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言家注定成为我的垫脚石,而百花帮也顺利地击败了七星门,候补战的三强
便名花有主,剩下的只是三强的排位之争。
按照之后夺位战的规定,候补战的第三名首先向十大的最末一名挑战,成功
则取而代之,否则就只有等下届继续努力了。在挑战成功的前提下,可以逐级向
上挑战,直至失利为之。
在第三名的挑战结束后,第二名和头名的挑战也照此相继进行。故而十大的
最后一名很可能要承受多次挑战的冲击,而候补战的头名则可以用最少的场次来
取得自己最满意的排名。
在武林茶话会前十一届的历史上,从来没有候补战第三名挑战成功的例子,
第二名倒有一次,不过它还没把十大的位子坐热,就被那届候补战的头名鹰爪门
给赶了下去。
正因为如此,每届武林茶话会候补战的头名之争都是极为激烈的,所以当鲁
卫听说我又要弃权的时候,忍不住跑来问我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儿,非要现在
去应天不可?」
「我正要去找你呢,你和苏耀苏老总捻熟,替我引荐一下,如何?」
鲁卫一怔:「老弟,这么着急见新上司,可不像你做事的风格。」
他狐疑道。
我这才明白他竟然错会了意。苏耀是南直隶宣承布政使司的从六品理问所理
问,有督导属下州县刑名的责任,算起来也是我履新的职务苏州推官的半个顶头
上司,倒是鲁卫升官之后,与苏耀再没有直接的关系,因为自己的品轶比老上司
还高,鲁卫就有些犹豫。
「老鲁,你这顶乌纱帽也是自己多年辛苦赚来的,又没偷谁的抢谁的,怕什
么?」
我笑道:「何况,过年过节去探望一下老上司,苏耀心里只会高兴。再说,
我真的有要事与他商谈。」
于是老马车行用官府八百里加急快报的递送方式,途中接连换了三次快马,
只用了两个时辰就赶到了应天,中午离开的龙潭镇,等到应天的时候,天光还大
亮着。
苏耀的家对鲁卫来说,是熟门熟路了,只是苏耀却不在家,苏老嫂子见是鲁
卫,惊喜地把他迎进屋去,还埋怨他干嘛买那么多东西。看她模样,我和鲁卫都
明白,南京吏部定是把我俩擢升的消息给公布出来了。
苏老嫂子又问了我的姓名,听我就是王动,她一面吩咐自己的小儿子去衙门
找苏耀回来,一面笑道:「我那老头子这几天也不知道忙什么案子,每天都是二
更才回家,弄的我连觉都睡不踏实。」又吩咐下人置办好酒好菜。
看苏耀的住处不仅十分宽大,地角也好,家里布置得也相当讲究,还雇了几
个仆人,我就知道他和鲁卫一样,虽然称得上公正严明,却不是个死心眼的人。
刑名本就是一块肥肉,是廉是贪仅在收钱的先后之间,贪官事先收钱,看原告被
告谁的银子多而定官司输赢;而清廉一点的只是事后收些谢银,倒也无伤大雅,
苏耀和鲁卫就是江南刑名系统中的这种清官。
江湖出身的苏耀能稳坐南京布政司理问所理问近十载、鲁卫擢升没有遇到什
么阻力皆出于此,毕竟朝廷也需要像苏、鲁这样的清官来装点门面。
等了半个多时辰,苏耀才匆匆赶了回来,一见面就向鲁卫道了恭喜,而我也
过来拜见他。
他对我颇为热情,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倒让鲁卫看着眼馋,感慨道:「老
大人可是从来没对我这么好呀!」
「两个老头子这么亲热,不当你是妖怪才怪了呢!」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苏老嫂子和他几个儿子都静悄悄地退下去了,苏耀
才换上了一副严肃面孔,道:
「别情老弟,老实说,当初吏部推荐你接任鲁公职位的时候,我是极力反对
的,一来听说你那经历司的经历做得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不像是个热心公事
的人;二来日后你也不会在刑名系统久留,你在这个职位上待个一两年,就让我
少了一两年培养别人的时间。不过朝廷很有人替你说话,我人微言轻,到头来你
还是一年之内得到了第三次升迁的机会,而且每次都是超迁。」
我心中一愣,我和苏耀并没有什么恩怨,严格说起来,因为我在花想容全家
被害一案中被人陷害的时候他力排众议支持素未谋面的我,我和他可以说还有些
渊源,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旗帜鲜明地反对我,不过听他举出的那两个反对我的意
见,倒是一心为公。
只是,我暂时还要借助官府的力量,搞好和苏耀的关系十分重要,又不想委
屈自己,想了一下,便开口自辩起来。
「大人想必听过三国时庞统治耒阳的故事吧!几个月积累下来的公事,庞统
一天就尽断毕了,何邪?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这是朝廷用人的原则,对庞统来
说,区区一个知县实在是大材小用呀!」
苏耀微微一皱眉:「这么说,经历司的经历是屈你大才了,那么苏州推官是
不是也让你无法施展抱负呢?」
「不怕大人说属下狂妄,一个经历司的经历也只配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对于那些收收文件、发发文件,用几个读过几天书的女人就可以干好的工作,属
下已经够专心的了!官者,管也,做官的最重要的是把自己的那摊职守管得政务
通达,公正严明,至于怎么管,该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吧!南京御史台的老爷
们不是才把属下里里外外查了一个遍吗?在他们的评语中,眼下的苏州经历司不
是十年来最出色的吗?」
「有鲁公前人栽树,大人英明领导,苏州推官该是一桩轻松的差事,属下不
敢说苏州会变得路不拾遗,不过把它变成百姓安居乐业的天堂、宵小闻风丧胆的
地狱,属下倒是很有信心。至于抱负不抱负的,朝廷既然授给属下这个职位,就
算它无品无轶,属下也要把它干好,只是方法或许与大人想像的有所不同吧!」
苏耀半天没言语,换做一个毫无背景的下属,这么和他说话或许早就被他一
脚踢出门外了,可惜我不仅是一榜解元,还是军中巨擘王阳明的弟子,而朝中新
贵桂萼、方献夫又与我交好,到底道行有多深谁也说不清楚,这样的人只可以公
论,不可以狭私呀!
「鲁公,看来我是老喽!」苏耀眯着眼感慨了一句,又转头对我道:「你心
中有百姓,这推官也算能做得,再说有鲁公这位行家里手坐镇苏州,我就乐得轻
闲了。」
「大人此言差矣!且不说苏州还隶属南京,就算两地远隔千里,也都是我大
明国土,岂能骤分彼此。且刑名一系,最重信息流畅,上下配合,大人把苏州轻
轻往外一推,岂不是因我而废公事!」
「好你个王动,倒给上司扣上大帽子了!」苏耀勃然作色道,鲁卫也忙给我
使眼色,可对于已经从秦楼的情报中了解到苏耀少年时代的狂傲不羁的我来说,
苏耀眼中闪过的一丝激赏才是他的本意吧!
「说吧,别情,你和鲁公从斗得正欢的龙潭镇眼巴巴地跑到我这里来,不光
是为了给我这个老头子拜年吧?」
果然,苏耀那张脸飞快地变成了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仿佛前一刻发火的并
不是他似的。
「苏公。」我也改了称呼:「眼下大江盟和慕容世家正联合江南江北的武林
同道,打一场二十年未见的江湖争霸战,苏州地处要冲,很有可能发生像应天府
福临镖局和廪实行那样的惨案,晚生特来请教,万一出现了这种情况,官府该如
何处置?」
「咦?鲁老弟不是发了通告,谁敢在苏州惹事,就调军队对付他吗?这就是
官府的处置办法。」
他饮了口茶,见我想说话,一摆手道:「别情,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问
应天府怎么不派兵镇压这两起血案的主事者,是吧?」苏耀果然老辣,立刻就洞
穿了我的来意,白了我一眼道:「你以为我这些天都在忙什么,难道像你一样左
手拿着官印,右手却抱个美女,整日吃吃喝喝的不务正业吗?」
我心中一凛,顾不得他言辞上的嘲讽,问道:「难道南京有意对付这两大门
派不成?」
「谈何容易!」他叹了口气:「且不说这案子是由南京五城兵马司负责的,
而五城兵马司又是受南京守备徐公爷直接管辖,饶是布政使李大人也不能轻易插
手,就算是南京布政司接下了这个案子,也是两桩无头公案,廪实行的伙计被屠
杀殆尽,凶手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而福临镖局阵亡的十几个注册镖师据报都是
路遇劫匪战死的,剩下的我虽然知道在应天镇江两地死了二三百人,可一具尸体
也没见到,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交战一方出了血案,你总不能说就一定是对方
所为吧!」
苏耀并没有说什么以江湖制衡江湖的话,他是个老刑名,在他看来,任何违
法乱纪的事情都要被绳之以法。不过,他的话却让我生出一丝疑惑。
「徐老公爷虽然是个老好人,可不是个糊涂人。」中山王徐达的后人确实有
糊涂蛋,可当今的魏国公徐辅却不是。
「五城兵马司想要证据的话,大江同盟会和慕容世家江北同盟里,有的是证
人,随便抓几个回来,何愁证据不足?」
「谁去抓?难道让我这把老骨头深入虎穴去抓人吗?没等我把人抓来,我老
命可就送进去了。」
苏耀冷笑道:「别情,我不是你,别人顾忌你老师的军中身份,怕一旦惹怒
了他老人家,要吃不了兜着走,宸濠怎么样,拔根寒毛都比大江盟、慕容世家的
鸡巴还粗,还不是叫这位老大人几十天功夫就给灭了!我也不是鲁老弟,他师门
少林寺也是江湖人不愿意轻易招惹的主儿,而我,若不是小心翼翼的话,很容易
就因为一个意外而挂掉了。」
「当然,像白澜那样有背景的人还是可以得到军方的支持,他一个五品文官
能调动神机营的老爷,绝非一般人物,而他那个不伦不类的武林茶话会其实可以
把大江盟和慕容世家的首脑一网打尽,可惜他的想法与我完全不同,偏偏上司看
中的就是他的想法。所以,鲁老弟,我真羡慕你呀,你从哪儿找到了别情这么一
个宝贝,军政两大系统都有强力奥援,自己又是文武双全……」
听苏耀话里流露出的一丝苦涩,我不禁也感慨起来,朝中做事难,难就难在
各人有各人的主义吧!
不过,单单就江湖来说,苏耀斩尽杀绝的手段可谓是「堵」,而白澜「以江
湖制江湖」的方法却是「疏」,孰高孰低已是一目了然,就像一位先贤说过的那
样,什么是江湖?江湖就是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又怎么能被堵住、被
赶尽杀绝呢?
又询问了这两桩案子的进度,我已经大致明白了眼下的形势,五城兵马司不
知出于何种原因而消极怠工;军方则是冷眼旁观;刑部本着不报不咎的原则,乐
得见江湖人斗个你死我活;而以苏耀为首的布政司理问所却是有心无力,只靠着
一些蛛丝马迹来追查这两件血案的奥秘。
带着一丝沮丧,我和鲁卫离开了苏府。鲁卫说应天还有一些老朋友,正好去
给他们拜个早年,而我则打马扬鞭,直奔南京中军都督府而去。
塞给门房一个红包,我很容易就打探到了新任五军断事官沈希仪的住所。回
到街上大肆采购了一番之后,便在离魏国公府不远处的一条幽静巷子里,敲开了
沈家的大门。
和沈希仪密谈了一个多时辰,因为他才到任,五军都督府内的事务还不清楚
并没有给我提供太多关于血案的情报,不过,就在他上任的短短几天功夫里,已
经有密函弹劾军中一些实权人物与江湖来往过密,其中赫然就有杭州卫指挥使武
承恩的大名。
我请他留意五城兵马司和军方对付大江盟和慕容世家的动向,他痛快地答应
了;却也请我帮他收集军中高官与江湖不法之徒相互勾结的情报,准备找人开刀
立威,我也是一口应承下来。
心中大致有了底,便带着愉快的心情秘密回到了父亲的王老实米店,那里,
萧潇玲珑武舞正陪着我娘和几个年幼的弟弟妹妹说笑,萧潇更是乖巧地站在我娘
的身后,替她老人家细心按摩着肩头脖颈,看起来正是一幅其乐融融的天伦享乐
图。
「动儿,娘真是有福气哩,你看,多好的媳妇呀,你可别辜负了人家!」娘
拉着我的手笑着对四女道,四女顿时都害羞起来,半晌才听玉玲细声道:「婆婆,
媳妇能嫁给相公才是我们最大的福气呢!」
一句话说得老人家心花怒放:「你们都是有福气的人我老太婆就更是了。」
招呼玉玲玉珑过来,端详了半天,笑道:「这两丫头,生得一模一样的,究
竟谁是玉玲儿,谁是玉珑儿,为娘总是弄错。你们相公是不是也总叫错你们的名
字?」
玲珑摇摇头,眼中也有些惊异之色,我从来就没认错过她们,这世上或许只
有她们的母亲无瑕才能做到这一点吧!
「你是玉珑,你……当然是玉玲了。」
「好主子,你就告诉奴呗,究竟,我和姐姐有什么不同嘛……」一身赤裸滚
在我怀里的玉珑腻声道。
「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你和姐姐的肌肤虽然都是那么的晶莹剔透,可你还是
稍稍白一点,当然这种差距只有像我这样六识通神的人才能感觉出来;你姐姐胸
前的那对玉兔比你稍稍大一点,毕竟她是姐姐嘛,大一点也应该,不过你的小嘴
却能把你主子的肉棒槌含的更深,真是奇迹;你的菊蕾是圆的而姐姐则是椭圆;
只要轻轻抚弄三四下你的相思红豆,你下面就开始一片汪洋姐姐要比你慢一点,
可那张小嘴可就大张着要吃人了……」
姐妹俩羞得抡起粉拳一阵乱打,带动胸前一阵乳波荡漾,十分养眼。
半天,玉玲才笑道:「主子最会骗人,都把你眼睛蒙上了手也捆住了,又、
又没用……那个,可主子还是能分辨出来呀!」
「剩下的就只有闻香识女人了。」我把姐妹俩搂在怀里,一边嗅着她俩身上
那馥郁而迥异的香气一边笑道,其实这时候的她们是最容易分辨的,那两张亦喜
亦羞的俏脸看上去虽然就像是一个模子刻下来似的,可妹妹玉珑对我爱宠的向往
完全写在了脸上,而姐姐玉铃则要细心拂去她脸上的矜持,才能体会到她隐藏在
内心深处的腻人媚态。
「来吧,让我一点一点告诉你们,你们究竟有什么不同。」将二女平放在榻
上,我一手一个分别握住了姐妹俩那挺拔结实的椒乳。
第六章
「只见万里流使出了一招『猴子摘桃』……」
「停!小富,莫不是你看易女侠丰满成熟,动了什么歹念吧,怎么又是龙爪
手,又是猴子摘桃的?」
「啊……这个……总之,易女侠和万里流对战了十五招不分轩轾,第一局双
方和。」富来坷微红着脸道。
这个结果早在我预料之内,两人在名人录上的排名相差无几,武功该是在伯
仲之间。我关心的是,因为这局和局,如果铁剑门想拿候补战头名的话,就至少
还要推出一位新人。而百花帮前几轮出战的时候,它第二台那个叫做郭盈的女孩
一直没有露面,此番是不是也该上场了呢?
「之后胡一飞速胜林筠,齐默胜孙无言……」
「等等,若是齐默打第三局,那后面铁剑门都放弃了,双方打成了平手?」
我诧异道:「那究竟谁是抽签的幸运儿呢?」
「当然是我们易女侠的百花帮了。」
富来坷兴奋地道:「冷门,绝对的冷门,咱们可是大大的赚了一票呀!」
就这样,在三强刻意隐瞒自己实力的情况下,百花帮夺得了候补战的头名,
而铁剑门、春水剑派分列二、三,一场闹剧渐渐接近了尾声。
「明天,要打好几场比赛。」武舞有些紧张,毕竟自幼娇生惯养的她平生只
在前几天的候补战中亮过两次相,虽然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特训,可与人对决的经
验还是极度匮乏。
「五儿,过来,你相公给你放松放松。」我笑嘻嘻地掀起她的百衲裙,隔着
她的亵裤轻轻揉着她丰腻的雪臀。
「人家说正经的嘛!」嘴上这么说,可身子却老实地扭动起来。
「我怕、怕自己上去就打输,多丢人呀,姐妹们该笑话我了。」
说着她竟幽幽一叹:「就我最没用了……」说着,一行清泪划过她白皙的脸
颊。
是什么让这个娇蛮的大小姐变得如此脆弱?这个极其容易得到的答案却让我
内心泛起一丝波澜,百炼钢化绕指柔,爱有改变一切的威力,只是武舞究竟爱上
我什么?
「技不如人就没用吗?那么天底下绝大多数的女人都要在你面前惭愧死了!
你比玲珑懂诗书,比无瑕明音律,比宝亭会武术,虽然每一项都不是很强,可这
样也很难得呀!」
或许从没听到我这么温柔的夸奖,武舞的俏眼顿时闪过一道异彩,含在眼睛
里的泪珠仿佛放射出来七彩光芒,一排玉碎银牙紧紧咬住了嘴唇,好像下了某种
决心。
「我们的目标是排行榜的第八位,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地吃,鹰爪门是我们要
过的第一关,司马长空和宋维长并不可怕,棘手的是那个王炯,因为他就是十二
连环坞的余孽李岐山,他武功甚至还在司马长空之上,不过,现在他倒是我的同
盟军,只是不清楚他在大江盟究竟展示了几成武功。」
夺位战就要开始了,那些前段日子见首不见尾的十大门派头头脑脑们终于开
始出现了,虽然缺少了隐湖鹿灵犀、大江盟齐放、慕容世家慕容千秋、唐门唐天
文、离别山庄萧别离等重量级的人物,可少林空闻大师、武当清风真人、隐湖辛
垂杨、大江盟高君侯、慕容世家慕容万代等人的到来,再加上魏柔、齐小天、宫
难、唐三藏等年轻一代的顶尖人物,这届武林茶话会虽然开始有些黯淡凄凉,可
最后毕竟还是迎来了一个绚丽的高潮。
「夺位战第一场,鹰爪门对春水剑派!」比赛监督空闻大师的声音清晰地送
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位武林的传奇人物,二百年来唯一一个练成三种少林绝
艺的绝世天才和佛法精深的有道高僧,或许是长年吃素的缘故,他看起来有些瘦
弱,可就是这副瘦弱身躯,担负起了少林千年不坠的威名。
听他用七十二宗绝艺里的天龙禅唱颂出的这句话醇和平正,虽远尤近,我大
致判断出来他内功要比他的得意弟子木蝉至少高两成,甚至还在清风之上,不用
点计谋,眼下的我要击败他几乎是不可能的。
正暗自寻思间,却听隔壁百花帮的棚子里有人道:「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
特别多,往年况大侠在世的时候,替春水剑派挡了多少挑战,可眼下春水剑派倒
反过来挑战鹰爪门了,这是什么世道呀!」
玲珑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凝固,我知道这是百花帮开始施展心理战了,不过
我并没有去劝解这姐妹俩,江湖本就险诈,很多事情就要靠自己体会了,而我则
提着斩龙刃登上了擂台。
对司马长空的武功我早已了然于心,眼下我只是考虑究竟是用三招击败他以
立威,还是韬光养晦让他走过五招顺便卖个面子给他。在我心中,我更关心李岐
山,自从他在武林茶话会上结识我之后,他看我的目光里总有一丝疑惑。能击败
他的少年高手本就没几个,体形又是那么相近更启人疑窦,如果不是因为我在自
己地头上易容成别人有些匪夷所思和考虑到江湖毕竟是个卧虎藏龙之地的话,或
许他早该指认我就是那个商人李佟了。
小楼一夜听春雨。
「这就是春水剑法?」
「是呀,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仿佛春雨般的剑法了,往事如烟呀!这招王动使
得意境高远,说不定他真是宋仙子的弟子呢!」
「不不,他该是玉夫人的得意弟子才是,宋仙子教不出这种弟子来。看这剑
法,怎么也得下十年八年苦功,说他是魔门弟子,别又是江湖谣言吧!」
武功相差太多,司马长空虽然竭尽了全力,可他的鹰爪镰在我眼中还是慢的
出奇,我甚至可以分心将台下唧唧喳喳的议论声一一收进耳朵里。
「听说在齐萝婚礼上他一剑就击败了铁平生铁大侠,司马长空肯定不是他的
对手,倒是那个一直没露面的萧潇究竟是什么来路,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记不记得阎王钩乌承班在苏州被王动和玲珑双玉联手杀死那次,听说与王
动同行的就有一个少女,武功不在双玉之下,或许就是她吧!」
萧潇在公开场合就出手了那么一次,便被江湖所知,想在江湖上保持什么秘
密,看来真是很难呀!
「这、这是昨夜西风凋碧树吗?我、我怎么看不清楚,是吗?真的是吗?天
哪,太强了吧,春水剑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恐怖啊!」
「真是帅呆了,要是能嫁给他,该多好呀!」
「别做白日梦了!你连玲珑双玉的一根寒毛都比不上,就算是那个武舞,也
比你美上一万倍,王八配绿豆,你、你还是嫁给我吧!」
「啊!我赢了!三招,王动只用三招就击败司马长空了!你、你还有你,银
子、银子、拿银子来!」
我一心二用,可司马长空似乎也是满腹心事,结果原本想让他撑过五招的,
却仅仅过了两招他的鹰爪镰就飞上了天,意识到自己已经失败,他倒似乎精神一
振,微笑着对我道:「恭喜动少了!」
我心中微微有些疑惑,想安慰他一句,却听他低声自语道:「鹰爪门的复兴
之路还很漫长啊!」
在玉玲击败宋维长之后,众人对这场比武已是兴趣缺缺了。玲珑双玉的武功
在伯仲之间,就算那个小有名气的王炯武功可以与宋维长比肩,可失败已经是命
中注定的了。
只是像空闻、清风这样的高手已经发现,玉珑似乎谨慎得过了头,仿佛她面
对的不是王炯,而是司马长空似的。
相比之下,王炯倒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甚至连手都没有去握住剑把,却
是一个劲儿地用手帕擦着不时从鼻中流出的又黄又浓的鼻涕。
「玉珑还是嫩了点。」虽然我开导了她半天,可李岐山这个名字还是让她心
理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在已知的十二连环坞高手里面,李岐山稳坐第三把交椅,而除了杀人狂「屠
夫」尹观之外,他的手段恐怕是最阴毒的,他以往的事迹,看来已经影响到了玉
珑。
「若是换做魏柔,甚至萧潇,她们会怎样呢?」
想起杭州湖心亭魏柔那惊人的一剑和从容的态度,我不得不承认只比玲珑大
一岁的魏柔远比这姐妹俩老辣成熟,天分,这是学武之人谁都无法回避的问题。
我的目光不由得投向了魏柔,或许是因为今天风沙太大的缘故,她和绝大多
数女孩一样,也用一块面纱遮住了自己的脸,那块面纱是用一块极其普通的白布
剪裁而成,与萧潇四女戴着的湖丝绣花面纱截然不同,只是她的面纱点缀的那些
朴素花边,却让我看出她胸中萌动的依旧是颗少女之心。
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似乎也在迷惑擂台上的局势。因为辛垂杨是今日的
比赛监督之一,隐湖的棚子里就坐着她一人,她也无法向别人了解王炯的情况,
只是又把报名表上的资料看了一番。
「还好李岐山是个心机深沈的人!」我暗自庆幸。
这几年李岐山一直在利用一切机会来丰满王炯这个人物的形象,虽然很多人
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可也有同样多的人渐渐从一些小事上熟悉了这个颇有些侠气
的书生剑客。他把一切资料都做得十分扎实,这才在大江同盟会中站稳了脚跟。
虽然玉珑的反常举止或许会让大江盟心生疑虑,不过因为玉珑背后有一个可
以演绎出很多题材的我,李岐山想过关并不是件难事吧!
「鹰爪门王炯对春水剑派玉珑。」
辛垂杨的话音刚落,就听「沧啷」一声,玉珑和李岐山的剑已经同时抽了出
来。玉珑并没有拿上春水剑派的传世之宝春水剑,却是源藤壶向谦字房老板何定
谦学习打造华夏剑的第一件作品若水,因为原来就是计划给玲珑用的,所以没有
像斩龙刃那样重,虽然比不上春水剑的锋利,可由于剑脊稍稍宽了一点,舞动起
来,竟让春水剑法生出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
李岐山当然无法使用他的成名兵器穿心刺,不过他怀抱长剑不丁不八地立在
擂台上的时候,就仿佛是一只振翅欲飞的猎鹰,竟有一种卓然气势,而那剑势看
着似乎也有些眼熟。
「鹰视天下,武当鹰蛇十二变的起手势。」玉玲轻咦了一声之后,在我耳边
小声道。
我心中顿时恍然。少林武当因为弟子众多,不少武功流传到了江湖,像少林
的罗汉十八拳和武当的武当长拳甚至已经成了许多门派入门必须修习的武功,鹰
蛇十二变流传的范围虽然没有那么广,但不少人会使上几招,李岐山正是利用这
一点来掩饰自己的本门武功,只是听无瑕说,鹰蛇十二变的后四变有着严格的传
授途径,等闲俗家弟子只能得到前八变,让这套剑法的威力,无形中打了不少折
扣,现在倒要看看李岐山怎么来串连起这前八变了。
同样是那招「小楼一夜听春雨」,可那春雨淅淅沥沥的就缺少了点「润物细
无声」的精致,李岐山双瞳一亮,手中长剑突然化作了一条毒蛇,直扑玉珑的左
肋,那儿正是她防守最薄弱的地方,如果玉珑不理会的话,李岐山固然会被那春
雨般的剑法分成十几块,可玉珑身上恐怕也免不了被刺上一剑。
「好一招『毒蛇吐芯』!」台下已经有人叫起好来,旁边棚子也传来易湄儿
的夸赞:「王炯眼力不俗!」
却见玉珑在剑势即将用老之际,竟能收转回来,那剑光虽然如烟似柳,却在
三声脆响之后将李岐山的长剑击出了门户之外,正是一招「回头烟柳渐重重」。
玉玲忍不住轻呼了一声「好!」,易湄儿却惋惜地叹道:「可惜可惜!王炯
的内力实在是差了些!」
我心情也是一松,看来李岐山还在刻意隐瞒自己的武功,以他现在表现出来
的功夫,虽然已经让大多数人震惊了,可仅仅是刚够进入名人录的水平,如果玉
珑发挥正常的话,三招之内就可以结束战斗了,可现在她心有所忌,两招过去了
刚刚试探出这个假王炯内力的深浅。
接下来的战况几乎和方才如出一辙,玉珑的剑法固然精妙,可李岐山似乎总
能找到她力量最薄弱的地方进行攻击,可惜因为内力实在无法和他敏锐的眼光相
配合,每每功亏一篑。
不过玉珑虽然内力比他高出许多,可他手上的感觉十分好,总能利用剑势的
变化来抵消长剑传来的一次次重击,当然随着他身法快速移动而胡乱飞舞的那些
鼻涕无形中也帮了他的大忙,好几次玉珑都是为了躲避这脏兮兮的东西而放弃了
击败他的机会。
又拖了十招李岐山终于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饶是外面冷得几乎滴水成冰,
他的额头鬓角已经见汗了,急促呼吸呵出的热气在他眼前形成了一道薄雾,握剑
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那浓黄的鼻涕更是流的甩的脸颊、衣服到处都是,显得异
常的肮脏。
反观玉珑,呼吸依旧平稳,虽然只剩下两招,可大家心里都明白,王炯再也
撑不过去了。
「昨夜西风凋碧树!」
在瑟瑟寒风中,这一剑显得越发肃杀,只是李岐山的目光依旧落在了玉珑的
破绽处,不过当他的剑如约而至时,玉珑剑招变换之迅速就好像那破绽是她故意
留出来似的,只听叮当一声脆响,李岐山的剑再也握不住了,直直飞上天去。
「完了!」同盟会不少人一闭眼,更有人急得直跺脚,一招,就差一招啊!
王炯他终于没能坚持下来!虽然他虽败尤荣,可毕竟败了,鹰爪门也和十大彻底
说再见了。
「哈啾!」
就在玉珑也认为自己获胜,正准备收剑的当儿,李岐山突然打了一个巨响的
喷嚏,随着喷嚏而飞出的鼻涕直奔玉珑而去,玉珑急忙后退躲避,身子就和李岐
山拉开了一段距离,而这时李岐山的长剑却正好落下来,不等长剑落地,李岐山
手一抄,将长剑接住,顺势使出了鹰蛇十二变中的「鹰击长空」,等玉珑重新冲
到他面前的时候,这一式鹰击长空恰好刚刚使完!
仿佛李岐山赢得了比赛一般,同盟会那边顿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呼喊,就连
辛垂杨宣布和局的声音都听不真切了,更有十几个年轻的同盟会弟子不顾长辈的
劝阻,挤到擂台上,把已经瘫软在台上的李岐山给抱了下来。
我迎向一脸茫然的玉珑,她见到我那张微笑的脸,才从极度懊丧中清醒过来
不顾众目睽睽,一下子扑进我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傻丫头,哭什么,你输的可是李岐山呀!」我在她耳边小声道:「想当初
大江盟和排帮那么多高手都没留住他,输给他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你也给武舞
留个露脸的机会。讨厌他的大鼻涕?不要紧,哪天我把他抓来,你一泡尿尿他个
水淹七军!」
「讨厌,谁……那个他呀!」玉珑破涕为笑。
「那,你主子回去把你嘘嘘好不好?」我调笑道。
玉珑使劲掐了我一把,可胸前一声几乎低不可闻的「嗯」却清晰地传到我的
耳朵里。
第七章
这场意外的和局让鹰爪门士气大振,因为报名表中排名在前的萧潇并没有出
场,如果自己的第四台徐图能够击败籍籍无名的武舞,那么已经无人可派的春水
剑派自然就输掉了第五局,从而使双方的总比分战成了平手,谁能留在十大中就
全凭天意,比起完全绝望地跌出十大,这仿佛伸手可及的希望顿时让鹰爪门的斗
志急速地上扬起来。
而武舞却似乎心事重重,虽然春水剑派只需要一场和局就可以将鹰爪门淘汰
出局,可这似乎更加重了武舞的心理负担。
「十大对你相公来说并不重要,严格说起来这只是一场挺好玩的游戏而已。
没有十大的帽子,你相公头上还有一顶七品乌纱帽呢!」
「我要一品的!」武舞噗哧一乐,撒娇道。
「好,一品就一品,不过,可是一品大肉棒啊!」我压低声音笑道,四女顿
时飞红了脸,都小声啐了我一口,我又在武舞耳边叮嘱了一番,她凝思了一会儿
冲我嫣然一笑。
徐图早在擂台上等着了。武舞走上了通往擂台的梯子,上到一半多,她长剑
突然往木板上一点,身形陡然拔起,一眨眼,半个身子已经超过了擂台台面,虽
然看起来她似乎已经力竭再也无法升高,可她长剑向台面一拍之后,整个人顿时
又拔高了三尺,轻飘飘地落在台子上,身法看起来竟是那么的优美。
比武的擂台高达两丈,不借助飞爪之类的工具,就连我也无法一跃而上。武
林茶话会的比武已经进行了好几天了,武功高的不屑用这种方式来显露自己的武
功,武功低的藏拙还来不及,自然也不会傻得使用轻功登台,只有几个想震慑对
手的采用了这种方式,可身法远没有武舞这么快速优美,单看武舞露的这手轻功
运气好的话连名人录都可以挤进去了。
同盟会的呐喊声顿时小了许多,徐图的脸色也凝重起来,谁也没想到,前两
次上场并没出什么彩的武舞实力竟然这么强。
只有我心里最明白,武舞只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武舞的武学天分并
不突出,小时候又不用功,武功的底子其实并不好,否则以武承恩的武学造诣来
说,武舞的功夫应该不在玲珑之下。
虽然自从我接纳她以后她苦练武功,可女孩子练武的黄金岁月,毕竟已经过
了,她内力的增长极为有限,倒是在武学原理及招式的领悟上,比起以前有了很
大的进步——或许武承恩和无瑕一样,虽然自己有一身好本事,却不是个好老师
吧!
轻功虽然与内力息息相关,可身法同样重要。对于轻功来说,强大的内力会
带来更强的爆发力和更持久的耐力,而精妙的身法则是充分利用肢体的摆动变化
在短时间内形成可以与强大内力支撑下的轻功相媲美的效果来。
正因为如此,轻功就成了武舞进步最为显着的一项,在一个相对比较短的时
间里,她的轻功甚至不比玲珑差,而这则成了震慑徐图的有力武器。
其实这是一场斗智斗勇的比武。鹰爪门能这么快就招揽到几员大将,背后定
是大江盟在全力支持,因为从已故去的况天到司马长空两代掌门,都与大江盟交
好。
不过,为了照顾江南其他同道的利益,大江盟也不能大包大揽,支援鹰爪门
的人手究竟该派谁就十分讲究,既不能太强,也不能太弱,想来当初齐放定是费
了一番苦心。
比如宋维长,他是江南着名的镖师,早先与鹰爪门也打过交道,虽然早洗手
不干了,可出来辅佐司马长空也算说得过去,当然其中的代价或许只有当事人才
知道。
至于李岐山被派到鹰爪门,一来他声名不着,不易招惹他人注意,二来他与
司马长空关系密切,能够得到司马的信任,如此他的智慧才有充分发挥的余地。
在武林茶话会这种五局三胜制的比武规则下,扬长避短,避实就虚,才能取
得事半功倍之效,让实力并不坚强的鹰爪门能有机会立足于十大之中。
在顺位战中,徐图隐而未发,不过,鹰爪门毕竟是白道中人,在排名表上做
手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按照我的推断,徐图的武功该和武舞在伯仲之间,只是
李岐山素来机智,定是为徐图定下了对策,其中的一条就该是我教育胡大海的那
条如何击败百花帮弟子的搏命手段吧!
比武的锣声刚敲响,武舞立刻闭上了眼睛,与我和玲珑一样,长剑挥洒出一
蓬春雨,正是春水剑法的第一式「小楼一夜听春雨」。
见到武舞双目紧闭,徐图脸上顿时露出紧张的神色,台下也议论纷纷,莫非
这武舞的内功已经强到了听风辨数的地步,那样的话,还打什么打,徐图干脆认
输算了。
只见徐图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之后,却发现武舞根本没有理会,只是把招数完
完整整地使了一遍,第二式「红英落尽青梅小」顺势发出。
徐图再退。就这样武舞根本不顾徐图的反应闭着眼睛一连使出了四招,徐图
就跟着退了四步。
台下终于大哗,因为此刻徐图已经距离她至少一丈有余,她的剑根本无法威
胁到他,在凛冽的寒风中,武舞就像是个独自起舞的舞者,而原本应当投入到这
场比武中的徐图反倒像是个茫然的旁观者。
徐图看起来并不是个善于权变的人,当武舞的举止超出了他以及李岐山的预
料时,他并没有立刻应变的能力,一开始武舞的轻功就给他留下了强者的印象,
在这种错误的导向下,他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而此刻候补战第一天对五毒教认输的好处终于体现出来,同盟会中虽然已经
有人看出了其中的蹊跷,可碍于比武的规矩,却不能出声提示;而江北众人更是
幸灾乐祸,哄笑连连。
徐图自然明白那哄笑声绝不是给武舞的,他该是渐渐发现,武舞的剑风并没
有那么强,哄笑声中,他眉头一皱,身子小心翼翼地迫前了一步,台下的众人似
乎也配合地闭上了嘴巴。
台下这一闹一静的变化似乎对武舞毫无影响,她就好像对周遭的事物失去了
感觉一般,依旧独自舞动着长剑。
徐图此刻倒不虞对手会发起攻击,而因为武舞的表现,他的心理也似发生了
某种变化,看他握剑的那只手动了几次,我就知道他正压抑着自己进攻的念头。
春水剑法是江湖少有的攻守平衡的剑法,破绽极少,就算他曾经得到过李岐
山甚至大江盟高层的指点,要想轻易击败武舞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何况武舞眼
下紧闭双眼,正如同盲人一般,他更是要利用这个机会,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丰
硕的成果,故而他只是握紧了长剑,双眼紧盯着武舞,却没急于出手。
我知道他在等他熟悉的一招,而我心中也在默默算计着招数,果然,又过了
三招,在武舞使出「斜阳只送平波远」的时候,他眼神陡然一亮,长剑突出,竟
有一种置之生死于度外的气势!
可就在这时,武舞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了。
「陷阱!」
看到徐图猛地煞住自己的剑势,甚至双足点地,一口气倒飞了七尺有余,脸
上惊疑不定,我已在心里替他喊出了这两个字。
而武舞见到所有的情景,就和我预料的一模一样时,脸上的表情顿时轻松下
来,她甚至收了剑,冲徐图顽皮的一笑,配合台下一片「噢」声,直把徐图变成
了一个瓜头瓜脑的木桩子。
不错,这一切正在我的预料当中。李岐山机智过人,却是个很谨慎的人,虽
然很可能使用激烈的手段,可他定会让徐图先试探一下武舞武功的深浅。
在军师这番叮嘱下,就算徐图是个莽撞之人恐怕也要依计行事,何况李岐山
刚刚取得了一场几乎不可能到手的和局,说话就更有份量了。
武舞的轻功,必然会给徐图的心里带来压力,而春水剑法即便是闭着眼睛使
出,只要施展开来,就不容易轻易被攻破,七八招之后,他才能下定决心进行攻
击,因为第六招是春水剑法中攻击力最强的一招「满地落红花带雨」,到第七招
攻击由强而弱的当口,徐图很可能转守为攻,此刻武舞睁开双眼,徐图定会以为
她识破了自己的进攻意图,从而把先前闭目所使出的招数当作了诱敌之计。
就算徐图此刻还没有发动攻击,只要他有攻击的念头,一样可以取得相同的
效果。
等武舞再度使出春水剑法的时候,就连白痴都看得出来,徐图已经陷入了一
场苦战,原本实力相差无几的两人由于心境的缘故,看起来竟不像是同一级数的
人。
对我的计策越来越信任同时也越来越自信的武舞,将自己的实力淋漓尽致地
表现了出来,她那被压抑了许久的大小姐脾气此刻也迸发出来,让缠绵的春水剑
法多了些指颐使气的味道。
反观徐图,畏首畏尾的,一身武功连八成都没发挥出来,瞬间显露出来的武
功差距甚至让徐图越发高估了武舞,就这样,五招过后,武舞已经完全压制住了
徐图。
听比赛监督辛垂杨报出「还有两招」的最后提示,徐图的眼中突然放射出困
兽般的凶光,当武舞一剑刺来,他只微微挪动了身子,竟用自己的左肩头生生撞
向那寒光四射的长剑,然后发出了一声巨吼:「呔!」,右手剑也同时刺向武舞
的小腹。
如果换做萧潇玲珑,她们或许都会迟疑一下,可骨子里对江湖人并没有多少
尊重的武舞却毫不犹豫地一剑刺了过去,徐图恐怕也没想到她竟如此心狠手辣,
只听噗哧一声,血光顿现!
徐图左手一下子将武舞的剑钳住,右手剑也堪堪到了武舞近前,却听武舞鄙
夷地一声轻笑,突然松开了手中的长剑,身形急退中,已经飞快地拽出了腰间藏
着的一条乌黑长鞭,这长鞭有如灵蛇一般卷向徐图,猝不及防下他手中的长剑一
下子被鞭子卷了出去,划了一道弧线,远远落在了擂台之外。
徐图呆若木鸡地立在擂台上,茫然失措,而胜利后的武舞一下子松懈下来,
就连跳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可还是望着我兴奋地叫道:「赢了!相公,我们赢
了!」
我飞身抢上擂台,在她瘫倒在台上之前抱住了她。
武舞的胜利虽然与她这段时间的刻苦训练密不可分,可若不是她全心全意地
信任我,信任我的智慧,恐怕她也不会完胜,很可能在徐图两败俱伤的打法下身
负重伤。她是如此依赖我,竟让我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愧意,若是萧潇、玲珑,我
还会设下这其实隐藏着莫大危机的计策吗?
「舞儿,是的,我们赢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在这一刻,我才把她那个武承恩女公子的身份完全抛到了爪哇国,开始把她
当作我的女人来接纳她。
武舞并不知道我内心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见我直起腰来,她大胆地搂住了
我的脖子,在台下众人的嬉笑声中,被我抱下了擂台。
虽然夺位战并没有结束,可不少人还是涌到了春水剑派的棚子里向我祝贺,
就连刚刚失利的司马长空也神色自若地过来道了恭喜,还说希望我在十大中待得
久些,他明年可要卷土重来。
人群中并没有魏柔,抬眼望过去,隐湖的棚子里已经没有了人影。
自从我对齐小天与宫难公开了追求魏柔的念头之后,几天过去了,我没找到
合适的机会去接近她,我甚至不清楚她究竟知不知道我的心意,齐萝虽然天真,
可她哥哥能让她把这样的消息传给魏柔吗?
「诸位,既然敝派重生于十大,那么我绝不会满足第十的位置,一个时辰后
敝派就要挑战漕帮了,现在还是让我们一家子安安静静地休息一下吧!」我下了
逐客令。
大多数人兴奋地散去,无论是以候补战第三名的身份夺位成功,还是之后接
着挑战上一级,都是茶话会历史上的头一次,不过,江北同盟的弟子却有些心事
重重,春水剑派目前展露出来的实力,远远在漕帮之上,漕帮该如何应对呢?
何素素和她那一对胞胎女儿却留了下来,好心的她捧来了一罐汤药,见我放
心地喝了起来,她顿时眉花眼笑,直到喝了快一半了,她才偷偷告诉我,这罐恢
复体力的汤药其实是唐三藏亲手熬制的,末了她还颇有些奇怪地问我,究竟我和
唐三藏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他是我的大舅子!想来他也希望自己的妹婿能在武林出人头地,
不过这药竟然委托何素素送来,看来这兄妹俩的思维方式都特殊的很。
不过唐门的汤药果然有奇效,半个时辰之后,就连已经有些脱力的武舞似乎
都完全恢复了过来,又变得有说有笑起来。
就在沙漏里的沙子即将落完的时候,漕帮突然弃权了。
「我不是动少的对手,何副帮主也敌不住玲珑双玉,既然胜负分明,又何必
多此一举?」
李展的话虽然没有错,可大家心里却都有些迷惑。无论是顺位战、候补战还
是夺位战,名誉固然是奋战的动力,可有机会向别派讨教,也为大多数门派所重
视,所以即便实力不济,也很少发生弃权的事情,反正在擂台上不准蓄意伤人,
就算被砍几刀,能增长些经验也值得了。
更何况还有铁剑门在虎视眈眈,光是这几天包揽了所有出场机会的三人就几
乎可以判定漕帮的命运,也难怪它的弟子神色都有些黯然。四女却很高兴,对于
动刀动枪的,她们实在没有多少兴趣,再听说上午的比试到此结束,更是欢呼起
来,至于下午还有与恒山派的一战,眼下她们似乎都忘记了。
回到刘伶醉,却发现鲁卫和木蝉早等在那里了。
「老弟,你我二人升迁的吏部令已经到了苏州,白大人派人送来书函,说你
我至少要回去一人,咱哥俩什么时候交接都好说,可刘大人过了年之后就不会再
回来了,我怎么也要回去和他交接一番,所以必须要赶回苏州,如果有什么事情
需要少林帮忙,就找悟性师侄吧!」
悟性就是木蝉,他练的枯禅心法是少林七十二绝艺中与易筋经、金刚伏魔神
通齐名的前五大绝艺之一,练成之后,枯荣相济,威力无穷,可惜他现在只练到
了一岁一枯荣的境地,并没有把枯荣两重天完全融合起来,当他的肌肤渐渐变成
枯木的颜色,他的心渐渐进入枯禅境地,他的名字也由木蝉变成了悟性,这也是
一段江湖趣话。
木蝉冲我点点头,此刻的他连话都少了很多。
我冲鲁卫笑道:「这里有空闻大师坐镇,谁敢胡来?老哥你放心去吧,明后
天,武林茶话会也该结束了。倒是烦劳大驾去一趟竹园,替我先报个平安。」
第八章
「真希望恒山派也有漕帮的觉悟,乖乖的认输啊!」
由春水剑派放弃十大而引发的贪念让江南江北同盟的内部都产生了裂痕,无
论大江盟与慕容世家怎样去弥和,总会有一丝芥蒂横在那些曾经面对面交过手的
门派之间。
而春水剑派也重新回到了十大,我表现出来的实力也让许多萌动着野心的江
湖人看到了另一个可以追随的目标,日后若是秦楼扩军的话,该不会太发愁没有
人报效。
既然当初的目标都已经达成,老实说,接下来的比武除了能满足一下虚荣心
之外,实在比不上抱着娇媚的少女享乐一番来的有趣。
厚厚的窗帘将阳光完全的遮挡开来,大套房的里间靠着火炉里不时窜出的火
舌才能大致分辨出四周的景物,屋子中央的那只浴桶里两条白腻的身子在做着剧
烈的运动,不时发出劈啪的声响,而溅出的水珠落在火炉上:「滋」的一声就化
作青烟散去了。
榻上还有三个佳人支着脑袋偷望着这令人心跳的一幕,不知是因为炉火掩映
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少女的脸上全是娇红一片,有一个甚至轻咬了嘴唇,
三双眼睛都媚得几乎要滴出水来,若是一个定力稍差的男人,被这样的眼光注视
着,恐怕早就一泻千里了,可浴桶里的我却还能好整以暇的用目光挑逗着她们。
再看三女的满头青丝遮盖不住雪白浑圆的肩头,显然那床浆洗得异常干净的
大被下是三具赤裸的躯体。
「主子……他……好过分呀!」
「可是,舞姐姐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哩!」
当玲珑的对话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我正把毛巾撕成几条,将武舞的一对玉
乳绑了起来,被勒成了竹笋模样的乳很快因为充血而变得紫红,那两粒葡萄更是
肿胀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武舞和无瑕一样,都有着被虐的嗜好。
无瑕的受虐心理有着清晰的脉络可寻,因被奸污而成孕的她本就背负着不洁
的沈重心理负担,而春水剑派的覆灭更是让她的心灵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作为
一派掌门,她把同门之死完全归罪于自己,被虐让她的心灵得到了某种程度的解
脱,换言之,那是另外一种方式的赎罪。
而武舞显然不同,出身豪门的她如果说是个虐待狂才更符合逻辑,事实上,
当初的武舞也确实有着虐待狂的潜质,她曾经毫不犹豫、一个接着一个地甩掉自
己身边的男人,也曾经无缘无故的鞭挞自己的侍女,然而遇到我之后,一切都发
生了变化。
这还要归功于沈熠的指点。中土并不推崇男女之间的暴力,就算是洞玄子秘
注十三经包罗万象,其中的虐经也多是介绍如何来对付那些不听话女人的酷刑和
淫具的,对心理的探讨则停留在很浅显的范畴。
相反的是,一水之隔的日本对此却有着深入的研究,沈熠与倭人相交甚久,
对此中之道倒是十分的熟稔。
按照沈熠的说法,出身高贵而又生性活泼的女子竟是调教成被虐狂的良好素
材。
高贵的出身往往与叛逆的性格同卵而生,生性活泼又注定了她有丰富的好奇
心,有可能接受新鲜事物,如果把握好她的心理一步步加以诱导的话,很容易就
调教出一只人形犬来。
不过这正是沈熠感到迷茫的缘故,高超的手段和合理的选材,让他身边的每
个女子最后都变成了人形犬,当调教过程中的乐趣消失之后,面对着一群几乎不
会思维的女人,他恐怕只剩下苦笑了;而那些应该可以和他形成互动的女子他却
一个也钓不上手。
我可不想把自己的女人变成整天只想着捆绑和鞭挞的动物,不过,在欢好中
加些佐料,我自然十分愿意,我始终掌握着被虐嗜好和被虐狂之间的那一点点区
别。
玲珑并不知晓自己的母亲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这种特殊的癖好,无瑕的
被虐都是在极端隐秘的情况下进行的,只有和我最亲近的萧潇才知道这其中的秘
密。
就算是像今天这种程度的捆绑,姐妹俩也是头一次见到,玉玲嘴上说我过分
可羞涩的目光里已经有了几分好奇。
武舞双臂反剪背对着我,身子倚着浴桶的边缘,木椽正顶着那对玉乳的下缘。
精湿的头发贴在脸颊上,把她的脸全部包住,那儿究竟是副怎样的表情只有通过
榻上三女的眼睛才能体会出来,不过,从她阴中传来一阵阵颇有规律的蠕动和满
耳的娇吟,想来她已经快到了幸福的顶峰。
「小淫妇,你主子的一品大肉肠好不好吃?」
「呜呜,好……好吃……」
其实,当鲁卫和木蝉告辞之后,我并没想在中午打个牙祭。因为今天的风沙
太大,和我一样喜好洁净的四女都嚷着要洗个澡,想下午第一场比武是铁剑门对
漕帮,等轮到自己上场还有大票的时间,便同意了她们的请求。
这间客房的浴桶是富来坷特地为我订制的,三人同时在里面洗澡也没有任何
问题,玲珑动作快,便抢到了服侍我洗澡的机会,只是洗到半截腰玉珑内急,我
就依了前言,抱着她把了小解。
这让四女想起了我许下的那个「一品大肉棒」的诺言,而就在此时,武舞有
口无心地说了一句:「相公的该说是绝品才对,它实在是比别人厉害太多了。」
虽然武舞立刻就后悔了,可我已经是怒火中烧,武舞的糜烂生活固然是发生
是结识我之前的事情,可毕竟这是一个禁忌的话题。于是,武舞的被虐就成了必
然。
「好吃?那可就不是惩罚了。」我一下子把独角龙王拔了出来,带起的热流
涤荡着武舞那绽放的花蕊,让她忍不住「咦呀」娇喘了几声。
「玲儿,去拿几个晒衣服的木夹子来。」
玉玲应了一声,从柜子里翻出几只木夹子便赤裸着娇躯走到浴桶旁,通红的
炉火映照着她的脸庞,上面颇有些迷茫之色,显然她并不知道我的用意。
「来,玲儿,把它夹在这儿。」我扳起武舞的腰,顺着她肩头望下去,那对
已经涨得发紫的娇腻凸起正挺拔在玉玲的眼前,在我手指的搓揉下,那乳尖更是
紫得发亮。
「这儿……行吗?」玉玲不由得轻呼了一声,可目光却在那对蓓蕾上流连了
好一会儿,似乎心中正犹豫着什么,直到我催促了一声,她才手忙脚乱地把一只
木夹子夹在了武舞的乳尖上,边夹边小声道歉:「舞姐姐,这可是主子让我夹的
呀!」
「嘶……」
武舞似乎根本没有听见玉玲的话,她充血的乳首已经变得异常敏感,而木夹
子又比手指粗糙百倍,从她乳首传来的该是一种刺痛的感觉。
她先是浑身一哆嗦,让我手上不由得一重,接着她丰满的玉臀便开始在水中
追逐着我的独角龙王,一连串不明意义的喉音霎时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武舞身子不规则的扭动着,玉玲怕伤着她半天也没能把另一只木夹子夹上,
自己肌肤上倒沁出了一层细汗。
「呜……好主子,你就饶了舞儿吧!」武舞的声音几乎腻到了骨子里,听起
来竟与紫烟有几分相似,与其说是求饶,倒不如说是诱惑才对,就连玉玲似乎都
受到了影响,不仅动作慢了下来,眼光还下意识的瞟向我壮大的分身。
我顿时记起武承恩乃是魔门月宗的高手,虽然精通的是天魔刀法,不过天魔
吟也该有所涉猎吧,那么武舞对魔门的武功有着一定程度的了解也不是件奇怪的
事情,听着她若断若续的靡靡之音,望着她布满了汗珠水珠的白蛇似的娇躯,我
心中那股情欲之火也越烧越烈,双手钳住武舞的纤腰,武舞心有灵犀地将玉臀高
高撅起,双腿分张,将已情乱不堪的私密之处完全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独角龙王带着一股热流霎时间没入了蜜壶中,喜得武舞忘情地呼喊了一声,
身子一下子趴在了木椽上,然后玉臀就开始忘情地耸动着。
旁边的玉玲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我使了个眼色,她才抛去手中的木夹子,
轻轻撮弄着那只尚未被禁锢的乳首。
在双重刺激下,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武舞快速奔上高潮的轨迹,就在她即
将达到顶点的时候,我的一只手指开始轻轻扣击她的菊门。
和武舞高亢的呻吟一起传进我耳朵里的是门外富来坷的声音:「大人,漕帮
速败,就要轮到春水剑派上场了!」
如果慕容世家没有私下支援漕帮的话,那么它的失败已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当然这需要一个前提,就是排在胡一飞之前的练达、宗亮和来护儿至少要有一个
在比武中露面,因为李展和万里流的武功相差无几,在规定的十五招内,这两人
之间的比武结果只会有一个——和局,这样铁剑门就至少还要再派出一人来才能
确保击败漕帮。
我询问比武提前的原因,富来坷说众人都觉得天气太坏,故而要求提前,没
有通知我却是白澜的主意,说是让我安心歇息,准备下一场比武。
我心里暗骂了一声,问今日铁剑门出战的人选,果不出我所料,来护儿出场
了。
「你说他也破了相?」我心中一震,连脚下都微微一缓。
「可不是嘛,他那张脸不仅和胡一飞、齐默一样能吓死个人,就连左腿也瘸
了,就有人说铁剑门干脆改名叫残缺门算了。不过,别看人家残疾,可手上的力
道大得吓死人,手里那支狼牙棒怕不下三十斤重,可在人家手里,倒像根稻草似
的。」
富来坷感叹道,还说,若不是他腿瘸,漕帮的那个什么副帮主必输无疑,结
果倒弄了个和局收场。
我的心思却已经不在这比武的结果上了,照此说来,隐身铁剑门的这几个人
恐怕都已经毁容破相了,其目的无非只是一个——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
如此一来,我就排除了他们是魔门暗中培养的弟子这种可能,因为若是那样
的话,没有在江湖公开露面的他们实在没有必要隐瞒自己的面孔;而胡一飞几人
的真实面目定然是江湖所熟知的,而且很有可能是属于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那
种。
就像唐三藏说的那样,在铁剑门偃旗息鼓的七八年间每一个失踪或死亡的江
湖人士都有嫌疑,而若想利用江湖目前的信息管道来彻底清查那些人的资料,没
个三年五载是不会有什么结论的。
「真是让人头疼呀!」我喃喃自语道。
「头疼?」站在我对面的练青霓眼中闪过一丝迷惑,下意识地反问道。
「是呀,练掌门的绝世风姿让晚辈都忍不住生出亲近之心。」我压低了声音
笑道:「想到无论如何大姐您都要与青灯古佛相伴一生,身为淫贼的我怎么能不
头疼呢?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去……死吧!」练青霓陡然换上了一副冰雪容颜,手中流萤剑划出一道道
流光,那流光就像被冰山反射回来的阳光,泛着七彩的颜色,却让你察觉不到一
丝阳光的暖意,正是恒山剑法中出名的杀招「千山雪」。
我并不是想在擂台上激怒她让她发挥不出真实的水准。严格地说,歌舞升平
的十几年,江湖强者之间并没有多少机会拔刀相向,像我这样有着与高手作战的
丰富经验的江湖人恐怕已经很少见了,练青霓这种角色我有绝对的把握十招之内
击败她。
我只是讨厌她对待无瑕的态度,忍不住讥讽几句罢了。无瑕是母女同嫁,可
我们的老祖宗还母子通奸呢,再说你一个出家人管那么多俗事做什么呢?
「破!」我随手挥去一剑,斩龙刃与流萤剑相交之后,我正待变招回剑,流
萤剑已经贴着斩龙刃的剑脊如附骨之蛆般地缠了上来,剑上更是传来了一股连绵
不绝的强大阴柔之力,震得我几乎握不住剑,而练青霓冰冷的目光里分明有着一
丝嘲弄。
「咦?」
我本能地向后退去,可流萤剑的速度虽然看着并不快,可剑势飘忽矫奇与武
当真武剑法不遑多让,让我不得不分心观察她的剑招,于是脚下移动的速度便不
那么迅速,那柄泛着寒光的名剑也就始终和我保持着相当近的距离,直到我施展
出了幽冥步,才堪堪将局势稳定下来,而此时练青霓已经发出了七剑。
我心中已是惊讶无比,虽然方才我有些大意了,可练青霓的招式和力量与传
言和她在名人榜上的地位实在是有着相当的差距,在我看来,这一剑之威竟不在
慕容万代之下。
「练青霓的武功怎么提高了这么多?」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立刻就明白了这力量的真正含义,已过不惑之年的
她不可能打破千百年来每个江湖人都不得不遵守的客观规律,以前该是她在刻意
隐瞒自己的实力吧!
练家人的心机都这么深沈吗?
当我赶到比武场的时候,我特地注意了一下恒山派的棚子,里面还是没有练
无双的影子,已到最后关头,恒山派的这张王牌依旧没有出现,练青霓的心思真
是不可捉摸。
再想到她这么多年处心积虑地隐瞒武功,我心头不禁升起一丝寒意。
台下却鼓噪起来,不是为了练青霓显露出来的惊人武功,而是有人说我滥情
放水给练青霓,还引来了一片赞同声。
除了几位绝顶高手之外,没有身临其境的众人恐怕根本想像练的武功有多么
强悍,不过就算是空闻、魏柔,虽然能看出练青霓的武功有所进步,可基于同样
的理由,他们还是要低估她的功力。
强用幽冥步的结果让我胸口一阵气血翻腾,连着深吸了两口气才平复下来,
而练青霓此时也是强弩之末,当然,如果她还有余力追击的话,十大都可以排进
去了。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我突然笑道:「练掌门好强的武功!既然大家都是斯
文之士,对彼此的武功也已经了然于心,何不握手言和,难道非要打得鸡毛鸭血
才好看吗?」
练青霓显然是个相当有决断的女子,几乎想都没想就表示同意,而且出乎我
的意料,她随即宣布之后局次恒山派的弃权。
真是相当高明的策略!我心中不由暗赞了一声,由于练无双的缺席,恒山派
后三台明显出现了弱点,她的弃权并不能算作失利的表现,反倒隐藏下了自己的
真实实力,如果这是练青霓本人主意的话,那么眼前这个风姿绰约的女人无论武
功还是智谋都不可小窥。
第九章
虽然夺位战并没有结束,可这个春水剑派在武林茶话会中的历史最高排名还
是让玲珑脸上露出了欢喜的表情,她俩只是在齐萝过来道贺的时候才稍微收敛了
一下自己的心情。
「不是说要退出江湖了吗?」
「……」
「不要得意的太早,和铁剑门肯定还有一场苦战。」
「……」
就算嫁了人,玲珑依旧保留着几分少女心性,十大名号就像她们中意的一个
玩具,握在手里,就不想给别人了。
还没到晚餐的时间,白澜就送来请帖说他要设宴款待今天刚到的几位重量级
人物,邀请我作陪。等我安抚好四女来到鑫鑫客栈,却发现席上只有三位客人。
「别情,听说在齐萝丫头的婚礼上你已经见过辛仙子和清风真人了,那这位
大师是谁你猜也该猜到了吧!」白澜笑道。
「那是,早听鲁卫鲁大哥屡屡提起大师,焉能不知?」
我笑道,随手一合掌,叫了一声「方丈大师」,心中却暗暗揣摩,白澜只是
礼节性的宴请武林最具份量同时也最超然于江湖俗事的这三大门派,还是另有文
章要做呢?他邀请我的目的何在,不怕让别人看出我的密探身份吗?
辛垂杨微微皱了一下眉,鲁卫是空闻的师弟,如果我喊鲁卫大哥的话,就和
席间三人同辈,这可是依然活跃在江湖的武林中人的最高辈份了。
而事实上,当初无瑕就矮了空闻半辈,眼下打着宋思弟子名号的我,无论如
何也该对空闻执弟子礼才对,倒是空闻、清风却似浑不在意,清风笑着赞了一句
「英雄出少年」,而空闻竟更是道了一句「久仰」。
这倒不是我有意抬高自己的辈份,无论鲁卫也好、空闻也好,原本都和我既
不沾亲,也不带故,两人谈得来就做个朋友,谈不来就一拍两散,冲一个毫不相
干的人叫师叔师伯,我还缺乏这种自觉。
「龙潭镇虽是通衢大镇,可究竟不比镇江扬州,张罗这席素斋,花了我一下
午功夫。」白澜微笑道,配合着他的动作,这话听起来绝不像是平常的诉苦亦或
是示好,倒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而借此点出眼下江湖的形势,又似乎是在说希
望下一届武林茶话会不要再在这种地方举行了,言外之意,竟是要尽早结束大江
盟与慕容世家之间的争斗。
我不禁暗自叹服,在白澜那里恐怕没有「说难」这两个字吧!
他虽然每每宣称自己是「游侠列传」的拥戴,举办武林茶话会、修订江湖名
人录皆出于个人爱好,可谁能忽略他的官家背景呢?特别是他新近入主南京吏部
考功司,更让人无法忽视他手中的权柄。
他话里的含义究竟是他自己的意见还是官府的想法,就让人颇费思量了。
不过空闻三人胸中俱有丘壑,就顺势谈起这席素斋来,倒是白澜把今天叫我
来的目的告诉了我。
「别情,年底我就要公布新修订的江湖名人录了。虽然名人录当初只是我的
游戏之作,可演变到现今这种状况,不由我不小心对待。一来我白晓生毕竟是个
读书人,读书人讲究治学严谨,考据周详,我也改不了这个毛病;二来自古就有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之说,名人榜上的每一个变动都牵扯到一个人的荣誉,
实在马虎不得,每一次落笔我都是战战兢兢。
为此,我总要多方求证,特别是在茶话会期间定要听听三大派的意见,十几
年下来,已经成了惯例。」
说到这里,空闻三人都点点头。我肚子里却暗笑,名人录成了游戏之作,也
亏白澜能想得出来,当初他不会像在刘伶醉那样把名人录资料「无意」之间遗失
给了江湖吧!
「然而今年的情况有些特殊,齐盟主和慕容家主已经明确表示,今年不会向
我提供门下弟子的武功资料了,这让我十分为难。后来空闻大师提醒我,虽然今
年战事繁多,而且几乎集中在大江盟和慕容世家两大帮派之间,不过,还是有个
人与名人录中人有着相当多的对战记录。」
「我什么时候成了一个好战分子?」我笑道,心中却倏然而惊,不错,从杭
州楼外楼擒下杨威开始,无论是十二连环坞、慕容世家还是大江盟都能见到斩龙
刃的影子,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啊!而且,空闻的这番提议,是助我扬名,还是
让我陷入四面楚歌之中呢?
「死人也需要点评吗?……不需要?那就轻松许多了。」
在白澜的提醒下,从杨威开始,到春水剑派的灭门、十二连环坞的覆灭、大
江盟与铁平生之战,秦楼青衣人与万里流之战等等等等,甚至在丹阳慕容仲达遇
到的黑衣人,都被揪了出来,我不知道是白澜自己的情报网打探出来的结果,还
是另有情报来源,似乎除了少数几场相当机密的比武之外,几乎全在他的掌握之
中。
随着白澜的发问我渐渐明白,他只是利用了空闻大师的提议,间接地表明他
和我之间并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当然,同朝为官而又志趣相投,私下有些交往也
易被他人所理解。
只是这些隐秘并没有让空闻三人动容,空闻清风是出家人,而隐湖向来是世
外桃源的代名词,三人练就的都是出世的内功心法,就算心中有滔天巨浪,也不
会喜怒形于颜色。
不过,这三人和白澜还是流露出了倾向性,他们对那些早就成名的江湖闻人
并没有多少兴趣,反是更关注那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我虽然也是其中之一,但看来魏柔已经把我俩在杭州灵隐寺比试的那一剑上
报了自己的师叔辛垂杨,而辛显然也把资料转给了在座的几人,因此白澜听了我
在春水剑派与尹观、高光祖对决的几招之后,已经大致把握了我在名人录中的位
置,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其他人身上。
李思便是备受重视的一个,他在秦楼与万里流的一战,从招式到两人的对话
甚至表情,白澜都问的十分详细,我这才知道他虽然没有练过武功,却对各门各
派的武学有着深刻的了解和理解,想来定是大内和刑部那浩瀚如海的藏书提供给
他丰富的资源。
「这么说,那七招内李思始终压制着万里流?」
「万施主的武功与前些年没有多少进步,如果按此衡量的话,李施主该与敝
寺空离师弟的实力大致相仿。」
「不,李思说进则进,说退则退,该是保留了一两分的实力,贫道以为他的
实力应该更高一些,想当年敝派清云师弟曾与陈万来有过一战,个中情形与李思
颇为相似,如此看来,李思的武功不应该比清云师弟弱。」
「我支持清风真人的意见,李思不仅剑法出众,而且身负轻功绝学幽冥步,
王少侠,我说的没错吧!」
望着辛垂杨的笑脸,我也嬉笑道:「魏仙子见多识广,自然不会看错。」
心中却是波涛汹涌,魏柔无疑认出了,李思湖心亭上施展的那一式「闲庭信
步」,只是她怎么会知道这是师父的绝学幽冥步呢?
当初在湖心亭上我见到魏柔那一丝疑惑的表情,我心中已有所疑,但因为师
父的幽冥步化用了诸多门派的轻功绝学,这一招「闲庭信步」或许与某派的轻功
不谋而合,而魔门与隐湖几百年的恩恩怨怨,对彼此的武功都十分熟悉,这招甚
至用的就是隐湖的招数也未为可知。
不过,辛垂杨的话,显然否定了这种可能,而师父平生与人交手的次数并不
多,特别是近十年来,他几乎没有出过手,以魏柔的年龄,绝对不可能和师父有
过一战。
唯一能让魏柔了解幽冥步的只有她的师父鹿灵犀了,而要能一眼认出这招式
的来历,最有可能的就是鹿灵犀亲自施展过幽冥步,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
幽冥步不光是身法,它牵扯到心法的诸多妙用,就算鹿灵犀天纵其才,想要
模拟出来也绝非易事,虽然十七年前鹿灵犀和师父曾经有过一战,可当年师父是
以魔门日宗宗主的身份与她一战的,师父会使用并不是魔门七绝的幽冥步吗?就
算使用了,难道鹿灵犀光凭那一战就把它模拟出来吗?还是……在那一战之前,
她和师父之间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而且,若是师父用上了幽冥步,鹿灵犀该清楚地知道李逍遥和任独行其实是
同一个人,那么为什么十七年来隐湖从没打扰过师父?魏柔又是不是一开始就知
道了我魔门弟子的身份呢?
「幽冥步?那不是令师任独行的独门轻功吗?难道李思与你是同门不成?」
白澜好奇地问道。
「师父只有我一个弟子,李思为什么会使幽冥步,我也奇怪的很。」
在座的三位都是成精的人物,想完全隐瞒我的武功来历是不可能的事情,于
是宋思就成了我师父的老熟人,我的女师父,至于这会不会毁了她的清誉,反正
人都死了,也就无所谓了,而看三大派也没有深究的意思。
「天下武学殊途同归,一招半式相合,并不奇怪。」
除了官家,少林寺恐怕是武学典籍最为丰富的一个门派,千百年来,寺内始
终保持着钻研的精神,对武学本质的认识比别派要强上一些,此言一出,就得到
了清风和辛垂杨的认可,辛垂杨也说大师说的没错,或许这只是一个巧合。
「巧合?太多的巧合都发生在李思身上,恐怕就不是巧合了。」
我心中暗忖,不过虽然我已经隐隐察觉到了李思对我的威胁甚至还在齐小天
之上,可现在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只好隐而不发。「那好,就把他列在武当清
云真人之后,唐门唐天行堂主之前。」白澜一言定下了李思的位置。
名人录就是这么炮制出来的,我心里已然明了,怪不得几大门派都对名人录
十分推崇,原来里面掺和了许多他们的想法和意见,自己又怎么能打自己的嘴巴
呢!
空闻说自己的师兄、达摩院长老空相,过完年之后就要正式退休转掌藏经阁
了,特此申请不再进入名人录的排行。
今年已经六十二岁的空相是名人录上唯一一名超过六十岁的高手,按照一般
规律,男人在接近花甲之年的时候,武功就开始下滑,年纪越大,下滑的速度就
越快,虽说空相自幼练就童子功,让他年过六旬依旧在名人录上占据了第十七的
位置,不过,现在看来,任谁也无法和无情的时间相抗衡。
木蝉接替了空相的职务,他留下的戒律堂长老之职,则有空相的弟子木蝶担
任。这是一个我相当陌生的名字,不过听清风和辛垂杨的口气,显然早就知道他
的存在,可少林寺眼下并没有让他行走江湖的意思,故而他就被排除在了新名人
录之外。
这或许就是没有人敢轻捻少林虎须的缘由,在寺中还不知隐藏了多少像木蝶
这样的无名高手,与这样的门派为敌,胜算实在少之又少。
而木蝉、木蝶分掌少林两大极其重要的堂口,表明其新一代的弟子已经完全
成长起来,联想到方才清风提及他的小师弟、武当四清中最年幼的清雾这一年来
武功大进,宫难也在稳步成长中,被正道武林视为中流砥柱的两大门派果然握有
傲视群雄的资本。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在江湖历史上有多少强大的门派是因为没解
决好接班人的问题而变成了昙花一现的匆匆过客呢?大江盟总算培养出了齐小天
这个后起之秀,而有着世家之称的慕容家在出了两个天才兄弟之后,就沦落到了
虎父犬子的悲惨境地,就算打赢了和大江盟的战争,又能保得了几年风光?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十年。在评价这些高手的时候,空闻三人都相
当的公正,这也是白澜重视三派意见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白澜问及无瑕,被我严辞拒绝了,和玲珑姐妹不同,无瑕已经完全厌倦了江
湖,名人录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荣誉,而是相当沈重的负担。白澜见我坚持,
只好撤下了无瑕的名字。
不过,解雨和玲珑却作为新人登上了名人录,清风甚至说,看武舞对徐图那
场比武表现出来的水准,考虑到今年名人录上的人物伤亡过多以及新近弟子不足
的因素,她该是名人录的一个有力竞争者。
想到还要在江湖厮混一段时日,我身边的高手越多,表现出来的实力越强,
对那些至今没有归属的江湖浪荡儿越有吸引力,我就点头表示同意。
一席素斋吃得宾主尽欢,等从鑫鑫出来的时候,已是星斗满天。走出客栈大
门,却发现对面刘伶醉的屋檐下立着两人正向我这儿张望着什么,虽然两人脖子
上银鼠围脖遮住了大半个脸,灯光也很昏暗,可我依然认出了两人来。
解雨,许诩?
就在我微微一怔她俩怎么会来到龙潭镇的时候,解雨已经看清了我的模样,
脸上顿时绽开了花一般的笑容,发足猛奔过来,我刚刚张开双臂,她已经扑进了
我的怀里。
「雨儿,你怎么来了,我走的时候不是告诉你们乖乖在家等着我吗?」
「人家……想你,就来了嘛……」
其实所有的话都已经多余了,捧起她的脸,虽然有围脖遮风,可着手却是冰
冷,眉梢发髻甚至能见到些些细小的霜凌,看得我心痛不已,这傻丫头到底在外
面等了多长时间呢?
「我就是个傻丫头……」怀中的解雨呢喃道。
「抱紧我。」我抄起她的双腿,把她横抱在怀里,她顺势搂住了我的背,把
脸贴在了我胸前,轻轻「嗯」了一声之后,闭上了双眼。
不用问,她那双如春水乍破般情意横流的眸子已经告诉了我一切。接到高七
带回的消息后,解雨按耐不住相思之苦,便偷偷跑了出来。可能是问起我住处的
时候,伙计告诉她我去了鑫鑫,她就傻傻地一直等到现在。
带着一脸艳羡的许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萧潇四女见解雨到了,惊讶之余都
过来问候,武舞更是开玩笑说她恋奸情热。
众女嬉闹一番之后,听说两人还没吃晚饭,萧潇又赶忙向店里订了些酒菜,
等酒菜齐备,解雨和许诩已经梳洗完毕了。
「吃饭往后放一放,相公我先要执行家法!」
众女顿时都噘起了嘴巴,玉珑还小声道:「解姐姐是挂念相公嘛,干嘛非要
责罚她?」
只有当事人脸上,却始终坦然挂着笑意,眼中并没有一丝的委屈,甚至还袅
袅娜娜地跪在了我身前,显然她离开竹园的时候,已经想到了自己将要面临的惩
罚。
面对我留守的严令,或许只有这个性格叛逆的女孩敢为了那份相思而置之于
不顾吧,我心中早被她勾起了万丈柔肠,只是眼下江湖凶险异常,没有周全的计
划和安排,像她这样轻率的行走江湖实在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对我来说,她们中
间的任何一人出了问题,都会让我心碎不已。重申家法,只是为了今后的日子过
得更长久。
接过武舞磨磨蹭蹭递过来的鞭子,众女都忍不住要背过身去,只是在我的严
令下,才含泫欲滴的望着趴在春凳上高翘起玉臀的解雨。
鞭子结结实实地抽在了解雨的屁股上,糅合了乌金丝的鞭子轻易地划开了她
下身的裙裤,在雪腻的肌肤上留下了三道乌紫的鞭痕。
解雨疼得浑身哆嗦起来,原本还保持着笑容的那张脸痛苦地拧紧起来,眼泪
也「唰」的一下流了下来。
「快拿伤药来!」我随手把鞭子一扔,一把抱起解雨,三步并两步的进了里
屋,把她小心翼翼地平放在榻上,而萧潇此刻也把上好的刀伤药放在我手边,拉
着玲珑武舞悄悄退了出去,顺手还把房门轻轻掩上。
「雨儿,治闺阁如治军……」我心痛地望着她臀上的鞭痕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儿三道血廪子已经开始鼓起来。
「人家……还没……嫁给你哪,就先吃你的……家法……」解雨委屈道,眼
泪扑簌簌地往下流。
「啊?」我心中顿时一怔,是呀,解雨还没嫁进门,怎么能把家法用在她头
上?
「可是,在我心中,你早就是我女人了。」
我心中悄然升起一股感激,这个看似叛逆的女孩,其实有着一颗善解人意的
心,她方才分明是为了成全我才忍受了三鞭之苦啊!
只是我那句发自肺腑的自语却让解雨一下子破涕为笑:「呸,谁……谁是你
女人啦?」
她轻啐了一口,梨花带雨的脸上露出一抹动人的娇羞。
女人心、海底针,师父说她们常常为了一件看似寻常的事情所感动,想来此
刻的解雨也是如此。我不再多言语,吩咐许诩拿来剪刀,伸手去剪开她的儒裙。
解雨大窘,下意识地瞥了许诩一眼,眼中似有哀求之意。
「我不放心别人。」一句话堵住了解雨的嘴,她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再也
不敢看我,只是那一下紧似一下的呼吸,却把她紧张而激动的心暴露无遗。
儒裙、衬裙、小衣,在锋利的剪刀下都乖乖地分向了两边,我的目光也随着
剪刀的移动从她浑圆的小腿渐渐上移到了那团仿佛明月般饱满圆润的玉臀上。
「老天!」
我不知道解雨究竟生得怎样一副羞花闭月的容颜,竟把谪仙似的魏柔挤到了
绝色榜老二的位子上,可光是这两条浑似天裁的玉腿和两瓣雪臀,已经是我从没
见过的完美,如果上面微有瑕疵的话,就只有那三道扎眼的鞭痕了。
于是我心中还在怜惜她的伤,可胯下的独角龙王好似不听使唤地昂首怒目起
来。
或许是我半天没有动静让解雨察觉到了什么,原本就已经染上了一抹陀红的
肌肤此刻更是嫣红的仿佛滴出血来,玉腿不期然地并了一并,却让我发现,那两
腿之间隐约可见的稀疏毛发间似乎蒸起了一股湿气。
「雨儿,你今天就嫁给我吧!」我一边把伤药温柔地涂在鞭伤处,一边在她
耳边轻声道。
「……不嘛……」解雨的声音几不可闻,语气也不似以往那么坚决,也不知
是因为刀伤药刺激了伤处,还是内心情绪激荡,她的肌肤一下子绷得紧紧,身子
也有些僵硬了。
看来还没到时候呀!虽然是欲火中烧,可我依旧能体会出解雨的心情,虽然
几日不见的相思之苦让她颇有献身之意,可毕竟心里有些遗憾。
罢了!我暗叹一口气:「……也好,再过一个来月,来年二月二宝亭就进门
了,操办完这场婚事,我就娶你,忍也不过两三个月的事儿,就饶了你吧!眼下
令尊正在应天,干脆我去拜会一下他老人家,人说丑媳妇难免见公婆,咱俩的婚
事好歹也要他老人家同意才是。」
解雨偷偷侧过来半张脸望着我,目光既感激又隐隐有一丝失落,只是身子此
刻却变得柔软起来。
两人情意绵绵地对视了良久,解雨才突然想起了方才的话题,眉头微蹙,有
些担心道:「爹正生我的气哪,你现在去,怕他正在气头上不给你好脸子看。」
「为了你,就算他老人家打我两巴掌,我都心甘情愿。」
「就你嘴甜。」解雨索性把脑袋全转了过来,泪痕尤在可脸上已满是笑意。
她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突然小声笑道:「人家想你还能忍得住,可有人的
心早就从苏州飞到龙潭镇了,再见不到相公,可就变成了离魂记里的倩娘了。」
说着,眼睛直望着我身后端着糖粥藕的许诩。
「小姐!」见我转过头来,许诩窘得手足无措,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自从她知道了我的身份,就越发安心于解雨侍女这个角色,只是面对我的时候,
却不似以往那样能放得开自己了。此刻听解雨调笑,更是倍添羞涩。
「知道了。」我笑着接过许诩手中的粥碗,试了一下温度,刚好合适,把一
片糖藕喂进解雨小嘴里,笑道:「你放心吧,相公先把你这张小嘴喂饱了,就去
喂她下面那张小嘴,不饱不算数!」
第十章
虽然今天是春水剑派的最后一战,可解雨主仆二人却都留在了刘伶醉,解雨
臀上有伤,而一夜云雨也让许诩几乎下不了床。
「主子,身体要紧啊!」萧潇趁别人不注意,忍不住悄悄提醒我。
师父曾经跟我说过,我天生就是阳气旺盛之人,而修炼不动明王心法和洞玄
子秘注十三经所积累下来的阳戾之气也需要阴阳调和才能宣泄,可旦旦而伐究竟
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谁也说不清楚,过犹不及,萧潇的担心也并非没有道
理。
师父身边只有五个女人,就算加上六娘,也只不过六人,从数量上来说,我
肯定要青出于蓝了。不过,若是没有鹿灵犀的话,他老人家后宫的人数该不止此
数吧,究竟十人还是二十人是个极限,眼下的我还不得而知,换言之,按照师父
的说法,我现在正处在美女多多益善的境界里。
不过,当午夜梦回的时候,我也偶尔生出一丝烦恼。倒不是怕自己的身体无
法应付,而是怕这越分越薄的感情。
而且,虽然我不时地暗示自己,对于我身边的每个女人,我的爱都是毫无二
致不分厚薄的,可内心深处总是更喜欢某人,总是更想把她搂在怀里恣意爱怜不
想放手,可一想到对我翘首以盼的其他人,我的心就怎么也硬不起来,这,或许
也是做淫贼的代价吧!
等我赶到比武场的时候,整个夺位战竟以一种让我吃惊的方式结束了。恒山
派在再度弃权落到第十的位置上之后,身为候补战头名的百花帮竟然也放弃了挑
战的机会,让我越发相信六娘的情报绝对真实可靠。
更令人惊讶的是,铁剑门临阵变卦,声言对已经获得的第九心满意足,不再
向上挑战,让期待着一场龙争虎斗的众人大失所望,咒骂之声不绝于耳。
「难道是怕我看出什么破绽吗?」我不由得暗忖起来。
这也让白澜措手不及,不过他毕竟在官场十几年,久经风浪,见等了一个多
时辰却等来三场弃权的群雄情绪有些失控,他在当机立断地宣布了新一届十大门
派的排名后,立刻请空闻、清风和辛垂杨对比武中出现的一些问题进行点评。
虽然并没有涉及到什么高深的武学原理,也没有把自己门派的不传之秘拿出
来演示一番,可就算是平常的一招「黑虎掏心」三人就能讲出诸多用法和变化,
众人有机会聆听大师的教诲,自然而然地都静了下来。
等三人一番精彩纷呈的演说结束之后,众人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场外已
经支起了一溜灶台,几十个厨师或切或剁,或炒或烧,正忙成了一团,而神机营
的老爷们也正督促着镇子里的人把鸡鸭鱼肉和一坛坛的酒源源不断地运过来。
白澜这才宣布,第十二届武林茶话会顺利结束,为了感谢大家,他以新十大
门派的名义宴请大家。
众人顿时欢呼起来,生性豪爽者没等白澜的话说完就已经开始抢好酒去了。
菜随即流水似的传了上来,虽然都是整鸡整鸭、大鱼大肉大锅菜的,可大口吃肉
大碗喝酒正合群雄的脾胃。
虽说几大阵营泾渭分明,可盟内大家也是聚少离多,又接近年关,众人都开
始放纵自己的感情,或是老朋友举杯高歌,共祝新年;或是新结识的青年男女牵
手细语,倾诉衷肠,气氛霎时间就达到了高潮。
「白大人的脑子里不知装了多少花花主意。」万里流望着欢乐的众人若有所
思地道。
第一个跑来祝贺的就是万里流,他与江湖脱节了七八年,原先的朋友也淡漠
了,加之大多数门派各有同盟归属,看来看去,我还真是能与他同享欢乐的第一
人选,想想还真有讽刺意味。
「你从哪儿找来了这么多牛黄马宝?」
如果我对此一点都不感兴趣才让人奇怪,而且,胡一飞等人的出处也需有个
说法,由我来传播出去也是一条不错的途径。
果然万里流回道:「他们都是因为犯错而被军队除名的军中高手,这几年陆
续聚集到敝门,说实话,人家也是想借铁剑门的招牌闯一番事业!」
万里流的话半真半假,利用铁剑门自然是真的,可说胡一飞他们是军中弃将
打死我也不相信。虽然出场的胡一飞和齐默身上都带着一股杀气,可他们身上的
杀气与沈希仪那种在战场上形成的杀气截然不同,胡齐两人更多的是因为怨气而
引发的暴戾之气,可若是去军中调查他们的来历想来也是件十分繁琐的事情,从
正德帝到嘉靖帝,内忧外患,大小战事不断,且不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他一
句自己的长官同僚都战死了,就会让你半天摸不着头绪。
「军中弃将?这些人纠合在一起要闯出什么样的事业来呢?」我笑问道,看
万里流的脸色微微一变,我心中更如明镜一般,不待他回答,又问道:「文大人
知晓此事吗?」
「是我老姐嫁给他,可不是我嫁给他,他管不着我。」
可我一眼就看穿了万里流做作出来的轻松姿态,而他显然也有自知之明,知
道瞒不过我,便换了一副诚恳的表情:「说起我这个姐夫,他总是对江湖人有偏
见,说侠以武犯禁,我流连江湖对他仕途影响甚坏,等等等等,总之,在他眼里
江湖就是一堆狗屎,甚至连狗屎都不如。
可人家陆眉公、苏耀、鲁卫都是江湖人,不是一样在朝中为官吗?百晓生虽
然不是江湖中人,可他的江湖朋友遍天下,也没见他仕途受到什么影响,人家最
近还升官了呢。头上的乌纱帽是靠自己本事去赚的,和我这个小舅子是不是江湖
人有什么干系!」
万里流虽然激动,可顾忌着旁人听见,声音还是压得很低,显然他虽然对文
公达不满,可内心还是相当忌惮,生怕让别人知道他和文公达之间的关系。
「动少,江湖里唯一能让我姐夫有点好感的就是你了。你和他不打不相识,
现在也算有些交情,若是他问起来,动少能不能替我美言几句,告诉他我绝不会
做影响他仕途的事情呢?」
原来他过来道贺的目的竟落在这里,我顿时就想回绝他,可转念一想,到嘴
边的话又收了回来。
「万兄,文大人天资聪慧,又在官场浸淫了二十年,孰是孰非还用我这个末
学后进去告诉他吗?你也太小瞧他了!」
见他脸上露出失望之色,我话锋一转:「美言谈不上,他若是愿意和我做个
朋友,想来对江湖人的看法已经有了改变,万兄别忘了,我也是江湖人哪!」
万里流想了半天,才哈哈笑道:「是极!是极!我怎么忘了这一点?」
「万掌门忘了什么?」说话间,齐小天和宫难联袂过来道贺。
万里流也算急中生智,陪笑道:「光顾着自己高兴,却忘了若是没有白大人
举办这武林茶话会,我铁剑门怎会获得这十大的荣耀,该先去谢谢他才是。」
齐小天顿时正容道:「吃水不忘挖井人,万掌门言之有理,是该好好谢谢白
大人!」
他眼珠一转,冲我道:「动少,不若今晚新的十大一起做东办一桌答谢宴,
答谢白大人如何?」
还没等我回答,万里流已经一拍大腿,兴冲冲地道:「好主意!少盟主,算
我一个。」
又转头望着宫难,宫难却看也不看他,只对齐小天道:「大哥,武当派我做
不了主,回去要和师父商量一下。」
宫难似乎对此并不热衷,这也难怪,武当早就屹立在江湖顶峰,逾百年而不
坠,白澜的江湖十大对它只是锦上添花而已,有或没有并不影响它卓然的地位。
不过这个建议是他大舅哥提出来的,就算他心里并不见得赞同,也要尽力促
成此事,反正此事无伤大雅,并不代表着什么。而以清风对他的宠爱程度来看,
这件事他去说项,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成功。
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做个坏人,也点头同意,还道年关已近,大家再送点年
货更实惠。
齐小天见转眼说通了三派,愈加兴奋,先是约好了大致时间,又说隐湖、少
林、唐门、恒山四派他去说项,至于慕容世家和离别山庄,就烦劳我走一趟吧!
齐小天真会抓差呀!不过放眼十大,或许只有我最适合这份差事,在排除了
鸿门宴可能之后,我痛快地答应了。
见西南诸派的棚子里胡大海、何素素几人此时都站起身来,一齐向我望来,
似乎是要过来道贺,我忙和齐小天几人告了罪,冲西南诸人点点头,提笔写了几
句话封好,让一个传菜的送给那边的唐三藏,之后便带着四女扬长而去。
西南是唐门的地盘,若能得到唐门的支持,西南诸派自然也会全力支持我,
倒不便绕过唐门去刻意结交他们,以免唐门心生芥蒂。信上也只是写了些感谢支
持的话语,并将齐小天的动议告知他,请他自己定夺。
创下多项第一的第十二届武林茶话会就在前所未有的盛大午宴中宣告结束。
因为高兴亦或郁闷而喝醉的人实在太多,绝大多数门派取消了原定的行程,改在
龙潭镇再歇息一晚。
只有西南诸派因为路途遥远,加之归心似箭,虽然也有不少人醉倒,但还是
与唐天行率领的唐门大部一同率先离开了龙潭镇。我本来想去送行,却被众女指
责是贪恋何素素母女的美色,只好着刘伶醉的伙计给胡大海和何素素分别送上了
精美仪程,想来日后若是有缘,自会再见。
少林武当两派却是众人皆醉我独醒,大部弟子在两派掌门的带领下,踏上了
归途,只留下了木蝉宫难参加晚上的答谢宴;辛垂杨也飘然而去。
从武林茶话会的紧张情绪中放松下来的江南江北两集团此刻却有些无法压抑
对彼此的仇恨,虽然大江盟和慕容世家极力约束,不想给白澜和官府留下什么口
实,可一下午还是发生了几起小规模的冲突,双方各有几人受伤,有鉴于此,原
本要返回南京的神机营将士也被白澜留了下来以防万一。
「经过这届武林茶话会,江南江北都要花些力气整顿自己内部的纪律吧!」
依偎在我臂弯里的萧潇轻声道,方才站在窗前的我俩正目睹了一场由漫骂而
升级的斗殴,斗殴并没有酿成人员伤亡,因为神机营很快就出现在了现场,虽然
只是十人一小旗,却森森然有大军之意,威压之下立刻解除了双方的武器,责令
管事的将各自人员带回。
「是啊,这样也给我多一些准备的时间。」
萧潇沈默了一会儿,犹豫着道:「江南江北的战事凶险的紧,主子非要冲到
最前线吗?」
她转头望了一眼床上的玲珑,姐妹俩睡得正香,她把身子又往我怀里靠了一
靠,低声道:「主子你卧底大江盟的时候,奴都担心死了,怕被人看出破绽,怕
在战场上陷入重围,更怕……更怕主子你遇到爹爹……奴真连想都不敢想,可每
天都做恶梦。好主子,婢子求求你,别再去扮那个王谡了……」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泪水很快就把我胸前打的精湿一片。
我心头顿时生出一丝歉意,当我决意去扮演王谡的时候,我真的没有去想萧
潇的感受,作为敌对双方,我和萧别离在战场上相遇的可能性着实很大,父亲与
夫君,这两个至亲之人又让萧潇如何去选择,她不愁得肝肠寸断才怪。
望着抽泣的她,我不禁用力把她搂在怀里。
「可是,师父对我恩重如山,他老人家的遗命无论如何都要完成啊!」
我心中长叹一声,想起韩元济的几番暗示,原本是怕离别山庄是魔门余孽,
为魔门门主之位与我夹杂不清,也怕萧潇夹在中间为难,可现在看来,有必要弄
清楚它的真实意图了。
「萧潇,年前泰山老大人诸事繁忙,去离别山庄多有不便,正月十五之前,
我和你走去一趟滁州,如何?」
虽然已经和她商量过要去拜会萧别离,可听我把日期都定了下来,她眼中顿
时闪过一阵惊喜。
晚上的答谢宴几乎就是预备会议的翻版,不过是鹰爪门的宋维长换成了铁剑
门的万里流,又多了个练青霓而已。
而正因为这两个人的出现,才免去了慕容仲达和韩元济的尴尬,毕竟面对一
群年纪比自己小十几岁,武功却远远超过自己的对手,心中都该是苦涩难言吧!
席上不外乎一番歌功颂德而已,几个爱出风头的虽然都是名震一方的高手,
可胸中并无多少学问,赞美的话翻来覆去只那么几句,别说我听得头大如斗,就
连他们自己后来都有些讪讪然,倒是白澜一直态度从容,一副雍容可亲的模样。
当然其中不乏有趣的插曲,特别是宫难十分难得的一展他那毒蛇般的口才,
明捧暗讽,把个老奸巨猾的慕容仲达和韩元济说的哭笑不得,却碍于他的身份无
法发作,只好说些「今天天气哈哈哈」和「这个叉烤鳜鱼好吃,那个清饨鸡孚好
喝」之类的废话。
因为唐门和春水剑派分列十大的第六、八位,我和唐三藏便相邻而坐。
虽然顾忌席上的众多高手,可问候一下他的长辈也是人之常情,故而我很快
就弄清楚了唐天文的行程计划,算算日子刚好可以赶得上去应天见他一面。
他奶奶的,我心中暗发牢骚,自己的女人越多,泰山大人也就越多,若是些
升斗小民倒也好办,大不了在苏州多买几处宅子,把老人家安置下来颐养天年,
一来女儿们免受思念担忧旅途奔波之苦,二来我孝敬起来也方便。
可偏偏除了无瑕玲珑母女三人之外,剩下的几人都是谱儿比我还大的主儿,
不是萧别离唐天文这样的江湖大豪,就是殷乘黄这般巨贾,甚至还有武承恩这样
的高官,偏又分散在东南西北各处,加上自己的父母和师娘,以后到了年节,恐
怕自己腿都要跑断了。
「老子一气化三清,宫兄,武当心法真有这么神奇吗?」
本来是想自己能变化出几个分身就好了,便顺口问了宫难一句,却不成想话
一出口,宫难的脸色就微微一变。
而我突然说出来的这个话题显然十分敏感,众人先是诧异地望了我一眼,之
后目光都集中在了宫难身上。
许久之后,我才知道,就在宫难脸色微变的时候,我身旁的练青霓眼中也闪
过一道异色。
「动少,你可是犯了武林大忌呀!」齐小天半真半假地笑道:「『一气化三
清』乃是武当内功心法中的不传之秘,据说只是掌门代代相传,法不传六耳,你
让我妹夫怎么和你解释呢?」
「我真是孤陋寡闻,以为武当心法在外流传甚广,便贸然相问,见笑见笑,
莫怪莫怪。」
我起身向宫难道歉,宫难笑了笑,却没言语。
此时白澜却笑道:「我听说江湖流传的武学,大半出自少林武当二派,不少
着名的剑法刀法和内功心法,都是脱胎于这两派的武功。」
他望着慕容仲达道:「就拿贵门来说,好像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前次
和慕容家主闲谈,他就告诉我慕容家的移花心法与武当乾坤大挪移心法有相当深
厚的渊源,而移花指则和少林拈花指颇多相似之处。」
不待慕容仲达有什么表示,他又冲我道:「别情,贵派的春水心法与少林易
筋经一脉相传,你不用惊讶,这可是玉夫人亲口告诉我的。」
慕容世家的武功来历在江湖上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在这种场合下被人说出
来,特别是自家的武功还是出自对头的门派,慕容仲达脸上就有些讪讪,可白澜
那春风拂面般的声音和亲切和蔼的态度,无不让人觉得他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何
况后面还饶上个我,他转眼就释然了。
倒是我因为白澜后面的话而看穿了他的用意,虽然我没练过春水心法,可无
瑕曾给我详细讲解过,那分明是道家一脉,若说与武当有些渊源倒还可信,可无
论如何也和少林寺扯不上干系。他这么说,分明是给慕容仲达找个做伴的,免得
他尴尬,反正他知道无论他怎么说,我都不会反驳,何况又可以顺便撇清一下他
和我的关系,一石数鸟之计,就在顷刻间被他想了出来。
他真是不放过每一个可以挑拨离间的机会呀!且不说江湖十大门派和名人录
已经让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他只几句话,明着是夸赞少林武当武学源远流长,
可暗里却把这两家门派给孤立起来,用意实在险恶。
可惜在座的要么是魏柔、齐小天这样江湖经验并不十分丰富的江湖新人,要
么是万里流、慕容仲达这种自以为自己聪明却是愚笨到家的蠢货,不知不觉地陷
入了彀中。
相比之下,宫难和慕容仲达之间的冷嘲热讽就像小孩子斗嘴一般可笑。
当然,比可笑更可悲的是,我还得尽力配合他。
「阿弥陀佛!」我笑道:「还好是和易筋经一脉相传,若是和枯禅心法扯上
干系,岂不要像木蝉……啊不,现在该叫他悟性师兄才是,像他那样哭丧着脸不
成?那岂不坏了我的名头?」
「你那淫贼的名头坏了也就坏了。」众人顿时笑了起来,席上的气氛顿时为
之一缓,齐小天也开起了玩笑,木蝉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大概也算是笑了。
只有魏柔那锐利的目光如雷霆般扫过我的脸之后,又转到了白澜的身上,她脸上
的淡淡笑容似乎并不是发自肺腑。
可白澜看来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眼前的大好机会,他微笑道:「几年前看到
木蝉长老的脸我也很奇怪,问过空闻大师才知道,他的枯禅心法尚未大成,等他
练到最高层次枯荣相济的时候,他的脸就绝不会变成眼下这种枯木模样了。不过
这一年来,木蝉长老的枯禅心法该是有相当的进步,原本是一岁一枯荣,可现在
枯荣交替的时候只有十个月吧!」
木蝉点点头,他脸上的变化众人都看在眼里,想瞒都瞒不住,而大家心里也
清楚,一旦他神功大成,名人录前五名定然会有他的位置,只是按照他眼下的进
度猜测,那该是十年之后的事情了,因为内功愈到后来愈艰深难练。
「动少,想进十大你可是多了个对手啊!」唐三藏低声对我道,那声音低的
恰好能让练青霓听到。
却听白澜接着道:「木蝉能从少林寺千余弟子中脱颖而出,无疑是武学上的
天才,不过他毕竟还是站在了前辈的肩膀上。像大江盟齐盟主,虽说定有师承,
却自创出了一套不世刀法大江流,更让人钦佩呀!」
其实无论是褒是贬,白澜都在暗暗挑起,人们的忌妒之心,用意无非就是一
个,在江湖上绝对不可以出现一个足以号令整个江湖的强者,而这一点正合我的
心意,如此我才有机会征服隐湖。
于是我施展出吹拉弹唱的功夫,与白澜配合的滴水不漏而又不着痕迹,把十
大门派中那几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搓揉得既觉得前途是无限光明,又觉得道路是那
么曲折,在奔上顶峰的路上总有那么多的坎坷,而那些坎坷似乎隐隐约约的就是
坐在自己身旁的人。
第十一章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三藏,那我宁愿你什么也没听到。」
已是月斜河倾,答谢宴才在众人的恋恋不舍中结束。
原本只是个应酬的宴会,可当白澜试着从佛道儒以及绘画书法等诸多不同的
角度来阐述人生和武学原理的时候,众人都觉得眼界大开,虽然彼此之间的联系
有些牵强,很多比喻也不恰当,可毕竟让大家开阔了思路,对自己今后武功的提
高大有裨益。
于是结束的时间便一再延后,等大家离开鑫鑫的时候,脸上都洋溢着莫名的
兴奋。一旦讨论的范围超过了武学的范畴,就能看得出世家弟子的优势。
宫难、唐三藏甚至练青霓都与白澜有过激烈的争论,就连一向沈默寡言的魏
柔和木蝉偶尔也能亮出机锋,而其他人包括齐小天在内就并不太适应这种天马行
空似的话题,不过白澜总能找到一些浅显但蕴涵着深刻哲理的话题,让他们特别
是齐小天有发挥的余地,绝不会让这几人感到尴尬和无趣。
当然,在这种几乎是为我量身订做的命题下,我更是放射出了熠熠光华。
如果说在座的这些人以往对那顶解元帽子究竟意味着什么并没有深刻体会的
话,那么今晚他们总算体会到了。
我涉猎之丰、见解之精,就连魏柔都不时送来关注的目光,此时唐三藏的话
正是有感而发,只是听到我意外的回答,饶是他机智过人,也迷惑起来。
「难道白大人说的『学武之人不能拘泥于武学』错了,还是『人生百年如白
驹过隙,总要珍惜』错了?」
「都对!功夫在诗外本没有错,可一味追求诗外的功夫,最后连诗都不会做
了,是不是本末倒置?特别是你的本门功夫还在精进中,心有旁鹜可是大忌,至
于如何做好诗外的功夫,像你这样的天才还是等到三十五岁以后再说吧!」
「你这话倒像是老爹说的。」唐三藏笑道,可眼中依旧有不解之色。
果然他忍不住问道:「可是,按照你的话来说,我眼前可是站着一个活生生
的反例啊!」
基于生理的因素,男子普遍要比女子晚十年才能达到相同的武功境地,魏柔
以不足花信年华即登上名人录第九的高位,而我像她一般大的时候恐怕连她五成
功力都达不到,江湖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武林四公子」中最年轻的宫难今年也有
二十八岁了。
当然,作为补偿男人在江湖上有着更长的寿命,花甲之后才开始退隐江湖,
而女子则要早十到十五年,故而名人录上鲜有超过五十岁的女性高手,像已故春
水剑派长老李清波那样五十三岁还高居名人录第三十一位的就简直是异数了,这
也是当初齐萝婚宴上铁平生说春水心法有驻颜之功能让那么多人相信的重要原因
之一。
通常,各大门派和世家的男弟子在二十六七岁开始秘密行走江湖,一方面增
长见识,另一方面在实战中提高自己的武功,一年后,正式开始江湖生涯。当然
这个惯例如今被打破了,而打破它的人正是我。
二十四岁就拥有十大的实力,这恐怕是每个江湖男儿都梦寐以求的事情。只
是这个叫王动的小子如何做到的呢?今晚白澜有意无意地指出了一条道路——功
夫在诗外。
这个结论是对是错,天才的师父和天才的徒弟这种绝配所产生的结论究竟能
不能作为普遍的规律,白澜没有明说,他只是在不经意间把我博闻强记、精通百
家的另一面展露给了大家。
这正是白澜的高明处,就连机智如唐三藏者也得出了他所想要的结论。
其实我内心相当感激白澜,他今晚所做的一切,大半是为了我日后能顺利掌
控江湖做铺垫,但是,我可以看着少林、武当、大江盟、慕容世家陷入误区,甚
至换一个唐门中人我都会置之不理,可唐三藏毕竟是解雨最尊敬的大哥呀!
犹豫再三,我终于说出了隐藏在心底的秘密。
「三藏,你是雨儿最亲的大哥,我无法骗你,不然,我无颜面对雨儿。」
我正色道:「我七岁跟随师父习武,辅之诸子百家,琴棋书画。说实话,每
当我练功遇到了瓶颈,我总能从其他的非武领域里获得灵感。」
我苦笑了一声:「谁让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呢!」
「于是我练功进境之快就连师父都瞠目结舌。可是,等我明白这一切都是有
代价的时候,已经晚了。」
「代价?」听我说的如此郑重,唐三藏的脸上不禁现出一丝忧色。
「不错,是代价,因为这天底下根本就没有免费的午餐!」
「三藏,你我都知道,衡量一个人武学修为的高低,内功是基础,特别是想
步入江湖绝顶高手的行列,内功更是关键,这就是名人录十大没有一个外功高手
的缘故。」
唐三藏颇有感触地点点头:「我爹就说过,若是寒家的内功心法能与少林武
当比肩的话,或许天下第一的名头就落在了寒家也不一定。」
「此话正说在了关节处!可内功修炼是没有捷径的,而且越到艰深处越需要
苦心磨砺方可有大成,我走偏门捷径走习惯了,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修炼内功
的黄金岁月已经过去了。」
「难道说,别情你的内功再也不能进步了吗?」
唐三藏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可你今年不过二十
四岁,至少还有十年的修炼时间,大可换一种方式专心修炼内功呀!」
「可是,我已经静不下心来了。」
是啊,我已经静不下心来了,江湖、官场、金钱、美女,当你经历了软玉温
香的甜美、横刀四顾的快意、钩心斗角的险诈、玉堂金马的富足,你能有多少大
智慧让自己静下心来呢?
「何况十几年养成的习惯怎么可能说改就改。」我叹息一声:「三藏,我修
练的是江湖第一流的内功心法、第一流的刀法、第一流的剑法、第一流的轻功,
如果我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话,以我的天分,至少有五成把握能站在武林的
颠峰。可现在,如果没有奇迹,我或许还能向上攀登两步,可顶峰终生无望。」
唐三藏刚想开口说话,却被我拦住了:「不必安慰我了,我的大舅哥,其实
明白了这一点我反倒解脱了,我本就无意江湖,名人录上究竟能排老几对我来说
没有半点意义,现在的我可以放开心思倚红偎翠了。
而你不同,你需要拥有强大的实力才能顺利接掌唐门,才能保持唐门百年威
名不坠,你身上的责任太重!因此多强的内功对你来说都不嫌多,每一点进步对
你来说都弥足珍贵,所以千万别走弯路,弯路就让齐小天、宫难他们去走吧!」
是啊,就算我的武功再无法精进半寸,在这一两年的时间里,眼下的这身功
夫也该足够用了,如果拼尽全力的话,即便对手是齐放或是慕容千秋,鹿死谁手
也是未知之数。
如果魏柔没像我一样藏拙的话,我有十足的把握击败她;当然,如果她的师
父鹿灵犀也如传说那般强横的话,我也只剩下智取一条路,不过对于我的智慧,
我可是从来没有丧失过信心。
其实我心里隐约感到恐惧的是,就像我比别人更快的练成了内功一样,我会
不会比别人更快的失掉它呢?
内功不仅是武学的基础,也是我一身床上功夫的根基,若是散功现象出现的
比我想像的还要早,面对虎狼之年的众女,我恐怕只有头疼的份了。
唐三藏凝望着我半晌,才幽幽道:「别情,你这般推心置腹,我很感激。不
过,世事无绝对,或许会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或许吧!」
「你和大哥聊了那么长时间都说什么啦?」解雨偎在我怀里小声问道。
真是一句话泄了女儿家心事!她在窗前该等了多久已是不言自明。
「自然是谈婚论嫁喽,还能谈什么!」我笑道:「大小姐就不必说了,可老
爷子有什么喜好,有什么忌讳,总要问个明白,别惹他老人家不高兴,一南傍国把
我打出来。」
「为什么我就不必说呀?」解雨噘起小嘴不满道。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连我都送给你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轻声在她耳边调笑道,她身上就像宝亭一样散发着一股处子幽香,虽没有
宝亭那般浓烈,却也撩人心思,我胯下便蠢蠢欲动起来,正顶着她小腹上。
解雨身子微微一僵,不由得使劲白了我一眼,却又舍不得我的怀抱,察觉到
我的分身越涨越大,她突然狠狠咬了我肩头一口。
「谋杀亲夫啊!」我夸张地叫了一声,却把萧潇几人叫了进来,解雨便害羞
起来,从我怀里挣脱开,一瘸一拐地跑到萧潇面前告状道:「萧潇姐姐,他欺负
我!」
萧潇瞥见我腿间的隆起,立刻就明白过来,暧昧地笑了笑,道:「相公他心
疼你还来不及哪,怎么舍得欺负你,怕是太爱你了吧!」一席话说得解雨既甜且
羞。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还没亮,我搂着玲珑睡得正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
惊醒,就听富来坷惊慌地喊道:「王大人、王大人,不好了,杀人了!」
玲珑也被吵醒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一面连忙帮我更衣,一面迷迷糊糊地问
道:「爷,谁这么大胆,敢在神机营眼皮底下杀人呢?」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可不知为什么,铁剑门那几个残疾的名字突然从我脑海
里冒了出来。
来到街心,白澜和陆眉公也刚从鑫鑫客栈走出来,两人身后还跟着神机营的
一名把司,而魏柔、木蝉和宫难也被叫起,默默无言的站在了一旁。
镇上的居民起的早,见神机营全副武装的便过来看热闹,听说出了命案,这
些老实巴交的平头百姓都惶惶然起来。
「今早拾柴的老李在镇东二里的树林中发现了四具尸体,看他们的打扮似乎
是江湖中人。」
里正富来坷简明扼要地给在场的几位官爷介绍了情况之后,白澜、陆眉公和
我三人对望了一眼,我和白澜都冲陆眉公点了点头。
虽然推官职责就有缉捕盗贼一项,可我的管辖之地是苏州,越界办案乃官场
大忌。
白澜和陆眉公就不同,两人都是在部里做事,不过虽然白澜的品秩比陆眉公
高,可陆是刑部主事,他出面更恰当一些。
「本大人乃刑部河南清吏司主事陆眉公,因本镇发生命案,依大明律,本镇
军民及往来行商客人暂归本大人节制!」
陆眉公的声音并不高,却似给镇上的居民吃了一颗定心丸。
接着他宣布由神机营封锁全镇,许进不许出一切待查验尸体之后再作论处。
又派人急报应天府,以便他们接手此案,之后他点了魏柔几人的名字,一行
人便在老李的带领下,急奔镇外而去。
木蝉很快辨认出死者是鲁南大圣门的门主孙章和他的三个弟子,接着富来坷
也认出他们四人正是住在刘伶醉的客人。
陆眉公和我带着魏柔三人围着尸体仔细查验,可那致命的刀伤究竟是何门何
派的武功,竟是谁也看不出来,而地面冻得如同石头一般坚硬,什么脚印也没留
下来,就像况天的死一样,凶手根本没留下什么线索。
唯一能得出结论的是凶手最少有两人,而且武功都不弱,因为大圣门这四人
不仅俱是一刀致命,伤口俱在咽喉,而且四人的齐眉棍都是在离尸体几丈的地方
被发现的,显然是一招就被磕飞了兵器。
根据从鲁卫那里学来的一点刑侦知识,我初步断定四人死于昨晚,而且尸体
也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因为凶案现场离官道尚有四丈多远,凶手就没再做进一
步的掩饰,四人的包裹行囊都不见了,衣服也被翻过,看样子倒像是劫财似的。
「劫财?」白澜的神色稍稍轻松了一些,毕竟大圣门四人是来参加武林茶话
会的,若是死于江湖仇杀,他的处境立刻就变得尴尬起来。而路上出现了劫匪,
该是地方官府的责任了。
「有可能。」陆眉公站在孙章的尸体旁,仰望着旁边的一棵杨树,几根枯枝
尤挂在树杈上,北风吹过:「吱吱」作响。
「听说大圣门这几年发了点小财,或许露了白,叫贼人盯上了也不一定,毕
竟强盗也要过年。」
我立刻就明白了陆眉公的意思,不管这案子的内情如何,先把自己撇清了再
说,这才是当官的秘诀。
而此刻我也反应过来,若是真深究出是江湖仇杀的话,不仅举办者白澜吃罪
不起,就连陆眉公和我都脱不了干系,想到这里,三人对望一眼,俱明白了对方
的意思。
魏柔、木蝉和宫难虽然江湖经验也算得上丰富,可论起查案来,别说三人加
起来也抵不过陆眉公的一只眼,连我都强他们许多。
听陆眉公抽丝拨茧般分析出这可能是一起流匪劫财案,又见他吩咐兵丁妥善
保管尸首和兵器等物证,绝猜不到他心中究竟打得是哪家的主意。
「流匪?好嘛,连应天府的责任都免了,怪不得这老小子出身黑道却能平步
青云,监督数省刑狱!」
我心中暗忖,这样一来,也会让凶手放松了警惕,从而更有利于日后办案,
真是怎么说都有理,陆眉公早早就把自己立于了不败之地。
陆眉公是老刑部,在旁人看来他办案极其干净利落,小半个时辰就把现场勘
查完毕,等回到镇子上的时候,天刚放亮。立刻叫来了刘伶醉的伙计,一问,这
四人果然是昨晚骑马离开客栈的,说是要赶到镇江之后连夜过江,临行前也没发
现什么异常。
「所有参加武林茶话会的江湖人士俱要交待昨晚酉时至亥时的行踪,具状,
证人要画押;同门作证,门中地位最高者画押作保;已经离开龙潭镇的,本大人
将申请刑部令给各府县,由当地官府照此办理。」
这表面文章做得真是一团锦绣,凶手十有八九已经离开了龙潭镇,留在镇上
的人心底坦荡,就算连坐他也敢画押作保;即便凶手还在镇上,此案又不是一人
所为,相互为保,恐怕官府也无可奈何。
再说昨晚众人恣意狂欢,场面异常混乱,而出事地点距镇子只有二里,手快
一点,一袋烟的功夫案子就做完了,那些喝得五迷三道的江湖人怎么能把一晚上
的事情都记得那么清楚呢?
等神机营的人都下去办案去了,屋里再没有外人,陆眉公那双老鼠眼睛突然
转向了我,眼里精光闪烁。
「别情,你怎么看这个案子?」
「大人恐怕早有腹案了吧!」虽然知道陆眉公定不会自己揭开谜面,可我也
不想被人当成傻瓜。
只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我还是接着道:「大人放出风声,说是流寇劫案,多
半是迷惑凶手的手段。大人想必已经看出来了,孙章的齐眉棍被足足击飞了五丈
有余,而且这中间还被树枝挡了数次,孙章的底细我不了解,不过作为一个能来
参加武林茶话会的一派掌门,功夫不会太差,依此推断,凶手刀上的力道相当惊
人,该有名人录前五六十名的实力。」
「我大概能把孙章的棍子击飞四丈至四丈五,那还是在空地上。」
「那,此人的武功比我估计的还要高一点。」
「好,就算他是个江湖高手,可为什么不是劫财案呢?」
「大人,我只是说这种可能性很小而已。」我嬉笑着更正他的话:「这样的
身手,若是连拦路抢劫的买卖都肯做的话,莫不如去大江盟或是慕容世家讨些钱
花,这两家都在用人之际,绝不会吝啬银子的。」
「如果不是劫财,那击杀孙章的目的何在?」
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如果是仇杀的话,以凶手的身手,随时随地
都可要了孙章的性命,实在没有必要非在这高手云集、又有刑部侦案第一高手坐
镇的龙潭镇下手;而孙章住在刘伶醉,显然并没有加入江北同盟,本身武功又不
出众,可以说是个对江湖争霸无足轻重的角色,慕容世家和大江盟也没有充足的
动手理由,凶手目的何在,实在让人费解。
就在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富来坷突然又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结结巴巴地
道:「大、大人,不、不好了,好多、好多江湖人都中、中毒啦!」
第十二章
听到「中毒」二字,我心忽地一沈,一丝不祥之念悄然升起。
略问了一下富来坷,才知道神机营查验江南江北两大集团的时候,发现富贵
客栈和如意客栈两处都各有四五十个江湖人在今晨病倒,原以为上吐下泻的众人
是吃坏了肚子,因为这些人都是参加了同盟内狂欢的,可有人开始便血则分别引
起了大江盟和慕容世家的重视,两家都带着随行医师,经查,竟不似腹泻,倒像
是中毒。又说慕容世家已经抢先一步,把唐大公子请去富贵客栈了。
怪不得早上出了命案也不见几个江湖人出来围观,我心中暗忖,却听陆眉公
道:「那就先去富贵。」
等到了富贵,慕容仲达、韩元济、何庆以及言无心等江北几大门派的掌门人
早在客厅等候,众人面色都相当沈重,而唐三藏正背对大家站在窗前,出神地望
着窗外景色,听我们进来,他才转过身来,虽然神色平淡如昔,可眼中已颇有忧
色,目光和我相对的时候,竟有求助之意。
我心中一紧,就听性情火爆的何庆神色激动地冲唐三藏嚷道:「好了,白大
人、陆大人、王大人他们都来了,大少,你总该告诉我们这究竟是他妈的什么毒
了吧!」
「七连环。」
脑筋慢一点的还在琢磨这七连环究竟是什么东西,何庆已经「噌」地一声跳
了起来,指着唐三藏惊讶道:「真是七连环?真是曾经位列『唐门三毒』的七连
环?」
「何副帮主,在下也不希望是七连环,可有列位大人在三藏岂能信口胡说!
何况,七连环又是敝门的独门毒药。」揭开了谜底,唐三藏反倒从容起来。
「他妈的,你们唐门竟敢暗下毒手!」
慕容仲达一把拉住了欲上前理论的何庆:「老弟,千万别冲动,中了人家挑
拨离间的奸计!唐门素来与我慕容世家交好,怎会加害于我!定是大江盟那帮奸
贼不知从什么渠道得到了七连环,下毒嫁祸唐门,让我们两家相互猜忌,他们坐
收渔翁之利!」
慕容仲达果然老奸巨猾,知道此刻万万不能与唐门翻脸,一来像他说的那样
唐门缺乏下毒的理由;二来就算是唐门下的毒,没有弄清事实真相前也绝不能与
唐门公开决裂,否则两线作战,腹背受敌,对江北同盟的士气将是极大的打击。
「没有真凭实据,慕容总管说话可要小心。」陆眉公看到我递过来的眼色之
后,冷冷地道:「大江盟那边也有人出现了相同的症状,唐三藏,你和王大人去
如意客栈,查一下那边的情况,然后回鑫鑫待命!」
何庆顿时得了理,嚷道:「我说得没错吧,就是他们唐门下的毒手!这帮川
巴子定是眼馋咱们中原的花花世界,想称霸中原武林!」
又有人嚷道:「臭小子把解药留下来再走!」
我和唐三藏没有理会,迈步出了大厅,身后传来陆眉公训斥的声音:
「吵什么!亏你们还是江湖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知道七连环一下子毒不死人
吗?再说,唐三藏若是随身带着解药,不等于告诉你,我就是下毒的人,他有你
那么蠢吗?」
我俩对望了一眼,唐三藏浮出一脸苦笑,轻叹了一声,道:「树欲静而风不
止,唐门想置身事外,难呀!」
解雨虽然不太愿意提及唐门,可毕竟那是她的家,我对唐门的了解也比旁人
深刻的多。
唐门素来以用毒着称于江湖,七连环更是曾经与阎王帖、相思草并称唐门三
毒,是唐门着名的毒药,只是最近十年再没现身江湖,渐渐被唐门毒药中的后起
之秀断魂散所取代。
毒药杀人于无形,故而江湖很少有人轻易去惹怒唐门,否则真有可能连自己
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而唐门对毒药的利弊也有着清醒的认识,使用毒药对敌的次数远不像创业时
那么频繁,特别是百年前唐门在史上最杰出的人物唐无畏的统领下将西南西北武
林都牢牢掌控在手心里,成为足以与少林武当分庭抗礼的超一流门派之后,唐门
用毒就愈加谨慎,近十年来,怀疑是唐门下毒的案子每年都不超过五起。
江湖已知的唐门毒药大约有十七八种之多,但有名的就那么几种,阎王帖见
血封喉,相思草寸断肝肠,七连环却是痛苦连环。不过,就像陆眉公说的那样,
七连环的确一下子毒不死人,但中毒之人很快就失去了行动能力,没有解药的话
七日后就只能缠绵于病榻中了,短则一两年长则七八年后吐血而死。
它的歹毒是让那些中毒之人每天都有几个时辰要承受一种噬心吸髓般的巨大
痛苦,而投毒者也正是藉此发泄心中的怨愤。
七连环应该是唐天文父亲那一代研制出来的,而让它名噪江湖的则是二十年
前的一件往事。
当时,自诩风流的江南大侠曾如云在当年的唐大公子唐天威游历江南的时候
与他的一个宠妾通奸被唐门发现,唐门搜集到足够的证据之后立刻采取了行动,
那女子先是受尽了折磨,后被投入了万蛇窟活活被蛇咬死。
而曾如云则被当时尚籍籍无名的唐天文一举擒获,被挑断了手筋脚筋之后,
又被强灌下了七连环囚禁在唐门,虽然没到一年他就疯了,可唐门依旧没有放过
他,足足让他痛苦了六年。
六年中的最初三年,几乎每一个到唐门做客的江湖人都有一个固定的保留节
目——参观曾如云。
于是七连环声名鹊起。虽然其间多位江湖重量级的人物受曾如云的弟弟——
快活帮大将曾似雨的委托而为之求情,只求让曾死个痛快,却都被唐门拒绝,为
此还差点引发唐门和快活帮之间的火拚,直到几年后快活帮在太湖全军覆没,曾
如云才渐渐被人遗忘,可这时七连环已经威名远扬了。
不过,七连环名声虽大,却很少现身江湖。这么多人一起中了七连环,恐怕
是自它被唐门研制出来之后绝无仅有的记录。
「听雨儿说,唐门中能接触到三毒的人数相当有限,保管也十分谨慎,就算
七连环现在不是唐门三毒了,可……」
「别情,我明白你的意思。」离开了富贵客栈,唐三藏不再掩饰他心中的忧
虑:「寒家对毒药控制得相当严格,特别是毒性比较大的几种,像阎王帖和相思
草全部都由家父保管。不过七连环略有不同,不瞒你说,因为七连环有药可解,
对它的控制相对松懈,不仅各房男丁都有机会接触到它,甚至……」
他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道:「甚至堂主以上的人物都可随身携带少量七连环
外出,做保命之用。」
「保命之用?」我一愣,毒药保命,我还真是头一遭听说。
唐三藏点点头:「阎王帖、相思草和断魂散都是立即发作的毒药中则必死,
寒家自己也没研制出解药来;可七连环却不同,有足够的时间让你去寻找解药,
只是七连环之所以如此命名,是因为七种毒药环环相扣,错解一个顺序就立刻毒
发身亡,而眼下江湖上只有寒家可以解去其毒,所以几位堂主一旦遇险,就要设
法让敌人中上此毒,以解毒为交换,换得自身安全。」
「咦,万一对方反倒迫使你自己服下这七连环,逼唐门为其解毒,从中偷取
解药秘方可怎么办呢?」
「你还真会想。」唐三藏苦中作乐般笑道:「告诉你也无防,寒家弟子自幼
就以秘法服用微量毒药,以增强抗毒性,故而体内都带有毒素,而七连环正好可
以引发这些毒素,服下它之后就毒发身亡了,还解救什么?」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常言道,毒花最美,解雨是不是因为体内带毒
而变得异常美丽的呢?
「如果只有几位堂主可以把七连环带出唐门的话,那他们所携带的份量能让
这么多人中毒吗?」
唐三藏苦笑了一声:「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因为几位堂主的七连环加起来也
不足以让这么多人中毒。」
他接着解释道:「七连环中的几味主药采集殊为不易,寒家也只是维持着一
个很低的存量,如果大江盟那边也像慕容世家一样有这么多人中毒的话,虽然他
们中毒的剂量不足惯常使用的三分之一,可所需的七连环就几乎等于寒家全部库
存了,所以该与几位堂主所携带的七连环无关。」
他沈吟了一下,道:「就算有内贼,他也没有这么大的胆量把全部库存都盗
了出去呀!」
我脚步顿时一缓:「你是说,七连环的秘方流出唐门!」若真是这样的话,
那真是要天下大乱了。
「不可能!」唐三藏斩钉截铁地道:「七连环的秘方只掌握在家父、大伯和
六叔手里,说他们把秘方流了出去,打死我也不相信,毕竟这是牵扯到唐门生死
存亡的大事啊!」
我立刻就明白了唐三藏话里隐藏的意思。
唐门内部宗派斗争相当激烈,当初唐天文有意将女儿嫁给齐小天或是宫难,
就有加强自己这一派实力的意思。
不过就像魔门一样,内斗虽然不断,可矛盾还远远没有激化到需要背叛自己
门派的地步,像唐三藏的大伯唐天威在唐门就拥有相当大的权力。
何况,若是弄得七连环肆虐江湖,唐门立刻就成了武林公敌,覆灭只是早晚
的事情,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唐门都不存在了,那辛辛苦苦争来的权力又有什
么意义?
「既不是内贼秘方也不可能流出去,那这七连环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你又在担心些什么呢?」饶是我机智过人,此刻也被唐三藏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
头脑了。
唐三藏停下了脚步,仰望着天空,沈吟不语。细看他的眸子竟是一动不动,
而白皙的脸上更是青红二色相继交替,显然我这一问涉及了唐门的核心机密,让
他内心激烈交战。
「算了。」
「也罢。」
看到唐三藏为难的模样,我便有心放弃了,虽然他很合我的脾胃,又是解雨
最亲的大哥,可我并不想掺和到唐门的内斗里去,至于群雄所中的七连环,既然
有药可解,自然好解决多了,实在不行,在门里找个有份量的人物当作替罪羊也
是一个办法。
不料唐三藏却根本没听见我的话,脸上闪过一道决绝之色转头对我道:「也
罢!别情,你是阿棠的夫婿,说来不是外人,志又不在江湖,就算家父责罚,我
也算有些托词,只是,事关唐门绝密,务必替我守秘。」
见我点头,他问道:「知道曾如云吧!」
我点头苦笑道:「你老妹早就威胁我了,说我若是负了她的话,就把我变成
曾如云,让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能不知道他吗?」我身边的女人,就只有
她才敢这般威胁我。
「曾如云,哼,他只是个不自量力的傻瓜而已。」
唐三藏冷笑道,此刻的他显然没有心情,去理会妹妹妹夫闺房里的趣事了:
「当初几个成名高手,就他一个活生生钻进了套子里。」
我心中一凛,难道这个在江湖广为流传的故事里竟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果然听唐三藏道:「早在三十年前,七连环就被我六叔的父亲也就是我三叔
爷研制出来了,这种毒药的中毒症状与一种不太常见的怪病症状相当一致,很有
隐蔽性;持续时间长,又可以让投毒人得到强烈的报复快感,而解药也被寒家掌
握,我大伯立刻就看到了它的利用价值。」
我眉头一皱,心中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这种药,用在江湖实在太可惜了,想杀人的话,阎王帖和相思草比它好用
多了。」
「莫非你大伯是想用在民间?那些豪门巨富身上?」我已经忍不住内心的震
惊,无论是唐门自己投毒之后用解药敲诈勒索,还是把毒药卖给别人牟利,都能
引来灭门之祸啊!
「你猜对了,大伯正是要把七连环卖给这些豪门巨富。可寒家总不能拿着七
连环跑到人家问口说我这毒药如何如何好吧,于是大伯就想出了一个主意,先在
江湖上打响七连环的名号。」
「大伯那个宠妾本是蜀中名妓,大伯知道她生性淫荡,便假意爱她,把她赎
了出来,之后就带着她到江南游山玩水,每到一处,都要拜会那些江湖大豪。大
伯是长房长子,极有可能继承家主之位,故而大家都极力与他结交,每一处都尽
力挽留他住上一段时日,他都一一应允。大伯自幼厌武,身子孱弱,那淫妇见到
这些身强力壮的高手,便春心荡漾,果然就勾搭上了曾如云那厮。」
真相竟是如此!我不由暗惊唐门手段之毒辣。
「结果,曾如云就成了七连环的最佳样板,怪不得,你们总带着客人去参观
他。」
「这也是他咎由自取,谁让他淫人妻女!」
唐三藏秀美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冷电,我看到了他身为黑道世家子弟那冷酷的
一面。不过,唐门的目的果然达到了,借曾如云之名,七连环很快传遍江湖,过
了一段时间,就陆续有人来唐门商议购买七连环事宜。
「大伯十分谨慎,知道这是一把双面刃。在他的建议下,寒家一口回绝了他
们,却开始着手进行调查这些人的背景,他们的行踪都相当谨慎诡秘,等寒家得
到比较完整准确的情报已是三年后的事情了。
说来好笑,这些人九成九是豪门望族,而想获得七连环的原因七成与夺嫡、
乱伦、情杀有关,他们心性坚忍,为达到目的可以忍受相当长的时间和昂贵的费
用,于是,大伯开始安排七连环渐渐淡出江湖,而第一批经过严格挑选的客人也
在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后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我很快就明白了唐门的操作手法,江湖公认的「唐门更像是商人世家」在此
又一次得到了证明。
江湖和豪门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阶级,其间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彼此很难
真正融入对方的生活圈子。
而从获得信息的角度来说,江湖的信息通常是公开的,而豪门则是私密的,
这就为唐门的操作带来了可能。
当一个世家子弟准备夺嫡的时候,他应该很注意那些能够帮他把自己的对手
送进地狱的手段和物品,因为江湖信息公开性的缘故,一个当地黑帮的混混就可
能知道七连环的大名,于是这位世家弟子就很可能在有意无意之间得到了七连环
的信息,有心的他便会关注起它来,渐渐发现它的一些特点很符合他的要求,唐
门自然而然就成了他寻求合作的目标。
当他历尽千辛万苦花费巨资得到七连环之后,他对手的厄运便到了。世家都
认识几个名医,而名医正好治怪病,怎么也不能要求他们去江湖找个大夫给自己
的宝贝儿子看病吧,可惜这是中毒而不是怪病,又怎么可能治好?
因为豪门信息私密性的缘故,江湖很可能根本不知道世家有子弟得病死了,
就算听闻,那只字半语的消息恐怕也无法让人把这一切与七连环联系到一起。
当然,江湖中还有两三个以医术着称的人物比如无瑕与豪门有些往来,不过
在唐门的缜密调查下,这种关系很容易就被唐门侦知,从而避开这些豪门。
要说有可能出现大纰漏的,或许隐湖嫁入豪门的那几个无名弟子会躲开唐门
的侦察,从而看出些蹊跷来。
即便是这样,这也绝对称得上是一套严密的毒药销售体系。当然杀头的买卖
也必然带来丰厚的利润,只是七连环从此便有了外流的渠道。
而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十几年下来,或许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唐门的这条
财路,有心利用它来打击唐门,这才是唐三藏最担忧的事情,在他心里,或许他
宁愿是出了内贼也不愿意这罪恶的买卖被揭发出来吧!
「唐门究竟卖了多少七连环呀?」
「我也不知道。不过自皇上继位以来,严禁私盐,寒家收入大减,七连环流
出的数量恐怕就多一些了。」
我默然,三年来官家对私盐贩子索捕甚急,被处极刑者达数十人,江湖几个
私盐大户都暂避风头,改卖官盐了,只是官盐价高利薄,十引官盐也抵不上一引
私盐的利大,为扩大销量,彼此争夺对方销货地盘的事情时有发生,大江盟和慕
容世家此番开战大半也是为此,而唐门则很可能像唐三藏说的那样用七连环来弥
补收入了。
太棘手了!我心中暗叹。转过街角,不远处就是如意客栈了,客栈的门口,
柳元礼等几人正翘首以望,见到我和唐三藏,他们的脸上才多了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