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攀缘求进
君不见富足家翁,旧时贫贱谁比数?
一朝金多结豪贵,百事胜人健如虎。
子孙成长满眼前,妻能管弦妾歌舞。
自矜一身忽如此,却笑傍人独愁苦。
东邻少年安所知,席门穷巷出无车。
有才不肯学干谒,何用年年空读书!
干谒:求见贵人望其援引。
食堂中掌声如雷,历久不衰。
窦通爷孙俩向所有食客频频作揖,表示谢意,窦明把说书的道具整理入袋,随即与爷爷窦通坐在颜北辰旁的位置,才开始用餐。
窦通双手捧樽,先干为敬道:
“颜壮士!老朽乃是‘赵国’的落难子民,携长孙窦明,方到‘秦国’月余,得此间老板之助拿到了良民证,好不容易在城北贫民窟落脚,希望您不嫌弃咱们卑微身分与您共用一桌。”
颜北辰闻言举樽一饮而尽,有感而发道: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窦先生既知颜某曾是卑贱的奴兵,还如此客气地敬酒,实是颜某高攀了。”
窦明向颜北辰乖巧地叫了一声叔叔,继续用餐,窦通愁锁眉头轻叹道:
“此一时彼一时也!颜壮士如今是位食国家奉禄的‘公士’,阿明是个可怜的孩子,从小父母双亡为老朽一手带大,却没有好的环境教育他,好在其性至孝不敢违背祖训,请颜壮士有机会拉拔他一下。”
颜北辰知道这是奉承人的门面话,也不在意,话锋一转问道:
“窦先生乃是饱学之士,而贵国首都‘邯郸’与秦之‘咸阳’并列当世五大城市,富裕程度不相上下,您为何要离乡背景呢?”
窦通瞅了一下爱孙窦明,见他已经连吃了三碗米饭,似犹未饱食,依旧狼吞虎咽,不禁咧嘴一笑,略感欣慰道:
“本国国君赵偃逝世,其子赵迁继位,是为‘幽缪王’。赵迁的娘亲原是个娼妓,但去逝的赵偃却爱她爱得紧,竟把太子赵喜罢黜了!而赵迁品行恶劣,举国皆知,老朽一家人都是受害者,不得不流亡外地,依老朽看来,‘赵国’在其统治之下,不出十年就会亡国。”
颜北辰额头一蹙,姑且听之,因为世局动乱人心隔肚皮,任何假造的身分都有可能,这也是人之常情,不便追问到底,灵机一动,微笑道:
“窦先生,据我所知,像您这种跑江湖的行业,皆有祖师爷在控管,不知您出自哪门哪派?”
窦通捋髯笑呵呵地道:
“贵派‘剑尘门’新创不久,已然轰动了秦境,但请恕老朽直言,一个门派想在江湖历久不衰,可真不容易呀!而大起大落的门派,老朽可看多了,但能超过百年历史的,却只有寥寥几家。老朽正是‘小说家’的一份子,本门上自公卿,下至贩夫走卒皆有,祖庭门训只有‘忠’、‘孝’、‘节’、‘义’,四个字而已!”
颜北辰闻言肃然起敬,连忙作揖道:
“颜某失敬!窦先生原是当世十大名门‘小说家’的一份子,也是各名家之中,最为韬光养晦的门派,并且通晓百家精赞野史,难怪对江湖轶事如此了解。敝派掌门对贵派赞不绝口,皆要求部属应向贵门弟子学习,颜某能与窦先生同桌共餐,乃三生有幸!”
窦通谦冲道:
“老朽惭愧!因家道中落流落异乡,因见颜壮士也是江湖中人才道出门派身分,咱们爷孙俩光靠着一张嘴糊口,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颜北辰肃然道:
“窦先生太谦虚了!江湖百年来一些脍炙人口的故事,以及枭雄巨擘、伪善之徒的假面具,都被贵门揭穿出来,于坊间广为流传,这是稳定社会的中流砥柱,让宵小无所遁形,令人敬佩!”
窦通连称不敢,转了话题问道:
“颜壮士是否能引见贵掌门,让老朽专程拜访?”
颜北辰摇摇头,回答道:
“本门总坛设置于‘降国村’之内,四周有数万名秦兵驻防,别说您是赵人,连一般秦人都不得接近,否则格杀勿论!”
窦通忽尔轻叹一声道:
“听说贵掌门‘玉魔手’精明睿智,经你这么个说法,这数万秦兵驻守村外,看似监管,实则是层层的保护网,果真不假,放眼江湖百家谁有如此的安全防备?”
颜北辰趁机问道:
“窦先生,您为何挑选我家掌门‘玉魔手’编成故事说书?难道没有别的题材?”
窦通脸色愣了一下,语气略为保留道:
“据我所知,贵掌门目前专与妖、魔、鬼三大邪门作对,江湖中所有正派人士皆乐观其成,‘咱们’当然要大大吹嘘‘玉魔手’的本事,以表彰邪不胜正的真理!”
颜北辰苦笑道:
“你说的‘咱们’,是否就是有一群人在进行,如果因而导致群魔乱舞专找掌门的麻烦,岂不是会被你们害死了?”
窦通赧然道:
“颜壮士,老朽也只是奉命行事,而且这妖魔鬼怪、邪恶之徒被杀的题材,确实对社会有教化作用,你认为然否?”
颜北辰脱口道:
“窦先生是奉谁之命,在坊间传播这种故事?”
窦通双手作揖朝天一拜,坦然道:
“老朽是奉敝派掌门‘五形手’,也就是百姓匿称的‘鲁爷爷’,江湖人又称‘万灵通’的鲁仲连之命,他老人家运筹帷幄,并有通天测地之能,相信此举自有其道理!”
颜北辰为之一愕,脱口道:
“贵掌门尚在人间?岂不是百龄人瑞了?江湖传说他老人家已臻半仙之流,窦先生何时与鲁神仙见过面?”
窦通笑道:
“掌门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仙人物,况且老朽在本门的身分不高,岂能轻易见到圣容,自有本门长老代为传达圣意。”
颜北辰实料不到世外高人“和事佬”鲁仲连,竟然会对掌门青睐,发动门人为掌门大打知名度;但是如此下去,福祸怎么也在所难料,真不知这位神仙葫芦里藏着什么仙丹妙药?
窦通又问道:
“颜壮士,是否有办法让老朽见上贵掌门一面?”
颜北辰面露难色道:
“我与掌门虽是好友,但却是门下,不能逾矩要求掌门……”
窦通忙作揖致歉道:
“罪过!罪过!是老朽非份之想……”
“但我却可……以朋友的身分,请掌门和您见个面;你总得让我知道,想和掌门见面的用心何在?”
窦通喜极作揖袂地道:
“没有别的用意!在秦境说书的不只老朽一人而已,若能让老朽亲见一下‘玉魔手’尊容,足可在同门之中威风起来。”
原来是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颜北辰当然不信,却爽然道:
“窦先生如此吹捧咱们的掌门人,颜某算是欠你一份人情。掌门一向尊敬贵门的所作所为,若向掌门报告此事,料想也会给我一个面子吧?”
“谢谢!老朽常驻这里说书,中午及晚间各一次,若能让贵掌门移驾到此见个面,是最好不过了!”
颜北辰暗中窃笑不已,因为李色尘才离去不久,真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刻下得赶快离开饭馆,将这种事向掌门禀告,再作定论。
窦通微笑问道:
“颜壮士,方才老夫看你对同桌的那一男一女十分恭敬,听其口音好像是秦人,从他们的衣着气派及出手阔绰看来,不知是哪家的豪门子弟?”
颜北辰避重就轻道:
“只是朋友,和窦先生的目的相同,也想要颜某安排掌门与他们见上一面,说有要事请托。”
这么一说,窦通也不好再问下去,事关他人隐私,不能追问,否则必惹颜北辰不快。
窦通看见乖孙窦明已经饭饱,便朝颜北辰一揖道:
“颜壮士,离晚餐尚有几个时辰,老朽及孙子还得赶回家休息一下,请你记得对老朽的承诺。”
颜北辰作揖微笑道:
“一定,一定!尔等好走,改日再见了!”
窦通带着窦明快步离开饭馆,而颜北辰仍在座位等待李色尘和虹萤回来,怎料街上传来窦通呼声,忙将目光投向窗外,只见四名游侠儿打扮的人物,在大街上堵住了那爷孙俩的去路,一会儿功夫,就将他们给逼进了暗巷之中。
城内禁止一般百姓携带兵器,而这四位游侠儿腰悬配剑,必然是有功名在身的豪门中人。
颜北辰见义勇为,岂能见死不救,立即离座追赶而去。
《第四集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秦境鲁伯
奕奕清流旧绕城,旱来泉眼亦尘生。
连霄暑雨源初接,发地春雷夜有声。
复理沟渠通屈曲,重开池沼放澄清。
通街细洒浮埃净,车马归来似晚晴。
窦通及其孙窦明被四名游侠儿逼进了窄巷之中,一名年约三十的汉子,长得一脸的横凶恶肉,长剑连鞘按在窦通肩上,冷笑地示威道:
“老子名叫庄彪!窦老头,你把‘玉魔手’最近的杀戮行为,摸得如此透彻,谅必知晓其行迹,若讲出来咱们还是朋友,否则你就别在这里混了!”
窦通吓得脸色煞白,慌忙作揖苦笑道:
“这位大哥!‘玉魔手’在秦境的突出表现,已然轰动武林惊动万教,传颂於列国间,小老儿只是拾人牙慧而已,不可能知道其行迹……”
话末讲完,庄彪收回连鞘长剑,朝向小伙子窦明的胸膛撞去,痛得他哀叫一声颠退数步,气愤得欲扑前讨回公道;另外三名大汉立即想出手痛殴他,却被窦通慌忙给拦住,对著庄彪连声道歉道:
“庄大爷!小老儿的孙儿年少下懂事……请各位爷千万别跟他计较,咱们跑江湖说书的,哪可能认识这位武林高人‘玉魔手’呢?”
庄彪高举连鞘长剑当成南傍国又重力敲击在窦明的肩上,然而窦明也不闪避地硬挨了一下不再叫痛,显得颇有骨气。
“废话少说!像你们这种弱国的贱民,能在本国讨口饭吃已是天大的恩惠了,宰了你们就像杀条狗一样,根本没人会理会!”
窦通脸色微变脱口道:“庄大爷下能这么瞧不起人!咱们爷孙俩可是领有贵国的良民证,被视同贵国百姓,有律法的保障!”
庄彪口气轻蔑道:“你说得不错!本国律法森严我等确实下敢轻犯,但律法必须讲求证据,万一你断了手脚,只凭你孙儿指认是咱们干的,根本无法成立,你是个跑江湖的聪明人,知道老子在说什么吧?”
窦通闻言脸色一变,随即放低姿势委屈求全道:“江湖中人皆知‘玉魔手’创立‘剑尘门’,所在地就位於渭河南畔‘降国村’,你们若与他有仇可以直接去闯,请不要为难小老儿了。”
庄彪一把攫住窦通的胸前衣领,恶狠狠地一推,令他颠退数步又一屁股跌地,方恨声道:“混蛋东西!‘降国村’四周有几万兵甲驻防,老子若能闯进去,早就宰了那个姓李的掌门人,把那只‘玉魔手’砍下来当支如意来搔背,我又何必到此追问你……那个臭小子的行踪!”
窦通跌得龇牙咧嘴叫痛,其孙窦明慌忙赶来扶他之际,却被一名大汉趁其不备,暗地使坏地踢中窦明的臀部,迫其往前一扑与窦通跌撞一起,引得其他人哈哈大笑。窦通到现在尚未摸清这四个游侠儿的底细,强按著孙儿窦明青筋暴突的拳头,一则是以免他因为一时的冲动,引来无妄的杀身之祸,二则是看见颜北辰有若一头出闸猛虎般,冲过来了。
正当庄彪双手插腰,得意地仰天哈哈大笑时,忽然被人重拍了一下右肩,他回头往右斜视,还未看清楚对方是谁,即被一个横勾拳击中右眼,痛得涕泗直流睁不开眼睛。
另外三名大汉发现颜北辰突袭庄彪,立即各持著带鞘铜剑,或砍或劈或剌,连往颜北辰的头、胸、腹,攻击而至,速度又快又狠,是想让他重伤倒地,得足足躺上半年才能起床。
颜北辰乃是齐国人,齐国战士重视各人“技击”之术勇冠列国,只见他突伸双掌各攫住一柄剑鞘,往前一带一压,“铿锵!”一声,瞬间交叉於腹前,立即架住了那柄直剌而至的剑鞘。
三名大汉惊愕发楞的刹那问,又见颜北辰双手把三柄剑鞘全往左侧迅速挪开,身体顺势大步左旋,扭腰抬腿使个“旋踢飞腿”立刻重踢在三名大汉的右脸颊上,踢得他们全往庄彪的身上扑倒,瞬间撞成一团显得十分狼狈。
颜北辰趁胜追击,哪容得这四个大汉站稳,一个箭步彷若兔脱凫举,瞬间切入庄彪及另一名大汉之间,以右手肘端横撞庄彪胸口,让他脸色瞬间煞白,气郁闷绝,瘫痪昏厥。
“啐!凭你还不配替我王公‘玉魔手’提鞋……”
他又使一个右侧“熊肩”冲撞另一名大汉,令这大汉整个人跳飞五尺,尚稳不住其颠退的脚步,因而踩在另一人身上仰天跌倒,在地上又滚了几圈,最後一头撞上墙壁昏死过去了。
“竟敢夸口要砍下主公的左臂‘玉魔手’——当如意使用……”
颜北辰嘴里念著同时飞踢双腿,施展出绝活“一字腿”,踢向刚爬起来的两名大汉面门,“噗!噗!”两响,他们瞬间就瘫跌地面,寂然不动了。
窦明斛斗虽然翻得下错,却是把戏上的俐落功夫,当不得真。他一见颜北辰施展腿功,不过几句话的时问,便已击倒了四名大汉,对如斯了得以寡击众的歼敌“技击”,佩服得五体投地,在一旁鼓掌叫好。
窦通却愁眉不展地朝著颜北辰作揖道:
“颜壮士这下子可惹祸了!叫咱们爷孙俩以后……还能在这里混口饭吃吗?”
窦明噘嘴不快道:
“爷爷就是如此胆小怕事,难怪咱们常遭这种无赖欺侮,人家颜大哥是路见下平拔刀相助,您却反而怪罪人家多事?”
颜北辰脸色不悦,却仍保持风度作揖回礼道:
“窦先生只管将事情推到咱们‘剑尘门’的份上,颜某就不信这批无赖敢在太岁头上动上。”
窦通慌然又道:
“颜壮士言重了!老朽是想趁机训诫孙儿窦明,跑江湖若遇挑衅或者乱场,必定要先行摸清楚对方的来龙去脉,咱们‘小说家’自会有人出面摆平,否则敝门弟子众在列国到处‘说书’,怎可能混到如今。”
颜北辰也自觉莽撞,立即抱拳回礼赧然道:
“窦先生所言甚是!不知这四个汉子是谁家的护院?敢来找碴!”
窦通蹲在庄彪的身边,从其怀内搜出一张代表身分的竹片文牒,看了一下愕然道:
“这四个人居然是秦国‘白氏’的护院?而且是有战功的‘公士’,为何会来逼问老朽,贵派掌门‘玉魔子’的行踪呢?”
颜北辰当然下会讲出主公李色尘曾在秦国“蒙氏”的船上,宰了白起的孙子白深这件事,所以白家的护院才会盯上了这对说书的爷孙俩。他们只是想采点消息回去邀功。
颜北辰明知故问道:
“请问窦先生,‘白氏’必然是秦国的豪门吧?否则连一个小小的护院,都具有‘公士’的身分。”
窦通轻叹道:
“白起当年南征北讨为秦国奠定强盛的基础,但如今白天已人才凋零了,‘大庶长’要职已为蒙骜所取代。听说白起的独孙白深被贵掌门给杀了,可算是绝後了!”
窦明打岔道:
“爷爷,白深素行不良,横行秦境,为百姓深恶痛绝,前些日子为‘玉魔手’所杀,真是大快人心。老百姓说白起当年坑杀赵卒四十万,如今绝後是报应呀!”
窦通笑骂道:
“浑小子!在秦国讲话可要小心点,咱们以‘说书’为职业,讲故事以忠、孝、节、义为主,虽能潜移默化人心,但也得因地、因时制宜,免得惹祸上身。”
颜北辰抱英雄拳一揖问道:
“窦先生,这四个人渣,要如何处理?”
窦通微笑回礼道:
“颜壮士,老朽既知这四个人是白家的护院,一切好办!”
回头对著窦明道:
“明儿,快去通知秦境的‘鲁伯’前来处理,我和展壮士先行回家,你快去快回吧!”
窦明朝颜北辰作揖告别,随即一溜烟转出巷口而去。
颜北辰好奇问道:
“窦先生,何人是秦境的‘鲁伯’呢?”
窦通自豪道:
“颜壮士,咱们‘小说家’的弟子门徒,若想拜师学艺,必须经由‘鲁伯’筛选资格,凡有工作者,皆将酬劳所得,拨出十分之二父给‘鲁伯’,由他任意支配,弟子们若遭受任何欺侮,也是由他出面排解困难。早在百年前就已成立了,而列国中皆有一个‘鲁伯’,所以‘鲁伯’只是个组织代名词。”
颜北辰若有所悟地追问道:
“原来如此!贵门‘鲁伯’就如帮会中的堂主一职,掌控各方‘说书’的门人弟子,而这位文才武德兼备的‘鲁伯’……是由谁来指派呢?”
窦通双手朝天一揖,语气充满尊敬道:
“各地‘鲁伯’皆由一位‘鲁侯’长老领导,而‘鲁侯’是咱们开山祖师爷‘鲁爷爷’所指派,大家莫不以此为极大的殊荣。但是敝门‘鲁伯’是五年一期,卸任後即退隐江湖,从事其他的机密工作。”
颜北辰神态肃然恭声道:
“在下从小最喜欢阅读‘鲁爷爷’忠孝节义的寓言书了,听说列国诸君给他老人家一个尊称‘和事佬’而不名,江湖人却恭送一个雅号叫‘万灵通’,是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异人。”
窦通拍其肩膀哈哈大笑道:
“凡是‘小说家’的弟子们,都是从小就喜爱‘鲁爷爷’说故事,而且喜欢幻想又充满抱负,才有资格入门,老朽也不例外;不像一般帮会中的堂主,会不择手段迫人加入帮会,这是本门的根本大忌。咱们走吧,这里就由‘鲁伯’组织前来处理,等处理完毕,领导人‘鲁侯’会亲自登门告知。”
颜北辰好奇心大炽,想看一看‘小说家’在秦境最高指挥人‘鲁侯’的真面目,反正主公李色尘会自动找上门来,因此立刻随著窦通快步离开,转出巷口朝北而去。
李色尘偕同虹萤正在闲逛市集大街,打算溜上一圈以後,再回餐馆找颜北辰,看他是否已经从窦通嘴里打听出‘小说家’的底细。
当李色尘和虹萤看见市集上林林总总的招牌其中一块时,两人顿时眼睛二兄,随即默契地迈步而去。
虹萤嫣然道:
“李郎,那家‘故事轩’门口大都是妇人带著小孩出入,每个出来的孩童脸上皆充满欢乐,想必是专卖童书吧?”
李色尘笑吟吟道:
“那也未必然如此,还是有一些儒生捧着书卷看得兴高采烈走出来,‘故事轩’的门口有个摊子,皆是妇人抱著孩童在翻阅,这才是童书的主力,可见其经营得当才会生意兴隆吧?”
虹萤抿嘴吃笑道:
“这家‘故事轩’是正牌老字号了,妾身童年曾经来过,却没有钱可以购买,但可以免费翻阅书画竹片,时常看得留连忘返呢!”
李色尘和虹萤双双已到门口,也跟著那些妇人翻阅摊位上杂陈的木片画册,看得会心微笑,彷若回到童年的快乐时光。
虹萤看李色尘满睑稚气,看得下亦乐乎,忙拉其衣袖示意道:
“别看了,这些都是陈年的老画册,说不定店铺里头还有更精采的,也别忘了咱们来此的真正目的。”
李色尘看见画册上的价码吓了一跳道:
“价格真便宜!这简直是半买半送,可能连成本都不够呢!”
虹萤双眸异采一闪道:
“一般生意人讲究将本求利,但这种寓教於乐的童话书册,却赔本来卖,让贫穷家的孩童也能购买得起,唯有‘小说家’才有这种作为。”
李色尘慨叹道:
“米粮用来赈灾救难,虽可以暂时救人无数,然而一本好书却可以传诵万世。文盲虽不识宇,但可以看懂画册中忠孝节义的精采故事,而‘说书’之人跑遍大小乡镇,夸张生动的叙述,更能博得百姓的青睐。‘小说家’掌门‘鲁爷爷’不因是齐人,而固步自封,反能推己及人,兼善天下,而且要求门人从事潜栘默化的童教使命,媲美孔老夫子‘有教无类’的成人教育,不愿居功,却反而令世人逐渐忘了有‘小说家’的存在。”
虹萤嫣然道:
“李郎,所谓树大招风,成熟的稻穗愈是低垂,这位人人尊敬的‘鲁爷爷’确实是深得其中三昧,否则哪会得到全国百姓的肯定和暗中拥戴,成为‘万灵通’的情报贩子?”
虹萤话毕,暗中拉扯一下李色尘的衣袖示警。
李色尘刚要反驳,却看见三个儒服打扮的汉子,但满睑的草莽气息,举动粗鲁地排开挡路之人,匆匆结伴走入大门。
李色尘忙牵著虹萤的手跟进门内,随即闻到满屋的竹卷书香,客人还真不少,两人在宽敞大厅一隅的书架前佯装找书,却以眼角余光观察著那三名莽汉的举动。
其中一人对着一名夥计正在交头接耳,片晌後即被夥计从右偏门转到内院而去。
虹萤佯装低头看书,轻声道:
“李郎您嗅到了吗?他们身上有一股难闻的异味,举止不像个温文儒雅的读书人,已经进去内院了,咱们现在怎么办?”
李色尘微笑道:
“萤妹,我闻到了,是一股很久没有洗澡的味道,他们一定是前来购买情报的!咱们不妨效法之,不就能进内院去凑个热闹喽!”
话刚讲完,又见一名游侠儿匆忙人内,而虹萤手中捧著书卷机灵地尾随而去,只见游侠儿与夥计一阵交头接耳,虹萤在一旁窃听,他们话毕,那名游侠儿立刻从左偏门转向内院而去。
李色尘看见虹萤招手,随即迈步前去,虹萤带著李色尘找到那名专门接头的夥计道:
“童话轩门方便开。”
“有求必应万灵通,”夥计快速答道。
“阁下,您问事,还是找人?”夥计哈腰又问道。
李色尘随兴答道:
“找人!”
“喔,找人请往右偏门进去,自有咱们的夥计接待。”
李色尘和虹萤并肩转向右偏门,於漫步中对著虹萤竖起大拇指表示夸证其机灵会办事。
那名夥计自送李、虹两人离去後,脸色怱尔状似深思了一下,突然一变,跑到柜台,在总管鲁智海的耳边咬了几句话,鲁智海迅速从抽屉里拿出一卷人像画册,没几下就翻到李色尘的肖像处,为那名夥计指认出来了。鲁智忙放下手边的工作匆忙转向偏厅而去。
李、虹两人刚进内院即见有一道高墙隔绝着另一头,可以遥见几座豪华楼阁的屋顶,这时候有一名年轻夥计过来招呼,哈腰作揖道:
“贤伉俪尊姓大名,请随小人到客厅奉茶!”
这句话叫得虹萤心里头舒畅,也自报了两人的姓名,随即赏给夥计周大一点碎银,怎料周大十分客气地回绝道:
“贤伉俪与敝门‘小说家’的生意若能谈妥,就是赏口饭给小人吃了,小人身奉‘鲁伯’之命,不得任意收受好处,否则一律逐出师门!”
周大前导,引著李色尘和虹萤直奔一座三层楼阁而去。
李、虹两人第一次听闻‘鲁伯’的名号,皆暗叹下经一事,下长一智,如果不是误打误撞,又怎能探得‘小说家’居然利用单纯不起眼的‘故事轩’来从事贩卖情报的工作。
虹萤旁敲侧击问道:
“周大,方才左右偏门皆有人进来问事,贵门要怎么安排?”
周大讶异问道:
“贤伉俪是第一次来到敝门问事的吧?”
李色尘浓眉一蹙,感觉这名夥计周大十分机灵,从虹萤普通的问话中就能得知自己是第一次上门求教,这其中必有玄机!
虹萤也感到惊讶,忙反问道:
“周大,你为何知道咱们是初次前来求教呢?”
周大哈腰陪笑,却小心翼翼地又问道:
“贤伉俪亲临敝门问事,是经过谁的介缙?你们要见谁……知道吗?”
虹萤判断这里从事贩卖情报,必然会尊重客户的秘密,也会替客户守密,所以故意摆个下层的脸色,回答道:
“周大,咱们是谁介绍入门的……会亲自向密谈之人讲清楚,我不需要回答你的问话!”
如此说法确实合情合理,况且周大只是个下人而已,哪有资格来盘问?
周大态度十分谦卑有礼,随即作揖袂地,让人看不见其睑上的表情,赧然道:
“是,是!贵客是咱们的财神爷,得罪不得,贤伉俪与‘鲁伯’密谈之时,请别投诉小人多话之过,否则小人就要被逐出师门了!”
虹萤总算探出了密谈之人就是‘鲁伯’,李色尘忙客气回答道:
“不会的,你如此尽心办事,又不收受客户的贿赂,我们当然会在‘鲁伯’面前夸奖你一番的!”
周大一脸惶恐转为感激,慌然地连番作揖称谢,反令虹萤感觉自己把话说得太重了,灵机一动又问道:
“周大,好像前面已有几批人进门问事,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和‘鲁伯’密谈呢?”
周大忙谦恭地回话道:
“李夫人,等待的这段时间敝门备有丰盛酒席招待,但‘问事’得看内容,有的比较费时,所以无法给您确切时间:而‘寻人’只要说出祖籍姓名,届时请贵客再多跑一趟,这就此较节省时间了。”
如此回答令李、虹两人十分满意,只见周大在前头领路直奔一座三层楼阁门前,却忽然转向朝北绕过那楼,来到一间方形的独户石屋。
周大推开两扇厚重的石门,侧身一旁恭敬地做个请进的手势,虹萤刚要进门却为李色尘轻扯一下,好奇问道:
“周大,那几批人都进了楼阁,为何你将咱们送到这问下是木造的奇怪石屋来?”
周大立即谦恭回答道:
“李公子,您有夫人随行,不方便与其他男人混杂一室,所以小人特别为贤伉俪着想,在此最为清静了。”
虹萤闻得屋内传来酒菜香味,嫣然道:
“李郎,咱们很久没有独处用餐了,下如趁此机会安静一下也好。”
李色尘不忍拂其意,随即牵著虹萤迈步掩门而入,只见石屋中装潢十分高雅,卧室与厅房隔开,石墙四隅皆有高台烛火照明,厅中圆桌上确实摆有丰盛菜肴,但唯一缺点就是没有窗户,只有高墙处开了几个小气孔通风而已。
虹萤十分满意地挨在李色尘身边,撒娇嫣然道:
“妾身能与李郎独处,这种气氛吃起饭来才有味道,想不到他们替客户安排得如此周全,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这里贩卖情报可能不便宜吧?”
李色尘微笑道:
“既来者则安之。人是铁、饭是钢,咱们先叨扰这餐再说吧!”
李色尘和虹萤享受这顿丰肴,虹萤感觉一壶佳酿根本不够两人暍,随即离座想再找酒,岂料一推门,才发现两扇石门根本推不开。
“糟糕了!咱们被囚禁在石屋出不去了!”
李色尘惊讶地掠至门前用力猛推,两扇厚重石门果然紧闭推下开来,证实是被那个看似老实忠厚的夥计周大给骗了,也下知到底在什么地方让他给看出了破绽?
第三十九章人尸半兽
故园溪上雪中别,野馆门前云外逢。
白发渐多何自苦,清阴长在好相容。
迎风几拂朝天骑,带月犹含度岭锺。
更忆葛洪丹井畔,数株临水欲成龙。
虹萤拉著李色尘气愤道:
“李郎!光凭这间石屋就妄想关住咱们,合你我之力轰破两扇石门,现在就闯出去吧!”
李色尘反拉著虹萤就座笑呵呵道:
“萤妹,咱们既然来了,就得把这里的一切情况摸透,否则我怎么舍得离开?饭菜及酒中并无任何异状,可见他们并非是宵小门派。”
话音方落,从气孔中突然传出声音道:
“在下是这里的总管鲁智,想不到堂堂‘剑尘门’的李掌门,竟也学起了宵小行径,潜入内院欲探敝门的虚实,令人不齿呀!”
李色尘及虹萤闻言一怔,没想到在屋内所讲的话已被人窃听,而且一进门就被人家识破了身分,连个小小的夥计周大都能骗得自己团团转,简直糗大了!
虹萤不服问道:
“鲁总管,本姑娘就不信小夥计周大,能认出我家的李掌门,再说你们是卖情报的,咱们就能大方地走进来买,没有所谓偷偷摸摸的行为!”
屋顶气孔中又传出鲁智的得意笑声道:
“你们进门的暗号是讲对了,但是介绍人应该会告诉你们,这里的小夥计有权发问,贵客必须遵守实讲明告的规炬,这是第一个破绽。再则‘鲁伯’只是个代号罢了,可以有无数的分身执行实务,你们连‘鲁伯’是谁都不懂,已然犯下严重的错误,所以只好请君入瓮了!”
李色尘和虹萤两人静静地听罢,才恍然大悟,虹萤一脸徘红赧然道:
“李郎,是妾身自作聪明,料不到他们设局如此严密,难怪‘万灵通’的盛名百年不衰。”
李色尘搂著虹萤纤腰,温柔地轻声安慰道:
“管他什么臭规炬,咱们还不是让夥计给哧得恭迎进来了?倒是这个‘鲁伯’组织的领导人是谁……令人有点高深莫测。”
虹萤对着屋顶气孔嗔怒道:
“你们故弄玄虚而且贩卖他人的隐私情报,也不是什么名门大派!快叫‘鲁伯’头领出来道歉,否则让咱们硬闯出去了,保证闹得你们鸡大难安,要‘故事轩’关门大言!”
这话说得太重了,但李色尘知道虹萤以激将法激怒对方之後,才会有可乘之机,同时逼‘鲁伯’负责人出面解决,方能一睹其庐山真面目。
闻得气孔中鲁智暴跳如雷,破口大駡道:
“真正‘鲁伯’情报组织的领导人就是‘鲁侯’长老!李掌门为一派之尊,若是大方地递上拜帖,咱们‘鲁侯’必然亲自接见。如今尔等靠著秦国大淫虫嫪毐的势力,在此跃武扬威想毁我基业,我可不吃这一套!”
虹萤故作傲气凌人,斥喝道:
“废话少说!快叫‘鲁侯’出面道歉,咱们还是朋友,且可以委托他办事,否则……哼哼……这里哪有你讲话做主的余地!”
鲁智的声音,迅速从屋顶气孔传进来道:
“臭妮子!你简直是目中无人!本总管也是一位资深的‘鲁伯’,岂容得你轻蔑无礼!”
话毕,从四面墙上的无数气孔中,瞬间激喷出一股股的红烟,迅速地弥漫在石屋内,充满了辛辣浓烈的呛鼻味道。
虹萤睑色惊变脱口道:
“卑鄙,李郎小心!是毒烟!”
李色尘嗅闻了一下,莞尔一笑道:
“不是毒药,是会呛死人的辣椒粉末。这玩意儿,我在五岁的时候就会戏弄人了。”
气孔中又传来鲁智的声音道:
“本门并非邪魔歪道,当然不会以毒药害人,但这小小‘朝天椒’的辣劲,也足以教训尔等的傲慢态度!”
虹萤以衣袖掩著鼻子慌然道:
“李郎……现在怎么办?”
李色尘毫下在意地嘻笑道:
“你掩住鼻口是没有用的!你的眼睛或皮肤若给辣椒粉沾上了,还是很难受的!”
虹萤随即凝劲挥甩双袖划个大圆,迫使滚滚红烟倒流溢回,立即听到屋顶上几个人打喷涕怪叫的声音,片晌问,从气孔中激喷出来的红烟速度更快,量更大了。
李色尘拉着虹萤的衣袖往後退了数步道:
“别白费力气,咱们闯出去!教他们自食苦果!”
李色尘浑身凝劲运於双掌,刹那问白芒流转,将虹萤也隐於光中,彷若一团滚滚旋迭的耀眼光球,瞬间向著屋顶撞去。
“轰隆!”天摇地动。
屋顶立即崩塌,於屑石纷飞中夹杂著红色粉末,鲁智和八名夥计全都从屋顶摔落,呛得他们咳嗽下停涕泗纵横,狼狈不堪。
守於屋外的夥计周大,望见一团白芒破屋而出,好似山摇地动的威力,而总管鲁智及几位同门居然摔落屋中,吓得他赶快扳动两扇石门的机关,欲探屋中是否有人伤亡,却也给辣椒粉呛得睁下开眼。
鲁智带领著夥计们冲出屋外,全挤在右侧井边汲水冲洗头睑,却见李色尘和虹萤两人笑呵呵地在庭院中看著这群人的狼狈模样,居然没有离去。
鲁智怒不可遏,暴然腾身而起,身法宛若游龙,厉啸一声,双掌化爪,幻成漫天爪影,难辨虚实,朝著李色尘及虹萤攫去。
李色尘泰然自若地跨前一步,高举右拳弹出一根食指,凌空乱指,居然织出一面白色弧形气网,若渔翁撒网,罩向漫天而至的爪影。
气网和爪影互撞,产生如撕裂锦帛的悦耳声响,双方好像互相追逐较劲般,回荡空间,久久不歇。
气网及爪影於片晌间,化为乌有。
惊见鲁智迅速穿过幻影,右爪已然罩在李色尘额前三尺处,速度不谓不快,也令虹萤大吃一惊。
一道电光石火般的指影,怱精准地点在鲁智的右爪心。
鲁智脸色煞白地颠退了数步,只见其左手托著垂软的右臂,显然已脱力如废。他惊喝道:
“这是道门的‘寸劲玄功’!李掌门虽然年纪轻,却不愧是‘道家’祖字辈的硕果长老,鲁某输得心服口服!”
李色尘胜而不骄,却也佩服鲁智率直服输的个性,立即作揖致歉道:
“承让了!鲁总管认为在下不才,是否有资格见上贵门‘鲁侯’一面?请教一些江湖中的问题?”
鲁智却拒绝道:
“不行!李掌门还是得依敝门的规矩问事,先找‘智伯’,若无法回答当然免费,‘智侯’才会主动找你告知想了解的秘密。”
李色尘开门见山,笑吟吟地问道:
“在下想拜见德高望重的‘鲁爷爷’!这可要收费吗?”
鲁智脸色微变脱口道:
“鲁某虽是‘智伯’智囊团成员之一,却无法回答您的问题,必须秉告‘鲁侯’长老方能做主……但祖师爷是不可能轻易见人的!”
虹萤得理不饶人道:
“鲁总管既然无法做主,请贵门长老‘鲁侯’出来回话吧!”
鲁智面有难色道:
“正巧‘智侯’董长老下在。烦请李掌门告知您的驻脚处,好让鲁某禀告长老後,再去找你们,即便不让你们拜见祖师爷,也会派人通知。”
这番话极是得体,确实也不能强人所难。
李色尘感到失望,作揖忙说改日再登门拜访就要告别时,小伙子窦明慌张赶来,见到李色尘及虹萤,一眼就认出他们曾在餐馆出手豪阔地打赏,又是颜北辰的朋友。
窦明附於鲁智耳畔,比手划脚地嘀咕了老半天,听得鲁智忙点头,随即脸露微笑指著李、虹两人道:
“阿明,你可知道他们是谁?”
窦明讶愕问道:
“这对夫妻打赏过阿明,而且是颜大哥的好朋友,而颜大哥刚才在暗巷里替我们爷孙俩打抱不平,确实是侠义中人,所以他们肯定也是好人!”
鲁智微笑道:
“这位是‘剑尘门’李掌门,武林号称‘玉魔手’,也正是你们‘说书团’现在讲得最起劲的主角,你爷爷窦通却失之交臂了!”
窦明一听顿时吓傻了眼,还以为‘玉魔手’是个三头六臂的神仙老头子,却万万没料到眼前的说书主角——李色尘居然如此年轻?
窦明高兴地朝李色尘深深一揖,恭敬道:
“阿明参见李掌门!颜大哥已和爷爷回家去了,是否能请您和夫人大驾光临寒舍?让咱们爷孙俩在本门的‘说书团’中扬眉吐气,令大家刮目相看。”
鲁智在一旁道:
“是呀!李掌门下如先到窦家暂住,鲁某才好禀告‘鲁侯’亲临造访。”
虹莹忙附於李色尘耳边轻声道:
“李郎,嫪侯爷正等著您秘密议事……这下太好吧?妾身可以派个人找回颜大哥到嫪府会合就是了。”
李色尘望着窦明那包含尊敬及企盼的眼神,不忍拂其美意,微笑道:
“就让嫪侯爷等几天吧!你先回府,我上窦家找颜大哥,老百姓没有那套繁文耨节,而嫪侯爷身边的人还得一一应酬,令我头痛!”
虹莹嫣然道:
“也好,妾身先回府为您准备一切起居的必需品,等您回来。”
虹萤问明了窦明的地址,朝李色尘挥手告别迅速离去。
窦明乐得雀跃不止,忙前导引路,鲁智一旁陪同,三个人转到楼前庭院,突闻楼顶传来一声凄厉惨叫。
鲁智脸色骤变惊呼道:
“这是‘鲁伯??曾老弟的声音……”
语音未落,鲁智已然冲了进去,令李色尘和窦明错愕当场,只好先驻足观变再做打算,周大也听到了惨叫声,率领数名夥计各携刀剑飞奔而来,立即冲进去支援。
李色尘及窦明在庭院中望向顶楼,兵器交击声及掌风碎门声不断,突地二条人影从顶楼被抛掷出来,重摔地面寂然下动。
窦明惊呼道:
“那两人是轩内的夥计,被杀了!”
话毕,窦明慌忙跑过去欲探两人是否还有救,李色尘却掠身抢在他的前面,随即蹲地检查尸体,只见尸体喉咙上的伤口似为利牙所致,并非一般刀剑所伤,“哇!被咬死的!怎会这样……”窦明惊叫脱口道。
顶楼怱然掠出三条人影,其中二人以凌空而下的绝对优势,凌厉的掌劲中,带著一股浓烈的尸臭味,分袭李色尘和窦明。
李色尘迅速弹身而起,往右横栘,同时一把推开惊吓中的窦明,避开惊险一击。
总管鲁智随後脸色煞白地从顶楼窜出,於腾空飞掠中暴暍道:
“大家小心!他们是‘魔门’之‘人尸兽军团’的前锋密探,全部是残暴血腥的半人半畜!”
这三个大汉的面貌於一击不成暴怒之下,变得十分怪异。
他们披散的长发显得枯黄,双眼突睁如鱼目翻白,两道浓眉居然是黏上去的,已经因冒汗流於颊边,鼻孔咻咻喷出白烟,嘴唇乾瘪裂至双颊,满口撩牙乌亮,稠浊黏液滴涎下颚,看起来十分恶心,身上体味迎风挥发,恶臭难闻,确实是半人半兽的恐怖模样。
窦明年纪轻轻不过十五岁,哪曾见过这种丑陋的“人尸兽”?想起刚才差点被杀,吓得连滚带爬远远地躲在岩石假山之後。
周大带著另六名夥计已从楼上冲了下来,个个余悸犹存,只敢在总管鲁智的背後掠阵,而其他楼阁中已有七位儒袍披身的中年人也已赶来,将这三个人尸兽包围起来。
这是人家的地盘,李色尘也不好强行出头,只得一旁静观其变。
总管鲁智厉吼道:
“这三个畜牲杀了曾国且争而食之!咱们无须与’人尸兽‘讲任何规炬,这种以人肉为粮的尸兽,人人得而诛之,以免为害人类!”
儒袍披身的七名中年人皆是“智伯”身分,哪会不知魔门“人尸兽”的嗜血残暴,立即褪去一身儒袍,拔出腰间的长刀及铜剑快步趋前,打算一阵乱刀砍死这三个尸兽。
怎料尸兽的动作异常灵活敏捷,居然赤手空拳以一敌二,与七位“鲁伯”战成一团,总管鲁智也持剑投身战局,眼见二人联手剌穿一个尸兽的身体,从其背後露出一截寸余的剑锋,从剑锋血槽中可见浓浊的血液兀自滴流。
但这个尸兽竟以双手迅速攫住二人握剑的手掌,朝己身一带,剑锋贯穿而出,同时骤张血盆大口,朝右边那个剑手的脖颈猛咬下去,双双仆倒在地,随之寂然不动,显然皆已毙命。
另一名剑手全身血污,吓得浑身发抖,确实想不到尸兽竟然凶掹地与敌同归於尽!
李色尘见况脸色微变,随即扬声道:
“快砍断尸兽的脑袋……”
另一名尸兽使个懒驴打滚,闪过二柄铜剑霍霍挥舞断头的危机,迅速捡起死者遗落地上的那柄铜剑,横扫二名剑手的大腿,那二人猝不及防瞬间仆跌瘫跪地面,鲜血立即渗透裤管,受创不浅。
尸兽弹身而起,把铜剑高举过头,翻个斛斗掠过二名剑手落在他们背後,猛然挥剑划出一股厉芒,毫不迟疑地斩向他们的脑袋。
千钧一发,生死存亡之际——
一股光团彷若天马行空,霍霍旋至,从光团中伸出一只脂玉般的白皙左臂,突然弹出一根大拇指,点在尸兽挥出的凌厉剑锋三寸上。
另一名欲作困兽之斗的尸兽已被总管鲁智斩断脑袋,其他人等一涌而上,将尸体剁成了碎块,才纷纷来到李色尘身边,看他如何处置最後一个尸兽。
“锵!”一声脆响。
剑锋瞬间弹飞而出,余劲带得持剑的尸兽连连颠退了数步,却替二名剑手解了断头之厄。
光团旋迭,敛隐而去。
李色尘左臂握拳,弹出拇指重触剑锋退敌的潇洒模样,令躲在假山後的窦明看得雀跃欢笑,鼓掌叫好,一旁的夥计们也随之欢呼鼓掌。
尸兽白脸一翻,傻愕当场,随即喷出一口稠浊臭液道:
“你……就是咱们要找的——‘玉魔手’……”
“玉魔手”三宇的余音未落。
惊见李色尘双肩微晃,身形快若闪电,高举左臂,骤张五指,已然扣住尸兽的前额,笑吟吟道:
“好个聪明的畜牲!快讲出你们的教主‘梦魇搜魂’赤千里的藏身处,本人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尸兽悍下畏死,冷笑道:
“杀了我吧!我曾经为国捐躯,已然死过了一次,能再为国家及教主效命,虽再死亦犹荣!”
李色尘讶异问道:
“好家伙!你是哪一国的战士?你们的‘人尸兽军团’有多少人马?”
尸兽傲然回答道:
“我是楚国人!尸兽军团的勇士皆能以一敌百,千千万万难以计数!”
鲁智及所有人等闻言脸色惊变,不禁毛骨悚然。
李色尘心中一瞿,又问道:
“尸兽军团藏在楚境什么地方?”
尸兽一脸狰狞,挥动手中铜剑就要横划李色尘的小腹!只见李色尘左掌轻推尸兽额头,迫其颠退五尺,蓦地一剑落空。
尸兽原以为李色尘只顾闪避横划的剑锋,来下及杀它,立即双于持剑高过於头,打算来一场硬拼,所谓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没想到额头感觉一股冰寒之气窜流全身筋脉,冻结了血液,浑身僵然下动,已逐渐失去了知觉。
尸兽高举铜剑的双手,突然龟裂成碎块洒落於地,那柄铜剑随即掉了下来,剑柄刚好敲中其额头。
“咚!”地一声脆响。
“唏哩哗啦!”
尸兽整个人化为无法计数的人肉小冰块,洒落得满地都是鲁智见况惊叹道:
“李掌门的道家‘寸劲玄功’已臻纯阴王寒之境界,虽违反贵门一向讲究至阳至刚、天地正气,且能羽化登仙的常态,却也是亘占第一人也!”
李色尘轻叹道:
“贵门以情报精准闻名天下,是否知道‘人尸兽军团’在楚国的动态?是否了解‘楚王’(首都郢都安徽省寿县,二十六任王)与魔门教王赤千里有所勾结?”
鲁智据实以答道:
“尸兽确实在楚境活动,为本门密探得知,但个个神出鬼没很难发现他们藏匿的巢穴。例如这三个尸兽在本店内任意出人,连我都没有发觉出来,所以很难想像‘人尸兽军团’如此庞大的尸兽群,怎会有地方容纳得下?更不了解‘人尸兽’是如何制造出来?”
李色尘又问道:
“贵掌门‘鲁爷爷’知道这件事吗?”
鲁智摇头叹然道:
“我都不曾听‘鲁侯’董长老谈过此事,更不晓得祖师爷知道否?但这件事我必须禀报才行,好未雨绸缪!”
李色尘轻拍窦明肩头微笑道:
“走吧!此事暂告一段落,我跟你回家等候‘鲁侯’董长老来访,顺便探望你爷爷和颜大哥喽!”
李色尘朝鲁智及众人作揖辞别,窦明欢天喜地在前引路,两人有说有笑地往东离去。