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辽河[全足本]-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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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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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
夏日的早晨,徐徐的微风饱含着香怡的甘露,夹带着丝丝的凉意,从敞开着
的车窗娇滴滴地扑将而来,柔情蜜意地舔吮着我臊热难当、依然发散着新三婶那
既甜且骚的口液气味的面庞。灿烂夺目的红日,尤如一块刚刚摊成的大油饼,圆
圆浑浑,滴淌着橙橙黄油,放射着让我口水直流的微热,缓缓地爬上大柳树的枝
头,笑吟吟地伴随在我的身旁。
水雾绕缭的路边滚翻着腾腾稻浪,洋溢着阵阵清心静肺的芬芳,早起的青蛙
慢条斯理地畅游在温暖的田垅里,不时发出呱咕、呱咕地鸣叫声,鼓突突的大眼
睛漫不经心地撇视着我:装啥啊,开个破汽车,有啥不了起的,为了生活,为了
几个臭钱,你还不得起早贪黑地东游西荡!哼,你看我,多么悠闲,多么自在,
大早晨就起来洗浴一番,然后,找个相好的,嘿嘿,羡慕死你!
哞——,哞——,哞——,……
一头身躯修长,匀密的皮毛闪闪发亮的大黄牛,咯咯有力的硬蹄踏着香喷喷
的湿泥,大摇大摆地从田间的小路,旁若无人地窜到公路的中央,嘴边挂着嫩绿
的草叶,漂亮的双目漠然地望着缓缓驶来的汽车:哼,干么?哪来的破汽车,我
咋不认识?
“你好啊!大黄牛!”我将脑袋探出车窗外,冲着大黄牛很是友好地摆了摆
手,同时,将汽车主动移向路旁,准备从大黄牛的屁股后面,悄悄地绕将而去。
听到我的喊叫声,大黄牛傲气十足地用鼻孔哼哼一声: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
少跟我套近乎!
啪——啦——,当我驾着汽车恰好绕到大黄牛的屁股后面时,大黄牛突然扬
起毛绒绒的长尾巴,挑衅般地抽打起来,我慌忙缩回脑袋,不停地摆弄着方向
盘,在大黄牛无情的抽打之下,灰溜溜地逃遁而去。
“咦——,”
在不远的前方,在一座小桥边,在一棵枝繁叶茂、老态龙钟的大柳树下,伫
着一位身材适中,体态轻盈的年轻女子,她,俊秀的面庞充满了忧伤和莫名的哀
怨,无神的双眼流淌着无尽的愁苦,因哀愁、因忧伤而日渐清瘦的上身穿着一件
色调极为暗淡,并且,按照当地的习俗,只有寡妇才会穿着的、深灰色的碎花外
衣。
一对因缺乏男人的爱抚而行将枯萎的,干馒头般地双乳在红通通的阳光映照
之下,泛着柔嫩的、却是可怜巴巴的、尤如泪水般的、点点滴滴的星光。丝丝缕
缕的阳光从繁茂的柳枝条里穿梭出来,自作多情地缠绕在年轻女子纤细的、套裹
着黑棕色筒裙的柳腰上,在湿漉漉的雾气胧罩之下,呈现着一团又一团让我心有
不安、光怪陆离、斑驳异诞的光环。年轻女子那清秀的玉腿不着丝袜、光光溜溜
地刮挂着晨雾的露珠,闪烁着极为性感撩人的淡淡光泽。
“老——姑——,”望着眼前可怜至极的年轻女子,我的脑袋瓜突然嗡地一
声,登时胀大起来,激动难奈地松开方向盘,啪地推开车门,发疯般地扑向悲悲
切切,却又款款而立的老姑:“老——姑——,”
“大——侄——,”望着不顾一切地扑将而去的我,老姑迈动一步柔白的细
腿,张开清瘦的双臂,深情地搂住我健壮如牛的背脊,既兴奋又苦楚地扬起稍现
病态的面庞:“大——侄——,”话没说完,老姑已然哽噎住,悲痛的泪水哗哗
哗地尤如雨一般,霎时间,便流遍了脸颊。我也是泪眼模糊,双臂紧紧地抱着老
姑瘦弱的身体,挪动着几欲摔倒的双腿,哆哆嗦嗦地将哭泣不止的老姑,拥进汽
车里。
“呜——,呜——,呜——,”一挨坐进汽车里,老姑更加悲恸地号滔大哭
起来,同时,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般地,用纤细的小手拼命地捶打着我的胸脯:
“呜——,呜——,呜——,力啊,你可想死姑姑喽,力啊,姑姑可怎么办啊!
呜——,呜——,呜——,……”
“老姑,”老姑的哭喊声,好似一把锋利的尖刀,哧哧哧地扎捅着我的心
腑,我的心在流血,我抱着痛哭不止的老姑,茫然不知所措,情急之下,顺手拣
起一条小毛巾,胡乱擦拭着老姑泪流不止的面庞:“老姑,你,不是去包头了
么?”
“呜——,呜——,呜——,不,”老姑闭着眼睛,一把拽过毛巾,自己擦
抹着红胀的面颊:“力啊,姑姑早就回来了,姑姑舍不得小石头啊,姑姑这辈子
再也不嫁人了,姑姑要永远守在小石头的身旁!”
“老姑,小石头呐?”
“在你二姑家呐,怎么,小力,你回来,二姑没把小石头领去,让你看看
么?”
“没有,老姑。”
“小力,二姑可能怕你太激动,受不了,再说,邻居都去了,二姑担心弄不
好,把事情弄露了馅,唉,”老姑终于止住了哭声,疲倦的身体紧紧地依靠在我
的胸前,胸脯因不停地哽噎依然频繁地起伏着:“力啊,老姑活着,不为别的,
就是为了小石头啊,没有小石头,姑姑,早就寻死去了!”
“老姑,别,”我抹了一把泪水,不知所云道:“老姑,可别想不开,等着
我,等我弄到钱了,我就领着你,还有小石头,咱们一起,远走高飞!”
“大侄,”老姑哽噎一下,断然说道:“力啊,姑姑哪也不去,离开了辽
河,姑姑就活不了!”
“嗨,老姑啊,你真是的,都怨你,上次,如果咱们跑远点,谁也不会找到
咱们的,哪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过着生离死别般的生活呢,”我抱住老姑,继
续劝说道:“老姑,真的,我早就想好了,我很快就会弄到钱的!”
“小力,”老姑顽固地说道:“不,咱们俩的事,就永远终止吧,再闹腾下
去,会把我妈,你奶奶,气死的,如果真的那样的话,你、我,就太不孝了,为
了儿女,妈妈操劳了一辈子,一天福也没享着,力啊,姑姑再也不想让妈妈操心
了!”
听到老姑的话,我不再言语,轻轻地推开老姑,艰难地爬到驾驶位置上,缓
缓地溜动汽车,老姑握着湿淋淋的毛巾,红肿着双眼:“昨天,听到你突然回
来,姑姑又是高兴,又是痛苦,真想跑过去看看你,可是,妈妈说死也不肯,把
我一顿臭骂,唉,没办法,今天早晨,天还没亮,我就偷偷地溜出来,一直站在
这里等着你,力啊,姑姑不图别的,就是想看你一眼!唉,……”
“老姑,咱们走吧,”我贼心不死地嘟哝道:“老姑,等我弄到钱,咱们远
走他乡吧!”
“不,”老姑依然摇着脑袋:“不,不,大侄,理智一些吧,姑姑听说你已
经结了婚,找了一个漂亮的媳妇,并且,你的老丈人很有钱、很有势,有漂亮的
大房子,力啊,姑姑祝福你,安安心心地过你的富裕生活吧!”
“哼,”我气鼓鼓地哼哼一声,一想起蓝花,一想起我刚刚离开家,她便领
着陌生的男人在家里、在我新婚的床上过夜,我就气得浑身发抖,脑门直冒青
烟:“老姑,你祝福我个啥啊,老姑,这叫什么富裕的生活啊,老姑,你不知道
哇,老姑,你会相信么,结婚的第二天,你大侄就光荣地成为硬盖大王八喽!”
“哦,真的,”老姑立刻板起了面孔:“这是真的,大侄!”
“嘿嘿,老姑,大侄还能跟你开玩笑么!”于是,我将自己与蓝花的事情原
原本本地讲给了老姑,老姑咧着嘴,唉息道:“唉,大侄,既然这样,你真的就
应该留一手!”
“是的,老姑,我的心思根本就没有在蓝花身上,我跟她,就是为了钱,老
姑,我一定想尽办法,早点搞到钱,然后,咱们俩个,带着小石头,远走他乡,
管他什么这个、那个呐,豁出去了!”
汽车在公路上漫无目标地、来来回回地徘徊着,“啊,故乡,美丽的故乡,
水泊凉亭,小池塘,嘿嘿,”当汽车再次驶过破败不堪的生产队的大院子时,望
着那冷冷清清的大门,我感叹道:“嘿嘿,生产队,斗地主,臭老九劳动改造,
杀牛,喝酒,打架,……”
“唉,”老姑嘀咕道:“大侄,生产队早就黄铺喽,耕地都分到个人手喽,
包产到户了!”
“哦,”我瞅了老姑一眼:“我说的呐,院子里乱七八糟的,一个人也看不
见,原来是这样啊,生产队成了破大家,什么都没人管了!”
“嗳——,”老姑突然转过脸来,轻轻地触了触我的肘部:“大侄,生产队
的院子准备出卖呐,可是,咱们这小镇,除了公家,有谁能买得起呐,而公家,
暂时有没有谁想买,嗳,大侄啊,如果你真的能搞到钱,就把生产队的大院子买
下来吧!”
“嗯,”听到老姑的话,我停下汽车,瞅了瞅老姑布满泪痕的面庞,又望了
望生产队的破大院:“老姑,买生产队,这,有什么用啊?”
“嗨,”自幼便受奶奶的薰陶,极有投机头脑的老姑,斩钉如铁地对我说
道:“小力,你看,生产队的大院子,面积多大啊,西侧,靠着水塘,买下来以
后,还可以继续往水塘那边扩,小力,这块地,紧靠着公路,以后,一定会有前
途的,小力,如果你有足够的资金,就听姑姑的话,把生产队买下来!将来,一
定能狠赚一笔的!真的,大侄,姑姑不会坑你的!”
“那,”我仍然迟疑未绝:“老姑,这,这么大的院子,得要多少钱呐?”
“大侄,”老姑不再忧伤和愁苦,孱细的手掌拉着我的手臂,红肿的双眼顿
然放射出希望的光芒:“小力,这件事,你大表哥说了算,只要姑姑出头,他敢
不给面子,小力,如果你想买,我想,有个拾多万,差不多就能拿下来!”
“嗬嗬,是么,”我实在有些不敢相信老姑的话:偌大一块土地,拾多万元
就能买下来?我将信将疑地问老姑道:“这是真的么,老姑!”
“大侄,姑姑还能骗你么,”老姑稍显憔悴的面庞再次闪现出昔日在自由市
场练摊时那成熟的、犀利的神彩,同时,双臂心急火燎地推搡着我:“大侄,快
告诉姑姑,你什么时候能弄到这笔钱啊?”
“豁豁,老姑,你真性急啊!”我转过脸来,笑嘻嘻地望着老姑,老姑依然
焦急地说道:“大侄,姑姑能不急么,这是铁定赚钱的买卖啊,大侄,快告诉姑
姑,你什么时候能把钱弄到手啊?”
“嘿嘿,”我松开方向盘,推开车门,示意老姑与我一同坐到汽车后排去,
然后,我得意洋洋地拉开鼓鼓囊囊的旅行袋,美滋滋地掏出大酱块准备用来行贿
的人参、鹿茸等物。我一边冲着老姑神秘地吐着大舌头,一边启开塑封,掏出一
叠又一叠的钞票,看得老姑直咋舌头:“哇,我的天啊,咋这多么钱啊!”老姑
突然抬起头来:“力啊,这钱,是谁的啊?”
“送礼的,老姑,这你别管,数一数,看够不够!”
“这,能行吗?”
“嗨,老姑,你就别瞎操心喽,这事,我一定能摆平的!”
“好——就这样,不管他三七二十一,把生产队的房子先扣下,再说吧,”
听到我不以为然的话,老姑不禁喜行于色起来,原本哭丧的面孔,绽开了幸福的
微笑,纤细的小手熟练地数点着成捆的钞票:“好啦,大侄,够了,别掏喽,够
了,大侄啊,放心吧,这件事,全包在姑姑身上了,姑姑一定把生产队的院子,
以最低、最低的价钱,给你扣下来,姑姑一定熊住你大表哥,除了我们,谁也不
许参与买生产队的院子!实在不行,还有你三叔呐!大侄,你三叔在这个地界,
可不是善茬子!”
“好的,老姑,”我停歇下来,草草拉上旅行袋,望着应该已经属于我的生
产队的大院子,心血来潮地挥动着手臂:“老姑,买下来后,我再想办法弄钱,
咱们,盖一栋楼房,与水泊凉亭的三叔家,隔塘相望!啊,我亲爱的老姑,咱们
应该盖个什么样的楼房呐?”
“嘻嘻,”老姑拎着沉甸甸的钞票,面庞笑成了花朵,指着远处一栋最新落
成的,鹤立鸡群般地傲立于排排灰砖瓦房间的楼房说道:“呶,那个样的,咱也
盖个那个样子的楼房!”
“不,”我摇摇脑袋:“老姑,那个样子不好看,太俗了,太土了,”
“那,你说,”老姑娇嗔地推搡着我:“大侄,你说,咱们盖个什么样子的
楼房啊?”
“嗯,”我煞有介事地思忖一番:“老姑,我想盖个洋式的,”
“嘿嘿,什么洋式的啊?”
“俄式的,不,法式的,不,对,意大利罗马式的!”
“嘻嘻,好啊,随你!”
……

(八十七)
漆黑的深夜,我终于疲倦万分地回到省城,爬上狭窄的楼梯,我掏出钥匙悄
悄地打开房门,绕过静寂的客厅,摸着凉冰冰的扶手,我蹑手蹑脚地溜到蓝花的
卧室,我微微地推动一下,房门已经锁死,我却没有敲打,而是偷偷地用钥匙启
开房门。
哗啦,推开卧室的屋门,我踮起脚尖,摒住呼吸,像个贼似地渡到床边,由
于厚窗帘的遮挡,屋子里比客厅还要黑暗许多,我迟疑一下,突然想得床铺边应
该有一盏台灯,于是,我顺手摸将过去,手指恰好触到台灯,我轻轻地按动了开
关。
啪——啦——,卧室顿然雪亮起来,耀眼的灯光把我搞得头晕目眩,不得不
用手掌暂时捂住双眼,床铺上传来一阵慌乱的响动声,从手指的缝隙里,我看见
大酱块赤裸着上身,不可思议地从毛巾被里呼地坐起身来,而精赤条条的蓝花则
与我一样,捂着双眼,皱着眉头:“谁啊?”看见是我,蓝花仿佛什么事情也没
发生似地嘟哝一声:“烦——人——!”说完,蓝花不再理睬我,扯了一下毛巾
被,转过脸去,那光溜溜的背脊,在台灯的直射之下,泛着柔美的泽光。
“嗯,是你——!”大酱块极不自然地拽过深蓝色的睡衣,披到宽阔的肩膀
上,面色阴沉地瞪视着我:“小子,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咋不敲门呐,就这
么擅自闯进来了!”
“你,”我放下手掌,惊讶不已地望着大酱块以及转过身去的蓝花,霎时,
我怒火中烧,气得嘴唇发抖,恨不得一头猛扑过去,拽过这个淫女的禽兽,挥起
铁拳,把它的酱块脸击捣成大酱泥:“舅舅,你,咋睡到我的屋子里,躺在我的
床上了?舅舅,你,你们,……”
“他妈的,”大酱块先是尴尬地一楞,很快,便扭曲着酱块般的面庞,满嘴
无赖口吻地说道:“咋的,不行吗?”
“这,这,”我气得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点着大酱块:
“舅舅,这,成何体统,这,这,”大酱块依然恶狠狠地瞪着我,还漫不经心地
点燃一根香烟,我的心彻底地破碎,哗哗地流淌着鲜血,对这个禽兽,我还能再
说些什么呐?
“舅舅,你,”望着大酱块那刁顽的、却又是凶神恶煞的神态,我再也按奈
不住激愤的心情,呼地扑到床边,伸出手去,欲抓住大酱块的乱发,然后,往身
旁的墙壁上狂捣一番。
而大酱块,不愧行伍出身,见我扑来,非常老道地伸出一只手掌,铁钳般地
掐住我猛击过去的手腕:“嘿嘿,小子,想跟老子操练操练么?哼,你还太嫩,
滚——,”大酱块铁钳的手掌往前一推,我的身体大幅度地向后仰去,铁钳终于
松开我的手腕,我剧烈地冽趄一番,最后,恍恍惚惚地站立在卧室的房门处。
“他妈的,”大酱块用另一只手怒气冲冲地揉了揉无比有力的铁腕:“豁
豁,小子,想跟我来这套,你还得他妈的再练个十年、八年的,小子,怎么,吃
醋了,不高兴了,哼,他妈的,这是我的女儿,是我一手养大的,怎么,就应该
白白送给你,才对,你才高兴,是不?他妈的,你也不撒泡尿好好地照照自己,
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是个什么熊样!小子,睁开你的狗眼好好地看看吧,”
大酱块趾高气扬地比划着黑熊掌:“这栋房子,这间屋子,哪有一件东西是
你的,嗯?就连你的工作,你的饭碗,也是老子我送给你的。我不但给你房子、
给你工作、给你饭碗,我他妈的还把自己的宝贝女儿也送给了你,他妈的,你还
他妈的不知足,嗯?我跟自己的女儿近边近边,他就不愿意了,你就吃醋了,你
就他妈的耍起了驴脾气,跟老子我练起武把操来了?他妈的,”
大酱块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理直气壮,竟然呼地站起身来,挥舞着赅人的、
熊掌般巨大的铁拳:“小子,如果不是看在你妈妈的份上,我今天,非得把你打
个鼻口穿血、满地找牙不可!”
在大酱块的铁拳面前,我强打着精神,努力使自己尽量站稳住,我虽然尚存
着最后的一丝胆量,却没有气力,更没有信心,卷土重来,与之决一生死。
望着大酱块那骄横的丑态,绝望之余,我突然想起了阿Q那屡试不爽、放之
四海皆准的精神胜利法:他妈的,你臭美个啥啊?嗯,你他妈的知道么,你的媳
妇,我敬爱的都木老师,已经让我狂操多年了,在我的面前,你他妈的是个十足
的硬盖大王八!你他妈的自己还不觉景,你的媳妇的小便,早就让我操飞边了!
哼,至于蓝花么,她是你自己的宝贝千金,你愿意“近边”,就尽情地“近边”
去吧,你愿意操自己的宝贝女儿,就随你的便,想怎么操,就怎么操吧,我,还
不管了呢,你操吧,操吧,老子,走了!
阿Q使我获得了精神上的绝对胜利,我扬起灰土土的面庞,不怀好意地瞪了
大酱块一眼,然后,很是得意地转过身去,抬起脚来,欲离开这淫乱致极的、充
满恶臭的房间。
“站——住!”
我正准备迈动脚步,身后却传来大酱块一声严厉的断喝,听着那最后通牒般
的话音,我不得不胆怯地放下脚步,却仍旧没有回过头来,目光呆滞地盯着房
门,大酱块狠吸了一口香烟:“小子,我交给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办完了!”听到大酱块的询问,我心慌意乱地答道。而事实上,大酱块塞
在礼品盒里的钞票,绝大部分让我留给老姑准备买生产队的大院子去了,只有极
少部分的钞票送到有关人员的手里,我搞不清楚大酱块是否已经察觉到我的所
为,忐忑不安地背对大酱块站立着。
“哼——,”大酱块啪地将烟蒡按死在玻璃缸里:“哼哼,办完了,钱也撒
光了,还是他妈的白扯,昨天晚上,我又给烟台那边挂了电话,哼,他妈的,没
戏了,看来,只有我亲自出马了!”
啊——,我不禁再次哆嗦起来,这次,不是愤怒,而是恐惧,我担心大酱块
跑到关里,会察觉到我的行径。我木然地站立在屋门口,暗暗横下一条心:哼,
知道了又怎么样,大不了拍屁股,走人!
啪——,我正心神不安地胡思乱想着,那沉重、粗糙的黑熊掌突然落到我的
肩膀上,胆怯迫使我本能地抖动一下身体:“得了,都别闹了,时间不早了,小
子,你一个人出了这么远的门,为我办了不少的事,虽然没办成,可是,没有功
劳,还有苦劳啊,小子,你也够辛苦的了,今天这件事,你就别往心里去了,你
要以正常的心态,对待这件事情,”大酱块突然和缓起来,黑熊掌轻拍了一下我
的肩膀:“好了,快点上床,睡觉去吧!”
大酱块以主子赏赐奴才般的口吻说完这句,然后,便裹着他那件臭气横溢的
睡衣,扭动着臃肿的腰身,盛气凌人地从我的身旁绕过去,嘟嘟哝哝地走出卧
室,顺手推上了屋门。
我仍旧呆立在卧室门口,无神的目光傻痴痴地盯着刺眼耀目的房门冷冰冰地
向我扑来,又吱吱呀呀地怪叫着,然后,咔嚓一声,彻底关死,震得我双耳哗哗
作响,恼怒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着:好个大酱块,好个奸淫亲生女儿的畜牲父
亲啊!哼,敢操我的媳妇,等着瞧吧,我总有报仇那一天的!
“呶——,”一只光滑柔软的小脚丫顽皮地触碰着我的大腿,我没好气地将
小腿向后勾起:“滚——,不要脸的东西!”
“过来啊!”浑身赤裸的蓝花伸着一条修长的白腿,小手轻拍着床铺:“老
公,过来啊,嗯!”
“滚,谁是你的老公!”
“哟——,操,你装什么装啊!”蓝花突然板起了面孔,披上睡衣,非常灵
巧地溜到我的面前,尖细的手指甲无情地撮捣着我的鼻梁,绯红的脸颊闪现出一
丝不屑之色,腥红的珠唇可笑地扭咧着:“你装什么装啊,我不要脸,我不好东
西,可是,你,比我也强不到哪去,哼,”瞬间,蓝花的脸上再次闪现出那神秘
的,让我永远捉摸不透的神态:“小力,老实交代,你跟我妈,是怎么回事?”
“啥——?”听到蓝花的质问,我登时哑口无言,因困顿而红肿的双眼惊赅
地望着蓝花,蓝花则俨然以胜利者自居,秀美的双眼轻蔑地扫视着我,傲然说
道:“哼,当年,你跟我妈在一起,干什么来的?你以为我小,什么都记不得,
哼,实话告诉你吧,你和我妈干的那些好事,我全都记得,并且,永远、永远也
忘不了,到死也忘不了!”
“你——,”我更加无言以对地盯着蓝花,蓝花小手一扬,挑衅般地抽打一
下我的面庞:“哼,你别总不觉景,我已经给你和妈妈面子了,你和妈妈的事,
我始终也没对爸爸讲过,哼,为这事,妈妈都得听从我的指挥棒转,知道么?
小——力!”
我呆若木鸡地钉立在地板上,周身的血液早已凝固起来,脑袋里一片空白,
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蓝花,蓝花继续冷笑道:“哼,如果你把我惹生气了,我就
把你和妈妈的好事,在爸爸面前这么一抖落,哼,爸爸的脾气你是应该知道的,
爸爸的力气,你不是刚刚领教过了?我的爸爸,那可不是吃素的,他还能受得了
这个,小力,我敢用脑袋跟你打赌,我一旦把你和妈妈干的好事,告诉了爸爸,
嘿嘿,我的爸爸一定会把你剁成肉酱!不信,你就试试看!”
“剁——呗!”我突然横下一条心,活像临刑前的革命烈士,大义凛然地说
道:“哼,你尽管抖落好了,老子不怕,剁——呗,剁死拉倒,死了消停,早死
早托上!”
“嗬嗬,”蓝花秀眼怒瞪:“好啊,是个爷们,敢作敢当,既然你不怕剁,
那,我的爸爸当然可以成全你,让你做个傻屄烈士!可是,”蓝花小手在我的脸
上轻轻地一撩:“你是死了,成为傻屄烈士了,可是,你的妈妈呢?你的爸爸
呐?你的姐姐呐?傻——屄——,”
“啊——,”我刚刚坚定的决心再次被蓝花震慑住,面对着这个淫浪的小妖
精,我终于束手无策地垂下脑袋:“怎么,难道,你爸爸,会把我家斩尽杀绝
吗?”
“哼,”蓝花手指一紧,冷漠地掐住我的鼻子尖:“我爸爸可不是好惹的,
他不但很有力气,一般人打不过他,并且,我的爸爸,黑白两道,全都吃得开,
谁若是把他惹火了,只要他一句话,要你胳膊,决不拿你的腿,让你全家都死,
不会漏下一个!”
“吹——!”我嘴巴一撇,讥讽道:“别吹,不怕把房盖吹起来,还不怕吹
得满子起灰么!”
“嘿嘿,”蓝花瞪起秀眼:“不信,哪好,哪天就练练呗!”
沉默,沉默,长久的沉默,可怕的沉默,死亡的沉默,我与蓝花在沉默中,
尤如两只跃跃欲试的斗鸡,脑门顶着脑门,黑发刮着秀发,四只眼睛死死地对视
着,两张嘴巴互不服气地扭动着。
“嘻嘻,”蓝花突然扬起了脑袋瓜,若无其事地大笑起来,一只小手从我的
胸前缓缓溜下,最后,笑吟吟地停滞在我的胯间,小巧的手指几番扭动,便熟练
地松开我的裤带,一把掏出我的鸡鸡:“得了吧,咱们已经是夫妻了,又是剁
啊、又是杀啊,这是哪跟哪啊,老公,消消气,……”
蓝花的小手握着我的鸡鸡,欢快而又娴熟地套弄着,脸上那严厉的神态突然
一掠而过,双肩一抖,睡衣哗啦一声滚落而下:“消消气,消消气,”说完,赤
身裸体的蓝花大大方方地蹲下身去,小嘴一张,嘻皮笑脸地含住我的鸡鸡。
哼——,我低下头去,望着蓝花卖力吸吮着鸡鸡的淫态,报复之心油然而
生,屁股生硬地向前一挺,红通通的鸡鸡头对准蓝花的小嘴,粗野异常地捣撞起
来:“操——,操——,操——,”
……

(八十八)
离开了温暖的、纯洁的、母亲般的大辽河;离开了最最亲爱的老姑;离开了
丰满的、骚浪的、有着男人粗犷、开朗、豪爽性格的新三婶,回到喧嚣的、吵闹
的省城,我便一头扎进大酱块家那混浊不堪、肮脏恶臭的污水河里,从此再也不
能自拔。
唉,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啊!这是地狱般的生活;这是噩梦般的生活;这
是荒唐透顶的生活;这是奇丑无比的生活;这是腐气冲天的生活。我深深地陷在
由大酱块、蓝花、都木老师这三个人交错混合而成的、巨大无边的泥沼中,艰难
地、晕头转向地、毫无希望地挣扎着。
在这个外表光华、绚丽,而内中却令人窒息的、荒谬不伦的家庭里,大酱块
与蓝花,这对由铜臭作缘,而滋生出的父女畸恋,无论其往昔是怎样隐秘的、偷
鸡摸狗般的进行着,我始终不得而知,但自从那天深夜起,这种充满恶臭的关系
一挨在我的眼前极不愉快地、不合时宜地爆光之后,无论我接受与否,大酱块父
女这种不伦不类的关系索性顺理成章地在我的面前明晃晃地展开了。
“啊,女儿,”傍晚,烂醉之后的大酱块,摇摇晃晃地闯进卧室,嘴里喷着
呛人的酒气,一脸淫色地张开双臂,正在梳理秀发的蓝花,立刻放下小梳子,欢
蹦乱跳地扑到大酱块的怀里:“傻——爸——,这又是在哪喝的啊,哎啊,站稳
喽,别摔倒,咂咂,瞅你,几个菜,把你喝成这样啊,又上听了!”
“哦——哟——,”大酱块紧紧地搂住蓝花香杨柳般的腰肢,在蓝花的拥撞
之下,大屁股顺势瘫坐在床铺边的沙发上:“哦——哟,我的宝贝女儿,一天看
不见,爸爸就想得要死哟,啊,看我的女儿,越长越水灵,越长越漂亮,谁也没
有我的女儿长得受端详!哦——哟,哦——哟,荣光嘶噫哒!荣光嘶噫哒!荣光
嘶噫哒!”
“嘻嘻,傻——爸——,”就在我的面前,大酱块和蓝花无拘无束地又是搂
抱、又是亲吻、又是掐拧、又是调笑。蓝花娇滴滴地坐在大酱块的肥腿上,大酱
块臭哄哄的大嘴泛着让我作呕的涎液,粗糙无比的黑熊掌得意万分地按揉着蓝花
光溜溜的秀腿。而蓝花的兴致,则在大酱块的口袋里,只见她一边淫迷地拍动着
白腿,一边嘻皮笑脸地拽住大酱块的衣领,小手探进大酱块的口袋里,毫不客气
地拽扯着一张又一张的大额钞票:“嘻嘻,哇,傻爸,好多的钱啊!”
“女儿,”眼见女儿将钞票一张接着一张地塞进乳罩里,大酱块贪婪地拍打
着蓝花的小屁股:“女儿,你可真不客气啊,你想把爸爸的钱,全掏光啊,让你
老爸青皮啊!”
“哈哈,傻爸,”蓝花娇嗔地亲了大酱块一口:“嘻嘻,我替你保管,你总
是喝大酒,揣这么多的钱,喝醉之后,弄丢了,可怎么办啊!”
“嘿嘿,”大酱块坦言道:“保管,唉,你这个银行啊,只准进,却不准
出!钱到了你的手里,我再也别想抠出一分来!”
“嘻嘻,”蓝花美滋滋地摆弄着一张崭新的大额钞票,大酱块将蓝花推搡到
地板上,揉了揉酸麻的粗腿:“女儿,走,下楼去,陪老爸再喝一杯!”
“好的,”蓝花妩媚地挽住大酱块的手臂:“走吧,下楼去,女儿陪你再喝
点,好好透一透!”
都木老师扎着围裙,正在收拾晚饭后凌乱的客厅,见大酱块紧贴着蓝花,搂
脖抱腰地走下楼来,不禁眉头拧锁,而蓝花则视而不见,大大方方地绕过都木老
师丰盈的肥臀,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啪地从冰箱里掏出几听亮闪闪的铁罐来:
“给,傻爸!”
“嘻嘻,”大酱块接过铁罐,粗脖一仰,咕噜喝了一大口,蓝花张开小嘴,
淡淡地呷了一小口,然后,拿起一颗酸葡萄粒,撒娇地递到大酱块的面前,大酱
块慌忙张开臭哄哄的大嘴,笑嘻嘻地含住酸葡萄粒以及蓝花的小手指:“喔——
唷!”
“傻爸,”蓝花满脸媚笑地问道:“傻爸,这是我今天下午新买来的,怎么
样,甜不甜啊?”
“嗯,”大酱块捣蒜般地点着大脑袋瓜:“甜——,甜——,”继尔,又回
味悠长地吧嗒着厚嘴唇:“嗯,我宝贝女儿的手指头,比葡萄粒更甜,更甜,
嗯,真的,女儿的手指头,好甜啊,……”
“抬——脚——”望着这对放荡无拘的不伦父女,都木老师故意移过身来,
没好气地用托布鼓捣着蓝花的小脚:“抬——脚,抬——脚,”
正如蓝花向我炫耀的那样,因有把柄在女儿的手中,虽然都木老师心中对女
儿与丈夫满怀怨忿,却又无可奈何,她所能做到的,只有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或者指桑骂槐。
“他妈的,荣光嘶噫哒!”都木老师一边愁眉不展地托着地板,一边气鼓鼓
地嘟哝着叽哩哇啦的朝鲜话,呆坐在客厅一角的我,虽然无法听得懂都木老师的
话,但是,从那神态,从那语气,我基本可以猜测出来,都木老师又在拐弯抹角
地发泄着满腔的忿怨。
大酱块与蓝花对面而坐,一边饮酒,一边嘻嘻哈哈地调笑打闹着,听到都木
老师的嘟哝声,大酱块眉头一拧,啪的一声,将手中尚未饮完的铁皮罐,无情地
抛向都木老师:“他妈的,荣光嘶噫哒!你他妈的说什么呢,嗯,荣光嘶噫哒!
荣光嘶噫哒!荣光嘶噫哒!”
啪——,都木老师又不知趣地嘟哝一句,大酱块纵身跃起,黑熊掌重重地击
打在都木老师愁苦的面颊上:“他妈的,荣光嘶噫哒!荣光嘶噫哒!荣光嘶噫
哒!”
“妈妈,”我扔到烟蒂,急忙抱住瘫倒在地的都木老师,一只手挡住大酱块
的黑熊掌:“舅舅,你怎么能这样打妈妈呐!”
“哼,”大酱块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极不情愿地收回黑熊掌,一边习惯性
地揉搓起来,一边呲牙咧嘴地冲着都木老师咆哮着:“滚起来,滚起来,”
让我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在大酱块野熊般沙哑的咆哮声中,都木老师挣
脱开我的手臂,默默地,却是乖顺异常地站起身来,拣起横在地板上的托布,继
续认真地拖拽起来,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望着眼前的场景,蓝花吐了吐
薄嫩的红舌头,放下啤酒罐,踮起脚尖,悄悄地溜之乎也。
“过——来——”大酱块重新坐回到茶几前,哧啦一声,又启开一听铁罐,
将小拉环啪地甩向埋头拖地的都木老师:“过——来——,”
更让我惊讶的一幕,残酷无情地展现在我的眼前,听到大酱块那冷冰冰的
“过来!”声,都木老师活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悄然放下托布,默默无声地站
到茶几旁。大酱块依然阴沉着可怕的脸庞,咕噜喝了一口啤酒:“怎么,不满意
啦,发牢骚啦,哼——,”说着,说着,大酱块又不自觉地操起了叽哩哇啦的朝
鲜话。
望着大酱块振振有词,喋喋不休的丑态;望着都木老师尤如女奴般地呆立在
茶几前,我沮丧到了极点,心中暗暗地叹息着,在大酱块哇啦、哇啦的嘟哝声
中,我心烦意乱地溜出客厅,偷偷地推开房门,跑到楼下一家小酒馆里,借酒浇
愁去了。
啊,我的老天爷呀,这,就是都木老师么?这,就是我无比敬爱、无比仰慕
的都木老师么?
想当年,年轻美丽、风姿万种的都木老师,手执着教鞭,表情严肃地往门口
一站,嘈杂喧闹的课堂顿然安静下来;想当年,都木老师双手倒背,充分信心地
迈着坚定的步伐,以领袖般的气宇,巡视着人头密实的课堂,所过之处,一片沉
寂,只能听到铅笔刮划白纸的沙沙声;想当年,都木老师一声断喝,教鞭指向之
处,立刻哆哆乱颤地站起一个可怜的倒霉蛋;想当年,……,想当年,……,
啊,想当年的都木老师已经死了,死了,死了,而现在的都木老师,全然是一个
灵魂出窍的行尸走肉。
从这天傍晚起,在我的心目中,都木老师那无尚尊严的、神圣不可侵犯的高
大形像彻彻底底地打了大大折扣,我一口一口地狂饮着灼心烧肺的烈性白酒,百
思不得其解:亲爱的都木老师啊,我的妈妈,你,在可恶的大酱块面前,你为什
么如此的软弱;软弱的好似一只任他宰割的羔羊;软弱得让我无法接受;软弱得
让我难堪;软弱得让我绝望。
“孩子,我,不能,”当我终于得到机会,与都木老师独处一起时,我搂着
受尽大酱块凌辱和蓝花捉弄的都木老师,当提及那不堪回首的一幕时,都木老师
先是仰面长叹一番,然后,极为认真地解释道:“我,不能,我不能跟他对打,
妈妈不是怕他不过他,妈妈是怕让人家笑话啊,孩子,你可能不理解,这是我们
朝鲜族的传统,妻子是不能顶撞丈夫的。再说,我,真的也对不起他啊!”
“妈妈,”听到都木老师这番让我无法接受的解释,我顿生一股内疚之感:
“老师,妈妈,都是因为我,妈妈,我,对不起你,都是因为我,让妈妈受了这
么大委屈!”
“不,孩子,”都木老师轻抚着我滚烫的面腮:“不,与你无关,他,不是
人,是畜牲,蓝花,早就让他给糟贱了,他不是人,孩子,你看,”说着,都木
老师扯开内衣,我转过脸来,仔细一瞧,啊,只见都木老师那丰艳、洁白的胸乳
上,极不合谐地点缀着块块红通通的,牙齿切咬过的疤痕,那长硕的、色素沉泛
的乳头根,冒着渍渍的血汁。
“他变态,他是个虐待狂,他想尽各种办法糟贱我,折磨我,每当把我折磨
得半死,他才会感到满足,看到我痛不欲生的样子,他还嘿嘿地冷笑呐,唉,他
不是人,是畜牲啊!”
“妈妈,”我轻触一下都木老师那颗给我带来无限性福享受的长乳头,都木
老师因痛楚而本能地哆嗦起来,我不得不收回手指:“妈妈,我,非杀了他不
可!”
“不,不,”都木老师慌忙捂住我的嘴:“不,不,不行,这可不行,孩
子,你可不能有这种可怕的犯罪想法啊!孩子,”都木老师又显露出那副逆来顺
受的无奈之相:“孩子,你可不能有这种想法,这太可怕了,他,无论怎样,都
是我丈夫啊,同时,又是你的岳父,并且,还是你妈妈的老同学,你不能,你绝
对不能有这种可怕的想法啊,……”
“哼,妈妈,”听到都木老师提及妈妈,我冷冷地哼哼一声,不知怎么搞
的,我又将仇恨,自然而然地转移到妈妈的身上:妈妈啊,你好坏啊,你把大酱
块这股祸水,转嫁到了我亲爱的、无比敬仰的都木老师身上,妈妈,你太坏了!
“孩子,”都木老师系上内衣扣,搂住我的面庞:“孩子,你要向老师保
证,绝对不能再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更不能去做,孩子,你保证,向老师,
向妈妈保证!”
“老师,”我木讷地盯着都木老师,在她反复不停的央求之下,嘴不对心地
喃喃道:“老师,我保证!妈妈,我保证!”
我嘴上不情愿地“保证!”着,而心里则暗暗发狠:大酱块,你等着瞧吧!
我一定要报复你;我一定要狠狠地报复你;我一定要拼命地报复你;我一定要疯
狂地报复你。我虽然已经向都木老师,我的妈妈,“保证!”过了,不杀死你。
可是,我日后的报复手段,一定比杀死你,还要恶毒!哼哼,这一点,我向你,
大酱块,“保证!”。
啪——啦,都木老师依然放心不下,正值中午的大白天,却啪地打开了电
灯,指尖点划着惨白的灯管:“孩子,你向灯发誓!”
“妈妈,我发誓,我向灯发誓!”
……
(89)
“小子,”大酱块得寸进尺,不再满足于摸摸索索、掐掐拧拧,为了达到与蓝花苟且偷欢的丑恶目的,总会找出种种借口将我支开:“去,给我买条良友烟去,小子,”大酱块特别叮嘱道:“告诉你,一定要到××商场去买,别的商店,都他的是假货,尤其是不能买小卖店的破玩意!”
他妈的,我接过钞票,心中恨恨地骂道:××商场,远在十多华里之外,你这是故意想支开我,好借这个机会,与蓝花大行偷欢之事。
大酱块的命令,我心中纵然有一百八十个不愿意,表面却不敢流露出一丝的不满;我明明白白地知道离开房间后,大酱块会与蓝花发生什么事情,还是怏怏地拎着汽车钥匙,推门而出。当我愁眉不展地走出楼门时,抬头一看,眼前的一切,彻底地把我惊呆住:只见大酱块那辆停放在楼群空地间的高级座骑,其底盘用红砖堆垫起来,四个车轮则让我哭笑不得地不翼而飞了,我登时慌了手脚,急忙掏出手提电话:“舅舅,不好了,”
“什么事?”大酱块不耐烦地问道,我哆哆嗦嗦地如实相告:“舅舅,汽车轱辘,全丢了,不知被谁给卸走了!”
“哈哈哈,”大酱块一听,竟然若无其事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真有闹,有帮缺德带冒烟的嘎咕玩意,真拿他们没办法,偷东西都偷出花花样来了!小子,没事,反正是公家的玩意,丢就丢了吧,别说车轱辘丢了,就是他妈的整个车丢了,也没事,你别上火,赶快打车买烟去,我还等着抽呐!”
放下电话,我来到车流如潮的大街边,我正欲挥手打的,只见一辆崭新的出租车径直向我驶来,嘎吱一声,非常准确地靠停在我的身旁,司机主动推开车门:“进——来——,”
听到这近乎命令的口吻,我低下头去,向车里张望起来:谁啊,这么大的口气!
“进——来——,”
“啊——,”我的眼前顿然一亮,情不自禁地惊呼起来:“奶——奶——屄——!”
“操,老——同——学!你还活着呐,你还认识我啊!”奶奶屄伸出手力的手掌,热情扬溢地将我拽进车里:“哎呀,哎呀,哎呀,老同学,真不容易啊,这么多年,我们又重逢了,真是缘份啊!”
“缘份,缘份,绝对是缘份!呶,”我将汽车钥匙在奶奶屄的眼前晃了晃,然后,将刚才的事情,向他草草讲述一番,奶奶屄听完,也仰面大笑起来:“哈哈哈,好,好,丢得好,如果车轱辘不丢,你也不会打的啊,我们就不会重逢了,缘份啊!哥们,你这是要去哪啊?”
“××商场,买条良友烟!”
“哦,良——友!”奶奶屄闻言,思忖一番:“良友,嗯,这烟不错,我抽过,不过,挺贵的,像咱这种挡次的人,抽个一盒、两盒的还勉强,如果整天都抽这个,那可就抽不起了,谁有多少钱啊!”
“奶奶屄,这烟,就那么好抽吗?我的老丈人只认这种烟,还只在××商场买!”
“哥们,”奶奶屄转过脸来,神秘兮兮地低声说道:“我听人说,这烟里,有,有,有白面,所以,嘿嘿!”
“嗯,原来是这样!”我释然地点点头,奶奶屄一脸慕色地说道:“哥们,还是你有福啊,听说,你做了都木老师的女婿,在高级住宅区,住着越层式的大房子,你媳妇小蓝花,特漂亮,唉,真是有福不用忙,没福跑断肠啊!像咱们这种人,为了活命,就得没日没夜地干啊、干啊,跑哇、跑哇,像头活驴似地,满城市一圈又一圈地拉磨,一天下来,累得鼻青脸肿样,也他妈的挣不几个钱,……”
“奶奶屄,”我拍了拍散发着皮革气味的座椅:“你混得也不错啊,这车,也值不少的钱啊!”
“嗨,”奶奶屄咧了咧嘴:“哥们,这车哪是咱的啊,就我这样的人,挣一个花两个,还能攒下住钱,买得起车。哼哼,哥们,这车啊,是租来的,我是给人家卖手腕的啊,每天早晨一省来,扒开眼睛,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动弹,就已经他妈地欠人家三百元债了。哥们,你说,干不干吧,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不然,这三百元,谁他妈的给你啊!”
“怎么样,”我递过一支香烟,表示关切地问道:“奶奶屄,生意如何啊,还好混啊?”
“嗨,”奶奶屄接过香烟:“凑合活着吧,像咱们这样的人,还盼着能有什么大福大贵啊,能挣点辛苦钱,有碗饭吃,有杯酒喝,偶尔手头宽敞了,搂个野屄,操上一宿,这,也就心满意足了。”
“嘿嘿,”我感叹道:“奶奶屄,你还是过去那个老样子,无论穷富,永远都是快乐的,说句老实话,我很欣赏你这一点。”
“哼哼,”奶奶屄耸了耸双肩:
“哥们,咱们这样的人,家庭没温暖,社会没地位,活像是那悲惨世界里的雾都孤儿啊!命运是如此的悲惨,既然还想活着,不自寻快乐怎么办啊?愁,又有什么用啊,就是愁死,该穷,还是个穷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老人们讲,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跟你们比,我们就别他妈的活了,一点价值都没有。不过,老人们还讲,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人家骑马,咱骑驴,回头一看,还有没驴骑的,还有一步一步光走路的呐。嘿嘿。哥们,你不知道啊,我是穷点,可是,我很快乐,我很健康!还有许多人,不如我呢,哥们,知道么!”奶奶屄一手摇着方向盘,一手数点起来:“咱们小学时代的同学,有不少已经早早地死掉了,”
“啊——,”我立刻转过头去,呆呆地望着奶奶屄,奶奶屄嘟嘟哝哝地念叨起来:“操,林大庆,你还记得他吧,就是瞎眼那个家伙,死了,打了一辈子仗,到头来,还是死在打仗上,让人家打碎了脑门,死了;李喜春,死了,打仗打出了人命,让公安,叭——,给毙了;孟凡举,死了,尿毒症;王跃堂,死了,肝癌;梁大鹏,失踪了,这些年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张一锅,……”
“我的老天,”我由衷地唉息道:“唉,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啊!”
“呵呵,”奶奶屄刁顽地笑道:“少他妈的臭词滥用,哥们听不懂!唉,操,咱们班上这些同学,划拉划拉,有一个算一个,谁他妈的也不如你啊!你的命真他妈的好啊,活得真他妈的滋润啊,要钱有钱,要房有房,漂亮媳妇搂着,……”
“得啦,得啦!”听到奶奶屄满脸羡慕之色地说出“漂亮媳妇搂着,”这句话,我心头猛然一颤:搂着,是搂着呢!可不是我搂着,而是大酱块搂着呢!一想到此,我冲着奶奶屄摆摆手,一脸苦涩地说道:“我有什么福,我他妈的,”
“嗨,”奶奶屄讥讽道:“哥们,你就别苦穷啦,放心,放心,没人跟你借钱,也不会求助你什么的,君子之交,淡如水么!你为什么没有福啊,我看你是他妈的生在福中不知福啊!哥们,买完烟,咱们得找个地方,好好地喝一顿啊!”
“当然可以!”
酒桌之上,我与奶奶屄热情扬溢地互诉衷肠,不知不觉间,满满一瓶烈性白酒,便被我们俩人非常均匀地灌进肚子里,酒精在我的脏腑内缓缓地升腾起来,很快灼红了我的面庞,烧晕了我的心脏,迷迷茫茫之间,我依着奶奶屄健康有力的肩膀,借着醉意,滔滔不绝地,毫不隐讳地把自己在大酱块家那近乎龟奴般的生活,合盘托出了。
“真的么,哥们,这是真的么?”同样也是喝得红头胀脸的奶奶屄半信半疑,我指天发誓地说道:“哥们,老同学,我他妈吃饱撑的啊,跟你开这种玩笑干么!哥们,我那所谓的老丈人,找个借口,让我出来给他买烟,然后,他便借机搂着我的媳妇,他的宝贝女儿,满床翻滚。就在此时此刻,我跟你在饭店里喝酒,而他们爷俩,正哼哼啊啊地操屄玩呐!……”
“他——妈——的——,”我的话还没说完,奶奶屄啪地一声拍案而起:“这个混帐王八蛋,这也叫爹啊,我看他连个四条腿的畜牲都不如,自己下的玩意,反过来自己再吃掉,真他妈的不嫌脏啊!好恶心啊,哥们,”奶奶屄突然转过身来,嘴里喷着酒气,一把扯住我的衣领:“哥们,这,你,就认了么?”
“奶奶屄,”我呼地站起身来,斩钉截铁反问道:“你认为呐,依我的性格,你认为会怎么样呐?”
“操——,”奶奶屄一把将我推坐在骑子上:“哥们,你很血性,哥们,你忘了,当年,上小学的时候,咱俩因为什么打的仗?嗯,还打得头破血流的?不就是因为我想泡你的小马子——林红么!你他妈的死活不让我泡,瞧那架式,简直就要跟我拼命啊,哥们,依你的性子,我看你是绝对咽不下这口气的!”
“哥们,”我猛然拍打一下奶奶屄的肩膀:“知我者,奶奶屄是也!人生有两大仇,不报,誓不为人: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此仇不报,还叫爷们么?哥们,你说对了,我致死,也咽不下这口气,我,我,我要报复!”
“对,报复,收拾,废了他,哥们!”奶奶屄咕噜喝了一口白酒,拽了拽我的衣袖:“哥们,用不用我给你找几个伙计,咔——,”奶奶屄将手掌按放到自己的胯间,恶狠狠地做出切割的姿式:“废了他,阉了他,让这个混帐王八蛋,下辈子做太监!”
“不,”我摇摇头,更为狠毒地,一字一板地说道:“哥们,我不想一下子废掉他,我要慢慢地折磨他,我要让他在不知不觉中,一天一天地烂掉,废掉,最后,我要让他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我要让他,……”
“豁——,”奶奶屄笑嘻嘻地竖起了大姆指:“行,哥们,你比我还要狠啊,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哥们,你想怎么慢慢地折磨他啊,有没有一个可行的计划啊?”
“有,”我捶了捶奶奶屄坚硬的胸膛:“这些日子来,我正苦苦思索着报复这个混蛋的计划,可是,一直也没有想不出太好的、比较满意的计划,今天,缘份让我们重逢了,奶奶屄,一看见你,我的灵感就来了,计划就有了!”
“嘿嘿,”奶奶屄得意地摸了摸脑袋:“什么计划啊,哥们!”
“这个计划很庞大,也比较复杂,需要你帮忙,我的计划才能圆满地完成。”
“呵呵,”奶奶屄自嘲地说道:“哥们,我一个穷光蛋,能帮助你什么啊?”
“奶奶屄,你虽然很穷,也没有正式的工作。可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奶奶屄,因为你特殊的生活环境,营造出一个复杂的社会关系网,正是这张关系网,使你结识了一群无所不能、无奇不有、五花八门的各路神仙。”
“哈哈哈,”奶奶屄扑哧笑出了声:“这倒是,这倒是,哥们,这些神仙,能为你做些什么啊?”
“奶奶屄,过来!”我冲着奶奶屄摆摆手,奶奶屄顺从地伸过头来,我轻轻地拽住奶奶屄的脏耳朵,低声嘀咕起来。奶奶屄很是认真地听着。听着,听着,奶奶屄的脸上慢慢地闪现出丝丝得意之色:“嗯,操——,好,好,好主意,好计划!”
“哥们,”与奶奶屄咬了一番耳朵,我再次端起酒杯,举到奶奶屄的面前:“哥们,放心大胆地跟我干吧,这可是相互获益的买卖啊!”
“哈哈哈,”奶奶屄喜滋滋地抓起酒杯,我啪地触碰一下:“哥们,祝咱们合作愉快!干杯!”
“合作愉快!干杯!”
“干!”
“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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