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等把玲珑姐妹送走,萧潇就偎进我的怀里,轻轻抚摸著我怒目圆睁的分身,
知道我已经被玲珑姐妹逗的欲火中烧,便腻声道:「主子,先洗洗好不好……」
我是个爱清洁的人,想起中午那场盘肠大战之後,也没清理战场,便点头默
许。
大江盟为内院的客人想的很周到。房间里浴盆、暖炉一应俱全,不一会儿我
就舒舒服服的躺在浴盆里让萧潇搓著我的身子。
玲珑来说什么了?
萧潇抿嘴笑道,她们姐妹俩问了好多主子的事儿,就是户部的官差也没问得
这么细致。
主子的父母做什么的,有没有兄弟姐妹,家里有没有妻室子女,就差问主子
能不能娶她们了。
我知道玲珑想嫁给我,就算我是个淫贼也要跟著我,我微微一笑:「萧潇,
你怎么说的?」
我说主子的父母都在京城里作生意,姐姐妹妹都出嫁了,老家扬州只有主子
一个人了。
师父在把我从老家带到城里的时候,就给了父亲一大笔钱,资助他离开了家
乡,在应天府开了个米行,父亲是个诚实的人,米行很快就站稳了脚跟,母亲和
姐姐妹妹随即跟了过去。
为了他们的安全,我一年只能有一个月的时间和他们偷偷团聚,这也是我作
淫贼的代价。
每当有人问起我的父母妻子,我都像萧潇说的那样回答。萧潇当然知道,只
是这次她稍稍更动了一下:「萧潇想主子是要娶宝大祥的二小姐作大少奶奶的,
怕玲珑姐妹惦记著大少奶奶的位子,就自作主张说主子已经定亲了。」
她偷眼看我并没有生气,又道:「那姐妹俩好像倒没怎么惊讶,只是说看主
子的年纪也该有少奶奶的了,还问少奶奶什么时候过门,人漂不漂亮,性子和不
和气,我说人很漂亮,也精明,只是家里大事小情的都是主子说得算。」
我不由乐了,说萧潇你胆子不小呀,还知道编排你未来主母。萧潇温柔的将
我身上的水珠擦乾:「萧潇没有胆子,萧潇的胆子都是主子给的。」
我裸著身子躺在床上就著气死风灯翻看著老师王阳明公的文集《传习录》。
拜在这位权臣门下也是机缘巧合,他本是路过应天府,正遇乡试发榜,接见众举
子时不知为什么看中了我,便收我作了弟子。不过他老人家文韬武略俱是一流,
我这个座师倒是拜的心甘情愿。
只是老师太讲究文章道德,这《传习录》看得就难免有些郁闷。
「萧潇,怎么还没好?」我听浴盆里还有哗啦啦的水声。
「好了,好了。」说话间,萧潇清凉的身子便偎进了我怀里。
七年里我有过很多女人,天香楼的李玉、闻香院的孙碧、听月阁的苏瑾、碧
涛台的王曲,这些出类拔萃的人物曾经都缠绵在我的怀里,苏瑾跟我的时候还是
处子,不过她们都是师父为了增加我的经验值而选择的鼎炉。
萧潇跟她们不一样,不仅是因为萧潇更美丽、更温柔、更体贴,而且她是我
第一个女人。
就像女人忘不了第一个男人,男人也很难忘记第一个女人。我不清楚当年师
父和萧别离之间的赌约到底是什么,但我很怀疑师父的本意也是要把萧潇当作我
练功鼎炉的,只是他看出了我对萧潇的感情,只好让她作我的女奴。
萧潇吹灭了气死风灯,纱帐里泛起了晶莹柔和的光芒,那是从她捧著的锦盒
里发出的。
师父的生活已经够豪奢了,恐怕也没看过十八颗夜明珠聚在一起的光华。在
珠光的掩映下,萧潇的肌肤更是欺梅赛雪。
没有人再比萧潇更懂我的心思了。我搂过萧潇,锦盒已被抛在一边,一大一
小的两串夜明珠正挤在我和她的胸前,从萧潇乳沟的缝隙放出毫光。
轻轻抽出大的那串,温凉的珠子在我的胸前滑过竟有一种沁人心腑的感觉。
我用珠串挑逗著萧潇的乳头,转眼它就变得和夜明珠一样圆润动人。
磨蹭什么呢?我明知故问。
萧潇不言语,只是吸吮著我的肩,腰肢缓缓的蠕动,已是粘湿一片的私处在
我的小腹上磨来磨去,弄得我肚子上凉飕飕的。
还磨,我使劲拍了一下她白嫩的屁股。「啪」的一声,在宁静的夜晚听起来
异常的清脆。
从她十三岁和我关进了一间屋子里之後,她就喜欢我打她,当然,并不是皮
开肉绽的那种。果然,她很享受的轻哼了一声,软软的小手握住了我的阳具,把
它在她冠绝天下的名器里沾足了爱液,然後向後引去:「主子,萧潇都好了。」
我的小弟弟顶到是柔软的皱褶,我知道轻轻一送,小弟弟就会进入一个滚热
的无底深渊。
萧潇的後庭虽然不是七大名器里的玉涡凤吸和水漩菊花中的任何一个,但因
为萧潇修习的玉女天魔大法有一章专门讲解玉树後庭花,她那里不会比那两大後
庭名器差太多。可我并没有摆送腰肢,反而又拍了她的屁股一下。
萧潇在我怀里腻了两下,才乖乖的从我身上爬下来,躺在床上把腿分开。
在夜明珠的珠光里,萧潇的私处一片水亮水亮的。名器朝露花雨正像清晨沾
满露珠的鲜花一般绽放著,露珠不是通常的那种白浊,虽然也很粘,不过晶莹的
几乎透明,用夜明珠沾了沾,珠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迷雾,可光芒并没有黯淡多
少。
萧潇的花瓣已经完全张开,那个流著爱液的洞口裸露在我眼前。我拿起大珠
串往蚌口送去,开阖蠕动间,一粒夜明珠便被吞噬了进去。
萧潇呜咽了一声,随著珠子一粒粒的消失在她的体内,帐子里的光亮一点一
点的变弱,她的花瓣也开始微微的抖动起来。
主子,萧潇好难受呀。萧潇扭动著粉雕玉砌的躯体发出了诱人的叹息。
当另一串的珠子进入了她的後庭,帐子里已是一片漆黑。萧潇像八爪鱼般的
把我死死缠住,呼吸已经失去了应有的节律,主子,好主子……萧潇,喔……我
不知道天下有几个女人能抵挡夜明珠的魅力,特别是这些价值连城的珠子就在自
己体内最隐私的秘道里充当著淫秽的道具。萧潇是个聪明绝顶的女人,竟也不能
免俗,我只是拉动了几下留在外面的汉白玉的拉手,她的高潮便到了。
接下来是一边倒的征服。即便萧潇拥有名器朝露花雨,也只能在我身下婉转
承欢。
不知过了多久,帐子里重新亮起了夜明珠的光华。
「大少,离别山庄韩元济求见。」
算算他也该来了,真沈不住气呀,只是萧潇……我低头看身下瘫如烂泥的萧
潇,她的脸上依旧是一副娇慵无力的样子,只是眼中闪过几道异样的光芒,看来
门外的声音还是让她从欲仙欲死中活了过来。
「韩叔叔?」
萧潇跟我的时候已经十三岁了,离别山庄有她童年和少年的所有记忆。但这
并不妨碍她对我的那种特殊的感情,她每年都要秘密回山庄一次,每次也都比预
计的提前个五六天回来。
「是他。」等我披上衣服开开门,萧潇也收拾利索,坐在床边。
看到萧潇,韩元济那张马脸上充满了激动:「是、是大小姐吧,我是韩叔叔
呀,八年了,都八年了。」
望著大步跨到自己面前满脸唏嘘的韩元济,萧潇有些歉意的望了我一眼,这
是萧潇懂事的地方,看著自己长大的叔叔忽视了自己的主人,也只好自己来跟主
人道歉了。
她深深道了个万福:「韩叔叔,是我。不过萧潇早就不是离别山庄的大小姐
了,萧潇只是公子的一个侍女而已,大小姐三个字韩叔叔千万别再叫了。」
韩元济一声叹息:「我早知道了,开春的时候庄主已经告诉我了。」他转过
身来道:「大少,韩某八年未见到我这个侄女了,失礼之处请大少多多见谅。」
宾主落了座,萧潇沏好了香茗,转身进了里间。韩元济恢复了男人本色,笑
道:「大少真是好手段,方才这水云阁的四周人可不少呀,可坚持到最後的可只
剩下俺老韩一个了。」
身为一个淫贼,自然要有些手段,你当淫贼是那么好混的吗?」韩先生过奖
了,您恐怕也不是为了听你侄女的一场床戏才来这水云阁的吧?」
韩元济讪讪的笑了笑:「大少,令舅「鬼影子」任前辈过世後,敝庄萧庄主
就曾对老韩说过,大少一定会踏入江湖,还吩咐我们几个心腹留意大少的行踪,
毕竟令舅和敝庄颇有渊源,只是大少怎么会变成春水剑派门下了呢?」
我一愣,师父不是叫李逍遥吗?这个名字可是师父临死前亲口告诉我的,将
死之人,其言也善,何况我是他最心爱的也是唯一的弟子,他老人家绝对不会骗
我的。当然,扬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会称他一声「介休公」,那是师父作为城里
的李大善人面目出现时的名号,和什么鬼影子还姓任的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处,这
是怎么回事?
遇到玲珑姐妹後,我特意提起过师父的名字,姐妹俩都很茫然,显然师父并
不是一个江湖闻人。想起百晓生的江湖名人录,玉珑的话霎那间又在我耳边响起。
「任独行,人称鬼影子,江湖名人录排名第六。轻功当世第一,为人亦正亦
邪,甚少在江湖露面,据传已於去年故去。」
任独行、李逍遥,难道这个任独行是师父的化身不成?
韩先生有所不知在下本就是春水剑派门下,家师便是日前故去的「涤雨剑」
宋思仙子。
既然师父都能化身成为另外一个人,我也没有必要非把我进春水剑派的目的
告诉韩元济,虽然他是萧别离的头号心腹。
韩元济眉头一皱:「大少,老韩原本以为您为了某个目的托身於春水剑派,
看来是俺老韩想差了。不过,今天拒绝齐放,恐怕是大少您自己的意见吧。」
看韩元济身上的衣服质地优良,粗大的手指上戴著一只硕大的翠玉扳指,我
就知道玲珑姐妹说的离别山庄乾著挖死人坟墓的勾当确实不假,我很怀疑那扳指
也是从死人手上摘下来的。
「是,敝派不比了离别山庄,贵庄人手虽少,却有强大的经济後盾,想来况
天被刺一事当天就传到了萧庄主耳朵里了吧。敝派掌门玉夫人清高的紧,在下的
万贯家财,在她眼里有如粪土一般,自然也就没有合适的管道把消息传给她老人
家了。」
「那玉夫人要是决意帮助大江盟追凶呢?」
「她老人家会吗?」我微微一笑,往窗外望去,月色映著池塘里的荷花,泛
出玉样的颜色。玉夫人?看玲珑姐妹就知道身为母亲的她一定也是绝色,还真想
早点会会她呢。
「就算会,那也是一年半载以後的事了,眼下在下和玲珑姐妹唯一的任务就
是擒拿花想容,拿不下花想容,在下师兄妹是决不会返回师门的。」
我意味深长的看了韩元济一眼:「听说花想容那斯藏身於十二连环坞,那可
是个恶人窝,想一年半载里能拿下他,还真的有点运气呢。」
韩元济是带著怎样的心情离开了水云阁,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因为韩元济的
缘故,萧潇看起来有些担忧。
我爱怜的把她搂进怀里,心下一阵叹息,难道真的一入江湖就身不由己?
玲珑,你们给我过来。
早在我和萧潇巫山云雨的时候,我就听到了隔壁玲珑姐妹散乱的呼吸声,此
刻虽然没了声息,我也知道她们肯定还没有入睡。
玲珑进屋的时候,看到的是精赤著上身的我翘著二郎腿舒服的坐在床边的藤
椅上,萧潇只穿了件杏黄肚兜跪在床上替我摇著扇子,白嫩的胳膊挥舞间带动著
肚兜上下左右的移动,不时露出一片动人的娇腻。虽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旖旎的
场景,姐妹俩还是满脸羞意,眼睛也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哥哥,你又来欺负我们了!」
「天太热了,妹子,你们不热吗,要不要让萧潇给你们找件单薄点的衣服换
上?」看著玉珑娇镇的模样,我恨不得现在就把胯下的毒龙,塞进她撅起的小嘴
里。
玉玲赶忙转了话题:「师……哥哥,任老前辈真是您的舅舅?」
这小妮子听得还真仔细,我大有深意的望著她。玉玲显然也想到我目光里的
含义,忙低下头去。
「任前辈一定是哥哥的舅舅吧,是不是呀,哥哥?」,玉珑上前摇著我的胳
膊,脸上一副怪不得师兄武功这么好的恍悟表情。
「这重要吗?」
「那当然啦!」玉珑眉飞色舞:「任前辈是当今武林有数的绝顶高手,轻功
盖世无双,而我们春水剑派剑走轻灵,若是辅以任前辈上乘的轻功,就如虎添双
翼一般,威力自然大了许多。」说著,俏丽的脸上颇有些期待。
是呀。我心里一动,春水剑法虽然以空灵飘逸见长,但身法上是有所不足。
若要把这姐妹俩收进帐中,她们的武功强一些自然有百利而无一害。
不过,这都是以後的事了。「妹子都顷囊而授,哥哥自然不会藏拙,只是现
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玲珑姐妹脸上都露出欣喜的表情,玉珑更是笑颜如花,搬了椅子坐在我的身
旁,看萧潇的额头有了细小的汗珠,便接过她手中的扇子:「萧潇姐姐,你也累
了吧,我来替哥哥扇扇子吧。」
玲珑,既然你们已经听到了我和韩元济的对话,想必也猜得出来,韩元济嘴
上没说,事实上却摆明了离别山庄根本不想参与「大江盟」的辑凶行动。至於萧
庄主是不是也和咱们一样不愿趟这混水还是另有原因且不去说,单单韩元济深夜
来访必然会给春水剑派带来总总猜疑。
虽然我不了解江湖,但这几天下来,我也知道春水剑派的口碑要比离别山庄
强不少,也知道春水剑派和离别山庄并没有什么交情。在「大江盟」像无头苍蝇
似的乱找杀人凶手时,两个决定超然事外而又没什么交情的门派里的重要人物突
然聚会,旁人该会怎么想呢?
春水剑派和离别山庄不是没什么交情吗?你是江湖人吗?那离别山庄的萧庄
主很早就没了夫人,而春水剑派的玉夫人也是寡居,两人乾柴遇烈火的,哈哈,
怎么能没交情!来来来,让俺偷偷告诉你,你可千万别传了出去!知道王动吧,
就是那个春水剑派二百年来唯一的男弟子,啊,你知道,可你知道他是谁吗?不
知道了吧。告诉你吧,他就是萧庄主和玉夫人的私生子!连玲珑姐妹背後都叫他
哥哥呢。这下子不奇怪了吧,王动,那是韩元济的小主子,要不,凭著韩元济的
名声地位,怎么也得是王动去拜访他呀!
我不知道江湖会不会出现这样的流言,虽然这流言漏洞百出,可人们会找出
总总理由来把漏洞堵死,然後这流言看起来就越发真实。当然,流言还会有其他
的版本,谁能禁锢一个人的想像力呢!不过,猜测的结果只有一个,春水剑派肯
定和离别山庄达成了某种协议,而协议肯定和况天的死有关。
这是韩元济想要看到的结果吗?我一时还拿不清楚。
「我们不能给别人口实,说我们不参加大江盟的辑凶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好在我已经公开说要缉拿花想容,剩下的就是要把样子做足。不过,缉拿花想容
的消息用不了几天就会传到那个淫贼的耳朵里。既然他有胆量奸杀我师父,想来
绝不会坐以待毙。一明一暗之间,武功可就不是最主要的因素了,就像我师父宋
仙子,她武功比花想容差吗?还不是死在了他们的阴谋诡计下!」
玲珑姐妹颇有同感的点点头:「是呀,宋师姑的武功比我们还高一点哪,要
不是中了迷药,怎么会让花想容他们得手!」
「所以我们也要隐匿起行踪,化明为暗,一方面不给花想容可乘之机,另一
方面,也好摆脱「大江盟」的纠缠,齐盟主爱找谁拼命那是他的事儿了。」
玲珑敬畏的望著我:「那哥哥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女人通常会这样,如果心上人比她强,那么就算是再简单的问题,她也不愿
去思考。即便是萧潇,也常犯这样的毛病。我也就见怪不怪了。
明天早晨寿筵开始之前,你们就易容离开江园。那时候江园肯定忙乱,不会
有人注意你们的。离开之後,你们立刻赶忙苏州,在城西的西江阁订两个上房住
下,我和萧潇参加完寿筵,就去苏州与你们汇合。
听要和我分开走,玉珑的小嘴便撅了起来,哥哥,你不怕我和姐姐在路上出
事呀?
「十二连环坞在无锡的太湖,消息不会传的那么快,不过……」我沈吟了一
下:「如果路上真出现了情况,你们不要和他们纠缠,直接返回应天找你娘,我
和萧潇会在苏州等三天,等不到的话,我们也去应天府找你们。」
第七章
第二天早晨,萧潇替玲珑姐妹易容成两个不起眼的姑娘,姐妹俩趁著江园人
来人往一片忙乱的当口,一前一後顺利的出了江园。
我原本也想一走了之,春水剑派的名声对我来说并不十分重要,只是昨天晚
上在议事堂看到留给隐湖小筑的座位,我心里多了一份期待。在江湖里浪荡的时
间也不短了,这还是第一次有机会正面接触到隐湖出来的人。
日上三杆,柳元礼过来叫门。「王少侠,我家盟主寿筵的时辰快到了,请王
少侠和两位玉小姐入席。」
柳元礼的表情比昨天冷漠了许多,那双小眼里不再是那麽和蔼可亲,相反倒
多了几分凌厉。我并不在意,他虽然和悦来客栈的那个曾富贵一样都是个总管,
但毕竟大江盟不是悦来,曾富贵对待客人就像对待自己的老子,打不还手,骂不
还口,不管出了什麽事,脸上都洋溢著憨憨的笑容;而他好歹也是名人录中排名
三十九的高手,有点脾气不足为怪,何况我还刚得罪了他的主子。
不过,他的表情马上变成了惊讶,看我一个人悠然的往议事堂方向走去,他
忍不住问道:「两位玉小姐哪?」
「她们已经走了。」看柳元礼吃惊的张大了嘴,我又补了一句:「敝派得到
线报,说发现了花想容的行踪,敝师妹去查看一下线索是否属实。好在这次贺寿
以小弟为主,少了她俩也不碍事。」
柳元礼没再说什麽便匆匆去敲另一间屋子的房门,看来客人们似乎起来的都
晚。我往议事堂走著,一路上碰到不少的江湖人,只是他们脸上的表情已经从昨
天的好奇变成了鄙夷。
「消息传的真快呀!」我心里暗叹。
议事堂外的院子摆了五六十多桌,寿筵还没开始,这些江湖朋友们已经开始
吆五喝六了。
议事堂里就清净了许多,座位的格局和昨天晚上的一样,只不过是把椅子换
成了坐垫,前面分别加了一张摆满了精美食物的矮几而已。
一进议事堂,我的目光便射向上首最尊贵的那张短几。短几後面空无一人让
我心里有些失落。不过,寿筵还没开始,想那隐湖小筑位居十大门派之首,端端
架子也情有可原。一摆衣襟坐在自己的坐垫上,却见韩元济颇为诧异的望著我,
又望了望我身後空著的两个座位。
「玲珑已经走了。」我笑道。
韩元济到底是老江湖,眉头一皱:「贵派出什麽事儿了吗?」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望著我,似乎再等我的下文。我不知道这些人是关心玲
珑姐妹还是关心春水剑派,当然像武当宫难这样的年轻俊杰出於「窈窕淑女,君
子好逑」的心理可能更多的是关心玲珑姐妹,但干卿底事!难道非出事了才能离
开这个寿筵吗?齐放是什麽东西?
别看都叫他「天王老子」,可他并不真的就是天王老子。
「是这样。」我脸上带著肃杀之气:「敝派得到线报,说有花想容的行踪。
玲珑师妹前去查看线报的真伪。」
宫难、唐门唐天行、排帮司空不群等大多数人都是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宋
思之死乃是春水剑派的奇耻大辱,得到仇人的线索焉能不查。倒是韩元济眉头又
深了一下才展开,而少林寺的木蝉和尚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在议事堂里招呼这帮重要客人的是大江盟的副盟主「小诸葛」公孙且,他是
个八面玲珑的人,并没有因洛u灾v在名人录里高居第二十而有丝毫的傲慢,相
反的,他可以说太谦恭了,就连对我这个无名小卒也是一脸的和气,这反让我觉
得後背有些凉气。
「王少侠,贵派的消息还真灵通呀,敝派在江南有弟子千人,都没有这个淫
贼的消息。」
公孙且轻摇羽扇恭维道。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又都回到了我身上,我心里暗骂,脸上却笑道:「公孙大
侠,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在下家里有钱,养得起线人。」
不错,一个门派想在江湖上扬名立万,高强的武功和大把的金钱两者缺一不
可。弟子的忠诚并不可靠黄澄澄的金子才更有吸引力,毕竟大家都要养家糊口。
看看议事堂里的这些江湖豪客,哪个不是衣冠楚楚的。
听玲珑姐妹说,十大门派除了春水剑派,就算是实力最差的鹰爪门都开了三
家镖局。春水剑派是个异类,它的弟子多是受尽欺压的穷苦女孩,在门里她们的
心灵得到了解放,因此才对门派极为忠诚。
好在评定十大门派的武林茶话会并不是比那个门派钱多,春水剑派才得以留
在其中。不过,早有人发出了不满。
「我武功是不如玉夫人。」说这话的是漕帮的帮主李展:「可我漕帮上千弟
兄,要说真打,累也把春水剑派的人累死了。」
线人是个赚大钱的职业,不过相比赚到手的银子,他们的名声就差了许多,
在很多人眼里,他们和婊子没什麽区别,因为他们信奉的都是同一条原则:有奶
就是娘。
赚大钱的行业都是高风险的行业,线人就经常莫名其妙的被人杀死。一些交
游广、消息灵通的线人便只为两三个固定的客户服务,当然消息的质量有保证,
价钱也就高了许多。
江湖上大多数门派都是在需要的时候才向线人买情报,一把一利索也没什麽
负担。真正养的起线人的都是大门派,因为线人的成本实在太高了,一个用大把
银子建立起情报网的线人很可能第二天就死在竞争对手的刀下,这让大多数门派
望而却步。
我自然不明白买情报和养线人之间的区别,在我眼里,线人和替我种田的雇
农一样,都是替我创造财富的,所以也就不明白这些武林豪客的眼睛为什麽突然
都变得很异样。
「哈哈,花想容这个淫贼这次还真找错了对象。」对面排帮的司空不群放声
笑道:「有王少侠加盟,春水剑派看来要有所作为了!」
可能是常年在长江上活动的缘故,司空不群的声音异常洪亮。
「敝派没有野心,但也绝不会任人欺辱。」我并没有把司空不群放在心上,
却因为他的话想起了师父和隐湖的斋主鹿灵犀。隐湖究竟会派谁来参加齐放的寿
筵呢?是隐湖在外面走动最多的长老「织女剑」辛垂杨,还是近来震动江湖的後
起之秀「谪仙」魏柔?这麽多年了,隐湖该为师父付出代价了。
「花想容侮辱敝派,敝派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花想容失踪了很久,是不是进了十二连环坞?」
听了宫难的问话,他在我心目中的份量稍稍提高了一些,看来武当的这个新
秀还不算太白痴。
「宫大侠所言极是。」我恭维了他一句,然後把从杨威嘴里得到的消息说了
一遍。
议事堂里的人脸上都多了几分同情,宫难皱著眉:「王兄,要真是在十二连
环坞的话,事情就麻烦的很。太湖方圆千里,水道纵横,十二连环坞究竟在什麽
地方,没有人知道。」
他停了一下,看大家都目不转睛的望著他,脸上便流露出一丝得色:「因为
根据敝派的消息,十二连环坞根本不是地名,而是一艘船的名字,这艘船的主人
就是太湖黑道的现任仲裁人「屠夫」尹观和「苦头陀」高光祖,而这艘船停留的
地方就是十二连环坞,所以想去十二连环坞找人,就等於在太湖里找一个人一样
难得很呀。」
宫难在说道「苦头陀」高光祖的时候,特意看了木蝉一眼,木蝉脸上还是淡
淡的微笑,只是眼中流露出一丝苦涩。
也不知道这个高光祖和少林寺是什麽关系,我心头闪过一丝疑问。看别人都
在聚精会神的听宫难说话,想来大家对十二连环坞都了解甚少。若真是像宫难所
说的那样,我这差事揽的还真不轻松。
「公孙大侠,十二连环坞就在贵盟的眼皮底下,想来必有冲突,况大侠会不
会是他们杀的?」心念一转间,我问道。
没等公孙且说话,宫难已然笑道:「王兄很少在江湖上行走吧!」
宫难看起来不比我大多少,可已经是江湖有名的一流高手了,说话间便洋溢
著一股优越感。
「十二连环坞虽然是个恶人窝,却也有自己的规矩。逃到十二连环坞的人,
除非你离开十二连环坞,否则是不准踏出太湖半步的,而一旦离开,十二连环坞
就不会再接收了。所以江湖上开始有十二连环坞的传言已经快三十年了,仲裁人
都换了好几任,但从没听说过它和武林其他门派发生冲突。而且。」
宫难停了一下:「那些恶人一旦进入十二连环坞,也极少有出来的,大多老
死在太湖了。江湖朋友知道他们也再作不了什麽恶了,除了有杀父之仇、夺妻之
恨的,很少有人会去十二连环坞去追凶。」
山清水秀的太湖竟成了恶人们养老的天堂,这真让我始料不及。看大家的表
情都不太自然,想来在没有利益的驱动下,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
上霜」,事情才演变成这副模样。江湖公义?你讲我讲大家都讲,只不过都仅仅
是讲讲而已。
「王兄有所不知……」宫难可能也想到了让十二连环坞这个毒瘤生存了三十
年并不是武林白道的光荣,便解释道:「其实二十多年前,大侠萧雨寒便倾快活
帮一帮之力,进入太湖围剿十二连环坞,那时快活帮的实力绝不比现在的武当、
少林差,却落得帮毁人亡;我武当也两次与少林联手进剿,只抓了些小虾米,大
鱼全部漏网,自己却折了不少人手,太湖,实在是太大了。」
宫难一向骄傲的脸上此刻竟有些痛苦,看来那两次进剿让武当吃亏不小,至
今心有馀悸。
我也不想拿我的性命当儿戏,便准备修正目标,如果花想容真的一辈子呆在
十二连环坞,那就让他在那里善终吧。
「师恩深重,此仇不能不报。」
我心里虽然动摇,却不能给大江盟留下话柄,缓缓的道:「他花想容也不是
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总有爹有妈,有兄弟有姐妹的,在下就不信他真的能把这一
切都割舍了。」既然不能进十二连环坞去抓他,那只有想办法把他逼出来了。
我不是江湖中人,所以也就不是什麽白道,白道江湖的规矩对我并没有什麽
约束力,只有大明律法才能约束我的行为。
众人都吃惊的看著我,就连韩元济也是满脸讶色,他们的心里都在盘算这个
叫王动的小子会把春水剑派带向何方?
一时间议事堂里静悄悄的,公孙且看气氛有些尴尬,便笑道:「王少侠的想
法也是另辟蹊径……」
我刚想说话,门口传来一阵环沛的叮当声,随著那悦耳的响声,我心里一阵
鹿跳,是隐湖的人到了吗?
不一会儿,门口出现了一个少女的影子,我的座位离门口很近,虽然背著光
那少女的模样依旧清晰可辨。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那女孩一下子就让我想起了江南女
子的妩媚,萧潇、玲珑姐妹,还有听月阁的苏瑾、碧涛台的王曲莫不如此。明媚
的阳光照在她脸上,让笑容更加灿烂。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不是隐湖的人。师父说过,隐湖的武功清心寡
欲,旁人很难从她们的表情中看出她们心中的波澜。而这少女满脸的相思情意,
显然有违隐湖的武学宗旨。
果然,女孩的眼珠转了半圈後一下子亮了起来,脸上洋溢著的欢乐让议事堂
里都似乎感染上了快乐的气氛,她一提裙摆,一路小跑冲到了宫难的面前,兴奋
的道:「宫哥哥,你真的来了!」
宫难连忙站了起来,英俊的脸上布满了红晕,欣喜中也颇有一丝傲色。
「齐师妹,奶回来了,练师叔可好?」
「嗯,师父和我一起回来了。」说话间,她拉著宫难一起坐了下来,问公孙
且道:「公孙叔叔,我和宫哥哥坐一起,行吗?」
这少女说话的神态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满心的恳求都写在了脸上,让我都
心生怜惜。
公孙且看那少女的表情也满是怜爱,笑道:「公孙叔叔能不答应吗?」
韩元济把头凑了过来低声道:「大少,这个女孩是齐盟主的爱女齐萝……」
听韩元济这麽一说,我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果然和齐放依稀有点相像。心里
正琢磨她的母亲该是怎样的一个美人,耳边又传来韩元济的声音:「她师父是恒
山派的掌门练青霓,也就是武当掌教清风道长的俗家亲妹妹。」
哦?我看了韩元济一眼,他那张马脸上露出一丝丝的担忧,是怕武当吗?他
离别山庄和武当并没有什麽利益冲突呀。难道是怕大江盟和武当的联姻?
「奇怪,齐萝都回来了,怎麽没看见齐小天?」韩元济自言自语道。
刚认识玲珑姐妹的时候,听的最多的,除了宫难、唐三藏,就是齐放的儿子
齐小天。就像男人的目光总是追逐著美女一样,江湖上这三个英俊潇洒、武艺高
强的年轻侠客自然也是少女憧憬的对像。玲珑也不例外,当然,这是在遇到我之
前。
齐小天是去年才出道的,因此没能赶上百晓生最新修订的一期江湖名人录。
不过,他甫入江湖便一举击杀了在名人录中排名四十七的江南大盗张大泽,便立
刻登上了武林新人榜的首席,风头之劲,一时无两,就连杭州最大的赌场如意坊
都开出了三赔五的盘口,赌他在年底新一期的名人录上能进入前二十名。
叫韩元济这麽一说,我也奇怪起来,父亲五十大寿,儿子怎麽能不到场呢?
我眼睛向议事堂外看去,那里忙忙碌碌的是大江盟的总管柳元礼。
「不用看了。」韩元济低声道:「齐小天不在外边,这几天我都没看到他。
原来还没在意方才看到了齐萝我才想起了他。好像最近也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
他忙什麽去了,难道大江盟有事非要他出面,连他爹的寿筵都必须放弃?」
我「嗯」了一声,齐小天忙什麽去了毕竟跟我没有什麽关系,想来也不会去
忙著对付春水剑派,我便不再言语,而且齐萝美丽的眼睛这时已盯在了我身上。
「你怎麽坐在春水剑派的位子上了?李长老呢?玉妹妹呢?」齐萝的眼里满
是惊讶,像看怪物似的看著我。
我发誓下次加入一个门派时一定要找个像少林寺这样的和尚窝,这样似乎才
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李长老病了。」我信口雌黄,春水剑派的长老李清波这时应该在指导我那
些未曾谋面的师姐师妹吧,不过既然我在齐萝眼里的份量不如李清波,那还是给
她一个不能来的理由好,这样便不会伤了她的心。
「玲珑今天早上才走,因为得到了淫贼花想容的消息。」
齐萝「噗哧」一笑,议事堂里满堂生辉:「是呀,玉妹妹可是有名的淫贼杀
手呀,我在恒山都听到她姐俩的大名。」
我点头表示同意,不过我也是个淫贼,而玲珑很快就会成为我的女人。「而
我。」我上身欠了一欠:「春水剑派第十二代弟子,王动。」
齐萝满脸诧异,回头看宫难,宫难笑著点点头:「师妹,王兄确是春水剑派
的弟子,他师父就是「涤雨剑」宋思宋仙子,可惜宋仙子,被花想容和杨威害死
了。」
齐萝「啊」的一声捂住了小嘴,眼里霎那间充满了哀伤,那哀伤就连我在玲
珑姐妹那儿都没看到。一时间大家都被她流露出来的悲伤所感染,想起惨死在竹
子坝的况天,议事堂里顿时弥漫著一种压抑的气氛。
是齐放的出场打破了议事堂里的寂静。他并没有对我恶颜相向,只是淡淡的
瞥了我一眼。
他的注意力都在宝贝女儿身上,看女儿坐在了宫难身旁,颇有深意的冲宫难
一笑。
齐放落座,公孙且站在议事堂门口,一挥羽扇,高声唱道:「时辰到。」
屋里屋外的人都站了起来,端起了酒杯:「祝齐盟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齐盟主万岁!」、「齐盟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祝贺的喊声此起彼伏。
我心里却怅然若失,看来隐湖小筑不会有人来了。隐湖这麽神秘吗?连大江
盟盟主的面子都不够大?这茫茫江湖还有谁能让隐湖放在心上呢?
议事堂里杯盏交错,却是各怀心事。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齐放端著酒杯
准备去院子敬大家酒的当口,我把他拦住了:「齐盟主,晚辈要告辞了。」
齐放「哦」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异样後旋即道:「也好,贤侄报仇之事要
紧,若需老夫协助,万望知会一声,你去吧。」
韩元济没想到我这麽快就要走,甚至等不及喜筵的结束,便疑惑的望著我,
欲言又止。
我告诉他要去太湖走一趟,便离开了议事堂。
萧潇正趴在窗边焦急的等著我,看我快步走来,才长吁了一口气:「主子,
齐放没难为你吧?」
「他毕竟是一门之主,总该有些气度。」我轻轻拍拍萧潇白嫩的脸颊:「再
说,他还有更烦心的事儿呢,春水剑派顶大了不起不帮他,又不会拆他的台,他
为难你主子也没什麽意思,咱收拾东西走人。」
「东西早收拾好了。」
萧潇总是把事情想在前头,也难怪我宠她。
我把装著我和萧潇换洗衣服的紫藤箱子横在马鞍上,萧潇牵著马问我:「主
子,是不是没有隐湖的消息?」
只有萧潇知道我的心思,隐湖才是我唯一的目标。不过,她的声音里倒有一
种喜悦,因为她并不希望我和隐湖的人会上面,师父的心死如灰让她心有馀悸,
她害怕隐湖把我也变成师父那个样子。
我没有说话,抬头看白云苍狗、变幻莫测。师父,你给弟子指个方向,隐湖
它到底在哪儿?
第八章
在杭州城也没歇脚,我和萧潇便雇了一对夫妻的两艘橹子船,沿着京杭大运
河北上,去苏州与玲珑姐妹会合。
萧潇喜欢江上景色,为了她,我曾经用了三天才过了长江。她也喜欢船上的
生活,其实我知道,她更喜欢的是在船上能安安静静的依偎在我怀里的感觉。
运河两岸的景色很美,萧潇蜷在我的怀里,透着窗格子兴致勃勃的看着。
「开饭喽……」,船娘的吴侬软语响过半天,才见布帘一挑,三十出头的船
娘端着几样小菜笑盈盈的走了进来。
她边把盘子摆在小桌上,边笑道:「公子爷,别看我家小囡年纪小,手艺在
河道上却是有名的紧……」外面传来女孩清脆的声音:「娘——」
我是个饕家,可能是小时候对扬州城山水阁的包子印像太深了──那次老爹
在城里卖完菜之後,花了十文钱给我买了一只,从那以後,我就喜欢上了吃。
看桌上的几样小菜咸肉春笋、火丁蚕豆、春笋步鱼和炖菜汤都色香味俱全,
我就知道船娘说得不假。尝了一下,咸肉春笋里的春笋鲜咸合一,春笋步鱼里的
春笋则是清鲜无比,我不由轻咦了一声,杭州湖上和城厢两帮菜都这麽出色,我
心里颇有些惊讶。
大姐,可否把令嫒叫来?
「小囡──」,船娘知道我吃的中意,脸上都是自豪。
随着船娘的喊声,进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模样很乖巧,只是长年在水
上,皮肤晒得黝黑。乌亮的眼睛滴溜溜的乱转,没有丝毫的扭捏。
小姑娘,这几样菜是和谁学的?
是楼外楼的宋大叔,他回老家坐我家的船,娘没要他的钱,让他教我做了几
手菜。公子爷,您没看见宋大叔,他可胖了,门都差点被他挤破了呢。小姑娘回
忆着宋大叔的模样,咯咯笑着。
我不由敬佩起她母亲的眼光来,这真是一笔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回头有机
会,我还坐你们家的船。」
萧潇拉过小姑娘,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银簪子,细心的扎在女孩的头发上。
女孩不好意思的扭着身子,她母亲却笑道:「小囡,还不快谢太太的赏。」
大家都觉得亲近了许多。小姑娘看着萧潇艳羡的道:「姐姐,你真好看。」
恭维的话从纯真的孩子嘴里说出来,萧潇心里自然高兴,脸上的笑容更加灿
烂,小姑娘看得目不转睛。好半晌才道:「前几天也有个公子爷和一个小姐包我
家的船,那个小姐生的特别好看,我还以为以後再也看不到那麽好看的人了,没
想到又看到了姐姐。」
是吗?我眼睛一亮,萧潇是绝色,那个小姐自然也是绝色。这几天老天好像
特别眷顾我,那玲珑姐妹和殷二小姐俱是绝色,她们都将臣服在我的胯下,不知
道这小囡嘴里的小姐有没有缘分?
小姑娘看我似乎不相信,脸上有了急色,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翠玉牌子递给我
委屈的说:「本来就是嘛。他还给我一块牌子,说有什麽事儿可以拿这块牌子去
大江盟找他,他姓齐。」
「你知道大江盟?」,接过牌子,我随口问道,脑子里却浮现出齐萝娇美的
容颜,原来小姑娘遇到的是她,怪不得她惊艳。
「怎麽不知道大江盟!大江盟的人,都是英雄好汉,没有他们,我们可受气
了。」小姑娘的脸上满是感激。
我没想到大江盟的口碑倒是这样好,心里对大江盟的看法便有了些变化,虽
然贩私盐违法,但这年头,谁还不干点违法的事呢!只要老百姓受益就好。
咦,不对,齐萝应该是和她师父练青霓同行的,怎麽会出来个男的?看翠玉
牌子一面雕的是明月当空,大江汹涌;另一面龙飞凤舞的「大江盟」三个字下面
是个古篆的「齐」字,刀法细腻,做工精良。
我知道这块牌子绝对是大江盟的信物。心中一动,问:「小囡,这牌子是那
位公子给你的,还是那位小姐给你的?」
是那位公子爷呀。
齐小天?竟然是他?这麽说他几天前已经离开杭州了。那个让他抛下老父寿
筵的绝色美女又是谁呢?
「原来是齐大少,他是哪天坐的船?」
船娘的脸上有些犹豫,小姑娘却满是欣喜的道:「真的是齐少爷吗?我还有
些担心他骗我呢。三天前我和爹娘送客人去松江,齐少爷和那位小姐要回杭州,
就正好坐我家的船回来了。」
我一愣,齐小天不是离开杭州而是回杭州?那他为什麽不参加他父亲的寿筵
呢?我原本对他并没有什麽兴趣,此时倒有心探究一番了。
把牌子还给小姑娘,我问道:「那位小姐生的什麽模样?」
小姑娘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她很好看,真的很好看,就像……对,就像
画里的神仙一样好看。」
小姑娘不知道怎麽形容那个美女的容貌,但我的心却猛的一阵悸动,萧潇的
脸上也现出讶色。
「谪仙」魏柔。
我见过的美女有很多种,萧潇沈静,玲珑活泼,齐萝可爱,苏瑾冷艳,每个
人都会给我不同的感受。但仅仅用一个名号就给我神仙感觉的,却只有那个未曾
谋面的隐湖传人──「谪仙」魏柔。
玲珑姐妹说过,江湖上极少有人看过魏柔的真面目甚至有可能一个也没有。
「谪仙」的名号是从百晓生那里传出来的,据说百晓生和隐湖小筑有着深厚
的关系,才得以一睹魏柔的芳容。不过百晓生并不是江湖人,他是南京翰林院的
编修,喜欢结交三山五岳的朋友,也正因为他的身份独特而又中立,他编撰的江
湖名人录公正无私,才被江湖人奉为金科玉律,由此想来,魏柔自然应该配的上
这谪仙的名号。
隐湖的传人除了她们的武功之外,美貌也是江湖人津津乐道的。鹿灵犀是绝
色中的绝色,这是师父说的,他老人家见过的美女比沈园的仆人都多,自不会看
走了眼。辛垂杨听说也是绝色,织女剑的外号并不是仅仅颂扬她的剑法如织女穿
梭,密不透风,也是赞美她的容貌如同天上的织女一般美丽。所以当江湖朋友得
知隐湖的新秀魏柔的名号时,谁也没有生出怀疑之心──「谪仙」,那肯定又是
一个绝色的美女。
当隐湖成为我的目标时,我就一直在琢磨,隐湖为什麽都是美女呢?难道只
有美女才能把隐湖的武功发挥到极致?还是隐湖把美貌也当作了一种武功?所以
玲珑第一次提到魏柔、提到她的名号「谪仙」的时候,我本能的就想到了她出尘
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美貌会不会变成对付我的利器?
然而若和齐小天同行的女子真的是她,那她真的变成被打落人间的谪仙了。
这种乌篷船,本来就是情侣常用的,看来她和齐小天的关系已经非同寻常了,那
样的话,她的心剑还能保持如一吗?
不过这念头并没让我开心,我心里反觉一阵烦乱。我已经不自觉的把隐湖看
作自己的後宫,把隐湖的女人当作自己的禁脔,虽然我还没征服她们。魏柔和齐
小天的亲密让我觉得自己的头上似乎戴了一顶绿帽子。
「主子,也不一定是她。」,萧潇看我的脸色不对,小心翼翼的道。「像唐
棠、慕容芷还有练无双据说都是绝代佳人……」
我知道萧潇在开导我,可听到这些陌生的名字,我不由的疑惑的望着她。
萧潇的脸上挂着歉意,缓缓偎进我怀里,撒娇道:「好主子,萧潇下次不敢
了。」
我隔着衣服拽了一下乳环,道:「死丫头,到底怎麽回事?」
萧潇脸上多了些红晕:「都是主子说自己是淫贼,玲珑姐妹脸皮薄,又怕主
子知道江湖上其他的美女,动了坏念头,便不敢和主子说。」
我轻揉着她娇腻的乳,笑道:「你是不是也怕你主子身边一堆女人呀?」
「萧潇只要主子对我好。」,萧潇媚眼如丝。「其实,百晓生除了江湖名人
录、武林新人榜之外,还编撰了一个江湖绝色谱。」
我精神一振,百晓生竟然也是同好!看那帮武林中人对名人录的执着,想来
这个江湖绝色谱也不会让我失望。
上面是不是有玲珑?
是,玲珑姐妹是第四,所以她们姐妹也不好意思和主子讲这个绝色谱。
玲珑姐妹只排在第四,让我对绝色谱产生了好奇。「第一该是魏柔吧?」
「主子猜错了。魏柔是第二,榜首是唐门家主唐天文的大女儿,人称「怜花
公主」的唐大小姐唐棠。」
我一愣,唐棠、齐萝加上萧潇,这些武林大豪的後代怎麽都是美女?转念一
想,自古美女爱英雄,想当年这些武林大豪年轻的时候,必是江湖美女追逐的目
标,他们娶回家的必然也是美女,就像我的五位师娘,无一不是绝代佳人。之後
美女生美女也就顺理成章了。
想通这一点,我不由得对江湖多了一分期待。
「排在第三的是慕容世家家主慕容千秋最小的妹子慕容芷。」
我见过慕容千秋很多次,因为慕容世家的总舵就设在扬州城里,离沈园只隔
了两条街。
当然那时我以为他不过是个扬州城里有名的大富商;而他一定也认为我只是
沈园的少主人,一个经常出没勾栏院的秀才──因为我们碰面的地点通常是在听
月阁,而慕容千秋正是听月阁的老板。
听玲珑解说江湖名人录的时候,我就暗自吃惊。淫贼需要一双锐利的眼睛,
让你发现一个美女的优点缺点,当然用在别人身上,就会发现许多不被人注意的
东西。我知道一个练武的人如果不运功的话,看起来和常人没有什麽区别,不过
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很多蛛丝马迹,眼中无意闪过的精光,布满老茧的虎口,
粗细不一的胳膊都会泻露你的底细。
然而这一切在慕容千秋身上都看不到,臃肿身子的每一次移动我都替他喘两
口气,而正是这个胖子,就是和大江盟的齐放齐名的慕容世家家主慕容千秋。
「有没有搞错?慕容千秋还有妹妹?」,我在扬州生活了十七年,认识慕容
千秋也有五六年了,从没听说他还有妹妹,他有个弟弟我倒是知道,慕容万代,
那也是在江湖名人录里高居第十六的一流高手。
「再说,就那个死肥猪的妹子又能漂亮到哪儿去!」
「主子,我也奇怪。不过,听玲珑姐妹说,百晓生做武林各种排行榜,从来
没有出过错,想来慕容千秋真的有个妹妹,而且还是个漂亮妹妹。」
看来慕容家最擅长的是扮猪吃老虎和扮老虎吃猪,他能变出个妹妹也不算太
奇怪。
「在玲珑後面排第五的是大江盟齐盟主的女儿齐萝。」
我笑了,今天早上我看到她了,果然是个绝代佳人,可惜名花有主,如果没
发生况天被刺一案的话,我想齐放很可能在自己的寿筵上,宣布自己的女婿人选
了。
「是吗?」萧潇颇为好奇:「这个幸运儿是谁?」
「武当宫难。」说话间,我想起了韩元济担忧的眼神,两大门派联姻是好是
坏,我一时也分辨不清。
「咦?」萧潇一愣:「是吗?玲珑姐妹还说宫难和唐门的唐三藏、大江盟的
齐小天都是武林中的单身贵族呢。」
「齐萝是恒山派掌门练青霓的弟子,听韩元济说,练青霓是武当掌教清风真
人的亲妹妹,而宫难是清风最得意的弟子,他们之间很可能早就认识了。」
萧潇惊讶道:「齐萝是恒山派的弟子?玲珑怎麽没说。不过,恒山派还真出
人材,排名第六的练无双也是恒山派的,据说她是练青霓的侄女,算起来还是齐
萝的师姐哪。」
等了半天,萧潇没再言语。我问:「下面呢,谁排第七?」
萧潇一摊手,说道:「主子,萧潇也不知道了,那天正说到这里,就听到您
拍门声。」
我「噢」了一声,心思转到了和齐小天同行的美女身上,会是唐棠吗?有可
能,昨天晚上唐门对大江盟全力支持,显然两家有不同寻常的交情;慕容芷?不
可能,看慕容仲达的模样,两家并不和睦,再说都是贩私盐的,难免磕磕碰碰;
练无双?很有可能,练青霓亲自来贺寿,说明恒山派和大江盟的关系也相当紧密
齐小天应该有机会认识练无双,而且恒山派的武功讲究凝神静气,气质上和隐湖
就更为相近。
萧潇看我半晌没说话,问:「主子,我们乾脆掉头回杭州?」
我摇摇头,心中泛起一股无奈,我是个淫贼,但不是个小人,说过的话总要
兑现,特别是对美女说的话。我岂能让玲珑姐妹在苏州空等?缉拿花想容也需要
作些样子。「去苏州吧,真是魏柔的话,现在回去也於事无补,以後盯住齐小天
就是了,他的目标总大些。」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浆声沽──沽的响起,小船载着我满心的思绪向苏州
驶去。
第九章
第二天傍晚,我们才到苏州。和船家告别的时候,那个小姑娘还依依不舍:
「公子爷,大姐姐,记得坐我家的船哟,我家的船头插着一幅孔雀旗,好找的紧
哩。」
到了西江阁,我正问帐房先生有没有姓玉的姑娘订房,却听楼梯那边有人喊
我:「师兄──」
抬头一看,正是玉珑满脸欣喜的冲我摆着手。
「这姑娘不是姓王吗,怎么又姓玉了?」,帐房先生奇怪的嘟哝了句。
萧潇迎了过去:「玉玲呢?」
「姐姐病了。」玉珑的脸上有些焦虑。练武之人极少患病,可病起来却很缠
人,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江湖儿女怕的就是疾病缠身,也难怪玉珑着急。
玉玲躺在床上,见我进来,便想起身,我连忙按住她的双肩,一日不见,她
好像就清减了许多。头发因为出汗全粘在了一起,嘴唇乾的龟裂了好几处,明亮
的眼睛也失去了光泽,只是苍白的脸上多了几道红晕。
「妹子哪儿不舒服,看过大夫了吗?」我一脸的关切,看玉玲的模样,我知
道她病的不轻。
玉珑摇摇头,玉玲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儿,哥哥,我吃过药了。」
「胡闹!」我一皱眉,却也不忍心责怪她,回头让萧潇跟店家说帮忙找个好
大夫,诊金加倍。转过身来,却发现玉玲的头偏向了一边,晶莹的泪珠从脸颊滑
过。
我听玲珑说过,她们离家行走江湖快半年了,半年里白天追击淫贼,晚上防
备敌人偷袭,本就费心费神,玉玲又是姐姐,还要分心照顾妹妹身心更是疲惫。
而她只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女,她也想有人疼有人爱。此时,我的呵护关爱自然
让她感情激荡,不克自制了。
「此乃阴暑,这位小姐体质虚弱,风邪内侵所至,静养一段时日就好了,不
打紧。」
老郎中随即笔走龙蛇开了一张单子:「这里的店家都备着藿香正气水,晚上
先吃点,明早去回春堂抓药。」
玉珑一脸的疑惑,大夫刚走,她便道:「哥哥,这郎中是不是个庸医呀?我
们春水剑派的内功心法最是固本培元,他怎么说姐姐体质虚弱呢?」
「内功能当饭吃吗?」我瞪了她一眼。玲珑姐妹在遇到我之前,手里拮据,
常常风餐露宿,要不是春水心法真有些奇妙之处,姐妹俩恐怕早病倒了。
萧潇喂玉玲服下藿香正气水,又端来了一碗参苓粥,玉玲坐起来,低低说了
声谢谢,便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起粥来,眼泪也一滴一滴的掉进碗中。
玉珑这才发现姐姐哭了,慌忙上前摇着玉玲的胳膊,急切的问:「姐姐,你
怎么啦?」
看姐姐哭得越发厉害,转头问我道:「哥──」
我正欣赏着玉玲欺梅赛雪的肌肤。玉玲只穿了件月白小衣,那小衣比肚兜大
不了多少,只堪堪把胸前重要的部位遮住,珠圆玉润的臂膀和胳膊都裸在外面。
看玉玲的神态虽然羞涩,可更多的却是发自内心的喜悦,我知道她对我已经不设
防了。
坏哥哥,玉珑打了我一拳,镇道。
萧潇在一旁偷笑,少爷他真是有诸佛庇佑啊。她想起了听月阁的苏瑾,那个
名动江南的歌伎原本也是卖艺不卖身的,少爷就是趁着她去南昌宁王府献艺病在
路上的当口大献殷勤,才打动她的女儿心继而失身於他的。
店小二把热水壶放在了门口,我看萧潇正调着水温,便对玉珑道:「妹子,
以后和你萧潇姐多学学,伺候人那也是一门学问。」
玉珑顿时绯红了脸,一扭蛇腰,我才不学哪。
眼睛却忍不住往萧潇那里瞟去。
我留下萧潇照顾玉玲,玲珑姐妹是一路骑马过来的,又赶上玉玲生病,玉珑
便忙了一天,虽然不得要领,身子却是乏透了,不像我和萧潇坐船悠哉游哉的并
没有耗什么体力。
西江阁外月光如水,沿着前面的大街向西,就是苏州最热闹的神仙庙,庙前
南浩街的小吃曾让我和萧潇流连忘返。沿街纳凉的人三五成群的聚在树下,下棋
的、嗑着毛豆喝酒闲聊的、拉着胡千自拉自唱,看着是那么的悠闲富足。江浙富
甲天下,从苏州城里老百姓的生活便能管窥一斑。
进了南浩街,逛夜市的人更多了。我记得在这条街的中段有家叫老三味的小
铺子,虽然只作鸡丝馄饨、南瓜团子和鸭血羹这老三样,却是有祖传的秘方,平
平常常的三样小吃叫老板做的是鲜美异常,便直奔而去。
铺子里都是人,早就没了座位。老板眼观六路,看我有些犹豫,忙挥手招呼
我:「公子,您到后院吧,我给您送上南瓜团子和鸭血羹。」
我诧异的望了老板一眼:「你记得我?」
「怎么不记得!太太那天还赏了吊钱哪。」,老板憨憨的笑道,手里却没停
下,麻利的兜了一勺滚烫的鸡汤浇在馄饨上,那皱纱似的皮透着肉色的馄饨,顿
时便一只只张开羽翼在碗中漂浮起来。
我笑笑,这样的老板想不挣钱恐怕都不容易。按着老板指的方向,我侧身在
人群中挤了过去。
眼看到了柜台旁的小门,我正想弯腰进去,却觉得侧后有股冷冽的寒气直刺
我的后腰。
有刺客!
我身子的反应几乎和我大脑的思维一样迅速,在腰上感觉到有尖锐物体刺破
我衣服的那一霎那,我身子突然向右平移,以致我旁边端着一碗馄饨正吃得津津
有味的汉子一下子被我撞的飞了出去。
「哎唷」一声连人带馄饨砸在一张小桌上。
「杀人啦──」,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小铺顿时炸了营,那些
吃饭的人扔下手里的饭碗:「轰」的一声朝门口涌去。
我躲过那暗中凌厉一击的同时,已经看清了刺客的面目。那是一个几近四十
的瘦小汉子,手里提着一尺多长的三棱刺,脸上一片茫然,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
十拿九稳的一刺竟然落了空。
在明亮的气死风灯下,三棱刺发出冷厉的光芒,两道深深的血漕说明这是一
把杀人的利器。我心头火起,一抬手,一道剑光刺向那汉子的脖颈。
自从我变成了春水剑派门下弟子王动,我腰间便多了一把精钢剑。春水剑派
是以剑法出名的,我只好让我心爱的碎月刀暂时隐居起来。
「杀!」
我并不想杀他,他是谁?为什么来暗算我?我总得问个清楚。剑花虽然指的
是那汉子的脖子,但春水剑法的这招「云破月来花弄影」重点是在那个「影」字
他的肩胛骨才是我的最终目标。
那汉子看到剑光才醒悟过来,身形一锉,三棱刺朝我小腹刺来。
在老三味老板的眼里,那汉子的动作快得几乎可以和自己舀鸡汤的速度相媲
美,可在我眼里,他的动作就像是八十岁的老太太一般缓慢,我剑势随之一变,
挽起的那朵剑花正好点在三棱刺的护手上,只听铛的一声,三棱刺便被击的飞了
出去,那汉子更是「腾腾腾」的倒退了好几步,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子敢尔!」
我上前一步,手中长剑堪堪刺入那汉子的身子,就听身后有人低声喝道,在
众人的惊叫声中,我听到两种兵器裂空而至的声音,其中的一件还颇为迅捷。
在霎那间我便算好了其中的时间差,身形一动,手里的剑突然快了几倍,一
道血光随着「嗷」的一声惨叫从眼前汉子的肩头喷洒而出,我踢出的一脚在把他
踢飞的同时也封闭了他下半身的三大穴道。等我转过身来的时候,和我距离最近
的一把像是猎户用的叉子离我足足还有一尺远。
看到同伴受了伤,叉子的主人顿时红了眼,叉子的速度似乎又快了那么一点
点,旁边那人也咬牙切齿的把一口长剑的速度运到最快。而他们的身后还有两个
人因为铺子狭小无法从正面攻击,正向两边散开。
洞悉了他们企图,春水剑法中对付群殴的杀招登场了。
「迢迢不断……如……春……水──」。
随着我的漫吟,那两个汉子的眼前出现了一面剑光,那剑光就像迢迢不断的
春水,一波比一波汹涌,那把叉子只和我的剑交错了两次便飞上了屋顶,而另一
把剑更是在第一波剑光中便随着一只手落在了地上。
当眼前的两人发出渗人的惨叫,那两个准备夹击我的汉子也同时「嗷」的叫
了起来,兵器铛的掉在地上。
我当然看得清清楚楚,老三味老板的大汤勺在咕咕冒着热气的鸡汤锅里快速
舞动了两下,两道银光便飞了出去,准确的击在了那两个汉子握着兵器的手上,
眼光之准,力道之足,决不输於一个暗器好手。
老板憨厚的脸上洋溢着一股豪气,我的剑再度闪过两道寒光后回到了腰间,
然后把手伸给了老板:「扬州王动。」
老板的手粗糙而有力:「老三味的南元子,公子叫我老南、元子都成。」
我掏出李之扬给我的捕快腰牌,心头响起李之扬的话:「兄弟,江湖险恶,
官家的身份总有用的着的时候。」
却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老南,大恩不言谢。我是浙省捕快,还有同伴
在西江阁,我得立刻赶回去。」瞥了一眼在地上呼号惨叫的刺客们:「这些人就
交给地保送官吧,衙门里的人若是有事,在这等我或者去西江阁都成。」
南元子憨笑道:「公子言重了,哪里来的什么大恩不大恩的。这帮毛贼,我
告诉老鲁送他们见官!」心下却一阵奇怪,这文雅的公子哥怎么会是个捕快呢?
我点头,身子已冲出了老三味。
老三味离西江阁并不太远,我却觉得路似乎变得很长,暖风从我身边呼呼的
掠过,路上不时传来女人的惊叫,而那声音眨眼间就被我抛在身后。
那个使猎叉的是什么人?他叉子上的力道着实不小,还接下了我半招「迢迢
不断如春水」,虽然他的武功比杨威差点,差的也有限。使三棱刺的家夥也有些
功底,这都是些什么人?
我知道在江湖上,我的名头远远比不上玲珑双玉。这就意味着如果西江阁也
遭到攻击的话,攻击的力量一定比攻击我的强很多。这让我心急如焚,玉玲的病
让玲珑姐妹武功的威力至少损失了三成,萧潇也从来没有和人真正动过手。唯一
让我觉得安心的是萧潇和她们在一起,她的六识甚至比我还要敏锐,绝不致於让
偷袭得了手。
还在院子里,我就听到了兵器交错的叮当声,我心里顿时一松,看来回来的
还算及时。
点倒一个在屋顶上望风的喽罗,我翻进了天井。狭窄的二楼过道上,萧潇以
一敌二,兀自站了上风,而楼下玲珑姐妹联手对付一人,却处境堪忧,旁边的地
上躺着三个人,浑身是血,看模样已经咽了气。
「老乌,别磨蹭了,我这儿快顶不住了,这小娘们扎手的紧。」和萧潇打在
一处的一个汉子不满的冲楼下喊道。
玉玲身上还是那件月白小衣,只是上面多了几处破损、几朵醒目的血花。长
剑挥舞之际,春光不住的外泄。那老乌使着一对铁钩,好整以暇的抵挡着玲珑姐
妹的进攻,嘴里啧啧有声:「好,再刺一下……哇,啧啧,他奶奶的真挺呀。」
玉玲脸上满是羞愤,剑法更显散乱。
我看了一眼就知道老乌是一个高手。师父说过,钩是最难练的兵器之一,能
把双钩使好的武功都不会差到那去。这个老乌的双钩虽然不是炉火纯青,却也颇
为可观。他的武功明显高出那个使叉子的汉子许多,甚至比杨威还要高一些。
他左手钩快速的递出,正是玉玲玉珑移形换位的当口,玉玲身子虚弱,动作
稍慢便露出了破绽,铁钩又带回了战利品:「嘶啦」一声,玉玲的小衣又被扯下
了一块,露出一片雪白的后背。
我急掠而下,「昨夜西风凋碧树」半空中我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
话音甫落,玉珑手里的剑光便突然大盛,玉玲却身子一软,我正好赶到,手
一抄,玉玲便倒在了我怀里。
抱着玉玲,我手里的剑已后发而至。还是那招「云破月来花弄影」,却因为
含愤击出,剑势更强了几分。
老乌的脸上有了惊容,双钩左支右挡,却怎么也锁不住我的剑,反而被我手
中的精钢剑屡屡弹得倒卷回去,最后前胸洞开,只听「噗哧」一声,玉珑一剑将
他刺个对穿。
老乌临死的惨叫就像一个信号,楼上被萧潇刀光困住的两个人此时也顾不得
逃跑会给对手留下空门,一左一右同时往外逃去,显然对於逃跑来说,他们之间
的配合还算默契。不过萧潇并没有迟疑,刀一圈左边一个人的脑袋便冲天而起,
身子却奇异的扭了几扭,然后摔下楼去。
萧潇一下子呆住了,血喷在了她脸上,她都忘记躲闪。当那颗脑袋砰的一声
落了地,萧潇开始吐了起来。
这是萧潇第一次杀人,当她使出那招「杀猪」,我就知道那头猪的脑袋要搬
家了。
我暗叹了一声,虽然在教萧潇武功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早晚有一天会用我教
的刀法把敌人的头颅砍下,但我并不希望她真的去杀人,包括玲珑。我宁愿她们
拎着刀──不过是菜刀钻进厨房,把刀法剑法用在那些鸡鸡鸭鸭身上。
然而人在江湖走,岂能不杀人!我的愿望也就仅仅是个愿望而已。我甚至还
在随口指点着玉珑,该怎么去杀死那个一心想要逃跑的汉子,那汉子如同疯了一
般,玉珑的武功明明高出一块,可在那汉子疯狂的,每每像是要同归於尽的招式
下,玉珑竟有些支持不住了。
最后玉珑的剑还是如春水般温柔的划过他的喉咙,她也累得靠在墙上不停的
喘着粗气。
我抱着昏迷的玉玲飞身上了楼,把萧潇搂在怀里。萧潇的脸色有些苍白,嘴
角还残留着呕吐的汁液:「主子,我……我杀人了。」说着「哇」的一声哭了起
来。
萧潇,如果有人要欺负你,我不仅会杀了他,还要把他大卸八块,然后剁成
肉泥。
真的吗?萧潇止住了哭泣,扬起脸望着我,泪眼婆娑的星眸中闪动着令人心
醉的光芒。
把玉玲弄回床上,掐了一下仁中,玉玲幽幽的醒过出来。她先看了妹妹一眼
轻喘着问:「妹妹,伤没伤着你?」玉珑使劲咬着嘴唇摇摇头,眼泪却不争气的
流了下来。
「妹妹,别哭,姐姐这病没事儿。」玉玲轻笑了一声,又对萧潇道:「萧潇
姐姐,多亏了有你,我和妹妹才没落到乌承班的手里。」
萧潇笑道:「妹子,咱一家人可别说两家话。」
出乎我的意料,玉玲竟然应了一声「是」,然而接下来的事更让我惊讶,连
萧潇和玉珑都吃惊的捂住了小嘴。玉玲一欠身,白嫩的手臂围住我的腰,上身偎
进我怀里,用细的只有我一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哥,别离开我们,我害怕。」
玉玲的声音既羞涩又大胆:「我想一睁眼就能看到……哥哥的身影,这样我才安
心。」
我怀里的玉人身子火烫,我知道那不光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她的心脏剧烈的
跳动,同样也不是仅仅因为刚经历了一场剧斗。生死一线的巨大刺激让她放弃了
所有的顾虑和矜持。
「玉玲,我答应你。」我在她耳边的细语带给她莫大的喜悦,她不知从哪里
来的力气,把我的腰箍的死死,转眼间小腹一片冰凉。
这丫头倒真是水做的,这么爱哭,我心里泛起一股柔情。看萧潇正含笑望着
我,而玉珑满是红晕的脸上羞涩中又带着一丝狐疑,我又低头小声道:「玉玲,
让我看看你的伤。想抱,等你养好了身子,哥哥再好好的疼你。」
「讨厌!」玉玲毕竟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子,羞得放开了我。
她的伤并不重,铁钩在她右臂上留下了一道寸长的伤口,因为伤的很浅,血
已经凝固了。
不过萧潇还是用盐水把她伤口洗净,细心的包扎好。
她的小衣上都是敌人的血,加上被铁钩扯的七零八落,已经没法穿了,萧潇
和玉珑身上也是血迹斑斑,我便让她们把衣服换了。
趁着她们换衣服的当口,我把屋顶那个被我点倒的小喽罗拎进了阁里。
老板听没有了打斗声,从柜台后战战兢兢的探出脑袋,一眼便看到了委顿在
地上的那个小子,两眼顿时冒出火来,翻身从柜台里转出来,冲他的脑袋就是狠
狠的一脚,嚎道:「王八犊子,我和你秦江有何冤仇,你这般害我!」
看老板的模样恨不得打死那小子,我只好一把拽住他:「你认识他?」
「拨了皮我也认得!」,老板气哼哼的道,旁边有个夥计搭言:「他是城里
有名的泼皮无赖,唤做秦江。」
秦江看满地的死人,早没了泼劲,一个劲儿的磕头讨饶:「大侠饶命,曾大
爷饶命。不关我的事儿啊,他们给我五两银子让我在屋顶看有没有衙门的人来,
我哪儿知道他们是来杀人的?」
我看秦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知道从他嘴里得不到什么消息。此时,苏州府
的总捕头鲁卫也到了,我亮了身份,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
鲁卫看来是老江湖了,他一面翻看着地上的尸体,一面似乎漫不经心的,问
道:「老孙的腿好些了没有?」
我不知道老孙是谁,听鲁卫的口气,我就知道他对我的话并不全相信。
「鲁大人,老孙是谁我不知道,杭州府衙我只认识李之扬李大人,我直接受
他的指挥。」
「哦?」鲁卫一愣,回头看了我一眼:「李大人家里可好?」
我笑了,多亏李之扬和我推心置腹:「他新添了个公子,小家夥壮着呢,刚
生下来就八斤九两。」
鲁卫点点头:「老弟,不是做哥哥的多心,干我们这行,凡是要小心。」说
话间,他翻过乌承班的尸体,突然轻「啊」了一声,眼光左右转了两下,落在了
一旁的铁钩上。他眼睛一眯,似乎有些不相信的自语道:「乌承班?」
我听玲珑说的就是这个名字,便点点头。
「阎王钩乌承班?」
我听鲁卫仍是将信将疑,心中便有些不耐:「鲁大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叫
阎王钩,既然你认得在下倒要请教一二了!」
「老弟,乌承班是个江洋大盗,老哥我岂会和他相识,只不过我这儿有他的
画影图形和案底资料罢了。」
鲁卫先看了胸口致命的剑伤,再看他虎口全是血丝,显然是被我震裂了。
「老弟,你真是一身好武功啊!敢问师门是哪一派?」鲁卫并没有因为我语
气不耐烦而不高兴,反而颇感兴趣的望着我。
「在下乃春水剑派门下弟子。」我随口道,既然从秦江嘴里得不到消息,听
鲁卫的语气似乎也并不太了解乌承班,我还是去老三味审审那几个刺客吧。
鲁卫动容道:「玉夫人收男弟子了?」
「是。不过,我准备退出春水剑派了。」我望了一眼满脸迷惑的鲁卫:「每
个人都在问我这个问题,我已经厌烦了。敢问鲁大人是何门何派,能不能收我这
个弟子?」
楼上的玉珑不知什么时候出了房门,听到这儿忍不住笑了起来,师兄把改换
门派看得和换件衣服一样简单,也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鲁大叔,别听我师兄胡说。」玉珑镇道,随即又笑说道:「鲁大叔是少林
寺的俗家弟子,师兄你不会想去当个和尚吧?」
看来两人很熟悉,鲁卫看到玉珑,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原来是你这个
调皮鬼。乌承班倒也死得不算冤枉。」
「鲁大叔你真是为老不尊。」玉珑脸一红:「若不是师兄逼住他的双钩,侄
女也杀不了他。」
鲁卫笑道:「我知道,你手上没那么大的力道。」问:「玉玲那丫头呢?」
姐姐病了。三人边上楼,玉珑边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和我想像的一样,
萧潇听到了异样的动静,然后就发现了窗户纸伸进了冒着青烟的铜管。玲珑和萧
潇突然出手,萧潇抵住了两个武功高的,而玲珑则在转眼间便杀了三人,这时乌
承班才从外面扑了进来。玉珑心有余悸的说,若是乌承班一开始就加入战团,结
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师兄,你回来的太及时了。是不是也碰上偷袭的人了?
我点点头,冲鲁卫道:「鲁大人,我在南浩街老三味那儿制住了几个人,是
不是现在就审审他们?」
鲁卫点头:「我就是从老三味那边过来的,刺客我已经吩咐人带回府衙了,
老弟和我一起回去审审他们吧。」
正说着,楼下有人喊道:「老总,鲁老总──」
我回头一看是个衙役,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鲁卫一皱眉:「什么事?」
衙役看了我一眼,吞吞吐吐的道:「老总,那几个人都……都死了。」
我心里一急,鲁卫也是一愣,旋即冷静下来:「大有,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走在半路上,那几个人便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去了。看脸色像是吃了毒
药。」
「叫忤作验尸。」鲁卫沈着脸吩咐一声。进屋见玉玲委顿在床上,便安慰了
几句。看屋子里打的乱七八糟,他转头对我道:「这儿不能住了。老哥我后院还
空着几间厢房,那里清净,来往的人少,不像客栈这么杂,老弟若不嫌弃,搬过
去住如何?」
我心里暗赞了一句,鲁卫他不愧是老江湖,待人接物一点不走板。他虽然和
玲珑姐妹很熟,可听她们叫我师兄,便问我的主意。
「那就多谢鲁老哥。」经历了这么一裆子事儿,我也觉得客栈不太安全,便
不再客气。
玉珑撅起小嘴:「师兄尽占便宜,我都叫鲁大叔的。」鲁卫像是洞烛了她的
心,笑着说了句各交各的,不妨事,没准儿你这个小丫头以后也叫我鲁老哥呢。
说得玉珑一阵脸红,却不肯反驳。
第十章
替玉玲叫了辆马车,一行人跟着鲁卫向西而去。拐进南浩街北面的一条街又
走了一会儿,鲁卫停在了一处大院前。
我看院子的方位好像离老三味很近,便笑着问是不是。
「老弟好眼力,这可是咱做捕快的基本功,上哪儿都得先摸准地形。」鲁卫
一边叫门一边道:「我和老三味老板南元子老南是邻居,两家院子正好背靠背,
还打通了一道门走着方便。」
我恍然,怪不得他这麽快就到了西江阁。想起南元子憨憨的笑容,我不禁赞
「老南是条好汉!」
鲁卫也深有同感:「老南是南浩街的奇人,他要是行走江湖的话,名人录里
少不了他的位子!」
鲁卫的浑家并不是练武之人,却极是好客。加上两口子无儿无女,内心可能
早把玲珑姐妹当女儿看。萧潇也是个乖巧的人,相处下来很是融洽。
安顿好三位姑娘,鲁卫叫来了南元子。院子里藤蔓架子下的石桌上,摆着鲁
大嫂煮的一大盆盐水毛豆和切的整整齐齐的卤口条、酱牛肉,南元子也带了七八
只酒糟蟹来,鲁卫把一坛珍藏了好几年的特酿女儿红敲开,三人把酒言欢。
「老弟,你一出手就不简单。」鲁卫呷了口女儿红:「你还不知道吧,那乌
承班在江湖名人录里排名四十四,是武林的成名高手,就算贵派的李清波长老来
也未必能留下他,嘿嘿,却叫你们师兄妹给杀了。还有你在老南铺子里制住的那
个使叉子的叫钱江,靠着那把裂虎叉也挤进了名人录。好麽,名人录里的人一下
子死了俩,你们春水剑派这回可是大大的风光了。」
南元子插话道:「老鲁,我可没听说乌承班和钱江有什麽交情,他俩一个江
南一个江北的,走到一块可不是什麽好事。」他嘴里塞满了毛豆,话听起来就不
太清楚,而就是这短短两句话的时间,他面前又多了一小堆毛豆皮。
市井多奇士。从南元子甩出那两道鸡汤开始,我就知道他绝对不仅仅是个卖
馄饨的,他憨厚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的实力恐怕连鲁卫也弄不清楚。「老南,你
说得不错,我虽然不知道乌、钱之间有什麽关系,但从我和师妹身处两地却同时
遭到攻击,而钱江被擒後服毒自尽这两件事看,他们恐怕有严密的组织,背後很
可能有更厉害的角色在指挥策划。」
鲁卫赞许的点点头:「老弟说的有理,不过,你们春水剑派到底惹了何方神
圣,让人使出这麽大的手笔来?」鲁卫的话虽然有些调侃的味道,可脸上却现出
一丝忧色。
「难道是花想容?」我头一个便想到了他,张口就说了出来,却立即暴露了
我江湖知识的贫乏。
「我怎麽看老弟都不像是个江湖人」南元子歪着脑袋看我:「也不像捕快。
我总觉得第一次到我铺子里的那个公子哥的样子比较适合你。」
旁边鲁卫提醒道:「老南,他的腰牌可是真的。」
「不是老弟你偷的?」看我摇头,他叹了口气:「这乌承班也死的糊涂。论
江湖地位,花想容差阎王钩不少,花想容不过是个淫贼,乌承班手下可是有一群
牛头马面的很有些实力,花想容指挥不动他。」
听到淫贼两个字我心里一阵犯忌:「老南,拜托你以後形容花想容的时候在
淫贼前面加上下三滥三个字,这样我心里才能平衡,因为我也是个淫贼。」
南元子和鲁卫都是一愣,继而又都哈哈笑了起来:「难道淫贼也分三六九等
吗?」
「那是,就像大家都卖鸡丝馄饨,你老三味的就比别人高一筹。」
「是这样啊。」南元子有些明白了。
「看你小子领着三个花不溜丢的大姑娘,就知道你即便不是淫贼也好不到哪
儿去!」南元子笑道。
「南大哥!」正巧玉珑端着一盘炒泥螺出来,听了不由大发娇镇。
南元子的嘴里立马塞满了豆子,鲁卫替他解围:「玉珑,你来得正好,大叔
问你,这半年你们玲珑双玉惹了什麽厉害仇家了吗?」
花想容!不是我惹了他,而是他惹了我们春水剑派!师兄和我就是在找他替
宋师姑报仇!
鲁卫和南元子忍不住对视而笑,你们师兄妹还真是心有灵犀呀。除了他,还
有谁?
「能算个人物的:「银燕子」董长海这个坏蛋算一个,不过他已经被我和姐
姐杀了。」
玉珑乘机拉了个板凳坐在我身後:「还有前几天在杭州才伏法的「蛇郎君」
杨威,那是我师兄擒住的,其余的都是些小毛贼,不值一提。」
董长海是祭「玲珑双玉」名号的第一个成名武林人物,不过那已经是半年前
的事了,鲁、南二人都很清楚,但听到杨威的名字,脸上都有些讶色:「杨威已
经伏诛了?那小子可滑得很。」看玉珑点头,南元子笑道:「好家夥,转眼间恶
人榜上就少了三。老鲁,我看你这江南第一神捕该拱手让贤了。」
虽然杭州和苏州相距不过一天的脚程,却因分属浙江、南京两大布政使司,
情报交流便不那麽通畅。我看杨威的消息都还没传到这里,心中一动:「鲁老哥
鹰爪门掌门况天在杭州被人暗杀了,您知道吗?」
鲁卫正端起酒杯往嘴里送,闻言手蓦地停了下来,酒顿时漾了出来;南元子
一下子把嘴里的豆子全吐了出来,失声道:「什麽?」
看到他们震惊的样子,我才知道我低估了况天的份量和事情的严重性。在江
园,似乎每个人都比我先知道况天的死讯,他们在面对我的时候,已经消化了况
天死讯带给他们的震惊,玲珑如此,议事堂里的那些人也如此,这就让不了解江
湖的我产生了错觉。
在我眼里,百晓生的江湖名人录里那一百个江湖名人的名字不过是一个个的
符号而已,我并不知道每个名字後面的故事,也不清楚为了在名人录上能提高一
级江湖上会流多少血、死多少人。
排名四十四的武功肯定比排名六十四的高,乌承班就比杨威费了我更多的力
气,不过,在我心目中,这没有什麽本质的区别,对於这些用不了五招我就可以
解决的所谓高手,我实在没有兴趣去了解他们,就像已经站在了泰山之巅,谁还
会关心山下那些小山包的高高低低呢?
我见到的唯一高手是大江盟的盟主齐放,他只用目光就让我感到了诺大的压
力,自然是高手,也让我知道江湖名人录并不是一堆废纸。木蝉和宫难的武功看
起来也很好,木蝉枯荣相济,精华内敛,而宫难锐利的如同一把出鞘的剑,可我
知道,真的打起来,我有七成把握击败他们。
鲁卫和南元子的表情一下子让我想起了我一直忽略的一个事实,击败一个人
和杀一个人是决然不同的,齐放可能会击败我,可他绝对杀不了我;我能击败木
蝉和宫难,但要杀他们也很困难,因为逃跑总容易些。
「能把况天这样的好手杀死,要麽是名列十大的武林绝顶高手,要麽是像今
天这样的暗杀,而暗杀者也要有相当的实力。」南元子斟酌着词句道。
「是暗杀。」鲁卫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很快得出了结论:「十大中没
有人有理由杀况天。鹰爪门是开镖局的,和几大门派的关系都很融洽,又没有什
麽野心,不会引起十大的杀机。」他停了一下,苦笑道:「如果连况天这样的高
手都能被暗杀的话,我看江湖上恐怕要人人自危了。」
南元子叹了口气:「如果况天的死,和今天的暗杀有关联的话,那就更可怕
了。」南元子显然明白了我提起况天的目的。
「师兄,他们真的会有关系吗?」玉珑把身子靠近我声音里颇有几分担忧,
我知道今晚的暗杀让她有些恐惧,心里一阵怜惜,便轻轻一带,让她靠住我的後
背。鲁卫和南元子看在眼里,却都作出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在他们眼里,我和
玉珑是很匹配的一对儿,虽然那个萧潇似乎和我更亲密,但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
妾份属平常,南元子自己就一妻一妾,对我的行为自然不会在意。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可惜没看到况天的尸体,要不对比一下杀人者的手法
倒是能看出很多问题。」
鲁卫手一扬,杯中的酒已化作一道银光飞洒出去:「唉可惜了一条汉子!」
鲁卫脸上流露出来的沧桑让我对江湖的残酷又多了一分认识。江湖岁月催人老,
如果江湖都是风花雪月,人又怎麽会变老?
「哼,肯定是十二连环坞!」我背後玉珑忿忿道。
「不会的。」还没等我把从宫难那里得到的情报告诉玉珑,鲁卫已经断然否
认了这种可能性,而理由竟和宫难的一模一样,我这才想起来,最後两次对十二
连环坞的进剿本来就是少林和武当联手做的,鲁卫出身少林,又是太湖属地苏州
府的总捕头,对十二连环坞的了解恐怕更为详尽。
「人死在大江盟的地头上,又是齐盟主的挚友,大江盟恐怕要倾全帮之力缉
拿凶手了。」
我应道:「不错,齐盟主还遍邀武林各大门派协助追凶,不过我拒绝了。春
水剑派人丁单薄,经不起折腾。」
鲁卫的脸上有些不以为然,南元子却赞许的点点头。
玉珑小声道:「师兄,会不会是大江盟因为咱们拒绝了它而下杀手?」可能
她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没等说完就咯咯笑了起来。
鲁卫哈哈一笑:「你这丫头倒也敢想。齐盟主好面子,你拒绝他,他肯定不
高兴。不过,如果因为这点事儿,大江盟就下了杀手,那它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齐盟主是聪明人,怎会干这样的傻事!他要是知道你们遭人暗杀,心里恐怕比谁
都着急呢,没准儿还惦记着派人保护你们哪。你们要是不明不白的死了,大江盟
说不定还要背上黑锅呢,江湖人言可畏啊。」
玉珑有些不好意思:「我也知道不可能是齐盟主,可究竟是谁呢?」
敌人把活的线索都掐断了,对手究竟是谁,就连鲁卫这个经验丰富的老江湖
兼捕头都毫无头绪:「等我手下弟兄的消息吧。乌承班和钱江好歹是个成名人物
走到哪里都会引起别人的注目,就先从他俩身上找线索吧。」
鲁卫解嘲的笑了笑:「不过,这几天大家倒是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因为不管
对方是谁,一下子折了乌、钱这两把好手,不仅要心痛一阵子,而且绝对出乎对
手的意料,没有万全的计划他们是不会再出手了。再说调整新的攻击部署也需要
时间。只是。」鲁卫叹了口气:「到底能好好的睡几天,只有天知道了。」
第十一章
鲁卫家真是个好住处。和南浩街中间只隔着南元子的院子,去街上和神仙庙
是异常的方便,却没有南元子那里的人声鼎沸,相反安静得许多。
两天下来,我自是大快朵颐,玲珑姐妹在吃过南元子精心烹制的老三味之後
也开始变成了美食家。
老郎中的方子十分对症!玉玲的病已好了大半,只是因为身子虚,我便不准
她随意走动。
玉珑闲着没事,就缠着我教她武功。
「哥哥,为什麽你使的那招「云破月来花弄影」威力那麽大?我内力是比哥
哥差,但也不至於差这麽多呀?」
玉珑很困惑。一个人的内功修为是很难投机取巧的!好的内功、心法加上灵
活的头脑,可能会让练功的进境更快一些,但仅此而已。
没有日积月累的艰苦磨练,想要有高强的内功那是痴人说梦。那些百年人参
千年灵芝虽然可以固本培元、补阴还阳,却增加不了一丝内力。
对练武的人来说,三十岁是道分水岭。绝大多数人到—这个年龄内力修为就
停滞不前了,因为这时人的肌体已经开始慢慢的老化,而一个人的内功是高是低
此时便有了分晓,极少数天才依靠优异的先天资质和玄妙的内功、心法,可以再
进境数年,正是这几年使他们成为了一流高手。
之後,对一个武林中人更重要的变成了精妙的武功招式和丰富的对敌经验,
修炼内功的目的只是将内力维持在一个水平线上。过了六十岁,内力便会快速的
衰退,所以百晓生的江湖名人录里六十五岁以上的武林前辈凤毛麟角、而且大多
是保有童子身的出家人。
女孩子发育的早,在练内功的前期便占了很大的便宜。「谪仙」魏柔以花信
之年便位列江湖十大高手,这样的荣耀从来没发生在男人身上。玲珑不过十柒岁
内力也颇为可观,可相应的对敌经验就差的太远。
我也没有江湖经验,擒拿杨威是我第一次正式和江湖人交手,可我有个好师
父。
我不想否认我是个天才,因为师父经常说:「阿动,你是个天才,你连内功
练的都比别人快,不过,师父讲的叫都是至理名言,你要仔细听着。」
「玉珑,春水剑法是好剑法,每招都经过先人的千锤百炼。可临敌之际用哪
一招,怎麽用却是大学问。」
玉玲半躺在躺椅上,小声跟萧潇笑说道:「萧潇姐,很少看到哥哥这麽严肃
啊。」
「钩有锁拿兵器的妙用,特别是双钩配合,威力更盛。不过使双钩容易伤到
自己!招式不免凝滞,对付它」就要发挥剑轻灵的优点。「云破月来花弄影」是
春水剑法中最灵动飘逸的招,用它对敌正是以我之长,攻敌之短。」
玉珑好像明白些什麽,不住的点头。我接着道:「不过,你们女孩子天生气
力弱,遇到乌承班这样的硬点了就不能比拼,这时就要讲究出招的时机。」
我拿了一块木头,站在了玉珑近前一尺:「玉珑。能刺穿这块木头吗?」
玉珑摇摇头:「太近了。」
我退後了三尺:「现在呢?」玉珑抬手一剑,剑一下子洞穿了整个木头!倒
吓了我一跳。
没想到她手里的剑看着不起眼!却是把利器。
「这是春水剑派的镇派之宝春水剑。」玉珑看出我的疑惑,解释道。
我恍然,身子又退後了两尺,这一次,玲珑往前跨了一步才堪堪刺着木头。
「看明白了吗?」我仍掉木头:「每种兵器、每个招数都有它的攻击范围。
超过了这个攻击范围,对敌人就没有什麽伤害力了!所谓『强弩之末,不足以穿
缟素』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在对手的招式用老之际可进行攻击,即便内力差些也
不会吃亏。」
要等对手招式用老,就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可剑和钩的攻击范围相差无几,
钩威胁不到我,可我的剑同样也失去威力了呀!。」玉珑有些开窍,可关节处还
是不明白。
听玉珑这麽问,找知道她在练武上倒真有些天赋。
「玉珑你问到了点子上,这就是高手和俗手的一个显着差别。要想把每一招
的攻击范围最大化,就需要身法和步法的配合了,如果还能保持招式的连贯性,
那麽。高手的宝座就在向你招手了。」
我不禁想起了师父,虽然我是个天才,但没有师父的严格训练和谆谆教诲!
我可能正为实现了儿时的梦想而沾沾自喜,盘算着开个私塾或者做个师爷也算光
宗耀祖了。
我指点着玉珑!她进步的很快,起先她的剑怎麽也碰不上我的剑,我有意放
慢了速度,她七八招中便有一招能封住我的剑,再後来,五招之中能封住一招,
偶而还能反击,最後她一剑击在我的剑上,只听铛的一声,我的剑断成了两截。
玉珑这招正是把握到了「千军渡河,击其中流」的大好时机,我不由赞了赞
好,玉珑却满脸歉意的跑过来:「哥哥,我忘了春水剑是宝剑了。」
「玉珑,不关你的事儿。」我知道这剑十有八九是在和钱江交手的时候留下
了暗伤,那钱江似乎没练过内功,却是一身的蛮力,裂虎叉又是把重兵器!加上
这柄剑本身钢质就不纯,剑质恐怕早被破坏了,春水剑又是宝剑,便经不起它的
击打了。
「陪我买把剑去。」
玉珑顿时欢天喜地,玉玲则颇有些艳羡。我吩咐萧潇照顾玉玲,玉玲便嘱咐
快去快回,免得心里挂念。
苏州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民间颇村收藏武器之风。远的不说,本朝太祖上
叫之时,最大的对手吴王张士诚就是以苏州为根据地的,张士诚败灭後,不少神
兵利器散落民问,我腰间的碎月刀就是师父从苏州民间购得的,据说还是张士城
的弟弟张士信的佩刀。我也想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把趁手的兵器。
苏州城里的兵器铺子大都集中在玄妙观後而的太监弄,走了几家,没看到好
剑,倒是在一家铺子里发现了上好的鹿皮手套,江湖人行走於不毛之地是常有的
事,有了鹿皮手套便不俱毒蛇蚊虫的叮咬。这东西在北地寻常的很,不过到了江
南就成了稀罕物,六副手套竟要了百十两银子,这还是玉珑伶牙俐齿讨价还价了
半天老板一脸大出血的模样才买到了手。
玉珑迫不及待的把手套戴上左看心看:「哥,你不知道,我和姐姐早就想买
一副了,可惜一直没碰到。」又嘻嘻笑道:「不过那时就是碰到了也买不起。」
我应了一声,注意力却被前面一家铺子传来的「叮当」声所吸引,其实弄堂
里锻造兵器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於耳,我都没太在意、只是这铺子里的声音节
奏异常的分明,我好做看到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站在我面前一下一下的锤打着烧
得通红的兵器,便不由得停了下来。
听了一会儿,数十下锤打间节奏丝亳不变,我起了好奇之心,迈步进了这间
铺子。
铺子很大,屋子刀枪剑戟明晃晃的闪人眼目。不过,我的目光还是转向了墙
角那个大汉、那大汉正专心致志的砸着一副粗大的铁链,通红的炉火照在他赤裸
着上身,盘结的肌肉显得异常的强壮。
玉珑啐了一声,把头扭了过去。旁边转出个矮胖的汉子,看起来似乎是铺子
的老板。他笑容可掬的道:「这位公子,可是要买兵器?」说着,递过一把剑:
「小店质量上乘。价格公道。公子看看这把剑,多好的手艺啊,小店只卖二十两
银子。」
我接过一看,剑身细长,装饰华丽,分明是一把文士用的佩剑、看大汉把铁
链扔进水缸,一阵青烟过後,乌亮的铁链已经打造完毕,我便用力将佩剑斩向铁
链,只听铛的一声,佩剑一折两段。
老板「啊」的一声,那模样既心痛,又尴尬;那汉子也是一愣。我让他再拿
把剑来,使了个眼色,玉珑噘着小嘴不情愿的把二十两银票递给了老板。
老板及时眉开眼笑,连说,没看出来,没看出来,这位公子文绉绉的,力气
这麽大。吩咐夥计:「拿几口松纹剑来。」
「慢!」
那汉子望着断剑,缓缓的道:「松纹剑不够份量,拿那口龙纹剑。」
老板怔了一下,忙改口让夥计去拿龙纹剑。
看小夥计提剑的样子,我就知道这口装饰古朴的剑份量不轻。可接到手中,
我还是吃了一惊,这剑竟比我先前用的那一把重了两倍有余!
什麽材料做的这麽重!我迫不及待的一按机簧只听「沧」一声剑猛地弹出半
尺,一道寒气刺骨而来。
好剑!我心中念头一闪,手握住鲨鱼皮包裹的剑柄,缓缓将剑抽出。
剑身通体乌青隐泛毫光,上面密布着细小的圆纹,圆纹大小如一紧密无间,
仿佛蛇鳞一般……剑脊高耸,上面罕见的刻有一道血漕;剑脊完美的展向两刃,
刀锋薄如蝉翼,只是一面是剑刃,一面竟是刀刃。
「剑柄五寸,剑身二尺五,剑重七斤三两,鞘重八两。剑锋刀锋各一,是谓
剑刀。」大汉眼里充满了感情,显然这柄剑刀是他特意的作品。
我心中大喜,师父的武功以刀法为主,可现在我变成了春水剑派的门人,只
能弃刀用剑。
有了这把剑刀,是剑是刀便随我所欲了。
「先辈匣中三尺水,曾入吴潭斩龙子。」我吟道,龙纹剑已斩向铁链,一阵
火花四射,剑不卷刃,铁链也无缺口。
「果然是好剑!这剑可有名字?」
大汉披了件葛布小褂,笑道:「俺是个粗人,想不出好名字,方才那几句还
是俺爹教俺铸剑刀的口诀。拜托公子给它起个名吧。」
李长吉的诗句又在我心头流过:「斩龙刃如何?」
大汉抚掌笑道:「就依公子!这剑今天算是遇主人了,公子若是喜欢。八百
两银子成交。」
说话间颇有些不舍。
原来这汉子才是铺子的主人。玉珑看我的表情便知道了我的心思,点了八百
两银票给那汉子,挑了一副上好的铜制剑链将剑细心系在了我的腰间。
我一拱手:「还未请教掌柜的怎麽称呼?」
大汉一笑:「俺叫何定谦,祖辈都是打铁的,别的不敢说,打造个铁器兵器
的,俺绝不含糊,公子若有需要,俺定给你用心。」
我看了铁链一眼,那铁链承受了斩龙刃一击,竟是毫发灾损,看来这何定谦
打造的时候也是十分用心。何定谦注意到了我的目光,笑道:「这是一家珠宝行
要用来镇金库的锁链、关系到人家的身家性命,俺老何岂敢不用心!」
正说话间,两个人走进了铺子。
何定谦笑道:「说曹操,曹操到,还真准时。」
说着迎上前去。
那两人中的一个帐房先生模样的拱了拱手:「何师父,敝号订制的锁链打造
好了吗?」
何定谦一指铁台上的链子。帐房先生背後的粗豪汉子也不搭言,蓦地从腰後
拽出一把斧头用足了力气朝铁链劈去,叮当响过之後,铁链安然无恙,倒是斧子
卷了。
帐房先生眼睛一亮,脱口赞道:「好!何师父不愧是江东名匠。」
那粗豪汉子上前摸了摸铁链,也是一脸的兴奋:「好家伙连个缺口也没有,
锁咱霁月斋的大门最合适了。」
又跑到兵器架前左看右看,嘴里还嚷嚷道:「李先生这儿的兵器也好得很,
咱买些回去吧,原来的不太趁手。」说着,把卷刃的斧子在那个李先生眼前晃了
晃。
霁月斋?我心里一动,和宝大祥竞争的珠宝行就叫齐月斋,莫非是他们?不
过,当初殷二姑娘说霁月斋只在应天杭州和杨州开了三家店,在苏州别无分号,
难道霁月斋生意扩张的这麽快?
「霁月斋?好像在哪儿听过?」我故意皱着眉对玉珑道,似乎正为想不起来
霁月斋是做什麽的而苦恼。
李先生看了一眼衣着光鲜的我和玉胧,看到玉珑脖子上挂着一串价值不菲的
项练,马上堆笑道:「敝号是做珠宝首饰生意的,公子可是听过敝号的名字?」
我恍然大悟似的道:「噢,霁月斋,我想起来了,贵号开张的时候曾给在下
发过一张帖子,只是我游学在外,未能到贺。」
李先生顿时改容,霁月斋开张时送出的帖子,无不是当朝权贵、豪门巨贾。
这少年若是收到了帖子,定是非富即贵,於是恭敬的问道:「敢问公子高姓
大名?」
「我姓王,王动。」
李先生立刻满脸欣喜:「莫非是杨州沈园的王公子?」
「正是在下。」我心里暗叹,霁月斋能把宝大祥挤兑的如此不堪,果然有些
本事。我和师父在宝大祥花了上百万两的银子。宝大祥有我的资料自然不奇怪。
而在霁月斋我没花过半文钱,这个看似帐房先生的人竟能一听到我的名字就知道
我的出身,显然对潜在客户的掌握十分到家。
玉珑一吐舌头,宝大祥知道师兄、这个霁月斋的人也知道师兄,师兄他还真
有名哩。
李先生赶忙上前一步拱手笑道:「敝号杨州店恭候公子大驾四月有馀,却不
见公子踪影。还是李某有幸,得见公子。」
他深施一礼「在下李宽人,承蒙敝号宋当家的提携,前来苏州组建分号,就
定在本月。十八日开业,公子若有闲暇,务必赏脸。」
「那还有十来天的工夫就开业了,恭喜恭喜。」我漫应道,心里却在盘算。
我原本想走趟太湖,作作追杀花想容的样子就回应天府,一方面回家看看爹娘,
另一方面拜会玲珑姐妹的母亲玉夫人,把我和玲珑的亲事敲定,之後回杭州调查
和齐小天同行的少女究竟是不是隐湖的魏柔,顺便替殷二姑娘打探—霁月斋的消
息。
然而在苏州意外遭袭让我的计划发生了变化,鲁卫那里至今没有凶手的线索
让我心里很是忧虑—我甚至想就在苏州等敌人的第二次攻击。不过!
既然霁月斋是新店开张,霁月斋当家的和店里重要的人物肯定都会参加!
这是了解霁月斋的人好时机,我可不想让那些凶手搅了局,如此算来,我这
几天离开苏州把对手的视线引到别处才是正理。
「在下最近也没有什麽大事,贵号新店开张,在下一定拜访,也略补前次的
失礼。」
李先生大喜过望:「公子说得哪里话。敝号届时恭候公子大骂光临。」
他身上没带请柬,怕下人不认识我,还给我一张名刺权充请帖。
回到鲁卫家,鲁卫已经在等着我了,看他脸上的表情,我知道案情并没有什
麽进展。
「这两天老哥我手下的弟兄旱路水路的驿站码头查了个遍,却没有一丝乌承
班和钱江的消息,这两个人怎麽进的苏州城,莫非是幽灵不成?」
我叹了口气:「老哥,他们和玲珑一样都是易容进来的,查起来不容易。」
玲珑姐妹是易容离开杭州的,到了苏州才恢复了本来面目,又因为玉玲生病
两人在客栈里根本没有出去过,不可能被人跟踪。显然贼子是在杭州盯住了我,
一路从杭州跟着我和萧潇来到苏州的。可当时在杭州的江湖人没有一千,也有八
百,想查也是大海捞针一般。
「等玉玲的身子一好,我们就离开苏州回应天府敝门总舵。老哥方便的话派
个得力的人跟在後面,看看有没有贼子跟踪。」
「引蛇出洞?好。」鲁卫笑道:「正好老哥我也想活动活动筋骨,就我跟着
你们吧。」
鲁卫走了,玉珑拉着萧潇去院子里练剑。玉玲半卧在榻上,巧笑盈盈的望着
我。
我坐在她身旁,拉过她一只细嫩的小手轻轻抚摸着。玉玲嗔了我一眼,却没
缩手,小声问道:「哥,真的回总舵吗?」
我笑道:「我能和鲁大哥说谎吗?」
玉玲面有喜色,眼—垂:「那,见了我娘……」
「自然是让她老人家确认我这个春水剑派的弟子喽。」我知道玉玲并不是想
知道这个,却有心逗逗她。
「那!还有呢?」玉玲满脸的冀望让我看了心生怜爱。我搂过她,她下意识
的看了一眼窗外,玉珑和萧潇正专心致志的练剑,便身子一松,星眸紧闭,软软
的倒在了我怀里。
看玉玲娇艳欲滴的俏脸横在我眼前,我色心大动,忍不住俯下身去,一口噙
住了她鲜红的樱唇。
玉玲「嘤咛」一声,身子一下子绷紧起来。连呼吸都停了下来。我在她柔软
乾燥的唇上轻啜了几下,她才仿佛活过来,身子微微的发抖,鼻里也发出急促的
呼吸声。
「还有。」我的手在她的白玉似的脖颈上滑来滑去:「还有就是你娘要舍得
你和玉珑作小,因为我家里已经有正妻了。」
「作小……就作小。」玉玲微张双眸,小声腻道,看来萧潇的话让她姐妹心
里早有了准备。她身子向我靠了靠,把我的手拉到她的胸口,那里娇腻凸起下是
怦怦乱跳的心:「只要哥哥对我和妹妹好。」玉玲媚眼如丝的呢喃道。
没想到玉玲人前端庄,人後竟是如此妖媚。随着我虎掌前後左右的搓揉。她
胸前的凸起不断变换着形状,愈变愈挺拔。
与此同时,在应天府的某个僻静的宅子里,坐着五个铁面人。五个人都是同
样的一身肥大青袍,看不出各人的胖瘦,每个人的双手都缩在了袖子里,似乎在
遮掩着什麽,面具的式样也是一模一样,只是主位上那人面具的眉心处比旁人多
了一只黑宝石,看起来倒像是二郎神的第三只眼。
「已经两天了,苏州那边还没有消息,虎杀组也没有回到指定地点,看来行
动失败了。」
下首一个矮个了缓缓说道,他嘴里仿佛塞满了棉花,使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就
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过来似的。
「我看未必吧。玲珑双玉和王动的武功会何这麽强吗?要知道虎杀组的实力
只比潜龙组、鹰击组稍逊一筹而已!对付春水剑派的三个弟于应该不会出错。莫
不是鲁卫发现了什麽让虎杀组心有顾虑,以致延误了行动的时间?」矮个对面的
高个有些疑问道,说话的声音竟和方才那人一模一样。
「那也该传个消息回来!」矮个道。
「现在苏州被鲁卫经营的有如铜墙铁壁一般,各大门派的势力基本被驱逐的
一乾二净线人根本不敢轻举妄动,深怕暴露自己的身份。特别是这两天气氛异常
驿站码头充斥着捕快衙没,虎杀组即便想联系也要考虑後果。」高个说罢,转过
头来对主位上坐着的人道:「门主,属下以为有必要改变目前的联络方式,以免
发生类似的情景。」
「我自有主张。」
那个被称作门主的人道,他沈吟了片刻,虎杀组凶多吉少。
「不过,即使虎杀组全军覆没,本门的决心也不会动摇。而且,从应天府目
前的情况看,对手包括鲁卫并没有发现什麽线索。飞燕组即刻兵分两路!一路无
锡一路常州,监视苏州通往应天的官道,发现玲珑双玉的行踪不要打草惊蛇,立
刻上报。我们就再等一天,後天拂晓四更,开始执行『斩草计划』。」
随着冰冷的话语,一道冰冷的目光从面具中射出,刹那间屋子里的空气仿佛
都被凝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