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上帝也恶搞
许可握着手机,掀开上面的滑盖,然后关上,再次掀开,又关上,如此重复机械的动作N次以后,终于拨出那串熟记于心却一次也没拨出过的号码,真有意思,自己姐姐的手机号码竟然还是从别人那儿知道的。
“在哪儿?”
“寝室里。”
“出来,我在楼下。”
“雷远呢?”
“他说有事,来不了。”
“哦。”
宿舍楼下,人来人往,一旁的道路上,泊着不同牌子的轿车。开车的人中,有父母,也有情人。阳光有些刺眼,姜允诺有些不适应地咪了咪眼,许可站在不远处,颀长挺直的背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竟显出一丝格格不入的清冷。
许可看着姜允诺手里的大号行李箱,皱眉,“这么多东西,不就住二十来天么?”
姜允诺瞥了他一眼,“又没让你拿”。
许可果然毫不犹豫的放下,袖手旁观。
姜允诺瞪了他一眼,拖着拉杆就往前走。学校是建在山上,有不少高高低低的长长短短的坡路。她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拎着包,跟在闲庭信步的某人身后,亦步亦趋,挥汗如雨。雷远这小子,自己不来也就算了,还让这个没同情心的伤残人士跑来看笑话。
终于在一个超长大坡前,她累得一下子坐在行李箱上。
许可转身,微笑,“需要我帮忙吗?”
继续瞪他。
许可毫不介意的拍着她的肩,指着前方的坡路,“你看,如果拖着箱子走S形上去,这样会比较省力,加油。”
姜允诺已经没力气瞪他。
许可轻笑着,拎起箱子,“傻女人,你那些恋爱算是白谈了。女人要学会在适当的时候示弱。男人是用来干什么的,就是用来使唤的。”
“你就这么希望被人使唤?”
“如果那个人是你,我不会介意……”,许可脱口而出,微怔之间,他看见,她的笑容突然滞住,眼睛不知所措的望向别处,耳根微微发红。暗自叹息着,他接着说,“你是我姐姐”。
该死,他紧紧地握着拉杆,手指隐隐泛起青色,他的自制力,一天不如一天。如果她再细心一点,恐怕早就有所觉察。
沉重的羞耻感,如墨黑肮脏的影子,时时在心头笼罩。
如果说,儿时的依赖和亲密,只是在那个冰冷的家庭里,相互之间的慰籍,那么现在又算什么?
五岁,她是他的姐姐,她是他的依靠,她总是那么的强势,让他崇拜却也教他讨厌。
十岁,她是他的最亲密的家人和伙伴,突然发现,她也不过只是个小孩子,于是喜欢捉弄她,看她气恼万分他就会得意开怀。
十五岁,她是他的温暖,她是他的思念。伦理道德,早已在脑海里生根发芽,初时的亲吻,是孩子间的玩笑,是懵懂的少年心思。可是,当思念泛滥成灾之时,她温暖的笑容历历在目,如阳光般摄人心魂,她便成了他的渴望。
他的心,脆弱而又肮脏,他用逃避和放逐惩罚着自己,却是远远不够。
二十岁,再见时,他们在咫尺和天涯之间徘徊。靠近亦或疏理,都是一种煎熬。
茫茫人海,大千世界,却只会对自己的姐姐有感觉,难道上帝也喜欢恶搞?
为什么,她要回来,为什么,他又会在这里傻傻的等待。
姜允诺偷偷的瞄了一眼许可,现在,两人之间的气场有些诡异,自从林轩的那个电话开始,她不知道自己是害羞还是尴尬,她说服不了自己正大光明的看他。如果不是那个电话,他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相处,可是现在,似乎一切都不同了。她不知道林轩说的对不对,但是,自己的心里的确有些不一样了。
姜允诺想说点什么却又找不着话题,许可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双唇紧闭着,看不出在想什么。她又瞄了瞄他还裹着纱布的左手,开口说,“还是我来拿吧”。
“我拿就好”,许可吐出四个字后,就再也没开口。
寒假到了,宿舍要封楼,姜允诺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房,还准备去做做法语家教。自从她偷跑出来以后,姜敏就没再往她的账上汇过钱,她带过来的钱已经花了七七八八,好在一连找了两份法语家教,至少可以解决温饱问题。
许可招手拦了辆出租车,说,“回家住,又不是没地儿住”。
“哪个家?你那儿?不行”,绝对不行,万万不可。
许可看了她一眼,“是你十四岁前呆过的家”。
“不要”,她立刻拒绝,人家都不要她这个女儿了,还跑去做什么。
“许瑞怀不经常回去”,许可顿了顿,“再说,那房子现在写着我俩的名字”,那是他对许瑞怀提出的唯一一次要求,因为那里有关于她的回忆。
“我们俩的”,姜允诺有些诧异,“许瑞怀良心发现了?我还老想着,我究竟是不是他女儿”。
“那么,我究竟是不是姜敏的儿子”,许可表情淡淡的,“谁叫我们摊上这样的爸妈”。
“都说问题家庭里的孩子性格会怪怪的,可我们俩还凑合,都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教育有方,是不是呀,可可”,姜允诺说着掐了掐他的脸,想到要回家,她有些莫名的兴奋,似乎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家呀,在外面七年,一个人住学校宿舍,或者呆在姜敏那儿,都没有家的感觉。
“你教我什么了,你七年前就扔下了我”,许可扭头看着窗外的街景,“好在我禀性纯良,资质不错,才能在人心险恶的社会里茁壮成长。”
“你就吹吧,是谁不回信,不打电话的”,不知是谁扔下谁,姜允诺忍不住掐着他的脸,恶狠狠的问,“你说,如果我不回来,你是不是也不会去找我?”
“不会”,毫不犹豫的回答。
姜允诺叹了口气,林轩果然是胡说八道的,这家伙连一点姐弟之情都不念,怎么可能还会,还会……她心里突然涩涩的,怎么觉得就自己在瞎忙呢,人家该干嘛还干嘛,没事人一样。林轩那小子疯了,自己也跟着发疯。
许可把行李搬进姜允诺的房间,房间里的摆设一如七年前,床上仍然放着她最爱的叮当公仔
“林姨还在这儿吗?”她把叮当抱在怀里。
“我搬出去以后,她就走了,钟点工会偶尔过来打扫。”
姜允诺环顾着四周,往事历历在目。
“喂,还我叮当的碟片”,她调皮的伸出手,“你都借了……借了十三年了,外加利息。”
“谁记得扔哪儿去了”,他看着她,悠然自得的坐在那儿,空荡荡的房子因为她而变得温暖,他的心,被这种暖暖的感觉充盈着。
姜允诺正自顾自说着什么的时候,抬起眼,不期然的对上了那双灿如星辰般的眼眸,许可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有些慌张的低下头。
许可移开视线,眉目淡淡的,“我去洗个澡,等会儿出去吃饭,家里什么菜都没有,搬箱子搬得满身臭汗的,拜托你以后别再整那么多东西……”
姜允诺看看他的左手,问,“你都怎么洗澡的?”
许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扬了扬右手,
她眼里微微有些酸涩,二十岁的孩子在许多家庭还是备受呵护的宝贝,而他却早已失去了这个避风港。
“我帮你吧”,她说。
“洗澡?”他好笑的扬起眉。
“呃……洗头”。
她把洗发水抹在他的发丝上,他的发丝乌黑而有光泽,有些粗硬,和自己柔软的发质不太一样呢。
“洗发水流进眼睛了,难受”,他嘟哝着,向个孩子一样。
她轻轻的笑了,只听他接着说,“姜允诺,你真够笨手笨脚的,一点都不像女人”。她干脆抹了他满脸的泡沫,一会儿却又拿起干毛巾给他擦拭。
他坐在浴缸的边沿上,面对着她,眼睛紧紧地闭着,他的鼻梁挺直,眉毛浓黑,漂亮的眉骨使脸部的轮廓更为深刻,减淡了五官中性化的柔美,他的额头光洁而又显出男子的坚毅,真的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呢,她想着,于是鬼使神差的,她的唇印上了他的额头,然后是眉毛,接着是……绝对是鬼使神差,事后,某人曾伸出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温润轻柔的触觉,使他微微一震,本能的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腰。
当她的眼睛以极其暧昧的距离,对上那双深沉幽黑的眼眸时,她倏的一把推开他,却无法挣脱他的怀抱。
“我要走了”,她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去哪儿”,他挑眉,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回寝室”,傻傻的回应。
“现在放寒假呢,你应该呆在家里”,他仍然搂着她。
“呃,我现在想出去”,梦游一样的表情。
“至少先帮我把头上的泡沫冲洗干净”。
“好。”
她想不通,怎么还会和他一起出来吃饭,她应该离他远远的才对。他会怎么想自己呢,姐姐是色女?姐姐侵犯弟弟?天哪,救我救我救我……
“姐姐”,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许可只好牵着她的手过马路,“那只是个意外”。
对的对的,她拼命的点头,只是个意外而已。
也许,是她着了魔。
第22章 不是铁打的
看着姜允诺切菜,是件让人郁闷的事情。切盘土豆丝,可以花上一刻钟。她喜欢将切好的土豆片整整齐齐的叠放起来,然后再一刀刀的砍下去,砍成薯条状。
“你在劈柴?”站在一旁的许可实在忍无可忍,“你以前一个人都是这么做饭的?”
“已经很好了”,她无所谓地说,“我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会做这么麻烦的菜。”
“让你看看什么才是土豆丝”,他右手拿过刀,左手从她身后绕过,按着案板上的土豆。
姜允诺僵硬的挺直了背脊。没有身体接触,却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他浅浅的呼吸声,以及淡淡的清爽味道。暖暖的气息,拂过她头顶的发丝,掠过她眼旁的刘海,酥酥痒痒,而她却一动也不敢动。
这人,又在做什么啊?想让她前功尽弃?这几天,她日日面壁思过,夜夜辗转反侧,非礼勿视,非礼勿言,费尽心思,才渐渐淡忘那个意外事故。何故,他现在又来招惹她。她不是个镇定的人,甚至有些情绪化,但是当她下定决心时,总能找回冷静自若的面具。她打算,在自己的心脏跳啊跳啊,跳得她快要晕过去之前,一定要说点什么。
“许可,你靠得太近了”。
听见她仿佛有些干涩的嗓音,许可却只是认真的盯着手里的刀,他的动作细致而灵敏,细细薄薄的土豆丝在刀片和案板之间越积越多,窗外,夕阳斜斜的照进来,阳光犹如内心深处的渴盼,轻柔低沉,然而当它落在洁净的刀片上时,却又明晃晃的刺眼。
“你看”,他利落的切好一盘土豆丝,“就算在中间隔了块大木头,我也能比你切得又快又好。”
“好,我是木头”,她生气的抬起脚往身后踹过去,“既然你的手也好的差不多了,就别再吃木头做的饭”,他平淡的言语,总能轻易挑起她的脾气,却也在不经意之间化解了她心里的迷惑。也许这样的相处模式,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无法更近却也勿需后退。
“好痛”,他说着放下刀,双手撑在案台上,低垂着头颅靠在她的肩上。
“你就装吧,我又没使多大的力气”,她向后瞥了一眼,“你的手还痛吗?”
他微微闭上眼,是心痛,挣扎隐忍到心痛。品尝过这种滋味么?明明知道眼前是深渊却还要一脚迈进去的恐惧,明明知道身后退无可退还要自我安慰的荒凉。你,从来就没有这种感觉,偏偏的,还喜欢做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引诱我,然后无辜的,好像自己是受害者。残忍的,让我一个人来承担所有……靠,你以为我是铁打的?
他拍了拍案台,直起身,“拜托你,姐姐,动作快点,人都要来了。”说完,他走出家门,打算到车站去接那几个酒鬼,顺便绕道超市买点熟食。看姜允诺的做事的效率,心里没底。
抬眼看看墙上的钟,六点了呢,摆好一桌子的菜,姜允诺感觉有些累的甩甩胳膊。凭什么呀,他过生日,却让她来下厨。累死了,她刚想坐下休息,门铃响了。
门外,一帮子男生,扛着几箱啤酒冲进来。
雷远向她招招手,“嗨,允诺,你的同居生活过的怎么样?”
“做饭,洗衣服,伺候大少爷”,姜允诺把许可买回的熟食分在盘子里。
雷远在屋里转了转,搜罗了一堆像框,抱到陆程禹跟前,“我猜对了吧,铁一般的事实在这儿,就是姐弟俩”。
陆程禹是扫了一眼那些照片,点点头,“嗯,好”。他是隔壁医科大学的学生,不知怎的,却和许可他们混在了一起,还成了篮球队的队医,据说曾经是高中同学。
“好什么好,你能不能一次多说几个字?”雷远摇摇头,对姜允诺说,“我给周雨打电话了,你们寝室的人都来,要不就几个男的,多没意思。”周雨是校学生会的干事,和雷远比较熟。
“就这么简单?”,姜允诺笑着瞄了他一眼。
雷远嘿嘿笑了两声,看了看手机,“她们到了,我下去接。”
音乐声震耳欲聋,空酒瓶铺天盖地。对多数人而言,青春的放纵,年少的轻狂,也不过如此。
姜允诺死死的盯着许可。臭小子,怎么就这么能喝呢,不管是谁劝酒,全都来者不拒。别人才说了句,“是兄弟的,就走一个”,他一把接过酒瓶,扬起头就开始牛饮。如果配上“小二,再来八碗老酒,十斤牛肉”的台词,还颇有点豪气干云的味道。
二十岁的男生,喝了点酒就开始闹腾,撇开八卦不说,三字经和荤段子出现的频率就高了起来,也顾不得有没有女孩子在场。说来说去,不过是网上广为流传的经典,就算重复了几百遍,依然是,说的人兴致勃勃,听的人津津有味。这种情况下,许可依然是人群中的光芒所在,他平静的转动着手里的酒瓶,讲述了一个旁人未曾听过的笑话,他眼里闪烁着戏谑的光芒,语调平稳闲适,口齿清晰,点到既止,引得众人暧昧的笑声连连。
肤浅!姜允诺狠狠地瞪向他。他却扬起嘴角,毫不在意的冲她举举手上的啤酒瓶。
黄子曦用手托着下巴,眼光迷离,含糊不清的叹着,“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就连讲黄色笑话也这么有气质呢,允诺,你这老弟真是人间极品。羡慕死了……”
关颖浅浅笑着,“你干嘛要羡慕呀,他对小姜来说是只能看不能摸的,可怜的小姜……”
姜允诺一口酒喷了出来。这话说的……可她又忍不住偷偷的看过去……的确很迷人啊,一时之间眼光竟然舍不得移开。只可惜,他是自己的弟弟。失望的感觉,在脑海里盘旋着,挥之不去,直到在并不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而后,犹如渐渐潮起的岸边,点点浪花,轻轻绽放。
不知不觉中,姜允诺一连喝掉了两瓶啤酒,揉了揉太阳穴,她走到橱柜前,给自己倒了杯雪碧。
“喝蜂蜜水会好一点”,她抬头,看见陆程禹靠在橱柜旁,手里拿着水杯。
“好,试试”,她拿出蜂蜜,“你也来一杯?”
“不用。”
“你好像不太喜欢喝酒”,她一边啜着蜂蜜水,一边和他聊天。
“是的。”
“……”,果然是惜字如金,姜允诺拨了拨头发,盘算着该说些什么。
“黑带三段?”陆程禹突然问她。
“恩”,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好久没练习了”。
“找个时间切磋一下”,他微笑着,伸手帮她拂开垂落眼前的碎发,原本冷峻的脸部线条霎时间变得柔和起来。
接近凌晨的沉静暗夜,冰凉的空气里漂浮着酒精的味道。
姜允诺从浴室里走出来,穿过黑暗的客厅,她一边擦拭着湿湿的头发,一边避开分散四处的酒瓶。
沙发上,有人拿着酒瓶,不时地独自浅酌。
她皱了皱眉,走过去,从他手里夺过酒瓶,“有人是喝酒喝死的”,本是责怪的意思,此时听起来却满是温柔的味道。
“坐”,许可拍拍身边的沙发。
姜允诺在他旁边坐下,抬眼看看墙上的钟,轻笑着,“还有十分钟,就二十岁了”。
他将手臂搭在她的肩上,声音里透着丝丝慵懒,“礼物呢,姐姐”。
“自己去找”,她捏捏他的脸,“大人了,以后要乖乖的”,最重要的是,不许再捉弄她。
“我现在就要”,他有些不满的嘟哝着,微醺的半睁着眼,孩子一样的表情。
“已经给你了”,讨厌,中邪的感觉又来了,她移开他的手臂,想要飞快的逃走。
他轻抚着她的湿发,“没有,我想要的,你没有给我”。这样香香软软的发丝,你怎能,毫不设防的,让他们随意碰触。你怎能,对着别的男人,笑语连连。你怎能,心甘情愿的,让他们握你的手,亲吻你的唇,然后变成他们的女朋友……
她歪着头看他,“那么,你想要什么礼物?”
心里微微的抽痛。这种没心没肺的样子,毫不在意的单纯,一瞬间点燃了他心底的愤怒。什么样的礼物呢……当人们得到了相对的回报,惊喜过后,想要的,自然是更多。
他靠近她,臂膀移至她的背后,手掌贴近她的腰间,“就好像上次的意外”。嫉妒,经不起挑拨,总是轻易冲开理智的闸门,蜂拥而至。他想要的,是他们得到的,或者,从不曾拥有的。
他的嗓音,沙哑低沉,宛如幽深的潭水。她几乎忘了呼吸的震惊其中。
“你喝醉了”,她的手掌抵入他的胸膛,妄想在彼此之间拉开一臂的距离。隔着衣物,依然能感受到他的结实有力,以及剧烈的心跳。热辣辣的感觉,使她泄气的将手紧握成拳。这不是许可,不是她的弟弟,而是一个陌生又危险的男子。
没有回答,他直视着她的眼眸,黑黑的眼瞳闪烁着胆怯抗拒而又迷惑的光芒。他无可奈何的叹息,伸手遮住她的双眼,似乎这样,可以掩去他深深的罪恶以及自责。舌尖轻柔的滑过她的唇,浓郁的酒精味道混合着男子的气息,霸道的钻入她的鼻间,她的大脑在一瞬间罢工,又在下一刻顿时清明。
“不要”,她侧脸,慌乱的避开,“臭小子,你醉了。你把我当言兮萝啦”。
许可的动作突然停滞,她又在胡说些什么?
姜允诺松了口气,伸出四根指头在他眼前晃晃,“这是多少”。
他不答。
“我就知道,你不认识我了,把我当你女朋友了”,她强装笑容。
“这样好玩儿吗?”许可缓缓站起身,目光清冽冷然的不带一丝情绪,“姜允诺,你在我面前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觉得相当有趣是不是?”
她抬头,不解的看着他。这样的他,是她未曾见过的。
“引诱我,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粉饰太平”,他说着勾起嘴角,“做姐姐的勾引弟弟,真是很有趣,嗯?”
“我没有……勾引你”,她咽了咽唾沫。生平第一次,突然有种拎不清状况的感觉。二十年来对他的认知,就在这一瞬间颠覆。
“你没有?”,他突然笑了,笑容英俊而轻浮,“你真以为,那天的事情是个意外?没有人,会像你那样亲吻自己的弟弟。这种暧昧的游戏,很对你的胃口,是吧?”
“你……走开”,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此陌生,脆弱而僵硬,微微的颤抖着。她的心剧烈的跳动着,一路跌跌撞撞坠入黑暗的最深处。前所未有的羞耻感,如同魔鬼的影子,袭上心头。
他俯下身,轻佻的勾起她的浴袍的领口,“这种样子,还敢说没勾引我?”
她低头看去,才发现领口的一边已滑落至肩下,裸露的肌肤在冬夜里泛着阵阵寒意。她死死的拽紧领口,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令人窒息的的沉默。
桌上,手机突然泛起蓝光,拼命的震动着。
许可接通电话,低头浅笑,“嗯,这就出来”,说完,穿上外套,扬长而去。
静谧的夜里,冰冷的空气缓缓流动。
姜允诺走到许可房间的床边,从枕下,她拿出一根手工编织的男式腕绳,上面绣着几个数字,“01.20”,他的生日。
第23章 不可以爱上他
她从旅行社出来,拽着机票的手,在寒风中有些麻木。
冬天的夜幕,不解风情的早早降临。一路上,酒肆商厦,灯火辉煌,音乐嘹亮。各色行人,脚步匆匆,喜气洋洋。除夕之夜,繁华的世界,却没有她的落足之处。
走进一家装潢考究的餐馆,点了平时爱吃的小菜,又没了胃口。四周人声鼎沸,更显出一个人的落寞。
期间,接到几个同学朋友祝福的电话或短信,她一一回复,一幅开心的样子。而后,心血来潮的,她拨出一串长长的电话号码。话筒那端,响起女人慵懒动听的嗓音。她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囁嚅,“是我……新年好”。那边的姜敏顿了顿,才轻声问,“什么时候回来”。她的眼睛在这一瞬微微的湿润,“快了”,她答,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他们,还好吗?”姜敏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很好”,她抬眼,看着街上人来人往。
“你呢,怎么样?”
忽然之间,她想找个肩膀靠着,痛哭一场。可是,人潮汹涌,依然只剩她,形单影只。最终,只是寒暄了几句,匆忙收线。
在黑暗里拿出钥匙,摸索着开了门,走进暗沉的屋内,并不开灯,这样的世界,沉默暗淡,才是属于她的。
突然发现,阳台上有红色的星火闪烁,她推门出去,看见一个同样落寞的身影凭风站立。那人,已好几天不曾在这里出现过。
许可掐灭手里的香烟,扭头看向她。
她转身,走进屋里,却听见身后传来他略微低哑的嗓音有着些许难堪,“对不起”。
“走开,我不想看见你”,灯光从远方照射过来,她的脸,苍白而淡漠。她快速的走回自己的房间,想关上门,却被人伸手从外面抵住,“滚开”,她冷冷的喊着,门夹住了他左手的手腕处,她听见了他的低呼,于是松开手……反正,她明天就要走了。
许可按亮房间里的灯,低垂着头站在那里,“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他举起手烦躁的拍打在墙壁上,“我他妈傻了,才会和你说那些话”。
她把包搁在桌上,一言不发的面对他。明天以后,她将忘掉这些事情,忘掉他,然后开始过自己的生活,从此,她的世界里,再也不会出现他的身影。
机票的一角从小巧的皮包里露了出来。床上,散乱的堆放着她还没来得及清理的衣物。
许可若有所思的走过去,从包里抽出机票,“单程,明天的?”他看了她一眼,拿起皮包,伸手在里面翻寻着。
“你干什么”,她想拿回皮包,却拼不过他的力气,“我真是,越来越讨厌你”。
“我也是”,他的语气淡淡的,我也是,越来越讨厌这样的自己。他扬了扬手里的护照,然后把它塞进皮夹里,“这个,先放我这儿”。
“许可,你发什么神经”,她的双手紧握成拳,这小子,真是超级欠揍的。
“就因为那么点破事,你就想走”,他讥诮的看着她,“你也太脆弱了”。
“你说的对”,她,的确是脆弱的人,怒气在骤然间被压制,她只是无力的伸出手,“还给我”。这样的游戏,玩不起,难道还躲不起?更何况,她根本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有些事情的发生,总让人措手不及,哪怕始作俑者是自己。
突如其来的沮丧,攀上她的眉尖,黑亮灵动的双眸随之黯然,纤柔的双唇紧紧闭合着,清秀的脸庞上,憔悴和忧伤无所遁形。
他的心一阵疼痛,如同被某种钝物一击而中,隐隐的却越来越强烈的扩散。他静静的站着,哪怕只向前挪动半步,就会将她搂入怀中,以此缓解他深深的自责和痛苦。然而,他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连呼吸也是轻轻的。
“不要走”,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低哑而消沉,他咽了咽唾沫,“我不会再喝那么多酒”。不去奢求什么,只想留你在身边,就算远远的看一眼也好。面对一份禁忌的情感,我,终究只是自私而懦弱的凡人。
开学一周,情人节。
学校里的文明纠察队的队员和路边花店的玫瑰一样,多得让人厌烦。文明纠察队是由学校的党员和学生会干部组成,他们的任务是在入夜以后,到校园的各个角落游荡,致力于杜绝男女生勾肩搭背现象和以罚款中饱私囊吃喝玩乐的事业,而且生意相当不错。
“姐姐,兄弟,拜托你了”,雷远的双手搭在姜允诺肩上。
姜允诺看了看隐蔽在四周人群里的特工,迅速扒开他的手,“别,我可没那么多钱让他们罚”。
“他们要是敢从你这儿拿一毛钱,我去灭了他们”,雷远从口袋里抽出红袖章,“是兄弟的一定要帮这个忙,我雪地跪求还不成吗?”
“裸跪也没用,我已经无能为力,就看你自己的了”,她笑呵呵的说完,转身走回宿舍。
寝室里,非常安静,只剩下姜允诺和关颖两人,其余的都挽着各自的男友轧马路去了。
“406,关颖”,突然平地里一声惊雷,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姜允诺的耳膜被震的嗡嗡乱响,她抬眼看看,关颖没事人一样趴在桌上看着小说。男生宿舍那边,隔着铁门,依然传来某人不屈不挠的呼唤。旁边寝室的门一扇扇打开,女孩子们纷纷探出头,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这嗓门,够大。
“打你电话也不接,你再不出去,就要引起公愤了”,姜允诺伸出一只指头压住耳朵,“就算拒绝,也和人家说清楚嘛”。
关颖白了她一眼,起身出去,没一会儿,脸红红的走进来,手里多了一支粉色的玫瑰。“俗”,她把玫瑰掷到桌上。
“少了点,好在意思不错”,姜允诺托着腮看着她。
关颖的脸上又是一红,说,“他叫我们去舞会,小陆他们也去”。
她心里一滞,说,“不想去”。
关颖拍了拍姜允诺的额头,“许可今天有事,去不了,你们两姐弟怎么还在冷战啊,到底为什么呀?”
她胡乱往嘴里塞着雷远进贡的薯片,含糊不清的说,“走吧走吧”。
教工食堂的大厅里,灯光闪烁。关颖羞答答的被雷远牵入舞池。
人群中满是头发梳得像镜子一样的男生,姜允诺看得有些乏味,心不在焉的收回目光。
陆程禹向她伸出手,“跳吧,闲着也是闲着”。他把手搁在她的腰间,她忍不住咯咯直笑,“不好意思,有点像在挠痒”,说话的当儿,她已在他的鞋面上留下好几个印迹,她更加手忙脚乱,只有不停的道歉。她的笑容生动可爱,眼神清新自然,他也忍不住笑了,把她的手握紧了些。两人调整好步伐,她的眼光却游离在外。
许可懒洋洋的靠在门框上,把最后一支烟送入齿间,空空的香烟盒在暗影中划出一道白色的抛物线正中垃圾桶。他掏出打火机,低头,点燃了烟。明黄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侧,几乎可以看见他微垂的轻轻颤动的睫毛,在光影之中,他的脸部线条犹如刀刻。他微微仰头,轻轻吐出一口白烟,烟雾缭绕之中,他的神情似笑非笑,看不真切。
灯光落在他的身影之外,使他的身影更显高大冷漠,仿佛与世隔绝,周遭嘈杂活泼的世界,沦为了他的陪衬。
她的心也也一点一点的空旷起来,最后,只剩下钝钝的疼痛。
似乎看见他的目光向这边扫来,她慌乱的收回视线,定格在陆程禹衬衣的第二颗纽扣上。
“他抽烟抽得厉害”,她喃喃的说。
陆程禹看着许可,“他以前几乎不抽”。
心神恍惚之际,姜允诺听见舞伴对自己说,“专心点,好吗?”
一曲完毕,雷远和陆程禹去吧台买啤酒。关颖满面春风的回到座位上,轻笑着,“以前没觉得,原来跳舞的感觉还不错”。
一旁的姜允诺,却置若罔闻,兀自出神。
“小姜,想什么呢?”关颖凑近她,看着她的眼睛。
“呃……”
“似乎有人变花痴了”,关颖探究的笑容在她眼前不断放大,“你是不是爱上谁了?”
你爱上谁了?
爱上了,一个我不该爱的人。
有些事情,虽然我们刻意的逃避,却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第24章 沦陷啊沦陷
面对关颖探究的眼神,姜允诺只是扯扯嘴角,抿了一口橙汁,满嘴酸涩的滋味。关颖也不多问,慵懒的窝进长沙发里,小口啜饮着果汁,烟波流转之间,目光扫过全场,似乎看见了什么,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实在太奇怪了,以至于她几乎笑出声来。
舒缓的音乐渐止,灯光忽明忽暗,变幻闪烁,激情强劲的舞曲突然响起,震耳欲聋。舞池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们恣意舞动,挥汗如雨。姜允诺身边的沙发突然下陷,长沙发上挤入了三四个陌生的男人。
“妹妹,坐这儿多没劲啊,要不和哥哥们出去玩玩”,其中一人把手搭在关颖的肩上。关颖站起身,拉起姜允诺想撤,却被他们团团围住。
“别走啊,陪哥哥们喝点”,那几个人拿起酒杯就往她们嘴边送。关颖招架不住,一不留神又跌回到沙发上。姜允诺怒了,抢过面前的酒杯,轻轻摇晃着,“急什么,这药丸不都还没融掉吗”,说着,劈头盖脸的朝那人脸上泼去。
那些人一时愣住,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姜允诺看看花容失色的关颖,又瞅瞅眼前动手动脚,骂骂咧咧的地痞,打不过也跑不了。靠,雷远这小子跑哪儿去了,关键时刻还不现身救美?
“做什么呢,跑学校里来耍流氓?”
姜允诺听这声音,微微一怔,居然觉得此时的心情比要和这群人打架还要紧张,复杂的情愫在心底悄然荡漾。
许可吐着烟圈,面无表情的站在他们身后。
那些人扭头,看见“英雄”只有一人,都猥琐的笑着,“呦,找抽的来了”。
许可冲他们点点头,“想玩是吧,我就陪你们玩玩”,说着,冷不丁的抄起矮桌上的啤酒瓶向身旁的墙壁使劲砸去,玻璃碎片四处飞溅,他咬着烟,咧嘴笑了笑,拿着剩下的半个瓶子指着他们,“别他妈愣着啊,一起上”。话音未落,他就被人围住。
姜允诺回过神,着急的喊着,“可可,不要……”,这时又听见“砰砰”两声酒瓶破碎的声音,雷远和陆程禹一人提着个破酒瓶走了过来。“靠,咱们好久没这么热闹了”,雷远笑着大声说。
那几人抬头一瞧,眼前的三人都是一米八几的个子,于是没好气地指着站在中间的许可,“你小子给我记住”,然后推推搡搡的溜走了。
雷远把关颖拉到身边,细细的瞧了瞧,“对不住啊,来晚了”。
许可皱眉,“你们怎么回事啊,连两个妞都罩不住”。
关颖的情绪稍稍平复,她轻轻碰了碰姜允诺,“你弟怎么说话的呢,没大没小”。
姜允诺摸摸鼻子,“嗨,他就这样,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陆程禹牵起她的手,“没事吧你?”她没来由的一惊,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于是不着痕迹的抽回手。
“以后别那么冲动,旁边又没个人”,许可扔掉烟头,眼睛看向别处,“走为上策知道么?”
“不知道是谁冲动”,她嘟哝着,低头看自己的脚尖,“能走不早走了吗”。
关颖凑到她的耳边,“小姜,你怎么在你弟跟前跟个小媳妇似的”。
她突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上涌,脸上热烘烘的,幸好是在这种环境,别人也看不出来。她搔搔头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瞎说什么呀”。
“算了算了,都怪我,是我拉着小陆去买啤酒,我道歉”,雷远笑嘻嘻的说着,递给许可一瓶啤酒。
许可摆摆手,“戒了”,眼光状似无意的扫了过去,姜允诺微微的侧过脸,面向别处,不知在想什么。他掏出打火机,摸摸口袋,“靠,没了,我去买包烟”。
“不抽烟你会死啊”,她仍是忍不住地脱口而出。
许可的身影一顿,没说什么,慢慢的坐回到沙发上。
雷远看看他俩,不由失笑,“姐弟俩哪有隔夜仇啊,床头吵架,床尾……”
“闭嘴”,关颖和陆程禹异口同声地吼着。两个当事人倒是都不吭气。
关颖差一点儿笑喷,赶紧忍住。雷远也发现自己一时忘形,用词不当,话没说完,只得硬生生的把嘴巴合上。
姜允诺一阵心慌意乱,只觉得头顶上的灯光晃她的头晕眼花,坐立不安。她屏住呼吸,情不自禁的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那个人。许可随意的靠在沙发上,薄唇紧闭,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舞动的人群。她低下头,闷闷的喝着橙汁,可是拿着玻璃杯的右手却微微的颤抖着。见鬼了,她嘟哝着,然后伸出左手把玻璃杯死死的搂在怀里。
“小姜,咱们也蹦迪去”,关颖突然拍拍她的肩膀。这里的音乐,设施虽然比不上迪吧,好在还挺有氛围。
姜允诺被她吓了一跳,表情郁郁的,“不了,我想回宿舍”。
“也对”,雷远终于找着机会再次开口,“现在连学校里也不太平,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夜风清冷,月光清冷,树林里似乎有梅花开放,暗香浮动,空气里散发着丝丝清冷的甜意。
姜允诺顿时觉得头脑清醒了不少,心里也没刚才那么别扭了。
暗暗的椭圆形操场上,有痴心张狂的男生和朋友们正在用白色的蜡烛摆出巨大的心型。风再起时,烛光闪烁,有那么几点光黯然逝去,可怜的少年忙碌奔走于熄灭的蜡烛之间。操场边,幸福的女孩起初是羞涩的含笑而立,而后忍不住伸手抹去滑落眼底的泪水。一旁围观的人群里,口哨声此起彼伏,给往常静谧的夜晚染上青春的颜色。
此情此景,陆程禹说,“寒”。
雷远也经不住抖了一下,暗自看了关颖一眼,心想,幸好这不是个挑剔不懂事的主儿,要不让他来做这种咯牙的事,他一张老脸可没地儿搁。
关颖看着身边的烛光,温暖而飘逸,大概只有爱惨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吧,可是他,对自己的喜欢又有几分呢?
姜允诺注视着场上的男孩子匆忙的身影,起初只觉得瀑寒,习惯了也就还好,再看时却有些说不出的感动。不知道,会不会遇到这样的人,执著而傻气的做一些事情,只为博得自己浅浅的一笑,或是掩在心里的甜蜜,哪怕他只是在作秀。生活中,无处不被作秀填满,然而,当这些为爱情作秀的勇者出现时,荒诞也会化为感动。女孩子们几乎都会被此打动,即使她们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她,也毫不例外。
当许可路过那颗巨大的红心时,脚边有几支蜡烛被风吹灭。
这就不完整了,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掏出打火机。
姜允诺看见,那个修长的身影弯腰俯下去,暖暖的橘黄色在打火机和烛引之间跳跃着,清风吹过,却连他手里的那点火光也熄灭了。他轻轻蹙眉,干脆单腿跪在草坪上,重新打着了火机,用手拢住那团绚烂的火焰,仿佛捧着易碎的物件,小心翼翼的点燃了烛引。手指缓缓滑过,一只又一只,星光在他的手掌里重新闪耀。
他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才站起身,右手一扬,将打火机抛了上去,银色的外壳在黑夜里划出碎碎的光华,他微微勾起唇角,伸手接住,放入牛仔裤的口袋里。
这一切,无不散发着淡然和随性,可是落在姜允诺的眼里,却如大气里所有的正负电子各自聚集相互碰撞,瞬间的风起云涌,动魄惊心。
第25章 避孕套事件
“行了”,美女环顾四周,然后挥挥手,“你可以走了”。
钟点工接了钱走出去。
美女趴在那张干净的可以当镜子照的黑色光漆大书桌上想着心事。
门外走廊上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沉稳有力,她的脸上扬起明快甜美的笑容。
许可推开门,阳光从一尘不染的玻璃窗里透过来,刺进他的眼睛,他微微眯了眯眼,即使有过N次这样的经历,他仍然怀疑自己进错了家门,然后他N 1次的在心里说了句,我靠。
“兮萝”,他冲美女点点头,“你来了”。
“是啊,那几本书看完了,我来还给你”,言兮萝转身,背靠在书桌上,双手往后撑着。
这样的站姿,可以完美体现她无可挑剔的身材,许可在心里做出评价。美女就是美女,一举手一投足都是美女,不像有的人……
他想起昨天早上和陆程禹一起晨跑的时候,那个人在薄雾中迎面跑来,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大大咧咧的拍了拍陆程禹的肩膀,气喘吁吁的喊了句,“嗨,帅哥”,等他回头看时,却看见胡乱束起的马尾在她身后活蹦乱跳。
“你还挺勤快”,当时陆程禹这样说。
她转过身面向他们,脚下丝毫不带停顿,“减肥啊,我这个月长了三斤肉肉”,说完一溜烟跑掉了。
想到这儿,他暗自摇头,美女如言兮萝者铁定不会在男生面前一边做高抬腿运动,一边嚷嚷自己长了多少肉。
突然看见许可对着自己若有所思的微笑,言兮萝的脸上泛起红潮,一向自持处变不惊的她突然不知道,是应该看着他的眼睛呢,还是鼻梁,又或者干脆不看他。
“你不用每次来都帮我收拾屋子”,许可把书包扔床上。
“举手之劳”,她大方的回应,“朋友之间不用计较这么多吧”。
“嗯嗯”,他点头,“朋友可不是用来当田螺姑娘使唤的”。
她微笑不语。田螺姑娘啊?究竟是女朋友的意思,还是保姆的意思?
“不过”,他貌似不经意的提到,“过几天我就搬回宿舍了”。
“为什么呀”,她愣了愣。
他笑笑,“没钱交房租了”。
傍晚的时候,姜允诺抱着书准备去听选修课。
雷远从后面走过来,胳膊往她的肩上一搭,“走,帮你弟搬家去”。然后,无论她如何百般推迟,还是无可奈何的被拉了过去。
“别这样,那是你弟”,人家义愤填膺的说。
许可没料到会在这儿再次看到姜允诺。
他看到她讪讪的站在那儿,似乎是房间里堆满了杂物,迫使她无从落脚,不知道该去哪儿,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就这样浑身不自在的站着,模样有些怯怯的。
也许这个词和她完全不相干。可他却固执的认为,此时站在那儿的,是个娇怯怯的小女生。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的心里被一种莫名的温柔满满的充盈着。
“嘿,嘿,这些东西还要不要,你tmd倒是出个声啊”,雷远拿着一摞旧杂志在他眼前晃悠。
他烦躁的撇开眼,“要”,虽然并没看清那是一堆什么东西。
感觉自己无事可做的姜允诺被书架上的一本相集吸引了过去。她随手翻开,那些微微泛黄的照片,展现了曾经的温馨时刻,可现在看起来,却是刺眼的一塌糊涂。如果,如果没有这些过往,没有这些记忆,他们之间,又会发生什么呢……也许是陌生人,也许是……
“姐姐”,那嗓音在耳边响起,低沉悦耳,温柔的错觉仿佛蛊惑一般,沁人心脾。她惊慌失措的抬起头,却不敢直视他的双眼。他似乎好久没这么称呼她了,而他现在这样喊她,令她相当的不爽!
她飞快的看了他一眼,许可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他轻轻的从她手里抽出相册,“如果你没事做,帮我把床上的被褥打包”。
“哦”,她踱了过去,开始整理他的单人床。
在床和墙壁的缝隙里,她拣到一个小小的方方的塑料包装袋。
枚红的底色,上面画着只一脸怀笑的香蕉,人模人样的带着墨镜,那袋子已被撕开,隐隐约约的散发出草莓的香甜味道。
她拿着它,发了一会儿呆,恍惚中记起曾在什么广告上看到过,这个牌子叫……“JISSBON”,她相当肯定地说了出来。
屋里的另外三人,包括陆程禹一起回头看她。
“我靠靠靠,这是什么啊”,雷远笑着说,“你小子这次被抓住了”。
许可的眼光有些直愣。
“谁的啊?”陆程禹也非常好奇。
“我怎么知道?”许可的脸微微泛红,他看了姜允诺一眼,看不出她的情绪。
雷远调侃,“就是,关了灯女人都一样,还记得谁是谁啊”
“你tmd闭嘴”,他忍住笑,红着脸看向姜允诺,有些难堪,“这真不是我的”。
姜允诺觉得耳根处火辣辣的热,她随手将那包装袋扔在地上,低声说,“这种行为,我们应该提出表扬,至少还知道戴套”。
“不错”,陆程禹点头。
“行了”,雷远强忍笑意,拍拍许可的肩,“血气方刚的,大家都可以理解。别装了,挺傻的”。
“……”
姜允诺帮许可搬了一趟衣服,觉得有些累,于是对他们说,“你们再接再厉,我先回寝室了”。
“喂,等等”,实在无法忍受,顾不得另外两只的奇怪眼光,许可拽着她的胳膊走到一边,尴尬啊尴尬“……那什么,真不是我的……我从来不用那东西……”,话一出口,立刻觉得自己说错了。
果然。
姜允诺神情疲倦,却极为认真地看着他,“还是用比较好,除非你打算提前让我当姑妈。嗯,你的孩子是应该叫我姑妈吧?”
他微微一怔,放开她的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的声音冷淡无波,眼眸里的光晕如同天边的寒星般若隐若现。
臭小子,喜欢滥交的臭男人。
她踢掉鞋,无力的把自己摔在床上,然后把脸蒙在软软的枕头里,以至于无法呼吸。
今天是谁的生日啊,她想。
迷迷糊糊中听到铁门那边有人喊,“406”,接着又听见开门关门,进进出出的脚步声,她不耐的翻了个身。
关颖拿了一盒什么东西轻轻放在她的枕边,“小陆让我给你的”。
她瞪着那块五彩斑斓的东西,却连打开盒子的兴趣都没有。
第26章 只愿一切如初
姜允诺和他说话时的时候,无疑像看着一匹种马。
许可一闭上眼,就想起她那种眼神,三分失望七分不屑。真他妈邪门,为什么偏偏让她去给自己清理床铺,难道说冥冥中自有天意?想到这儿,原本思绪乱飞的心里又添上一堵。明明生活已是很无奈,我还在这儿自虐,他心里说着,把运动背包摔在篮球馆的地板上,然后起身上篮,打算盖个火锅。
结果,失败了。
“你这是打球呢,还是当桩子啊”,队长老刘从他手里抢了个篮板,不费吹灰之力。
“你他妈还说呢”,许可直接从他怀里把球捞了过来,不给了,“你是不是又趁我不在把女朋友带租的房子那儿去啦?”
老刘摸摸后脑勺,支支吾吾,“那不就前几天……”
许可几乎要仰天长叹,他把老刘拉到一边,“老大,你要解决问题没关系,你完事了,该扔的就扔了啊。”
“用过得套套没扔啊”,早有眼睛贼亮的八卦男从旁边蹭了过来。
“靠,我记得我扔了”,老刘大声说。
“杰士邦的包装袋没扔”,雷远笑着说。
老刘瞪了许可一眼,“我还以为啥呢……不会是被你马子见着了吧,误会啦?谁啊?言兮萝?没事,我去澄清”。
“被他老姐看到了”,雷远纠正道。
老刘笑着,“那就更没问题啦,人家从法国那地回来的,还会介意这个。再说了,她是你姐又不是你媳妇,你都这么大人了,还怕她呀……我说,她是不是老管着你呀,那多没意思。你看我姐,还给我介绍小姑娘,她嫌我现在的那位不够漂亮……”。
“行,你可以闭嘴了”,许可想把篮球塞进他嘴里。
雷远拍拍许可的头,“允诺确实不厚道,怎么就没想着给你介绍一金发碧眼的法国小妞呢?改天我说说她,看有没有适合我的”。
“你少刮噪一句成吗?”许可闷声说着把球扔地上。
“我说”,老刘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你不会还是个处吧”,话音未落,男生们都吃吃得笑了起来。
“滚”,某人一声怒吼。
这个城市的春天,总是来得特别的早。
三四月间,雨沥沥的下着,窗外绿意盎然。
发情的季节,仿佛连吸入的空气都是湿湿暖暖的。
自从许可搬回宿舍以后,姜允诺和他在校园里偶遇的次数就多了。都住一个宿舍楼,想不见面都难。
下着小雨的时候,看见他和一群男生从体育馆出来,白色的T恤,阔腿仔裤,白色的休闲板鞋,也不打伞,黑黑的短发闪闪发亮,有那么几缕湿湿的垂落额头,晶莹的水珠顺流而下,滴落至眉间,双眼在薄薄的雨帘之后,淡如烟雾里的湖泊,水汽纵横。
偶尔有女生从身边经过,悄声说,“快看,政法学院的许可”,“眼神好忧郁哦”……他明明在和旁人有说有笑好不好,姜允诺忍不住眨眨眼,希望能从那张脸上找出一丝忧郁的影子。
如果你们知道,他如同种马一样活着,还会有这样的感觉吗,她曾经恨恨的想。
即便如此,当那眸光仿佛不经意间掠过她的脸,她仍能觉察到自己变得不规律的心跳。
忽略,成为了她最常做的事情。对他,往往视而不见,然后招呼相熟的人,比如雷远,陆程禹,又或者其余闲杂人等。
他的穿着并不出众,几乎可以说是粗糙,是男生中最流行的,怎么舒服就怎么穿的风格,一切看上去似乎无可挑剔。可她还是觉着有哪里不对劲。哪里呢?瞟眼看见他晒成浅麦色的臂膀……又不是夏天,穿什么短袖。风骚!
即使会偶遇,但自从那件事后,他们几乎又成了两条平行线,交点在无限远处。
很多事情,不断的发生,就成了习惯。
如果有天,她没有遇到他,心里就缺了一块去,怅然若失。
于是,林荫路上,食堂里,图书馆里,操场旁,影影绰绰,似乎到处都有他的身影。
如此N次以后,姜允诺觉得自己快要疯掉。
她想去找他,想给他电话,甚至想制造邂逅的假象。可是到了最后,她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不能做。
终于有一次,陆程禹看见,在空旷的操场旁,姜允诺独自一人坐在高高的看台上。
天空里有淡淡的流云划过,操场中间是一片动人心魄的嫩绿。她的脸颊上有着淡淡的痕迹,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
很长一段时间,她注视着那片绿色,只到双眼无法睁开,才眺望远方的天空。只有这样,她才能什么都不用想,脑海里满满的,只是单一的色彩。
他执着伞,站在她的身旁,聆听着雨点落在伞面上的声响,缓缓的,沉闷的,在他心里一直回荡。
天色渐暗,他伸手轻轻覆在她冰凉的手上,她微微一震,用手揉了揉眼睛,才抬头看他。然后他看见,一种淡淡的失落在她清澈的眸光里,微微驻留,随后逝去。
牵起她的手,他说,“走吧,天黑了”。
回到寝室的时候,关颖不解的看着她,“你鼻子怎么红红的”。
“是吗,可能是有点冷吧”。
“这种天气,怎么会觉得冷。你别是感冒了”。
姜允诺不甚在意的笑笑,想起刚才陆程禹的表情,极其平静,才稍稍放心。
她从抽屉里拿出那个彩色的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个带拉环的小叮当公仔。扯出那个拉环,熟悉的音符飘出来,仔细回想,是她曾经弹过的那首,“原来爱情这么伤”。
关颖拿过小叮当看了看,“咦,是定做的呀,外面没得卖。小陆很有心思呢”。
姜允诺顿时觉得头痛,她把公仔连同盒子一起塞回了抽屉。
半夜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浑身发凉,脑袋晕晕沉沉,却再也睡不着。她伸手摸摸额头,有些烫。靠,还真被关颖那张乌鸦嘴说中了。
早上起来吃了点药,让关颖她们帮忙请假,她窝回床上,迷迷糊糊的躺着。隐约中听见有人推门进来。
“谁啊,翘课啊,这么早就回来了”,她嘟哝着,那人似乎走到了她床边,“麻烦你帮我到点水,谢了”。
听见有人把水杯搁在她旁边的桌子上,她闭着眼睛却不愿意动弹,那人却轻轻的把她搂了起来。
那是一双异性的手臂,坚硬,蕴含着力道。
色狼进来啦,还是……闹鬼了。她浑身一激灵,头皮发麻,清醒了不少。
第27章 忽情字来袭
她使劲的睁开眼,水杯就搁在旁边的桌上,却是空的。
屋里静悄悄的,除了她自己,再没别人。
暖暖的怀抱,温热的呼吸,感觉如此清晰,却只是一个梦魇。
她无奈的自嘲,这里是女生宿舍,他怎么可能进得来。
然后,再也睡不着,只有躺在床上,望着苍白的天花板,静静的发呆。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她拎着暖瓶去水房打水。正赶上人多,水房里乱哄哄的。
“关颖说你病了,好点没有”,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如早晨的梦境,有些不真实。
她抬眼,许可斜挎着书包,站在面前。
“吃了药,好多了”。
“是吗”,他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她略微一低头,避了开去。
他的手,在空中稍稍停顿,而后放下,接过她的暖瓶,走进水房。
回去的路上,除了沉默还是沉默,他们还真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她觉得有些可笑。
走到女生宿舍的过道前,他才将暖瓶递到她手里。
“晚饭吃了吗”,他问。
“还没”,实在没胃口。
“想吃什么?”
“不知道”,她只想快点进去。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晚上,关颖捧着保温饭盒跑进来,“快吃,还是热的”,打开一看,皮蛋瘦肉粥,冬菇小白菜,醋溜土豆丝,清清亮亮的,香气扑鼻。姜允诺顿时胃口大开,拉着关颖嚷嚷,“来,美女,香一个”。
“无功不受禄”,关颖连忙推开她。
“真好吃,你在哪儿买的”。
“这个,花钱都买不来”,她笑着眨眨眼,“你老弟回家自己做的”。
原来喝粥也能噎着。
黄子曦拉着姜允诺的胳膊,一个劲儿地说,“会做饭的帅哥啊,给我吧给我吧,出多少钱我都愿意”。
“还很体贴”,关颖笑笑的看着她。
春风微拂的四月。
中午,陆程禹骑着车去许可那儿蹭饭。在实验室呆的久了,感觉医学院的食堂都有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
太阳正好,晒得人浑身舒坦。每次路过操场时,他会忍不住瞅瞅远处的看台,虽然她再也没出现过。
想起姜允诺,他承认自己对她有点兴趣,虽然在第一次见面时,她给他的印象就是普通人一个。
可是,当他看见舞台上的女孩,带着黑色的棒球帽穿着T恤牛仔,淡然的弹着一首不记得名字的曲子,长长的帽沿几乎遮住她的眼睛,女孩随意的将帽沿挪动到一边,露出黑亮的双眸,淡淡的唇微微抿着,恬静的笑容浮现在嘴角。平淡的场景,平淡的穿着,平淡的动作,他心里却微微一动,这女生,有点意思。
不过,仅此而已。
他是个有些内敛的人,气质看上去是与年龄不太相符的淡漠。对女生来说,他似乎离她们比较遥远。很少人会对不苟言笑的帅哥投注太多热情,也因此,免去的许多麻烦和困扰。暗恋这回事,从来都是双向的,比如许可这种人,往往因为拒绝的不够彻底,所以麻烦一大堆。并且,他一向认为,在前途未卜的大学里迷恋上什么人是件傻气又浪费时间的事情,可偏偏这种情况无处不在。
所以,做人要低调,他常说。
雷远常会反驳,你这不是低调,是闷骚。
有些人看他一幅淡漠的表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姜允诺却是个例外。她拍他的肩膀,开他的玩笑,偶尔会用书轻敲他的脑袋,嘲弄着,别以为自己长得还行就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一样,还不一样的要吃喝拉撒。除非你从今天开始不吃不喝不去厕所,我就服你。
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仅此而已。
陆程禹抬起头,看见横幅飘飘的看台,才想起雷远说过,今天有运动会。
上午多是女子项目,此时正是决赛阶段。
百米跨栏比赛被强悍的女孩子们变成了推栏百米跑,落在最后的妹妹每次都非常温柔小心翼翼的跨过栏杆使其屹立不倒,最后一脸迷糊的捞了个头名。千米长跑的场景相当壮观,在跑道内侧跑步的人数大大多于参加比赛的女生。师兄们拿着水和衣服在前面领跑,师妹们后面晃晃悠悠的跟着。扔铅球的女生都比较高大,测数据的男生心有戚戚焉的跑到远处。人家妹妹摆出极彪悍的姿势,飞快旋转,扬手投掷,然后直接掉下,差点没砸到自己的脚。
陆程禹靠坐在自行车上,看着眼前的喧嚣场面,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他的心情很少受外界的干扰,一如既往的平静。
“姜允诺加油”,看台上,有人在喊。
这一声呼喊,不经意的钻入他的耳中。
不经意的,他转过脸,又不经意的看了一眼。
然而,很多事情却是在不经意间发生变化。再等他察觉时,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四百米决赛的终点,就在眼前,姜允诺觉得自己非常有戏。
事情也的确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因为一只凭空飞来的矿泉水瓶。
当时她已经加快了速度,准备冲刺。避闪不及,正好一脚踏了上去。
然后,很没气质的摔倒了。
就这样,竟然还拿了个第三。
她的脚似乎扭了,一瘸一瘸的走着,白皙的手臂上,黑色的泥土混着擦伤的痕迹,看上去有些狼狈。
有老师和同学朝她跑过去,她笑着向他们招了招手。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洒下来,落在她的脸上,笑意暖暖,眉眼弯弯。黑亮的眼瞳,如同两颗圆润可爱的葡萄,秀挺的鼻梁上有几滴晶莹的汗珠,灼灼闪耀。她笑的时候,细白好看的牙齿露了出来,米粒大小的酒窝在红润的唇边轻轻绽放。运动之后,脸颊上浮起两抹健康的色彩,额边,几缕发丝调皮的垂落下来,在微风中轻柔的飘动着……
清澈的笑容,一如她的透明心地……
“卡哇伊哦”,耳边仿佛传来日剧里娇嗲的声音,陆程禹瞬间失神,心说,“这回真tm完了”。
灿烂的阳光,青绿的树叶,突然的转变,总叫人促不急防。
许可握着笔,注视着操场的另一端。
梧桐树下,那个身影拍了拍陆程禹的肩,然后跳上了自行车的后坐,似乎开心的笑着。
好久,没见过她的笑容了。
和他在一起时,她越来越沉默。两人相互隐藏着真实的自己,虽然,每个人的心都不是可以轻易看透的,但是有他的日子,她并不快乐。那么,当初留她在身边又有什么意义?现在,他唯有选择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她。
“1米85”,测量跳远数据的男生见他心不在焉,于是又说了一遍。
他回过神,正写着,“啪”的一下,铅笔的笔尖断成两截,划出一道长长的粗重线条,在白纸上显得格外刺目。
第28章 冲动是魔鬼
关颖慢慢的用筷子把竹签上的羊肉全部拈下来,再夹起一块放进嘴里,缓缓嚼动着。
“吃羊肉串的方法是这个样子滴”,姜允诺拿起一串放在嘴边一咬,豪气的作了个示范。
关颖白了她一眼,“你嘴边上都是油渍”。说着,拿起纸巾轻轻按了按嘴角,从包里掏出手机,“我给雷远打个电话,让他把许可也叫出来”。
“叫他干嘛,我们都快吃完了”。
“我们等会儿轧马路去,你这样一瘸一拐的,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去。或者我打电话给小陆。”
“不行”。
关颖又白了她一眼,“你这人真是麻烦,那就叫许可来接你。你们怎么还在闹别扭啊?都多长时间了。”
“不行”。
电话已经接通,关颖的话简洁明了,“十分钟之内到,过时不候”。
“……”
“晚一分钟也不行,小姜被那几个流氓困住了……对,就是上次舞会里的那几个……”,随后,美女甜甜的笑着挂断电话。
“呃,这个玩笑有点过了”,姜允诺着实郁闷,恋爱中的女人,果然不可理喻。
关颖看了看表,继续优雅的吃着羊肉串。
许可胡乱披了件外套,就向外面跑去。
“喂,你tm慢点,那两丫头在骗我们……”,雷远在后面一边追赶,一边大声喊。
几分钟后。
许可站在餐厅的门口,叉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胳膊上套着训练时戴的护腕,身上穿着球衣,外面披着件运动夹克,好像还穿反了。
姜允诺的几乎把脸埋进了盘子里,“老大,过了啊”。
关颖看着表,笑得有点狡诈,“不错,比预计的时间要快”。
紊乱的气息渐渐平复,许可走近桌前,伸手轻轻拍了拍姜允诺的头,以至她的鼻子和羊肉串来了个亲密接触。她抬起眼瞪他,却撞上两道复杂的眸光,恍然中,脑海里忽然闪过四个字: 柔情似水。
他看着她,端起她面前的果汁一仰而尽。
她晕乎乎的低下头,拿起一串羊肉就往嘴里塞。
桌对面的两人正卿卿我我。
关颖喂雷远吃羊肉串。
雷远揽住她的肩,轻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再不许这么调皮了”。
姜允诺立刻觉得牙倒了一片,干脆趴在桌上,好笑的看着他俩。
许可在她身旁坐下,也学着她的样子,认真的看戏。
表演得够了,甜蜜的两人很有默契的看向许可,“今天你买单”,说着手牵着手一同离开。
随后,周围的氛围徒然诡异起来。
“我也吃好了”,姜允诺对着桌子上的盘子说话。心跳时快时慢,只好借此转移注意力。
许可看了她一眼,招手叫来服务员,又点了一碟子烧烤,自顾自的吃着。
她只好埋着头继续,直到面前的盘子里最后一点肉末消失殆尽。
然后无事可做,傻傻的坐在那儿。早知道,就应该细嚼慢咽。
再这样多呆一秒也受不了,她旋即站起身。
“等我”,轻轻握住她的手,他的声音该死的温柔。
这,这还叫人活不活……又开始晕了,千万别想入非非,被人迷惑,受人诱骗……
只可惜功力尚浅,如同被催眠一般,她乖乖的坐了回去。
晚风徐徐,温柔的拂过面颊。两人走在街上,一时都没有说话。
她看着路旁的冰淇淋店,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想吃?”
“嗯”,她悄悄的咽了咽口水。
他轻轻一笑,走进小店。
她站在街边,默默的想起从前。
那时,他还是个喜欢从她这儿蹭零花钱买雪糕吃的讨厌鬼……
身旁,几个半大小子相互打闹着跑过,一不留神,撞在她的身上。
原本受伤的脚使不上劲,她身子一斜,摔了出去。
车灯刺眼,迎面而来。
迷糊中,耳边传来女人的惊叫,汽车尖锐的鸣笛,一切一切混乱不堪。
没想到是这样个死法……
就这样,死在了他的面前……
他会叫她“姐姐”……
他会伤心……
然后忘了她……
从此再不相见……
这样,也好……
心胆俱裂,原是这样的滋味……
他的手微微的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字,唯有深深地喘息,头脑一片茫然的眩晕。
手臂上的痛楚,仿佛又将她带入当时的恐惧。
冰淇淋掉落地上的瞬间,白色的奶油四处飞溅……他飞奔过来,脸色惨白。
她听见他喊“诺诺”……然后,迅速的被人拉了起来。
卡车呼啸而过,他眼里的恐惧却未退去,他的手仍是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臂,如烙铁般炙热灼人。
他松开她的胳膊,却将她搂入怀中。
透过薄薄的衣衫,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远远盖过自己心里的声音。
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他疲倦的声音好似叹息一样从耳边传来,“我快被你吓死了”。
她的眼徒然间有些酸涩,任由几滴泪水滑落,悄无声息的融入他的衣衫里。
“现在没事了”,她轻轻说着,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抚,另一手环在他的腰间。
他似乎微微一颤,屏住呼吸,略微收紧了双臂,不料,这个小小的举动却惊醒了她。
“放开我”,她回神,同时也慌乱的收回手。
他置若罔闻。
“会遇见熟人的”,她焦急地想推开他,双手却被捉住。
“你这样,遇见熟人怎么办”,他闭着眼,声音低沉郁闷。
她果然一动也不敢动了。
夜晚的街道,人影憧憧。人们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虚幻,看不清他们在开心还是烦忧。姜允诺仔细看着经过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害怕撞见熟悉的面孔,害怕看到震惊的眼神。然而那些人,或者脚步匆匆,或者用漠然的视线淡淡扫过,似乎,他们只是一对热恋中的……普通情侣。
有那么几分钟,许可同学好像身处梦境。
闻着她发间淡淡的清香,听她的呼吸轻轻撞击着他的胸膛,他的手下的触觉温热而又有些僵硬,于是他对自己说,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这种肯定勾出了一些冲动,带动了就某件事情和她交流的欲望。
“我……你……”,话都说不溜了,难得一见。
她抬头看他,目光灼灼。
他在心里叹息,真tm纠结,然后眼睛一闭,说,“以后再不准吃冰淇淋”。
姜允诺被逗乐了,不由“呵呵”笑了起来。正在毫无防备之时,他的声音又在耳旁响起,低沉悦耳,却如当头一棒,打得她头晕目眩,措手不及。
“和我在一起”,像是询问又像是陈述,他看着她。
久久的沉默……伴随着他的话语,撕裂了一切伪装。
他心跳如雷,揽在她身上的手不由的握成拳头,手心里已是湿濡濡的一片。
果然,冲动是魔鬼。
第29章 没心没肺的人
《妙手仁心》里有一句台词,“很多事情我们无法控制,只好控制自己 ”。
可是,我们如何才能控制自己……
似乎听到熟悉的音乐响起,姜允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陆程禹”三个字一闪一闪,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她的手机铃声不大,在嘈杂的环境里很容易被忽略,可是现在她居然能听到,或者说,能感觉到。
“我有电话”,她用手抵着他,想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嗯”,他看了一眼屏幕,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反而低下头轻吻她的鬓角。
“喂,小陆”,她深深呼息,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一如往常,可是近旁,他的心跳犹如耳鸣,“我在外面逛街呢……”,她抬头看了看许可,“对……和几个同学一起……明天下午啊,嗯,可以……”
她合上电话,转身要走,“我想回去了”。
“你……”,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许可感到尴尬而沮丧,犹豫片刻,仍是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姜允诺突然笑了,“傻瓜”,她说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粘人呢,我是你姐,我们当然要在一起了。真是的,都多大了,还跟个小孩一样”,言语里满是宠腻的味道,她停了停,突然叹了口气,“说实话,我有时候真不想管你,可是就算我们之间有天大的误会,毕竟血浓于水,你说是不是?”
她认真地看着他,话语柔和,字字清晰。
她说,我们之间,终究血浓于水。
原来,所有的事情,不过是他一个人的误会。
许可向后退了一步,终于放开她,“你回来做什么,不如不回来”。
“你不如让我走”,姜允诺反驳,不假思索。
他的脸上,流露出惊慌的表情,就连黯沉的夜色也无法遮掩住。
她轻咬着下唇,不再看他,转身离去。路灯下,长长的影子从相互重叠,到彼此分离,最终变成了孤零零的一只。直到确认他没有跟上来,她才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
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的街道,人来人往,却又寂静无声。陆程禹的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捏着电话,竟然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头脑里安静之极,如同这家被人们遗忘的小饭馆。这儿没什么食客,价格偏贵,饭菜一般,唯一的优点是,视野一流。他瞄了瞄手机上的时间,又慢条斯理的吃了几口菜,这才起身结账。回到学校时已经七点,正好赶得及上课。
站在春夜的暖风中,许可却觉得手足冰凉,明明是意料中的答案,心却无止境的坠落。前方的身影即将融入夜色里,他甚至不敢多看,似乎每看一眼胸口的疼痛就会增加一分,可又舍不得移开视线,害怕她随时会从眼前消失……他猜到了故事的结局,却猜不到这过程,可以让人如此痛苦。
然而,终是放不下。
他向前快走几步,追上了她,却小心翼翼的保持着一段距离,直到目送她走进宿舍楼里,这才折返回刚才路过的商店,买了两盒香烟。
她说,不抽烟你会死啊。
许可记起这句话的时候,突然笑了。他点燃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看它们在风里变换着形状,千奇百怪,无所不能。有些东西,到死也戒不掉。
这是个奇怪的世界,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虽然姜允诺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却觉得自己的世界很传奇。在她还年少的时候,父母对她来说是个奇怪而又模糊的概念,虽然生活在一起,但他们永远是看起来很近,却又相隔很远,他们很忙,总是很忙。起初,她以为天下的父母都是如此,因为成人和孩子永远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他们无法互相理解。直到她学会观察,学会思索,这才发现,她的家庭看起来是多么的独特。
只是,人类的适应力总是超强,当他们缺少某一种关爱时,都能找到替代品用来填补心里的空洞。所幸,有那么一个人,一直陪在她身边,可以一直被她依赖,又一直被她牵挂,即使他们在一起的岁月大部分都被吵闹和矛盾充斥,即使他们互相不闻不问分隔数年。情感的依赖如同人类的母语一样,已经在人生的最初几年打下了扎实的基础,也许会生疏,也许会忽略,却从不曾被轻易遗忘。
她和他,也许只是习惯性的相互依赖。然而,当她试图抛却这种依赖的时候,却发现了一种模糊的情感,使人心跳加速,相思成灾,无法自拔,如同控制人体中枢的一种药物,似乎,名曰爱情。
可是,爱情和血亲,永远是无法相交的集合。这个世界虽然奇特,却有着深刻无比的伦理。
坐在操场旁的石阶上,姜允诺眺望着碧蓝如洗的天际,头脑里一时混沌一时清明。
这些日子,天气一直很好。
绚丽的阳光,在绿油油的草地上,远处的高楼上撒下一层薄薄的金色,清新动人。
然而,有些人,有些事,在阳光下却无法生存。
她想起在影片《夜访吸血鬼》里,因为爱情而渴望成长的女孩Claudia,在阳光下化为细小灰烬,随风飘散。每次看到这个镜头时,她的心情只能用“惨烈”二字来形容。
“想什么呢”,陆程禹拿着文件夹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想你怎么还不来”,她笑着回答。
陆程禹在她身旁坐下,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你可以只回答前两个字”。
姜允诺“呵呵”笑了两声,心里冒出些不好的预感,扯过搭在肩上的一缕发梢,在手指上缠来绕去,脸颊有些微红。
陆程禹低声笑着,“怎么跟个孩子似的,难怪许可不把你当姐姐”。
姜允诺一听这话,心里怦怦乱跳,转头看着陆程禹,却听他接着说,“不过只差十一个月,也的确看不出年龄。这种年龄差距挺少见的”。
她松了一口气,不以为然的解释,“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是早产儿,比预产期提前了七周,我爸妈呢,也不愿休息,再接再励,于是就有了……你不是说有工作介绍给我吗?”
“嗯”,陆程禹把文件夹递给她,“朋友的公司想找人翻译产品说明书,完了把钱打在你账上”。
“及时雨啊及时雨”,姜允诺随手翻了翻,大力拍了一下陆程禹的肩膀,“正好缺钱花,完了请你吃饭啊帅哥”。
“五一长假有什么打算”,陆程禹问。
“不知道,做家教吧可能”。
“五一休息七天”,他补充说。
“嗯,七天都有钱赚当然更好”,姜允诺看向别处。
“你就穷成这样,在国外怎么混得?”
“惭愧,老外的钱也不好赚,人家越学越贼了”,姜允诺笑着,一脸阳光。
陆程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开口,“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姜允诺满不在乎的挥挥手,“有钱吃饭就行,穷有穷的活法呗”。
陆程禹微微摇了摇头,自言自语,“有人还真是没心没肺的”。
第30章 真想灭了他
周六,宿舍里静悄悄的,姜允诺躺在床上睡到中午,实在饿得撑不住了,才起来刷牙洗脸,扎了个蓬松的马尾,穿上白色的小T恤和阔腿低腰仔裤,趿着双人字拖鞋,拿着饭盒无精打采的往唯一营业的二点五食堂晃悠过去。
学子苑餐厅,介于一食堂和二食堂之间,被学生们戏称为二点五。除了专门供应的价格翻番的小灶炒菜,那些大盆里的食物简直无法入口,“学子怨”这三个字名副其实。
周末的餐厅没什么人气,炒菜的师傅闲得发慌,姜允诺点的那份酸辣土豆丝被精心制作,色香味俱全,末了还被撒上绿色的葱花和鲜红的辣椒末,点缀一番。原本只有果腹的基本要求,现在却觉得胃口大好,她端着饭盒想找个空桌坐下。
“小姜,这儿”,关颖冲她招手。
雷远拍拍旁边的椅子,“你眼神怎么直愣愣的”。
“哪有”,她慢半拍的应着,最近熬夜太多,大脑容易当机。
他们的对面坐着陆程禹和那个人,那个她想见却不敢见的人,此时却在一张小小的方桌旁,狭路相逢。她忍不住看向那人,他正好也抬头看她。他的眼神专注而深邃,亮如星辰。只是电光火石,貌似漫不经心的一瞥,她就已经溃不成军。姜允诺赶紧错开视线,不由倍感沮丧,心灰意冷的用勺子碾着碗里硬邦邦的饭团。
陆程禹看着她眼底两抹淡淡的青色,问,“完了啊?”
“嗯,完了”。
陆程禹又说,“其实不用着急”。
姜允诺懒懒得拨弄着碗里的土豆丝,“反正也没什么事”。
陆程禹似乎想起什么,问,“什么时候一起吃饭?”
“随时奉陪”,姜允诺随口应着。
雷远看看陆程禹又看看姜允诺,“你们在说什么啊?你们都瞒着我干什么了?有问题……”,他摸了摸下巴看向许可,“我说,透露点内幕先”。
许可低头扒着饭,好一会儿才吐出两个字,“没有”。
雷远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你最近相当沉默,谁又招惹你了?学啥不好,学骚包陆程禹装酷。五一春游,你到底去不去啊?给个准信儿,我好统计人数。”
“不去”。
“陆程禹,你呢”,雷远接着问,“你还是跟着我们混吧,你们那破学校除了和尸体打交道啥活动也没有。篮球队的人都吵着要带家属,你把允诺给带上,也好陪陪我们家颖颖”。
“好”,陆程禹一口答应。
雷远一个人在那儿想得挺美,姜允诺不满的说,“你当我不存在啊,问都不问我”。
“男人说话呢,女人插什么嘴”,雷远笑呵呵的说,“多学学我们家这位”。
关颖果然在一旁作甜蜜的小鸟依人状,摇着姜允诺的胳膊,“小姜,你也不去啊,去吧,去吧”,声音娇滴滴的,可以拧出蜜来。
姜允诺浑身一哆嗦,她偷偷瞟了许可一眼,嘟哝着,“我没说不去的”。她下定决心想避开许可,既然做不到漠视,只有拼命的避开,最好再也不要有交集,所以她的打算只会和他的相左。她自认为不是意志薄弱的人,虽然底气不足,但也不能软弱到轻言放弃,她相信时间可以抹掉一切痕迹,掩盖一段回忆,摧毁一段感情,甚至改变一个人。
吃完饭,姜允诺和关颖一起回到寝室。
姜允诺继续补眠,关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于是开始做清洁,擦完桌子又擦地,忙得不亦乐乎。
“闲妻,能否歇一会儿啊,累病了有人要心疼的”,姜允诺打着呵欠,睡意迷蒙。
关颖也不吭气,一个劲的埋头擦地,一遍又一遍。
“关颖……”
置若罔闻。
姜允诺翻身趴在床上,虽说看美女是一种享受,更何况是勤劳的美女,可是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我说,贤妻……”
关颖终于停了下来,站在那里,秀眉微蹙,有些愣愣的,全然不似以往的神采飞扬。
“我见犹怜啊”,姜允诺走过去捏捏她的下巴,“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小姜,我……”,关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姜允诺从没见过她这种样子,也跟着紧张起来,“你……要说什么?”
“我tmd……”,她从来没说过粗话,字音未落脸已经红得像个番茄,她吸了口气接着说,“我tmd还贤妻呢,都快成良母了。”
姜允诺愣了会儿,想起她前段时间频繁的以看通宵电影为由夜不归宿,于是小心翼翼问:“不会是……有了吧?”
关颖叹了口气,“那个一直没来,我快担心死了……”。
“你们怎么没采取措施啊?那小子知道吗?多长时间了?”姜允诺一着急,不歇气的问出一串的问题。
“他,他……”,关颖吞吞吐吐的说着,眼圈微微发红,。
“他怎么说啊,不会是让你去医院做了吧”,姜允诺想起刚才雷远有说有笑全然不在乎的样子,不由爆走,“靠,这小子欠抽的”,说着抬腿就往外面去。
关颖赶紧拽住她,“他还不知道,我不想让他看见我这种样子”。
“为什么啊”,姜允诺想了想,拍拍她的肩,“你是怕看见他那种六神无主的样子吧。放心,我觉得他应该不是那种人,再说,你确定了吗?”
关颖低着头,“都推迟一个多星期了”。
“去医院看看就知道了,何必在这儿着急”,姜允诺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
关颖挣脱她的手,“再等几天吧,你可以陪我去一下药店吗?”
姜允诺点点头,两人一起去学校外面的药店买回早孕试纸,开始研究说明书。
“上面说最好是明天早上才用”,姜允诺说。
“要判死刑就早点判吧”,关颖郁闷的把说明书扔到一边,“真是麻烦”。
“也许没事”,姜允诺只好这样安慰她。
“为什么都说女人上了床以后就变得粘人了,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不就是比男人多了一个子宫吗”,关颖恨恨的说着,“一不小心就会在一棵树上吊死,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给你吊”。
桌上,关颖的手机不屈不挠的响着。
姜允诺拿起来看了看说,“他找你呢”。
“不要理他”,关颖接过手机按下关机键,“你也不要对他说什么”。
“中午吃饭的时候不还和他挺好的吗?”
“其实,我恨不得灭了他”,关颖望着天花板,幽幽地叹了口气,心里突然涌起一种绝望,对那个曾经和自己耳鬓厮磨的人越来越不敢确定,他对自己究竟是怎样?而她还要在他面前装作毫不在乎,谈笑自若。伪装坚强,因为没有勇气面对,面对他给予这份感情的否定。关颖啊关颖,你竟然也有这么一天,脆弱不堪,想到这儿,她的心情越来越灰暗苦涩。
爱情这玩意儿,伤心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