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蛛刃血樱
这个夜晚注定有许多事在发生。
位于云梦泽的上清阁迎来太乙真宗两位教御。与此同时,一艘双桅帆船正驶过月光下的晴州内海,带来六朝最新的消息。晴州港内,西马长街的鸥翼总社、铜狮巷的雪隼佣兵团、城东胡人聚集区的波斯商会,还有宝泉巷那些操控无数金钱与权力的钱庄,都一夜灯火未眠,同样醋酿即将发生的风暴。
此时程宗扬正和一个养瓢虫的小子踏着月色,去见一个自己这会儿并不想见的人。当然,如果月霜处于昏迷状态,自己还是很乐意私下与她见面的。遗憾的是月夜常有,牛二不常有。
这会儿已是深夜,客栈大门紧闭。秋少君伸手按了按房门,抬头朝程宗扬看来。
程宗扬道:“你看我干么?翻墙吧!”
“不好吧?”
程宗扬在墙上一借力,跃上墙头。秋少君紧跟着上来,他倒不用借力,身子一纵就像片落叶般轻飘飘落在自己身旁。
“身手这么好,翻个墙还这么多废话,又不是偷东西!”
“走门不是方便嘛。”
秋少君道:“我刚用了脱锁诀把里面的锁打开,一推就进去了。”
“你怎么不早说!”
秋少君道:“你都没让我说……”
“顺手就把人家门弄开了,你这当道士的也太过分了吧?”
秋少君耸耸肩,用他的话回敬道:“又不是偷东西嘛。”
他忽然挑眉,“咦?好像有人?”
“耳目够灵的。自己人。”
星月湖一直派有人手在月霜身边暗中保护,只不过前两次都被小紫支开,没有起到作用。程宗扬打了个手势,那名隐藏在暗处的星月湖属下现出身形,向他们做了个“平安”的手势。
程宗扬指了指楼上,示意自己要上楼,然后领着秋少君进去。
刚踏上楼梯,秋少君又“咦”了一声,“有人!”
这小子知觉敏锐至极,可这会儿楼里静悄悄的,哪里有半个人影?
程宗扬刚要开口,猛地打了个冷颤,额角伤痕突然一跳,感觉到一丝阴冷气息;死亡的气息。
“不好!”
程宗扬从梯上跃下飞身朝门口奔去。身旁人影一闪,秋少君以比自己更快的速度掠出门。两人刚到阶前便看到那名刚才还朝自己招手的军士垂着头,手中佩刀刚拔出一半,像被一条无形绳索绞住脖颈,身体悬在半空。
秋少君一把扯住程宗扬,抬脚蹬在廊柱上,往后退开半步。程宗扬正往前疾冲,身体突然转向,像撞到墙一样胸口气血一阵翻涌。
“干!不会又见到瓢虫了吧?”
这处院子三面环楼,中间是一个不大的天井,此时一弯上弦月悬在天际,清冷月光水银般洒在庭中。
秋少君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井,忽然他一昂身,快捷无伦地向后翻去,宽大道袍飘扬起来却没带出丝毫风声,接着袖口一软,仿佛被一柄无形利刃切开,断袖悄无声息地飞开。
秋少君断裂的袖口露出一截剑柄,他拇指扣住剑锷一弹,剑身跳出,接着剑锋在空中一沉,仿佛劈到什么柔韧物体。
程宗扬抽刀横在身前,一边运足目力,眼角捕捉到一丝一闪而过的寒光。那是一条细如发丝的金属线,乌黑线身与夜色仿佛融为一体,视线稍微移动就失去它的踪迹。
被剑锋弹开的金属丝无声地掠过,悬在廊下的一盏灯笼齐齐裂开,只剩下半个纸壳。程宗扬头皮一阵发麻,这东西太阴毒了,如果不小心被它缠住,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秋少君袖中的少阳剑跳回鞘内,身体游鱼般往后退开,然后腰身一挺,立在廊下,一动一静浑若天成,接着左手两指竖起,摆出一个法诀。
静谧中,一股危险的预感涌上心头,颈后汗毛突然直竖起来。程宗扬顾不得多想,立刻提刀劈出。
刀锋在空气中劈出一声短促尖啸,然后猛地一震,劈中那根肉眼无法看清的细丝。
程宗扬手腕一翻,钢刀挽了个刀花绞住那根金属丝,发力回扯;细丝在刀上绷紧,接着一滑,凭空消失在空气中。
旁边的秋少君立刻动了起来,少阳剑连鞘从袖中滑出,接着左手屈指一弹,弹出一点火光。
那点火光在天井中盘旋着划过一道圆弧,并不明亮的光线映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丝线痕迹,尤其是那具被悬起的尸首旁布满蛛网般的细丝。
程宗扬和秋少君都不禁一阵心惊肉跳。幸好刚才没有贸然闯进天井,不然身手再高,这会儿也难以全身而退。
流动的火光在丝网中飞旋,突然所有细丝像被抽动一样,同时向一处退去,接着一只手掌伸来准确地挟住那点火焰,随手一捻将它按熄。
不知何时,水银般的月光蒙上一层诡异红色。一个妖艳身影踏着如血的月光出现在天井另一端。她戴着一顶珊瑚状的玉冠,冠侧垂下两片玉纱,鬌发犹如银丝,整齐地束在冠内。美须的五官轮廓分明,殷红唇角有一颗红痣,下巴圆润而白腻。
在她修长的玉颈间围着一具皮制护颈,颈中嵌着一颗黄宝石;黑色皮革向下掩住高耸的胸乳,与胸甲连为一体,露出两侧雪白的香肩。
那女子年纪已然不轻,身材却惹火至极。她臂上戴着及肘的鹿皮手套,穿着齐膝皮靴。双乳丰挺圆硕,随着步伐起落微微颤动。腰侧皮衣镂空,露出腰身白腻的肌肤。她腰间垂着一条银白色的绣边长裾,走动时两条白光光的大腿交替出现,曲线尽露,与黑色皮衣形成强烈反差。
银发女子迤逦走来,丰腴的雪白肉体活色生香;她大腿外侧刺着一枝樱花,随着她的步伐在白美肌肤上摇曳着,仿佛迎风绽开。
银发女子神情冷傲,对庭中尸首看也不看一眼。程宗扬一股怒气上涌,厉声道:“贱人!敢杀我的人!”
银发女子艳丽红唇微微挑起。“星月湖的人早该死了。程少主,聪明的就立刻滚回盘江去,这滩浑水不是你这种化外蛮夷能蹚的。”
她声音低沉,有种略显沙哑的磁性。
秋少君第一次见到穿这么少的女人,一时间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最后瞪着她的下巴道:“为什么要杀人?”
银发女子回眸望着秋少君,淡淡道:“难怪王哲宁可把自己最好的弟子带在身边,原来是要给你留位置。”
说着她抬起下巴,“滚回龙池,我便饶你一条小命,免得让蔺老贼太得意了。”
秋少君皱起眉头,“你是谁?为什么要挑拨我们同门?”
银发女子发出一串低笑,“你们太乙真宗彼此勾心斗角,还用挑拨吗?我虞白樱没兴趣与你们两个小娃娃动手,快滚!”
秋少君用剑柄敲了敲脑门,似乎没有想起这个名字。程宗扬心下雪亮,只听她对星月湖的口气,不用问,肯定是岳鸟人的仇家!
姓岳的鸟人两腿一蹬、一了百了,架不住他仇家成群结队前赴后继赶来报仇,做人做到这一步真不知道是悲剧还是喜剧。
秋少君抬起头,又一次质问道:“为什么杀人?他和你素不相识,从来没有得罪过你!”
他口气像个孩子固执,似乎不得到一个满意答案绝不罢休。
“很简单,”
虞白樱冷冷一笑,“因为我是杀手。”
月霜这里还真热闹,先是小紫,接着是太乙真宗,这会儿连杀手也出来了。程宗扬深深吸口气,随时准备出手,旁边的秋少君却踏前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虞白樱,“你就是那种可以为了钱杀死任何人的歹徒吗?”
秋少君瞪大眼睛指着她道:“人是万物灵长,钱只是生活的工具,你却为了那些人们制造出来为了生活方便的钱币而杀掉它的主人,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虞白樱被他气势汹汹的声讨说得皱起眉,冷笑道:“小小年纪就这么迂腐,一会儿被我的断月弦切掉脑袋,你就知道谁可笑了。”
程宗扬双刀一碰,发出一声金铁交鸣的震响,将她的冷笑声硬压下去。
秋少君凛然道:“我绝不允许你伤害月姑娘!”
“你们都不滚吗?”
虞白樱道:“那就一并杀掉好了。”
秋少君立在阶前,仗剑道:“我不会让你杀的!”
程宗扬一直紧盯虞白樱的手掌,忽然间跃起身一个飞腿,将廊下一个花盆踹起来。花盆刚飞到一半就被无声袭来的断月弦切开,碎裂成几块不规则的形状四下飞散。
秋少君惊出一身冷汗。那女子毫无征兆就挥出断月弦,如果不是程宗扬一直戒备,他这会儿已经轮了一招。
“程兄,多谢了!”
“跟一个当杀手的妖女还废什么话!瓢虫小子,并肩上吧!”
“这个——”
秋少君为难地说:“胜之不武吧?”
程宗扬一脚朝他屁股踢去。秋少君连忙躲开,一边拔剑叫道:“我知道了!妖女!看剑!”
虞白樱一手挥出,看不见的断月弦漫空飞来,迎向秋少君的剑气。程宗扬跃起身,一刀砍断绞碎那名军士颈骨的长索,然后蹬住廊柱,脚下一弹,双刀舞成一团光球朝那女子扑去。
虞白樱冠侧玉纱飘扬起来,露出玉冠间银丝般的美发,接着旋身挥出掌中的断月弦,与两人斗在一处。
一交手程宗扬才发觉不妙。自己本来仗着力沉刀快,想硬拼她的细丝,谁知双刀一出只觉空气中绵绵密密,似乎每个角度都有看不到的细丝攻来,一波波毫无停歇。
天井中的月光本就暗淡,此时又蒙上一层血色,即使睁大眼睛也看不到那些细丝攻来的方向。程宗扬只好左一招虎战八方,右一招虎战八方,把双刀舞得密不透风,抵御那些无孔不入的细丝。
虞白樱立在天井一角,戴着鹿皮手套的手掌操纵无形细丝,远远将程宗扬的攻势阻挡在数丈之外。随着时间延长,那些隐藏在月光间的细丝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多。
自己像陷进蛛网的虫子,越挣扎陷得越深,可停下就意味着死亡,只有拼命挣扎才有一线生机。程宗扬暗暗叫苦,这样打下去恐怕不用女杀手动手,自己就先累趴下了。
一边的秋少君似乎也对这些无从捉摸的断月弦束手无策,他围着虞白樱大兜圈子,略一深入就立刻退出,避免陷入网中。程宗扬没指望他的修为能赶得上卓云君与齐放鹤,但秋小子显露的水准只比祁远强上一点就让人无法接受。
这场格斗让程宗扬郁闷至极,虞白樱手中的断月弦无疑是一件致命利器,偏又无法看见,自己只能拼命挥刀,四面八方都守得绵绵密密,活像和空气作战的傻子。
从目前状况一点都看不出取胜的可能。
虞白樱操纵着断月弦,一点一点编织她的死亡陷阱。月色越来越红,浓得仿佛滴下血来。
忽然手上一痛,一根细丝透入绵密刀网在程宗扬手背上一划,带出一道血痕。
天知道这贱人的断月弦究竟有多少,自己每一刀劈出似乎能劈中十根八根,连背后也布满丝网。这种情况下,后退与自杀差不多!
程宗扬虎吼一声,不退反进,硬向虞白樱攻去。
就在这时秋少君终于出手,他燕子般飞起,在空中忽高忽低地一掠而过,每个转折都精巧至极,轻易掠过整个天井,接着身体一沉,落在庭角一口水井的井拦上。
秋少君右手执剑收到背后,左手抬起在胸前结出法诀,长声道:“阴阳未变,无光无象!”
随着他手指的变化,一条水柱从井中升起,然后圆形张开,轻灵地悬在他掌下,宛如一面水镜。
秋少君中指竖直,食指、无名指攀在指上,拇指收拢,尾指斜挑,“恢漠太虚,无形无名!”
随着他的吟诵声,水镜“砰”的一声猛然绽开,化成漫天水雾。
“寂兮蓼兮,是曰太易。”
秋少君左手两指相扣,一股寒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空气中的温度迅速下降,弥漫在天井中的水雾顷刻间凝结成细小冰晶。
虞白樱黑色鹿皮手套蒙上一层寒霜,眼神却比寒霜更冷,“先天五太?”
秋少君收回左手,“太易第一!”
随着冰雾凝结,交错在空中的断月弦一根根浮现出来。程宗扬倒抽一口凉气,只见从虞白樱掌心开始,八根细丝放射状张开,构织成一张笼罩整个天井的巨大网阵。
此时程宗扬看得清清楚楚,八根断月弦交错成一张密网,自己每一刀劈出,八根断月弦同时振动,衍生出无数复杂的变化。自己用力越大,断月弦的反弹就更大,反击也更强。
但在看不到断月弦全貌的情况下,自己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虞白樱是怎么操纵这么多的丝弦。虞白樱的断月弦诡异之处在于它的无迹可寻,交手时占了无数便宜。
谁也没想到秋少君别出机杼,用冰法将水雾凝成细霜,顿时破了断月弦最强的一点。此时断月弦被凝结水雾沾上,显出痕迹,八根细丝每一个变化都有规律可寻,而所有的变化都源自网阵中央的一点。
“瓢虫小子,有你的!”
秋少君天马行空的一击显然打乱虞白樱的步骤。漫空交错的丝网出现一个小小破绽,程宗扬趁机双刀齐出劳在网阵中央。横在空中的断月弦失去操控,一根根垂落下来。
虞白樱手腕一翻,抽回八根细丝。秋少君身体前倾,箭矢般向前掠去,少阳剑由慢到快在掌中微振着递出,凝聚在剑上的真气不断攀升。
秋少君刚出手时给自己的感觉在卓云君之下,与自己顶多半斤八两。但他这一剑不断催发真气,刺到中途便突破第四级的境界,真气聚敛不散,招术神完气足,已经是第五级坐照的巅峰境界。
虞白樱手中结霜的丝弦蓦然翻起,六根攀住少阳剑锋,两根昂起,缠向秋少君的手腕。程宗扬一点都没有“两打一、男打女,胜之不武”的心理负累,立即一招虎啸风生,双刀带着利啸攻向虞白樱要害。
虞白樱大腿外侧雪白肌肤上樱花纹身一闪,玉脚踢在程宗扬刀侧;她动作准确而简洁,没有一丝多余动作,显示杀手注重效率与实际的特点。与此同时,她左腕一翻,腕下弹出一根黑驹黝的长针刺向程宗扬腹下。
虞白樱这一招算不上什么奇妙招术,但对时机的把握堪称精准。程宗扬护身的左刀被她踢开,身前空门大露,正急忙回刀守住胸前要害,这个银发贱人却像算准一样攻向他小腹。自己并不是一个很能下苦功修炼的人,占了生死根的便宜,修为还过得去,格斗的基本功就差得太远了。幸好这两天被孟老大狂殿,多了几分应变本能,在长针及体的刹那竭力扭腰,硬生生挪开半尺。
虞白樱冷冰冰握住长针正要痛下杀手,突然间脸色一变。她用来阻拦秋少君的六根断月弦尽数缠在少阳剑上,丝弦与剑身相触,立刻凝结出细细的霜晶,像冻在剑上一样无法挣动。
银发女子屈指挑起丝弦,随着真气透入细如发丝的弦身,弦上白色霜晶一路四散飞溅。就在这时,秋少君玄黑色道袍传来一丝波动,他修长手指握住剑柄,长剑一举,长声道:“气之始生,是曰太初!”
凝在剑上的断月弦同时弹起,宛如飞舞的龙蛇,试图从虞白樱掌中逸出。虞白樱艳目透出一丝寒光,五指按住弦身,娇叱一声,将弦身的震动强行压下。
“先天一气,无形无实!”
秋少君并起左手食、中二指按在剑上,一缕微光游蛇般从剑身上一闪而逝,被虞白樱激飞的霜晶重新凝结在弦上。与此同时,六根断月弦从少阳剑上一一弹开,每一根弹出都重重击在虞白樱掌心。当第六根断月弦弹起,虞白樱发际玉冠“砰”然碎裂,一丛银发猛地飞舞起来。
虞白樱脸上掠过一丝红色,她退开半步盯着秋少君。
秋少君仗剑道:“太初第二!”
虞白樱道:“你的九阳神功呢?怎么不施出来?”
秋少君老老实实道:“我不会。”
虞白樱齐腰长发在身后飞舞,庭院中如血的月光仿佛凝聚起来,将她手中八根细弦染得血红。
程宗扬道:“虫小子,你很能打嘛!能不能干掉她?”
秋少君小声道:“如果说保命,我有点把握。”
“那好!你在这儿顶着!”
程宗扬丢下一句话,反身跃入楼内。
这边打得天翻地覆,外面没有一丝动静,可能是那个银发女杀手用了什么屏蔽声音和视线的法术,但楼内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奇怪了。就算月霜睡熟了,死丫头总不可能听不到吧?
程宗扬越想越是不妙,既然秋小子能顶得住,立即脱身到楼内探视。
程宗扬两个起落跃过楼梯。走廊尽头的房门虚掩着,透出一丝灯光。程宗扬松口气,看来两个丫头已经醒了,多半知道有敌来袭,把窗户掩住才没有灯光透出。
程宗扬一把推开门,只见小紫双手支着下巴,正伏在窗口看着什么。程宗扬正要说话,忽然一只玉手伸来抓住自己的衣襟,紧接着手臂一抬,把肘下一柄利剑架在自己颈中,手法干净利落。
程宗扬大叫道:“是我!”
那柄剑本来已经停住,他不叫还好,听出他的声音,利剑不但没有撤回,反而猛刺过来。程宗扬心念电转,月丫头这是逮到机会要顺手替天行道。
程宗扬拼命向后一退,衣襟“嗤”的一声撕开,接着举刀,间不容发之际才格住月霜的利剑。
程宗扬目光与月霜一触,几乎能感觉到她视线迸出的怒火。月霜银牙咬紧,美目盯着程宗扬,握剑的手掌捏得发白,似乎在等机会再给自己一个狠的。
月霜终于把剑收到肘后,扭过头不去理他。程宗扬悄悄抹把冷汗,按道理说月丫头昨晚处于昏迷中,不可能知道自己做的事,但她醒来之后会不会发现身体的异样就不好说了。理智对女人来说属于奢侈品,她真要在这时候跟自己拼命,那肯定是个让自己笑不出的笑话。
程宗扬叫道:“死丫头!捣什么鬼呢!”
小紫回过身把手指竖在唇边,小声道:“嘘……不要吵,有人来了呢。”
走廊内一片静谧,忽然一只戴着鹿皮手套的手掌伸来,轻轻推开房门。
看清门外身影,月霜面露惊愕;小紫目光瞬时亮了起来。程宗扬却大叫一声:“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