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魔影
清风身体横飞出去,撞塌了一间房屋。这惊天的动响惊动了很多人,第一个跳出来的是炼虚派的一个小徒弟,吃惊地看著那个身披黑色长袍的魁梧身影,刹那之间的第一感觉就是压力,沉重的压力。身影缓缓前进之中,地面似乎都在震动,就如同那个黑影的每一步都让地动山摇一般,越来越强烈,四周景色在自己眼中开始疯狂跳跃,自己就象站在滔天巨浪中的小舟一样,整个世界没有一处可落脚站立的地方。
他想大声呼喊,可就好象被完全禁制住一般,根本无法动弹,也无法出声,眼睁睁地看著那个身影一步步走过来,在他的眼中越来越庞大,到最後,他的眼中只有那个黑影的铺天盖地的存在。在极端的恐惧中,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如同一个大鼓在身体内敲响一般,配合那天地的巨震疯狂地跳跃,所有的感觉都已消失,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在宇宙狂野脉动。当黑影走过他身边的时候,这心的巨震也达到了最顶峰,在全部知感最後疯狂一跳後,他的心再也承受不住那可怕的峰颠到谷底的降落,心弦迸断了,他叹息一声,咽下了最後一口气,血从五官中慢慢流下。最後一刻他明白了,这个世界其实一切风平浪静,只是自己的心在跳跃。
从头到尾,庞大的黑色身影没有看这个小徒弟一眼,他面前已跳出十来个人来,拉出防御的架势,面色苍白地看著他。他停住了,黑色的头罩和面纱左右转动一下,他面前的每个人都觉得那面纱後可怕的目光如同利刃划过自己的身体,整个人就那样被生生刨开一般,尽管下午阳光带著暖意,但每个人都不由得如冰窖中一般瑟瑟发抖起来。
黑影盯住了一个人,那是王屋派的一个长老,年纪老大不少了,但往日镇定从容的模样同样不见了,面色苍白得如同经霜的枯草。
黑影开言了,声音很低沉,如同地底传来的轰鸣:“吴同?”
对方尽管腿有些发抖,但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正是。”
“魔教和魔师宫之役你在?”
吴同慢慢镇定了一些,这世界除了死之外还有点别的,如果不能幸免,至少要站著面对:“对,只是可惜没炸死你。”露出惨淡的微笑。
“那今天就你吧。”黑影淡淡地说,立时之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奇异的波动,看不到任何迹象,但神念立时告诉大家,事情不对。再看吴同,全身上下已被他全力发动的灵力御界所笼罩,波光点点,显示出不差的修为。然而他的面容却更为苍白,头上斗大的汗珠噗噗下落,全身显出用力挣扎的模样,双手一点点一点点向自己的咽喉扶去。刹那功夫,众人就发现不妙,吴同的面容已经开始充血涨红,那艰难喘息的样子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正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
他的手指在空中用力抓捞,尽管面前只有虚空,但手指却因为用力而发白,传来骨节的爆裂声。
正当旁人准备全力扑上救援,原本紧紧缠著黑影的黑袍发出彭一声,如同内部有气团爆发开一般,整个黑袍飘扬起来,三道细细黑色光圈就此甩了出来。完美的圆圈精确整齐地扩张涨大起来,转眼之间就触及到欲动的旁人,如同细铁线过豆腐一般,略不留痕,一划而过,继续扩张,直至冲击到旁边的房屋,才发出轰然巨响,爆炸开来。
众人连忙低头看自己身上,却看到三道整齐的切痕,不断有血渗出来,头脑一遍空白之中,剧烈的疼痛才让自己明白,那黑线无声无息中切过了自己的护体灵力,让自己受到重创。茫然抬头却看到有三个功力低下的伙伴就在这低头动作中分为三截倒了下来。
场中罪魁祸首的黑袍已经回到垂地的状态,似乎什麽也没有发生,那袍真黑啊,黑得如同任何光线落上去没有一缕反射出来一般,这是几个受伤最重的人昏迷之前最後的印象。另外几个还清醒的人却看到那个庞然的黑影就那样笔直地升腾上去,姿势没有任何变化,就如同一尊雕像飞速上升一般,甚至连黑袍也没有任何风动的痕迹。他们身边还在剧烈挣扎的吴同也随著上升。
就那样,空中二十丈的地方,黑影一动不动地吞噬著光线,下方数丈却是吊在空中乱动的吴同,当大会的参与人员蜂拥而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诡异的模样。
白云一声轻叱止住了就欲攻击的众人,笑容再一次消失在那个黑影面前,他沉声道:“魔师?你竟然还没有死。”
如果说有人看到那幅景象还没有明白过来的话,这句话就象一个炸雷打在他们耳边,牺牲了那麽多人,九天十地大阵,天魔解体大法都还没有消灭这个可怕的妖魔吗?
黑影没有说话,却只听得一声脆响,吴同停止了挣扎。黑影微微一动,将拧断脖子的吴同扔了下来,淡淡说:“听说你们在举行大会,特来祝贺,顺便告知一声,从今天起,参加旧事的人敬请等待,吾将不日一一登门拜访。”
看到下面那些苍白的脸,嗤笑道:“不用那麽担心,解体之中我也受伤,修为大降,你们都还有搏的机会,好好表现,不要让我失望。”声音平淡,但与之打过交道的人却均不寒而栗,期待地看著白云。
白云目中闪烁著奇特的光芒,如果说这辈子受尽荣贵,那让这些荣贵都失色的就是在空中这个黑影手下的数次挫败,那是他平生最大之恨。
白云还没有动作,野uV轻哼一声,背上青索青光大涨,嗡一声欢叫,如长虹惊天而起,耀眼的光芒中剑影如青龙婉转,直冲黑影而去。陈香猝不及防,来不及责备野uV,紫郢朗吟而出,化为光耀天地的紫龙,相随而去。
紫青双剑一出果然天地变色,两道龙影盘旋一周,刹那已到黑影身边。那黑影却一直没有反应,待得双剑到来之际,黑袍突地飘扬散开,其中却是空空荡荡,刚才气势逼人的硕然黑影已然无踪无迹。野uV陈香愕然之际,紫青双剑失去焦点,乘这刹那的余裕,黑袍却折转扭曲,缩成一个小黑点,破空而去。
野uV还待纵剑追击,被陈香拉了一把,扭头去看见白云餐霞林道宏都闭目而立,顿时知道师长们正元神出窍,用强大的神念联合追击,再看人群之中也有多人类似,心知这个时候自己的修为还是帮不上忙,只好和旁人一起中心惴惴地等待结果。
一顿饭功夫,白云等人睁开眼,四周企盼的众人看他们面色就知道没什麽好消息,也是,以魔师性格,既然敢来就必然有脱身把握。
林道宏摇摇头:“白云道友,追出三十里就消失无踪,这魔师真个不简单,以元神御虚影,竟然能有如此威势。”
白云看看垂头丧气的众人,朗声道:“大家不用太担心,经过魔师宫一役,他的心神受创,修为也大大下降,现在最多有六变威力,我们只要好好商量,总有对付之道。”
林道宏点点头:“确实,上次遇到他,天魔九变真是变化莫测,神念根本无从锁定,这一次痕迹很重,只要大家妥善布置,去除心中恐惧,守望相助,还是容易对付的。”
这些判断得到了其他高人的一致肯定,大家心中略安,可转念一想,魔师可怕之处恐怕不仅仅在功力,还在于他那神出鬼没的手段。如果魔师和上次一样,与天下人对垒,那反而不怕,付出一些牺牲可以对付修为下降的他,料想他也找不到另一个阴极供他爆炸。怕的是他以盖世功法各个击破,一击远扬,谁也不敢说自己能抵挡住魔师的暗算手段,更何况弟子们了,这样一想,心中更是隐忧不断。
与所有人都不同的心理反应来自含烟,她愕然看著黑袍消失的天际,纳闷无比,以她的经历,当然知道那黑袍是如假包换的真货,可黑袍下的人呢?如果岳封是真,这个就一定是假了,可那说话的语气惟妙惟肖,天魔神通的威势也一点不假。难道┅┅岳封是假?含烟摇摇头,甩开这个念头,相处这一月以来,她知道岳封虽然形象变化、性格有异、道路不同,可骨子里完全是当初的魔师,那种心态和见识是假装不来的。
她怔怔出神,岳封改选道路後,含烟暗暗有一种希冀,希望通过岳封的努力有一天可以光天化日下宣称自己就是前世魔师,现在看来,他的过往身份终究还只能在黑暗中隐藏,与正道之间的血海深仇是不可解的了,更何况还有刚才黑影这样的人物从中挑发。她转念一想,担心起来,一是担心这黑影找自己所认识人的麻烦,另一就是担心岳封,以他的脾气,真假魔师一对面,结果将会如何呢?
李逵遇上超级李鬼,以黑影的修为目前岳封恐怕难是对手。还有一虑,如果岳封又被这种人拉入魔道奉为主人,那他转生以来种种岂非尽付流水,自己也没有了著落。
含烟心中忐忑之际,旁人没有闲著,调配人手,处理善後,布置防御,忙碌了大半个时辰,大家才重新回到大堂聚议。所有人都悄无声息,面色凝重,气氛死气沉沉,没有半分适才的活跃心思。
华山李乘云也不好受,环顾一下四周,强笑道:“列位同道,我们是不是继续讨论妖魔现世的问题呢?”
雪山派莫问天冷冷道:“魔师威胁就在眼前,还谈什麽妖魔不妖魔。”气氛又是一窒。
南海门掌门习景生和缓气氛说道:“对于魔师的威胁当然需要处理,不过此次召开大会就是要全面估计未来的大劫,也不能仅为一个魔师就忽视了全局问题。”
白云对他微笑颔首,朗声道:“大家不用太担心,魔师也是人,也有他的弱点可以利用,适才之所以没有留下他,是因为出现的只是他用元神调控的虚影。
这种情况下他的功力其实只有本身的最多三成,只要大家克服心障,很容易对付。
未来如果他以本尊出手,天魔的魔气很难隐藏干净,只要距离近了,就可以提前感知到,早做安排。至于门下弟子,以魔师性格,他不会为与之没有恩怨的人随意出手,只要不去主动招惹,可保无虞。当然我们这些天也得好好讨论如何因应。
适才我感知他的伤势根本没有痊愈,天魔解体即便逃脱毁灭,对元神灵体也会留下永久的重大伤损,他终生都要为其所苦,如果我们能到其踪迹,趁其疗伤调息之时就可以除之。今时不同以往,魔教灰飞烟灭,普天之下是没有魔师安稳立足的地方的。“一席话说得大家心情总算好了一些,都开动脑筋思索应付之策,也是,害怕噎死难道就不吃饭了,以往和魔教斗法不也过来了,单单一个受伤的魔师又能逞凶到几时。气氛和缓了许多。
白云使了一个眼色,白玉京在场中开言了:“适才耿老给我们展现了绿泡泡的变异情况,简单说来,这绿泡泡并不简单。首先它能自行裂解,一分二,二分四,数目不断增多,不过它的分裂速度和异种阴气的多少有关,在魔师宫废墟处,最快的我们观察到三天就可以分裂,而人烟众多的地方,阴气很淡,它可能需要一个月才能分裂繁衍,如果我们将它拘禁起来,则永远不会有变化。”
“其次,它的内部似乎蕴育著什麽东西,变形虫就是一个例子,但不是所有绿泡泡都是如此,绿泡泡在蕴育孵化出变形虫之前颜色会有变化,由绿转向蓝色,然後破裂产生变形虫。当然变形虫的攻击力仍然弱小,只能食用小昆虫之类。但这一点意义重大,也许未来更可怕的妖魔就在绿泡泡之中生长,如何处置需要大家集思广益。”
“关于绿泡泡就先到这里,阴极爆炸的另一种後果是天下生灵的异变,大家都知道蚊子苍蝇的变化,更为凶狠,造成了很多困扰,但受其天生局限,还不可怕。可怕的是原来的凶兽异变後的情况,如狼蛇虎豹。我们在魔师宫废墟处抓了一只异化魔狼,丹辰子将给大家以展示。”
从後面屏风处几个峨嵋弟子抬进来一个大铁笼。笼中却是一只狼,呲牙咧嘴,极是凶狠,体形与正常的狼无异,但可怕之处在它的双眼一金一银,闪烁著凛然光彩。在场的都是高人,一感之下立觉异样,这匹狼身上散发著淡淡妖气,已经不是普通之物了。
丹辰子立于场中,黑脸不动声色,众人散开,白玉京一扬手,一道淡淡白光从地上射了出来,环绕丹辰子与魔狼一周,构成一道禁制之壁。
丹辰子一扬手,铁笼上一道符咒飘扬而起,门打开了,魔狼高傲地立直身体,金银双瞳紧紧盯著丹辰子。一人一狼就那样距离数丈没有任何表情地对视著。
刹那之间,魔狼动了,没有见过的绝对不相信那是狼的动作,一道灰影电闪而出,无声无息中已到丹辰子面前,厅中有数位女子发出了轻轻尖叫,包括青梅。
丹辰子也动了,金属光泽的刀羽伸展开来,眨眼之间人形已经化为幻影。一时间场中就见两道影子在禁制中轮转闪动,功力差一些的已看不清任何形体动作,只见灰影追逐著不断闪烁金属光彩的光影,速度越来越快,就如同狂风卷动的树叶,拉出了一道道残像,普通人看来绝对头晕目眩。
突然,场中定了下来,张成丈余的刀羽轻轻晃动中,丹辰子如同一只巨大的雄鹰顿于五六丈高的空中。下面魔狼仰头看著他,蹲踞于地,良久一张利牙,发出一声长号,那凄厉的狼嗥在华山中来往激荡,更添恐怖。狼嗥一息,魔狼跃起,在众人惊叹声中,五六丈高度一跃而过,眼看著尖利的牙齿就到了丹辰子面前。
丹辰子一挥手,一道如有形质的波动发出,将魔狼重重击打于地,然後就是数道灵符投到它的身上。魔狼号叫起来,显得极为痛苦,在地上翻滚几下,灵符却化为火光一闪而没。魔狼凶性大成,不断向丹辰子跳跃撕咬,都被丹辰子轻易打落在地,掌力一次比一次重。魔狼渐渐没有了力气,最後趴在那里不动了。
众人都知道丹辰子的用意,不是调戏魔狼,而是让大家清晰地看到魔狼的力量,它能抵抗一定程度的灵符法力,它能抗拒相当强度的真力攻击,它的速度绝对是前所未见的迅疾。对于修真人来说,一个道行较好的弟子对付几头这样的魔狼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普通人呢,如果这种魔狼大批攻击人类,结果难以想象。
再如果修真弟子遇上的是成百上千头,结果又将如何。现在魔变岁日尚浅,再过几个月,一两年,这魔狼会是何等模样。想著想著,大家都是不安,绿泡泡,魔狼,更可怕的未来妖魔,这天下难道真的要大乱了吗?
峨嵋弟子收拾残局,众人都沉浸在思考之中,一时都没有说话。现在天色已近黄昏,今天只能到此了。
静悄悄的局面被门口奔进来的一个人打断,数百双眼楮都盯著那个显然长途跋涉而来汗水淋淋的人身上。那人吃了一惊,洛u灾v受到的瞩目显然有些手足无措,左右看看,向水清席位奔来,灵非微皱眉问了一句,那个人附耳开始说了起来。
众人注意力转移了一些,大多看向白云,看看是不是就此结束,白云微微一笑:“今天要不就先到这里,今後几天我们大家再好好讨论,如何应付面前这些挑战。”转头看林道宏和李乘云,他们都点点头。有些人还注意著灵非微,却看见他的面色越来越凝重,不断反问著什麽。
就当白云要宣布散会,灵非微开言了:“白云大师,且慢。我们刚刚得到消息,有可能血魔再现人间。”
就如一个霹雳打下,好在大家今天吃惊已经不少,一时间倒是没什麽太大感觉,只是心中都涌起一个念头:如此种种,天下大劫真的到了。
第七章 计议
夜深了,青梅寒霜与胡长老等天机谷重要人物还在聚议著,含烟作为岳封的枕边人也列席在旁,谈论的重心就是一个问题,在此风雨飘摇之秋,天机谷向何处去。
下午的讨论因为血魔的消息又延长了大半个时辰,反复询问水清派来人之後,会场吵成了一锅粥。魔师的威胁虽然可怕,但他有伤入骨,又是单身一人,再怎样都容易对付一些,而血魔重临,并且更可怕地,整合邪派成军,那天下大乱指日可待。
会场上什麽意见都有,有人说,血岤被毁,血魔如何存身啊,不可能不可能,此事恐怕是讹传,岳封那个不知从哪个石头缝迸出来的小子听风就是雨,恐怕是听错了(水清派来人出发时韩难当还没有投降),更何况没见到什麽迹象。有人就反驳了,无风不起浪,宁可错动,不可延误。对于迹象,南海习景生倒是开言说,南方邪派最近一些年确实有些异样,火并争地盘的事大大减少,连和正道的摩擦也显著降低,回想起来,说不定真的有强力在约束。他们还在纳闷,这些邪派可别是改邪归正,抢正道的饭碗。
对于还真教,习景生说,这个教兴起于十几年前,大开方便之门,广收门徒。对于读过书的人,号称还璞归真,休养生息,能成大道。对于乡里农夫、江湖走卒,则号称“入教不用愁,吃饭不用油,有病教来医,有怨教报仇”,据说神迹不断,因此很快蔓延整个南方,苗夷信众也是不少,势力很大。但还真教和血魔之间有关系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讨论来讨论去,大家意见分歧很大,但有一点是共同的,还是派人走一遭洛un,最後是白云林道宏商议,峨嵋昆仑派出一队人和水清领路人一起到岳阳查探。
散会之後,白云餐霞林道宏有了重大举措,分头拜访各派掌门,交换意见,天机谷寒霜为主,自然是餐霞拜访。幸好与柳夫人讨论後寒霜对于大会形势了解了一些,这才理解他们此举的含义以及餐霞大师话语的言外之意。餐霞留给青梅寒霜的印象很好,大师风范加上不衰容颜,言谈之中的超卓见识,对两个小姑娘的和蔼亲切,都让她们俩颇为倾倒,为女子者当如是耳。
然而这些都不能掩盖他们面临的难题,餐霞走後,众人聚议,寒霜皱眉道:“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有两个,第一个是除妖宝盒的秘密是否公开,第二个我们是否参加修真联盟。对于第一个问题,餐霞大师说到,当今乱局之下不能再故步自封,画地为牢,修真门派应同心合力,一起找到对付妖魔的方法,恐怕未来几天我们会受到相当大的压力。对于第二个问题,餐霞大师反复强调,联盟不干涉门派内部事务,最关键是协调与通报,不做强行指令。当然行动之际需要有一定的指挥调度,因此有盟长与路长之议,但不是说他们就高人一等,令行各派。”
众人开始议论,对于第一个问题,确实很头痛,公开吧,对仙机商号不利,不公开吧,压力重重。一时间众说不一,寒霜听著,心神却漂流起来,不知洛uQ到了天机上人的模样,他羽化之前交待她的数事中,最重要的一个是所谓“逆转天心,补天之秘”,天机源流的传言秘密,说完後却沉思著说,对抗天心,只有人心。
她的卜算之数当然远远比不上上人,但这些年来对未来大势的反复卜算都是混沌中显出血红黑暗。自己可以利用医术救一个人,十个人,百个人,可如何去救千万民众呢?每个人的个人力量都是如此。要想应付大劫,只有一途,阶uX全人类力量共同应付挑战。可这说来容易,行来很难,关键就在人心,这天地下最难解的东西。
思来想去,寒霜下定了决心,如果每个人都紧守自身,结果只能是同下地狱。她歉然对长老们笑笑,还没开言,一直注意她的胡长老露出了少见的温和笑容:“霜小姐,我知道你的决定,无论如何,我们永远支持你。”
风威夫妇等其他长老也都笑了,附和道:“我们永远支持你。”那笑容让寒霜整个心都浸入温暖中,尽管他们都是精怪,可他们具有一颗人心,是寒霜这一生真正的家人。
轻松了一会,胡长老犹豫一下,还是说:“那岳公子呢?”众人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毕竟仙机商号的一切是岳封带来的,不能不考虑他的意见。一时心中都有些为难,他们很不希望看到寒霜和岳封因洛u麂⑥ㄔ尴〖。
寒霜沉吟一会,轻声说:“我想他会理解的。”众人都听出,口气中带有一丝犹豫。
倒是青梅坚定地插言:“他一定会。”众人看向她,却见她小脸严肃,目光坚信不疑,继续道:“我相信岳大哥,他一定会支持姐姐的提议的。”她举不出理由,可少女的直觉就是那样告诉她。
众人会心的笑,联想到岳封的潇洒风格,些许的担忧也就这样去了。只是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含烟笑容中的那一丝艰涩。熟悉岳封的她知道,岳封那文雅逍遥的风格只是天魔诸多外相之一,正是与今生重选道路最合同的一种。但如果说一生修炼七情的他就是那个翩翩书生,笑话,魔师的莫测变化不仅仅在功法上,他的心绪、形象、气质也非固定模态,就如魔师宫他最欣赏的一副大字写的:“无常”。老庄之逍遥于天地在他看来就是一切俱流,万象皆变,没有任何事不是变幻无常的,连他自己也是。
如果不是知道岳封在岳阳和他心中的计划,含烟恐怕也会相信,下午见到的魔影就是岳封所化。她不知道,如果青梅寒霜看到岳封的其他多面形象,会有什麽样的想法,什麽样的反应。只是心中乞求著,不要让她见到悲哀的结局。旧日的魔师宫已经灰飞烟灭,她不希望岳封再一次无根飘荡。
第二个难题更麻烦一些,涉及到天机谷是否仍然独立世外。胡长老第一个提出疑问:“我们最好还是不参加,现在说起来不会有命令下达,只是松散联盟,可形势发展不由自主。魔师、血魔、天下妖魔,当这些挑战一个接一个,形势越来越紧的时候,盟长和路长们必然会要求更大的指挥权,到时候我们是不是同意呢?大家注意到没有,今天魔师出现之後,很多人都面现惧容,在这种情况下,加强联盟指挥权的意见只怕很容易通过。我们试设想,如果联盟发现魔师在一块地域之中,要求每派出动防堵的时候,如果有人三心二意,敷衍了事,那事後大家什麽感觉,所以我想联盟必然要建立相应的惩罚机制。未来在追杀魔师、抗拒血魔的时候,联盟也必将会发展成为前所未有的强力组织,想保持独立性只怕很难。”
这一席话引起了热烈讨论,以往正道门派之间在重大事件上聚集起来共同应付挑战并不少见,但都是就事论事,临时召集,事後解散。然而现在不说遍布天下的妖魔,就说最紧要的追踪魔师和应对血魔,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联盟恐怕要成为常备组织,且权力恐怕会越来越大。现在天机谷就两难了,不加入的话,魔师或血魔来袭的时候恐怕没有外援,加入的话,如果联盟要求调动天机谷实力,去还是不去呢?作为精怪们,对于这种合作疑虑极重,非常担心自己的伙伴成为他人的棋子,在血战中消耗殆尽。
对此,寒霜也没有什麽好主意,大家讨论来讨论去都难得清晰的结论。正在众人苦恼之际,负责安全的英宗跑了进来,看著寒霜微笑著道:“接到了我哥的飞羽传书。”
第一个跳起来的是青梅:“是不是岳大哥有信来啊,快拿来,快拿来。”众人心头也是一喜,在此之际,能听到岳封的意见那再好不过。
展开信,三个女人的脑袋凑了上去,白绢上字体很小:
“含烟寒霜青梅,见字如晤,一别以来,吾延津剑合,追蹑无间,现难当束手,还真回遁,北上之路已开,局势顿明,韩掌柜可当重任,仙机商号通行天下应无障碍。吾停岳阳两日,处置余事後即往华山相会。不知大会现今如何,霜慧,心怀天下,一切自行做主,吾全力支持,唯有浅见如下。”
“想会中必有跳蚤鼓噪,图除妖之秘,以利其身,唯其言有微理,霜必不忍天下受苦,欲兼济众生,此意良善,可行,唯有条件一,胡长老可列天机谷所不甚了然之修真道法,索其公开,谁以大义责我,即以大义责之,求其功法,勿以此为细事,抗拒未来妖魔,天机谷极需提升功力,其人等既称同舟共济,必无从托辞,解天机谷修真种种疑惑,此正其时,亦可促成真正合作之局。霜心慈,此事托胡长老即可行之,切记,除妖之秘,公开待吾到之後,霜美目美心,待吾来做恶形恶状之人。”
“绿洲之意,君等尽知,希霜与会中宣讲,当妖魔肆虐之时,万民辗转沟壑,如无容身之所,将无谯类,此乃仙机商号之头等要务,如能得认同,寻同盟,自是上佳。料大会主脑或不同意,自以高人如许,必不至此,勿做说服之望,但求有人同鸣,孰是孰非,未来自然分明。”
“大会召集之时,曾言欲讨论联盟之事,不知现在如何。天下修真联成一体,方可应付重重危难,此乃天下大势,吾料联盟必成,唯中有莫测变局,诡异人心,须得小心应付。天机谷欲独善其身恐不可能,行离于众,必将成众矢之的,为今之计,吾以为,当入,至于其中潜伏种种,见机拆解,自有应对之道,况纵横捭阖,此中大有用武之地。”
“霜高洁,梅有香,含烟伴我,温柔梦赏,不日即见,勿忧,封上”
三女微笑中,寒霜念了出来,当然除了最後一句。胡长老手指扣击桌面,不掩兴奋之色,精怪们从各种渠道知道的修行法门都有缺失遗落之处,各派之核心密法更是难解,岳封虽能,只能为之补益,如能获知原始全本,当然极洛u陈q。虽然可想而知别派不会如此大方,但只要方法得当,仍然可获益匪浅。
寒霜也心中佩服,牺牲自己利益吐露秘密说来高尚,但如果其他门派仍然保守自己秘密,自己的高尚对天下大势恐怕影响不大,只是多不少家生产除妖宝盒的商号而已。按岳封说法,其实正可以此为机,逼迫其他门派表态,看看他们是不是真心合作。寒霜也知道,这种事情最是忌讳,以正道的习惯恐怕很难真正形成道法的全面交流。但如果天机谷捅破这一窗户纸,逼迫大家认真讨论这一问题,由此促成真正密法的交流,那还真是功德一场。
至于联盟之事,听了岳封的意见,大家说法一边倒了,细想想,除非精怪和人大规模合作不习惯之外,还真难说就有什麽即刻的难题,如果将来发现不对,大不了退出,谁又能拿你怎麽样。
形成大致意向,大家就此散去,说来岳封渐渐隐然成为了天机谷的灵魂人物,得其此书,大家心中塌实很多,将来有什麽问题,反正有岳封伤脑筋,自己反而轻松很多。
青梅反复看著信,噘嘴道:“不好不好,提到我就一次,姐姐你却这麽多次。”寒霜含烟自是安慰不迭。
夜深的这个时候,外面却来报吴遇莲来了,她兴冲冲地冲进来,一叠声道歉之後说:“我是专程来感谢姐姐的。你算得真准啊,我真的见到了魔师黑袍。”
寒霜自是谦虚陈词,吴遇莲转转眼珠:“我给你们看个好东西。”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小包,慢慢打开来却是一小片织物,的,看不出什麽。
众人却是大惊,对视一声,异口同声道:“魔师袍。”
吴遇莲得意地说:“是啊,今天大家都注意魔师,我却就盯著魔师袍,真象跳上去摸摸看,真让我看著你们没注意的东西,紫青双剑真是厉害啊,就在一交错的时候,我就看见黑袍上好象掉下点什麽。不过我当时没有说,让人抢著就糟了,刚才我去山下找了半晚上终于找到了。”
她狂热地轻轻翻弄那比小孩小指甲还小的织物,啧啧称赞:“你看这纹理织功,简直是极品啊,太美妙了,什麽时候我也能织出这样的东西,死也值了。”
含烟看著那片小小袍角,心中百感交集,魔师宫中织女那专注织造的温柔模样又浮现在她的眼前,一时间不知道说什麽好。
青梅却想到了另一件事:“魔师真的那麽可怕吗?”
寒霜点点头:“是啊,他是血魔以下天下最可怕的魔道人物,连爷爷在世的时候也说,魔师是他平生最佩服的人物,修为还在其次,心性深不可测,真正做到了变化万端的程度,只可惜方向错了,不然是这一代最可能修成天道的人物。”含烟微笑。
寒霜继续说:“你看今天魔师一出现,在场的每个人都神色异样,我想与魔师有怨的人今天恐怕睡不好了,除非消灭魔师,否则恐怕睡不安枕。这样也好,有此恐惧,我想大家一定会更认真合作的。”
含烟实在忍不住了,问:“为什麽就能肯定他是魔师呢?”
吴遇莲抬起头来,嚷道:“当然是魔师啦,这一定是魔师袍,全天下最好的织物。”
“可魔师袍下不一定就是魔师啊,何况谁也没有看见真正面目。”含烟争辩。
青梅晃晃脑袋:“我记得是谁第一个说的啊,对,就是白云大师,我想他不会搞错的吧。”
寒霜点点头:“是啊,白云大师和魔师打过多次交道,说起对魔师功法的了解,恐怕天下就算他老人家第一了,那个人不是魔师也一定是魔教的重要人物,气势如此之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