安详如往昔,她叹道:「爹,也许他有时候真
的很残酷,但我最初遇到的他只是一个狂妄天真的孩子而已,他刚才力量的爆发,
也许是短时间内解开了铂琊的封印,继而恢复他全部的真性情,因而把这残忍的
计策否定了,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听他的吧。」
「吹响撤兵号鸣!」蒂金亦不忧郁,对身边的士兵喝道。
于是,海螺之壳吹响的号角悲嘶山峦,回荡不息。
苛拿等将领听得撤退鸣嘶,心中虽疑惑,却也纷纷且战且退,冰旗士兵皆无
战意,撤退中各自践踏,死伤无数。
影杀三人挡住风致等人,斯雷道:「把这女人和白明留下,否则你们甭想撤
退。」
蒂檬冷静地道:「看来得把你们杀了。」
「让他们离开!」烈冰于半空中喝叱,她骑在雪鹰之劲背,一直观看着地面
的情况,此时突然命令影杀三人放行。
影杀喝道:「女王,其战已败,当胜追击,岂能让其撤兵?」
「影杀,你敢不听我命令?」烈冰怒叱。
影杀虽脸有愤愤不平之色,却还是道:「影杀不敢!」顿了一下,又道:「
但女王终得给影杀一个理由,否则难以服众!此女人杀了我族乔野大长老,且这
白明乃是那族的遗种……」
烈冰冷然道:「此刻你是否还能感应到那族的气息?」
影杀三人一愣,异口同声道:「没有。」
沉睡中的风长明,气息是被体内的海般浩大的力量包围,其本身的气息亦无
法泄漏一丝。
烈冰道:「其无气息,当已死,你的仇也报了,族的仇也解了;况且,乔野
长老不会那么轻易就阵亡的,他曾经埋到地底多少年?此刻更不能夺去他的生命
了,他很快就会从地底里出来的。这战我已经获得全胜,待后再图之,先放他们
撤退!」
她似乎说得非常有道理,其实她心底并非这般的理解,只因当时战乱中蒂檬
的一声「长明」,使她隐约地听到,她此刻正猜疑着白明是不是风长明,但那战
乱中听得不是很清晰,蒂檬又不肯坦白地解说,她心中也不敢确定,只是,即使
只是一种猜测,她也是不愿再为难「白明」,此战已经大获全胜,她不欲对「白
明」赶尽杀绝。她得留一条后路给自己去求证一些事情……这此事件,对于她来
说,是最重要的,其余的一切都非她的真心。
影杀三人听得也觉是道理,更且,逼急了,他们定然会被面前的蒂檬杀死,
心中亦有放过之意,只是未得命令,怕以后乔野怪罪下来,如今烈冰下令,且说
风长明已经死亡,便无战意,撤离一边,让出一条道,给风致等人离开。
随着烈冰的下令,烈古旗众将士停止追杀,冰旗士兵便急速朝南面山岭撤退,
待蒂金与苛拿等人退至山腰,乔野忽然从地底里冒出来,叹道:「好强悍的女娃
娃,竟让我折去三年的寿命而避开她这一招,不得不在地底调息一阵……唉,这
是怎么了?」
乔野见冰旗撤退,烈古旗竟然不追击,于是喝问道:「冰旗败退,为何不追?」
海山此时亦近在他身旁,回道:「女王陛下命令不得追杀。」
乔野一愣,蓦然想起蒂檬的那句话,他虽肯定白明就是吻海的耸天少年,但
烈冰却不清楚的,然而蒂檬的一句话或许她是听到了一点,所以她才会下令让白
明撤退吧?
他道:「冰儿,如果错失这次机会,让他们卷土重来,或许灭亡的就是我族,
你清楚吗?」
烈冰沉默,雪鹰的白翅如天使之翼,在空中拍打……
乔野喝令道:「立即追杀,不管敌方如何埋伏,都无惧之!」随之,烈古的
海螺吹奏的进攻号角又一次震荡山野……
空中的雪鹰突然嘶鸣,白翼展飞,瞬间没入云端,不见了雪鹰和烈冰的影儿。
「对不起,冰儿,你本不该对耸天的人动情,毕竟你与他是天敌的。」乔野
在心中暗叹,但他也只能这般做了——有耸天便无古心,有古心就无耸天,古心
和耸天,只能有一个存在于海之眼!
烈古的再度追击,使得冰旗士兵更加慌恐,苛拿想起风长明战前计策,便道
:「如今只好使用火烧了,党芳,命令伏于山腰上的士兵倒油点火,以火截断烈
古的追兵。」
蒂金喝道:「慢着,叫他们往山顶撤,不得放火。」
法通惊问道:「何出此言?」
蒂金道:「旗主睡前的命令,你和苛拿皆是他的家将,敢不听吗?」
苛拿心头大震,道:「你确定是少主的命令?」
风致道:「是主人说的。」
「少主果然还有颗善良的心,虽然他在战争中给人的感觉像家主一般的残酷。」
他走到风致前,看着睡得安详的风长明,道:「第一次发觉,睡着的少主原来这
般的可爱,呵呵!风致,把少主给我背负吧,我是他的家仆……」
苛拿背过风长明,喝道:「那我们就全力撤退吧,能退回去则是幸运,不能
退亦是命运。战争,不该涉及太多人民的生命,战争的结果本是给人带来荣耀的,
随意践踏人民的生命,则是战争的最大耻辱!」
此时,从山顶杀出两路军,赫然是那席里和营格米的左右伏兵,两路兵合并
为一路冲杀下来,那席里道:「我们兵败,敌军左右两路兵马已经占据我们的后
方营寨,我们两队兵将退杀至此,只剩七千人。」
法通道:「看来不能退回营寨了。」
骞卢看见苛拿背上的风长明,吼叫道:「苛拿,少主如何了?」
苛羽道:「只是睡着了。」
「这……」骞卢以为风长明在战斗中又睡觉,正想怒骂,却听得党芳道:「
他受了很重的伤,心胸穿了个洞……」
「妈的,谁干的?老子砍了他!」骞卢本来是欲骂风长明的,此刻改为乱骂
一通。
党刑道:「为何不见放火?」
党芳把前事告知,那席里道:「既然如此,我们断后,你们保护旗主由右边
杀出重围,然后直奔眠栗,严复会在那里接应。」
严复的四个儿女亦道:「我们亦加入断后军列。」
法通道:「不行,你们必须随军突破,此刻我得保证你们的安全,不能让你
们在初战便牺牲,严族长既然把你们交给我,则我有责任让你们平安回去,否则
我很难跟他交代。」
那席里道:「就如此,我与营格米、骞卢、党刑三人断后,你们往右冲杀,
不管我们后面发生什么事情,都莫要回头。」
漠伽突然问道:「后方营寨被袭之事,能否略告知情况?」
营格米道:「巴洛渺提前把营寨里的人马撤退,敌军袭击营寨之时,人去寨
空,无甚伤亡。」
苛拿道:「后面就留给你们了,我们定会在前面杀出一条血路的。」
言罢,各自率军抗敌,直至天暗,方杀出重围,其时山野黑糊,敌我难辨,
将士无法战斗,烈古吹响海螺停止追击,冰旗方得狼狈逃脱。至翌日天明,暴雨
袭来,军行至栗族北面领土,离布栗边界甚远,估计布族一时无法追至,便扎下
寨,然后点兵,只有两万残兵剩将。
造饭休息后,冰旗继续起程前往眠栗。
第六章四女情
巴洛十九年九月十二日,烈古旗奖赏了兵将,聚帐议事,其时,柳燕和北狼
从后方前来。烈冰郁郁地坐在正中主位,不发一言,乔野则道:「如今我们大胜,
冰旗以及栗族已经没有能力与我们再战,当即侵入栗族领土,把栗族征服,继而
转战拉沙及苛铬族。」
众将赞同,乔野问北狼和柳燕:「你们待如何?」
柳燕道:「我们曾经立下誓言,你们若胜,则我们助战,今已胜,请勿疑我
等决心。」
「很好。」乔野笑道,「北方此时的战争仍然继续,血灵不敌巴洛蕊,而钛
族的沙丘、多罗灭、百春合齐攻秦岭,秦岭势弱,不敌三霸联手,求救于巴洛蕊。
巴洛蕊击败血灵之后,血灵逃入钛族,巴洛蕊欲退兵,知秦岭败退,进一步侵入
钛族以救秦岭,另一方面,隆志率军前往北方战场,以助巴洛蕊。其战僵持,短
时间内无法得出结果。如此,西陆战场便是我们的天下。」
史球道:「此战令冰旗丧胆,当立即进入栗族,不可让他们喘气。」
乔野道:「我正有此意,若不在短时间内取得栗族,恐有变化。」
斯雷突然道:「长……长老,我那女儿……」他欲语还休,原来巴洛渺撤退
之时,忘却了笼中的斯耶芳,其实巴洛渺根本不知有斯耶芳,当时情急之下,急
令退回眠栗,便无人顾及斯耶芳,从而被烈古旗救回,而斯雷正是为此事困挠。
营帐里一阵沉默,乔野道:「你们三人先率本部将领暂离开一下,有些事不
便,请谅。」
海山、北狼和柳燕便领自己本部的几个心腹将领离帐而出,史轰道:「斯耶
芳,的确被白明凌辱,且白明确是耸天古族之人……这事情,唉。」
斯雷东张西望,虽然被耸天古族之人凌辱之女性,祖先的条文里是必诛之的,
但斯耶芳毕竟是他的女儿,血浓于水,他多少希望能够令自己的女儿活下去,即
使是多么耻辱的事情,他也能够忍下来,只要女儿得以生存则好。
帐里人人静默,只是把眼睛放到乔野身上,在这事上,只有乔野有话事权,
乔野默然了一阵,道:「古法不能废,若是遭别族之人凌辱,倒可以怜之,然而
耸天古族……即使芳儿是无辜的,但法之不容也。」
斯雷忽然狂哭起来,奔帐而出,乔野叹道:「莫怪我,只是祖先之法,不能
废!」
古心众人唏叹,郁而散去。
斯雷进入女儿的宿帐,看见女儿很安静地坐着,那泪又流得急了。斯耶芳看
见他,便道:「爹,为何哭了?」
斯雷强颜欢笑,道:「没什么,沙子进了眼。」
斯耶芳笑道:「这里哪有这么多沙子?来,让女儿为你吹去眼中的沙子。」
斯雷坐于女儿面前,斯耶芳靠过来,举手擦去他的泪,叹道:「我知道爹是
为何而哭的,女儿其实已经不惧死,只是女儿不想死在这里……不想死在这里罢
了。」
斯雷把她拥入怀里,道:「莫轻言死,我会求长老的……错又不在你,为何
要杀你?祖宗的法,已经是五百年前的事情了,就因为五百年前的条文,叫我女
儿垫命,我心里恨呐!」
斯耶芳靠在父亲的胸膛,道:「爹,我想问问,为何我们又那么恨耸天古族
的人?」
斯雷道:「爹也不知道这些,为何要恨?很难说出来,只是你也应该了解,
和耸天的人相遇之时,我们都会生出莫名其妙的恨意,而耸天之人则生出绝对的
愤怒,除了冰女王……和那个吻海的耸天小伙子。」
「恩?」斯耶芳疑问。
斯雷解释道:「你应该听过三年前的事情,冰女王在吻海遇到一个耸天古族
的俊美少年,那少年和冰女王相处得很好,冰女王一直没有忘记那少年……这在
耸天和古心和历史传承里,是不能解释的现象。」
斯耶芳道:「爹,你知道那少年叫什么名字吗?」
斯雷想了想,道:「这个……只有冰女王和长老知道,或许长老也不知道吧。
但可以肯定,不是冰旗的白明,听说最近冰女王回吻海时遇到过白明,两人发生
了战斗,冰女王还受了不轻的伤,如果是三年前那少年的话,冰女王是不会与他
相斗的。而且在战斗中,我看见白明长得不像那少年……我记得那少年身高只有
一百九十多公分,而且非常的俊俏,而白明脸膛粗犷,身高达两百二十多公分以
上,因此,虽然有着相似的气息,却可以肯定白明不是那少年。」
斯耶芳松了一口气,道:「不是冰女王的就好……」
斯雷道:「女儿,你说什么?爹听不明白。」
斯耶芳叹道:「爹不需要明白的,爹只要知道芳儿其实是不怕死的。为了正
古心的法度,芳儿愿意以死谢罪。」
「你有什么罪?」斯雷吼道,突然又怕吓着了怀里的小人儿,便降低声音,
道:「我女儿是没有罪的,有罪的只是白明那禽兽。但他也终于死在战场了——」
「他死了?」斯耶芳惊得坐出来,转首盯着斯雷,眼中忽然泛泪,追问道:
「爹,你刚才说白明死了?是不是真的?」
斯雷奇怪斯耶芳的反应,他道:「女儿,他死了,你不开心吗?」
斯耶芳道:「爹还没有真正回答我的问题。」
斯雷道:「按冰女王的说法,他是死了。」
斯耶芳的脸色黯然,垂首道:「爹,你不需要求长老了,芳儿真的不惧死的,
你让长老他们把我杀了吧,芳儿已经不想活了。」
斯雷道:「你舍得抛下爹一个人孤单地在人世吗?」
斯耶芳流泪而哽咽道:「爹,对不起……我这不洁之身,辱了古心。」
斯雷道:「你是我最纯洁的女儿,你没有对不起谁,你是被迫的,你永远都
是这般洁净。」他抚摸着斯耶芳无比娇美的小脸蛋,粗豪英挺的脸庞,泪流不止。
他为这个女儿,既为父,亦为母,如今女儿受此等痛苦,他岂能不感同身受?
斯耶芳亦是泪流满面,她的双眼有些迷茫,她喃喃道:「是的,芳儿是最纯
洁的,但芳儿对不起一个人,那也是绝对的。」
「女儿,爹不是说过,你没有对不起爹吗?」
斯耶芳道:「女儿不是说爹,是说另一个男人,一个已经死去的男人。」
「影明?」
斯耶芳摇摇头,道:「那个姐姐说他会在这场战争中死去,我那时不觉得什
么,当知道他已经死了,心里才知道,原来那是会……很痛的,心很痛的,比所
有的恨还来得突然。」
斯雷凝视女儿,从她的双眼中读出了她的痛苦和绝望,心伤地问道:「女儿,
那个男人是谁?」
斯耶芳咬着唇,还是没有说出来。
雨仍然继续着。与风长明的约定已经到期了,风致要进入蒂檬的寝室唤醒风
长明……
从战场上回来,蒂檬就要求风致别把白明就是风长明之事说给由帝都来的其
他人知道,另外,蒂檬等人已经清楚聪明的漠伽知道了风长明真正身份,漠伽就
跑过来和他们商量,希望他们能够隐瞒这个事实,她不希望风长明了解这点,因
为睡醒的风长明也许又是一个失忆之人,风致听得漠伽如此说,便也跟蒂檬如此
要求:如果风长明醒来后,确是不记得她的话,亦不要把她已经知道白明是风长
明这个事实告知他,她默默地守在他身旁,直到他真正恢复记忆的那一天。
对于风长明自插心脏这事情,风致是后来才知道的,众将领对此很气愤,风
长明身为一旗之主,却如此地不珍惜生命,竟然为了救一个女人而轻生?但是,
风致却是另一翻感想,那是刺入她心中的针,令她既痛而又震撼,那是风长明给
她的……无以伦比的见面礼,是她一直守护的男人的回赠——以生命为前提的。
风长明并没有把她忘却,只是把她以及之前的一切记忆埋藏了,当她知道这
些,她便不再怪责他,她原以为,他不与她相认,是排斥她,后来才知道,原来
他已经不再记得她了。她略感痛苦,可每想起风长明戳心救她,她则只有幸福,
一种伴随着巨大痛苦的长久的幸福……
为此,她必须遵守与风长明的约定,虽然她本身希望风长明能够继续沉睡,
因为她也知道风长明的沉睡,是他身体的需要。但与他的约定,她也不能废去。
她找上了蒂檬,蒂檬知她要踢醒风长明,当场拒绝了。
「长明受了很重的伤,他需要睡眠来修复他的身体,我现在不能让你叫醒他。」
蒂檬如是说。
风致道:「这是我和他的约定。」
蒂檬道:「我不管,现在谁也不准打扰他的睡眠,天大的事情由我蒂檬顶着。」
风致平静地道:「这是他睡前的命令,我觉得他可能有事情要办,所以才这
样的,而且他约定的期限是三天,则他是清楚地了解三天之后,他的伤应该是无
碍了的,因此才让我在三天后一定要把他唤醒。」
「你说的,我怎么相信?」蒂檬的语气降了下来,如果真是风长明的命令,
或许风长明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的。
风致道:「虽然你是他的女人,但他从小便是我抱着睡大的,他在我怀里的
日子也绝对不比你短,我是他的女奴,我可以叫你一声夫人。可是,你别忘了,
你所给他的深情,在我的心中,亦同样地存在。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你!」
蒂檬沉默了一会,转身欲踢风长明,风致急忙道:「让我来吧,我已经好多
年没有踢他了,好多年了啊!」
风致小心翼翼地推风长明向里,然后提脚朝风长明的屁股狠狠地踢了过去,
风长明惊叫一声,醒了。
他看了蒂檬和风致,惊异道:「风筝,是你踢醒我的?我睡得正好,你干嘛
又来踢我?」
风致心头暗惊,阵阵失望。果然,风长明再次醒来之后,已经不记得她了,
把她当成了风筝,就连救她的事情,也跟着以前的记忆沉睡了,而且竟然不记得
他跟她的约定?此刻埋怨她踢醒了他?但是,这种表现,无疑与他小时候被风筝
踢醒之时,是极相似的。
风致道:「你让我踢醒你的。」她也没有辩护,既然风长明把她当成姐姐,
那么她就冒充姐姐吧。
风长明感到胸口有些痛,于是扒开胸衣,看见心口上的伤疤,怒道:「这是
谁干的?谁在我的胸口捅了一个洞?」明知故问,切!
风致道:「那是你救我……救我妹妹的时候的创伤。」
风长明疑惑了,盯着风致,问道:「我救你妹妹?风致?嗯,对了,有这么
一回事情,你妹妹变成了血枪,我进入土坑里,我好像自己捅了自己……干,自
己捅自己?后来的事情,就没有印象了。这么说,你妹妹也知道我是风长明了?」
风致垂首道:「应该是知道了的。」她突然觉得自己好笨,本想隐瞒,但风
长明还记得受伤前的事情,那时他在她在面前亲口承认的。
风长明笑道:「如此正好,这次可以亲近你妹妹了,哈哈,以前老是对我不
屑一顾,我这次叫她爱我爱到死……」
「你好坏!」风致跺脚嗔道。
「咦,你向来都知道我很坏的?况且,你妹妹也是我的人,我要对她怎么样
都行,嘿嘿,要怎么样对待她呢?她以前如此地无视我的存在!」风长明思语道,
蒂檬看不下去了,道:「长明,在你面前的其实不是风筝。」
风长明惊道:「不是风筝?那是……风致?」他凝视风致,风致垂脸不语,
嫩脸绯红,他道:「果然长得一模一样,为何不戴着面纱了?」
风致柔声道:「已经没有必要了。」
风长明道:「你不戴着面纱,我很难辨认你们,你还是戴着面纱吧。」
风致道:「你能够记起来吗?」
「是能记得些,断断续续的,不是很清楚,但我仍然能够记得你为了我而几
近死亡,我当时想拼命地记起有关你的一些,因此以冰钻捅了自己的心胸……之
后,便不记得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你的主人的?」
风致道:「在蒂檬喊你长明之时——」
「所以你才会在那时不惜一切地阻止乔野杀我?」风长明感激问道,他的这
个女奴,原来一直都这样地守护他!
风致颔首道:「嗯——」
「过来!」风长明唤道,风致愣了一下,轻踱莲步,走到风长明面前,风长
明伸手拥她入怀,看着她那与风筝无异的脸蛋,心中赞叹,抚着她的背,道:「
你果然不是风筝,虽然你们两姐妹长得相像,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你是如此
的柔顺,是那种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柔顺,不似风筝那种强装的柔顺。你姐本不是
柔顺的人,为了我,偏偏要装出很柔顺的样子,是吧?」
风致靠依在他的胸膛,柔声道:「其实姐她也像致致一样爱你,只是她的个
性有点辣,与小姐的粗鲁是不分上下的,但我姐现在似乎变得有点温柔了。」
「是这样吗?」风长明笑了,道:「她只是在平时温柔而已,到了某种时候
也是非常辣的,比如在床上之时……」
说得两女劲羞,蒂檬嗔怒道:「你说话检点些。」
风长明笑道:「这里有没有什么人,用得着这么害羞吗?风致,你说是不?」
「我……我不知道。」
「哈哈,看来你还没有做好迎接你的主人的准备,你和蒂檬聊聊吧,我出去
一会。」风长明放开她,又道:「她是我的第一夫人,也是你的夫人,你以后得
听她的话,有意见吗?」
风致细声道:「没有。」
蒂檬心想:这风致虽然强悍到胜我的地步,不料却如此柔顺。
「我的事情,暂时别让姐姐知道,你也清楚,我和姐姐发生了一些事情。」
风长明所说之事,风致当然是最明白不过的。
她应道:「嗯,回到眠栗,我是否又得装作不认识你?」
「我想,应该是吧!还有,你得戴上面纱,我喜欢你戴面纱的安静和神秘…
…」说罢,风长明就要出去,蒂檬道:「你的胸口不痛了吗?」
风长明回首道:「还有一点点,但我想应该不碍事了,只是以后可能会留下
伤痕,有损我性感的胸膛。」
风致愧疚地道:「对不起……」
「只要你活着就好。」风长明注视着风致,「虽然我很难记起关于你和我的
曾经,但你如此的保护我,且你姐姐曾说你非常的疼爱我,我想,这一点点的伤,
我还能够为你而承受,即使你只是我的一个女奴,也是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儿。」
风致无言,她只能默默地听着,蒂檬却道:「你如此急着出去,有什么事情
吗?」
「我记得还有一个女人在那时拼了命的保护我,而她的力量其实并没有多大,
却为我而挡住了三个矮子的攻击,且身受许多处伤,你说我该不该去看看她?」
「恩,你去吧,但别逼她。」蒂檬道。
风致急忙补了一句:「伽伽她还不想和你相认……」
风长明耸耸肩,笑笑,道:「这我知道,回来时再陪你们,风致,你做好心
里准备,我想要你。」
风致红着脸儿低着头,又是一声很轻柔的「嗯」——也许她真的很强大,她
却永远也不懂得如何抗拒她的主人,唉。
………………
漠伽不料风长明在此日醒来,按说他受了伤,是极需要睡眠的,如今却出现
在她的眼前,她只得邀请他入帐,心中忐忑不安。
风长明凝视坐于对面的漠伽,他忆不起与漠伽的一些事,只是他一早便由他
人的嘴里得知漠伽与他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且在那场战斗中,漠伽选择了以生
命来保护他。
「你身上的伤好了没有?」他道。
漠伽眨了眨顶圆的眸,道:「都是一些皮肉之伤,已经无大碍了。」
风长明道:「哦,这样啊,你让我看看,如果留下伤痕就不好了,有损你美
好的皮肤。」他俯首过去,就要对漠伽动手动脚,漠伽惊慌而退,她急道:「没
有……没有留下伤痕。」
风长明坐正,不解地道:「为何如此怕我?」
漠伽无言,风长明又道:「我会把你吃了吗?即使我把你吃了,那又怎么样?」
「长明叔叔……」漠伽只在心里念着这四个字,却闭口不言,她的双眼紧盯
着风长明,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慌乱之意。
「为何那时要那般拼命地保护我?」风长明无疑是明知故问。
漠伽道:「我……我……」
「因为我像你记忆里的某个人?」风长明不忍心再逼她,虽然他明知她已经
知道他是谁了,但她此刻不愿承认,则是她想为自己保留一些,那或许是对她很
重要的。
漠伽恨不得早些听到风长明这话,便接道:「啊,就是,你像我记忆里的某
个人。」
风长明问道:「可以问问那人是谁吗?」
漠伽想了一会,道:「我可以不说吗?」
「当然。你想说便说,不想说,也可以的,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就不明
白为何那么拼命地保护我?原来是因为我长得像某人,哈哈!」风长明觉得再继
续留在这里,只会让漠伽难堪,于是站起来欲走,漠伽却突然道:「有件事情…
…你知道吗?」
「什么事情?」
漠伽道:「说了你别生气。」
「你说。」
「据我了解,大公主并没有把你带回来的小女孩带走,那小女孩估计已经被
烈古旗救回去了。」
风长明听了一愣,继而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原来是我那
小人奴啊!她本来就是烈古旗派来刺杀我的刺客,如今被烈古救走,也就算了。
我怎么会为这生气?我有空还不如去睡……嘿嘿。我告辞了!」
漠伽叹道:「你真的有些冷血……」
「是吗?我也觉得你说得很对,在这乱世,不冷血怎么存活?」风长明不以
为意地道,双脚却急忙往外踏行,至帐门口突然回首道:「我离开阵营几天,如
果他们问起我的行踪,烦你告知他们别担心我,继续赶回眠栗,我很快就会回来
的。」
「雨还没有停,你去哪里?」
风长明出去了好一会,漠伽突然醒悟什么,赶将出去,却遍营找不到风长明
的影子,她心中暗叹:「你还说自己冷血?为何要骗伽伽?我知道你要去哪里,
既然你不想让人知道,我便为你守秘,你说你会很快回来,我也相信你……因为
我知道,你要保护一个人的时候,是海之眼强大的——神!」
第七章营救
斯耶芳行刑的时间决定在九月十五日。
说来很奇怪,一个受凌辱的女性,本该得到同情和抚慰的,然而在古心族来
说,却得到了死刑。对这件事情,很多非古心的将士都感疑惑,更兼斯耶芳的娇
美,令许多人为之鸣不平。一个本无罪的不幸的受辱少女,为何还要对她施以极
刑呢?
然而这事由始至终,他们都不得参与,古心族把其他人隔绝了,在对斯耶芳
处于死刑之前,他们找到了一个山谷。是日,雨后天晴,日照山野,古心族的众
人齐往那山谷,斯耶芳是自行走去的,她没有悲痛的表情,也没有眼泪。或许应
该说,她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对于一个已经求死的人儿,那痛苦和绝望岂
是人们轻易地了解的?
山谷并不大,但足以容纳古心所有的人,外面由古心的少年守护,因山谷的
宽浅,光线甚是充足。
斯耶芳的脸色很平静,因为平静,别人无法读出她心里在想什么。人若不惧
死,皆因死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而期待得到解脱,是因了对人世的绝望。斯
耶芳,为何对人世绝望?因为曾受过的凌辱?
其实要处死斯耶芳,古心族的众人都是心里悲痛的,斯耶芳并没有错,且古
心仅存的人已经不多,如今却不得不处死斯耶芳,一切都因为祖先传承下来的法
条:任何与耸天古族发生肉体关系的女性,不管是基于何种情况,都要受到古心
族的天诛!
这就是为何烈冰曾经说,为了与风长明在一起,即使让她死,她亦无悔。当
某个古心的女性爱上耸天的男性,除非是古心无能力诛杀那女的,否则古心都会
实行所谓的天诛,就像今日的斯耶芳一般。
烈冰并没有来这山谷,也许该受天诛的首先是她自己,但身为女王,她有着
一定的特权。或者,她可以改变祖先的法条,她想尝试,然而知道自己的能力无
法逆天——天,对于现在古心来说,也许就是活了五百年的乔野。
「你留在这里吧!」——斯耶芳每每想起风长明这句话,她都觉得心痛,她
很恨他,是的,说不出的恨!然而那个时候当他回首说出此话的瞬间,她心中莫
名地感动以及感到幸福。
被凌辱诚然是一种不幸,但在这海之眼,这种事情并非少见。在强者的世界
里,弱者往往受到不公平的待遇。男人与女人比起来,女人无疑是弱者的。
风长明的给她带来的蹂躏是绝对的,可是当最初的愤怒平息,她祈求获得一
种补偿——来自风长明真心的补偿。也许她的遭遇,并不能单单责怪风长明,因
为她亦知道,当耸天和古心相遇时,双方往往很难控制自己,要怪就怪各自传承
里的血……
正如那个叫漠伽的姐姐所言,风长明有时候是很坏很残酷,可那也只是她初
次遇见他的时候而已,在以后的日子里,他都遵守他的语言,并且她看到了她残
酷之外的一些东西:天真的狂妄。
她想,一个还保持着一颗天真的心灵的人,无论其表现得多阴险、多残酷,
他仍然有着他真诚和可爱的一面。是不是正因为这样,她后来才渐渐地不恨他了?
当他向她靠近之时,来自传承里的怯怕、自卑、憎恨及抗拒都变得软弱了许多,
她也终于可以勇敢地面对他了,他因此说,「你越来越可爱了」!
越来越可爱吗?她觉得自己一直都是很可爱的,在古心族里,她是最可爱的
「小妹妹」,只是他的感觉变了罢了,而他的狂妄的笑,虽然仍旧给她以压迫感,
造成她的怯怕和屈卑,然而她终于也慢慢地习惯了。传承也许是恒久的,但在人
的命运里,抗争也是恒久的。自从遇见风长明,她就开始抗争着自己的传承……
但是,风长明毕竟死了,像漠伽姐姐所预言的,战死于沙场!那么,她所抗
争的一切,便变得完全无意义,那被风长明击碎的梦、又因风长明所拢聚回来的
梦,一下子,全部坠落无尽的深渊。
其结果也许是她所能预料的,但她也无法阻止。身为古心的人,是必须忠于
古心的,但一颗私心,又该忠于谁?她曾几度挣扎,最后还是让命运去诠释一切!
如同耸天和古心的传承一般,也许该让命运去解说的。可是命运带给她的,仍然
是没有半点欢欣,那种整颗心都碎了的感觉,在她听到风长明已经死亡之时,贸
然袭来……
斯雷当然不会了解这些,他以为他的女儿求一死,只因受了白明的蹂躏之故,
所以即使白明死了,他还是恨白明。
他也无法解救女儿,身为古心的人,他也得遵循古心的法,他即将眼看着女
儿在他面前死亡……
一个父亲,很多时候,都把爱和痛压在心底!
山谷里很静,乔默终于打破沉默,他道:「芳儿,对不起。」
斯耶芳道:「长老,我知道你很疼芳儿,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一定很心痛吧?
芳儿也很心痛的,你让芳儿的心痛快点结束吧。」她哀求道,此刻她只求一死,
或是殉情,或是殉法。
斯雷哭道:「女儿,你求长老宽恕你啊,为何要这么说?」
斯耶芳流着泪道:「爹,对不起,对不起……」
「是爹对不起你啊,当初就不该让你去栗族的。」
影杀道:「你们两个别哭哭啼啼的,死就死,我的儿子都死了,她岂能独活?」
斯雷爆怒,吼道:「影杀,你儿子死了,干我女儿屁事!若非你儿子保护不
了我女儿,我女儿哪会受到白明那禽兽的凌辱?你他妈的没用的儿子,害得我女
儿这翻地步,死了还要背一个耻辱罪名!」
影杀亦怒道:「她当时就应该与我儿子一起死,她死了,自然不会发生那种
事情,谁叫她贪生怕死的?」
「你们不要吵了!」斯耶芳悲叱,两人安静下来,斯耶芳道:「长老,我能
要一个请求吗?」
「你说。」
斯耶芳道:「我死了之后,你能不能把我的尸体焚烧,然后把骨灰交给冰旗
里的一个叫漠伽的姐姐?」乔野问道:「漠伽?她是冰旗里的?」
「嗯,她是一个很美丽很善良的姐姐,我被掳之后,只有她和我倾心相谈,
她让我叫她做姐姐,我很喜欢她,你能把我的骨灰交给她吗?能答应芳儿这个请
求吗?」
山谷里一阵沉默,斯雷的哭声悄然响起,他搂抱着女儿,道:「为何要把我
女儿的骨灰交给别人?女儿,爹会守着你的,你不要怕,爹一直守着你!」
「爹,我想,那姐姐会把我的骨灰与白明葬在一起,因为她是个很聪明的姐
姐,她会明白芳儿最后的心意。芳儿对不起的那个男人,其实就是白明,我想守
着他,在地底下请求他的原谅!」斯耶芳说出了她心底的话。
斯雷愣了,古心族在场的所有人也傻了:斯耶芳对不起白明?!
「女儿,你怎么说你对不起他?是他对你做出这等事情的,这禽兽,绝不可
饶恕!死了也要翻他的尸体出来践踏……」斯雷惊而怒吼。
他的话,说出了古心族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乔野却因烈冰的前事,醒悟到斯耶芳也继烈冰之后,爱上了白明。这令他愤
怒的同时,也感到惊讶,要说烈冰和白明的相遇,烈冰爱上白明还情有可原,可
是斯耶芳竟然也如此?这就令他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了,为何古心的女性遇到白明
都会变心?
斯耶芳原是有未婚夫的,虽然没有正式订婚,但族中的人已经公认了她和影
明的关系,她却在影明死后没多久,心就在凌辱她的风长明的身上了,这从何解
释?
乔野平静了自己的思绪,问道:「芳儿,你不恨白明?」
「我恨。」斯耶芳平静地道,「但不是传承的那种恨,为何我们要无缘无故
地传承祖先的恨?即使这种恨是存在的,我仍然不觉得这是恨,因为那没有理由。
但我的恨,是有理由的,我不能恨他吗?」
问得古心众人哑口无言,她既恨他,为何要说对不起他?还要让骨灰陪他葬
在一起?
乔野叹道:「芳儿,不管你要怎么样,我不能答应你这个请求。古心的人绝
不能与耸天的人葬在一块,而且,当你死时,你与耸天的一切关系,便已经断绝。」
「能断绝吗?生命当结束,灵魂亦毁。可是,历史呢?如果历史能够消失,
为何有着我们的传承?长老,你以前的许多话我都觉得有道理,只是,你现在已
经无法说服我。我,有了自己的思想,那不是传承里的、也不是你教会我的,而
是我,用我的生命来领悟的。」斯耶芳的语言有些激动,但神情仍平静,她推开
她的父亲,对她父亲道:「爹,女儿先走了,不能够服侍你了。」
乔野无情地喝道:「影杀!」
「是。」影杀应声而出,提剑向斯耶芳走去,斯耶芳闭上双眼,斯雷突然狂
吼,挡在她的面前,怒喝道:「谁敢动我女儿,我宰了他!」
影杀喝道:「斯雷,你敢犯族规?」
「规你妈!老子不管族规不族规,要杀我女儿,老子就和谁拼了!除非把我
给宰了,否则别谁也别想靠近我女儿……」悲怒中的斯雷不顾一切地道。
斯耶芳看着父亲的背影,悄悄地哭泣,世上除了父亲,没有人愿意这般的疼
爱她和保护她了……
乔野叹道:「斯雷,你明知族规如此,何苦呢?」
「族规是死的,人是活的。凭什么要让死的东西叫我女儿不得活?废话少说,
要杀我女儿,先得杀我,否则放我女儿平安离开,把我杀了也罢,我替她顶罪。」
「心灵幻象?凝结!」
乔野合指举于眉间,在突然之间,施展古心术中的强招,以自己的意念力量
封锁住斯雷的身体,令他无法动弹,然后对坚决而冷酷地道:「族法不可废,影
杀,执法!」
几个古心的人过来把斯雷拖走,斯雷的双眼几乎喷出火来了,身体却不能够
动弹,他的力量弱乔野许多,根本无法抗拒乔野的力量,此刻只好眼睁睁地看着
女儿死在他的面前,不能言语,亦不能动弹。
影杀走到斯耶芳面前,斯耶芳重新闭上双眼,影杀道:「芳儿,对不起,我
不得不如此,希望你能够了解。」
斯耶芳闭着眼睛叹道:「是不是因为在吻海生活得太久了,你们的心,都变
得冷了?如果说耸天的心是狂热的,那么古心的心就是冰冷的。我宁愿不属于古
心……」
影杀提剑缩后,正欲把剑刺入斯耶芳的心脏,忽然,他感到一阵强烈的耸天
的气息,令他执剑的手也打颤,而其余众人也感受到了熟悉的天敌的味道,乔野
惊道:「影杀,等等。」
山谷里的人严阵以待,守在谷口的年轻成员叫道:「是白明,向这里飞掠…
…」
乔野喊道:「你们退回来,让他进入谷里,这次他逃不了的。」
斯耶芳美眸忽睁,朝谷口嘶叫道:「白明,你赶快离开——」
言罢,守在外面的古心成员退回谷内,顷刻,风长明到达,强烈的耸天气息
与浓重的古心气息,在这不大的山谷里再度激撞……
风长明从漠伽口中得知斯耶芳被古心族救回,便日夜不睡地早雨赶往这里,
至烈古营寨,引起不小的动乱,其时柳燕告诉他方向,他就全速往这里赶来,近
山谷里便感应到古心的气息,很轻易地确定了地方,从而进入山谷,见得斯耶芳
还好,心中稍定,随之被古心激荡起来的狂傲无限扩张,体内十多个耸天的气息,
似乎要澎湃而出……那是以精气的形式,潜藏于风长明的体内耸天鬼魂之愤怒。
因了双方敌对的反应,双方的气息和斗气在刹那间加强,整个山谷里回荡着
两种截然相反的斗气……
斯耶芳哭叫道:「混蛋,你为何要来这里?我恨你!」风长明狂笑道:「在
海之眼,我想去哪里便去哪里,由不得你来管我!」
他的无限扩张的狂妄斗气,使得包围着他的古心众人的斗气迅速地回聚、浓
缩、演变成其独特的心灵力量,这种力量里充斥着自卑、憎恨和反抗的气息,风
长明狂怒道:「真是一群惹人厌的矮子!」
两种相反的气息相撞,此刻谷内强风阵阵,谷外却日丽风和。
斯耶芳道:「你不是死了吗?」
「老子哪有那般易死?我只是睡着了!」风长明的语气变得粗暴,在此种情
况下,无论他们如何压抑,仍然是不能够温柔一些。
斯耶芳得知风长明未死的一瞬间,她的心犹如碎石凝合,心中惊喜万分,浓
重的幸福就像风长明身上强烈的耸天气息一般充塞着她的整颗心灵,但此刻她却
是担心万分,她知道风长明不可能是本族所有人的对手,他来这里只是送死,可
他为何还要来呢?是为了救她吗?她想,没有别的理由了。
「你快离开,我恨你,永远也不想见到你!」斯耶芳喝叱道,她恨不得风长
明从她眼前消失,可偏偏风长明不会听他的话,特别是此刻,他身置古心的包围
之间,他血液里的狂傲绝不允许他有半点的逃避,他怒喝道:「你给我闭嘴,小
女人!这群家伙把老子惹恼了……非得踩死他们不可!」
斯耶芳歇斯底里地道:「我不想见到你,我叫你走!」
乔野沉喝道:「影杀,执法!其余人,与我一同诛杀白明!」
言罢,古心众人齐举手于眉间,让力量全部联结,成就了不可估计的庞大的
心灵力量,山谷里风声如雷撕,沙石飞荡,斯耶芳的悲喊被淹没在这些声响里,
影杀的剑朝她的心脏直刺过去,狂怒中的风长明愤恨之下,瞬间施展出铂琊冰系
魔武中的极招:冰之终极?拒绝融化?绝对零度?狂。
只见他嘶吼一声,声震山谷,他的身体猛下蹲,双脚踏入地底,身体周围在
刹那间布满冰的冷气,双手抱势之间,仿佛要把天地之间的冷元素全部抱入怀中,
强大的冰寒力量透过空气的密度,在影杀的周围密集、形成一个有形的冰圆,把
影杀笼罩在不断缩小的冰圆里……
与此同时,古心发动古心术中的「凝结」,以心灵力量透入风长明的心脏,
把他的力量和身体全然封锁,风长明对于这种敌对的力量,无法免疫,当年耸天
之所以在短时间内被古心灭亡,就因古心针对耸天而发明了这种奇异的魔武。耸
天的强壮身体几乎是无敌的,但古心的心灵却是最强壮的。风长明不可避免地被
这种力量控制,和以往一样,他的身体在刹那间无法动弹,而力量也被牵扯在体
内,并且被迫地进行聚集、浓缩,因了他的力量的消失,冰圆崩溃,影杀行动自
如,举剑欲刺……
「心之暴动?引爆。」
「凝结」之后,便是古心术的禁招了。凝结能够把人的身体定格并且把对方
的力量凝聚成一点,当施展出「引爆」之时,便强制性地把自己的力量加入对方
的力量并且引动双方力量的点在刹那爆发,如同火药的爆炸一般,强大的力量爆
发,会把对方的身体炸个粉碎!
斯耶芳知道那结果,悲呼出来,不惧面前的利剑,要冲将过去,就在此时,
她突然觉得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浩瀚的耸天气息:那种狂妄的、骄傲的、不可一世的斗气,令她本能地双膝
跪下来……不仅仅是她,所有年轻一辈的古心成员都在那一刻跪倒在地!
本该被「引爆」爆碎的风长明,此刻却狂性大发,乔野不知道,以整个古心
族的力量所引聚的力量,在刹那间欲图撕毁风长明的身体,触动了他沉睡的两种
力量以及耸天最后的魂灵,令风长明的身体在瞬间变成一具冰雕,而他的体内却
燃起可以烧毁一切的炎之火,这种火因要保护主人,而凝聚在他的周围,只是他
双脚下的泥土被烧得了灰,他的眼睛喷射出浓烈的火,黑色的直短之发竖然而起,
变成像一根根烧红了铁丝,此种强大的力量,即使连古心所有的人合起来的力量
也无法抵抗,所施展的引爆全部被反抗回去,随之而起的,是风长明的狂笑……
狂笑里,在他的身体背后,显现了十三个耸天巨人的影儿,悬浮在他的背后,
排成一列,最中间的那个,赫然是耸天古族重归海之眼之后的第一帝君——泸澌!
无限的自然力量撼动着山野,谷外风云变色,狂风刮山。
整个山谷震荡不止,似要崩塌……
力量的爆发,以及古心气息的牵引,潜伏在风长明体内的泸澌的血脉以及十
二个野人完整的精气也被引爆,泸澌那来自耸天远古传承的王者之气以及耸天十
二个野人的狂兽之气陡然成形,傲视天地!
面对耸天的强大气息,古心所有的憎恨和反抗都缩成怯卑,在那一瞬间,回
归他们传承里的命运,一种对耸天无可挣扎的命运,一种无法抑止的卑微和服从
……
会合风长明的笑,其背后十三个耸天巨人亦狂笑,其笑声令包围着海之眼的
汪洋大海亦波涛汹涌、海啸铺天。
山谷里的古心众人无可避免地跪倒在地,就连存活了五百年的乔野,也在那
一刻战战兢兢地长跪着……
这,就是传承!
耸天和古心的传承,绝对的力量和绝对的服从,绝对的骄傲和绝对的卑怯…
…
随着力量的回缩,十三个耸天的魂影也缩回风长明体内,狂暴中的风长明亦
冷静下来,山野变静,外面仍然风和日丽,只是谷内的气息已经平静,所有的古
心众人都跪倒在地,不敢直视风长明,此刻他们仍然无力站起,更无力反抗风长
明,当耸天的力量绝对强之时,古心便只有俯首称臣。
风长明虽然奇怪,但这些与他无关,他只是傲然地道:「一群讨厌的矮子,
没事跪老子干嘛……不过,老子喜欢,从来没有此刻的开心,啊哈哈……」虽然
他在力量爆发时,记起了乔野,然而一旦力量缩回,他的记忆也立即被淹埋,因
此,他无法寻到有关乔野在吻海时的记忆。
他傲然走向跪着的斯耶芳,影杀也背对着他而跪着,影杀的身体不住地颤抖,
风长明走到他背后,侧踹一脚,把他踢到另一边,然后弯腰抱过斯耶芳,道:「
我们走吧,以后由我保护你,你留在我身边,从此做我的小人奴!」
斯耶芳无言,她此刻无力说话,只能是颤着娇体任由风长明抱离山谷……
风长明离开半刻钟之后,古心众人才能够全部站立,斯雷惊叹道:「终于明
白耸天古族为何是海之眼最骄傲的种族……传承?哈哈……传承?如果这就是传
承,倒令人惊喜!一个耸天的男人,为了保护我女儿,而誓死引发了耸天的鬼雄
之魂!骄傲的耸天,永远都那般骄傲,即使沉寂了一千年,一千年之后,仍然是
不可变改他们那血脉里的不可一世的骄傲……」
风长明抱着斯耶芳踏入栗族的土地,他的胸膛再度被血染红,那是因为刚才
爆发的初始,撕裂了他的旧伤,此时虽已经差不多吻合,但血,早已经把他的胸
膛染红了。
山风掠过风长明短直的发,抚过他粗糙的脸庞,拂过他怀里的斯耶芳垂落吊
空的棕黄色发丝……
斯耶芳呆呆地仰着他,心中虽然怯怕,但已经不想再憎恨或是反抗他,她幽
然道:「你是来救我的?」
风长明垂首,「唔?救你?不,我只是要回我的小人奴而已,他们把我的小
人奴夺走了,我很生气。」
「你胸膛流血了,我替包扎好吗?」斯耶芳怯怯地道。
风长明停了下来,撕烂外衣,果然,胸膛的伤口血还在渗,他道:「这次又
得睡好多天了。」
斯耶芳把他撕下的布条,结实地横扎在他的胸膛,然后抚着他毛丛丛的胸膛,
哽咽道:「为何要冒险救我?我……我其实不是你什么人——」
风长明拥她入怀,吻住她,好一会,双唇分开,风掠过两人的湿润的唇,带
着阳光的味道。
「我说过你是我的小人奴!」
风长明说罢,又抱起了她,她挣扎道:「你受了伤,我能自己走的,不要你
抱了。」
「我要抱,就抱,再啰嗦,我把你丢出去!」
斯耶芳心中惊怯,但又有着异样的幸福和甜蜜,她道:「刚才我说我恨你,
你听到没有?」
风长明道:「没听到。」
「你……」
「哈哈……算听到吧,现在还恨我吗?」风长明俯视着她,继续道:「不是
你身上那种莫名其妙的恨,那种我能够感觉得到的,我想问你心中那种属于你自
己的、我不能感觉到的恨,还恨我吗?啊?」
斯耶芳的俏脸红了,风长明又笑道:「现在太阳当空,怎么我见到了晚霞了?」
她的脸更红了,娇嗔道:「还恨……」
「那没办法了,反正你打一开始就要恨我,我也习惯了,管你恨与不恨,你
都逃离不了我的手掌心,以后安心做我的小人奴,别想多了,那群矮子个个要杀
你,哼,也不问问你现在是谁的人!」
他说话总是这般自以为是,弄得斯耶芳小小地生气,她怨嗔道:「什么矮子
的?你就不能改改口?」
风长明不以为意地道:「本来就是矮子,要改口,叫他们长高些再来见我,
我操!我这人从来不喜欢说谎话。」
斯耶芳奈他不何,便幽叹道:「我爹他一定很伤心吧,我背叛了我族,离开
了他……」
「你还有父亲?唔,应该还有……」
「嗯。」
「要不要回去跟他道个别,我顺便跟他说一声,他的女儿我要了。」风长明
道。
斯耶芳白了他一眼,道:「不用了,你抱我走的时候,我父亲用心灵术传音
给我,让我以后都跟在你身边,他说……他说……」
风长明好奇地追问:「你老头说什么来着?」
「我爹不是老头!」斯耶芳抗议,她恼道:「我爹说,你会保护我的,让我
以后安心地留在你身边,还有,他说,他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风长明道:「还好,不用回去见那群讨厌的矮子,不过,那群矮子也有人不
是很讨厌,哈哈,以后见到你老头,我忍他就是了。」
斯耶芳很生气,可是她也不敢太过表现出来,只是半嗔半气地道:「你难道
就不能改改?」
「这是我的本性,叫我怎么改?」
斯耶芳心想,也是,耸天的本性就是如此,特别在面对着古心族的时候,其
本性比现在更可恶百倍。她道:「我们现在往哪里?」
风长明神秘地一笑,道:「我们先找个山洞,然后你陪我做爱吧?然后我美
美地睡……」
「不要说了,我不会和你做……做那事的。」斯耶芳羞羞地打断风长明的话。
「喂,你为何老是不准我把话说完?是不是想惹我生气?呀呀,最讨厌别人
打断我说话的了。我操,我不把话说完,我睡着了,你怎么叫醒我?」风长明详
吼道。
斯耶芳一脸的疑惑,道:「你睡着了,为何叫不醒?」
风长明道:「这一路赶来,我都没得睡……不提这个了。你以前当知道我能
够睡很久吧?我睡着之后,必须用力踢我屁股,我才会醒的。否则我会睡几个月
……」
斯耶芳惊道:「你是怪物?」
风长明天真地傻笑,道:「好像很多人都是这么说的,嘿嘿。」
斯耶芳简直不敢相信了,但是,她想,试过就知道了。
风长明突然道:「在我们找到好的山洞、好好地做爱之前,我给你一个惊喜,
让你看看我的真面目……」说罢,风长明施展出他的「冰变」魔技,令面貌在瞬
间恢复。
斯耶芳惊诧地盯着他现在这张与刚才在山谷里的某个鬼魂相似的、俊雄年轻
的脸,蓦然想起父亲的话:冰女王一直没有忘记在吻海相遇的俊美的耸天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